!”
“你们看,怎么打才有效呵!”肖劲光问道。
李风春见司令员平易近人,也就放胆说道:“司令员,这事,我看不能急,听投诚过来的士兵说,整个长春市像一个大碉堡,无所谓纵深不纵深,全部是交叉火力点。”
“那不急,也不能老等啦!”
“那倒不是说不动他。听投诚士兵说,他们的军心已经开始散了。大家都担心被困死在长春。如果我们通过各种渠道把敌情弄清楚,然后,对症下药,可能见效。”李风春说。
哪个年轻的小战士躲在后面冷不丁冒了一句:“司令员,我们班长的主意特多。”
“哦——,那好啊!”肖劲光夸张地笑道。
季风春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大家又一边走,一边聊。
该分手了,肖劲光拍了拍李风春的肩膀,“打仗一定要把好主意都想出来,不能浪费了哟!”
大家都笑了。
肖劲光又翻身上马,朝前策马而去……6 月1 日,中央军委致电林彪等人,对围攻长春的战斗极为关心。电文如下:林罗刘:请回答下列问题:(一)你们对长春使用了几个纵队,是否正展开全面攻击。(二)
八天作战,我军伤亡多少。(三)长春外国攻势是否已经夺到。(四)是否已经和十六军接触,该军战力如何。(五)部队打堡垒战术是否已由集团冲击的老办法改变为小组攻击的新办法。(六)八天作战中是否实行军事民主,即遇到困难时,由连队指战员在火线上开会,反复研究攻克敌阵的办法(大家想办法)。(八)现在是否已停止进攻。或者还是继续攻击。(九)你们的指挥所在何处,是否已召集纵师干部开会,详细检讨经验。(十)
沈阳方面反应如何,有无准备增援的意图……
军委一日七时林彪看完电文,叫来参谋长刘亚楼:“你去处理一下。”林彪将电文递给刘亚楼,“如果有必要,你亲自去一趟。”刘亚楼草草■了一眼电文,说:“肖劲光已经停止攻击。现正在发动群众想办法,重新组织进攻方案。”“告诉肖劲光,不要手软。有时候付出代价是必要的。”林彪眼望着地图说道。
“昨天统计,攻打长春的部队伤亡已过两千。”刘亚楼说。林彪转过脸,看了刘亚楼一眼,什么都没说。
刘亚楼便拿着电文去了。
林彪又坐到地图前,全力思考着东北战场的总体势态。时而,从一个小袋子拈出几粒黄豆放在嘴里。
第一前线围城指挥所。敌工部。
唐天际正在认真分析一份资料。自从他分工主管敌工工作以来,这些天,他好像上瘾了,成天在资料室,寻找一些不起眼的关系。然而,正是这些零零碎碎的关系,一旦进入市内就会发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今天,他又发现,在打吉林时,俘虏了两个军官家属,很有用处:一个是敌六十军暂编师的一个团长的老婆:另一个是暂编第五十二师师长的弟媳妇。唐天际如获至宝,赶快寻找资料,布置教育工作、并指示尽快让他们进城。
肖劲光不声不响走进来:“副政委,近两天工作进展如何?我成天在下面,也不知你的‘金娃娃’抱到没有?”
唐天际笑笑:“材料不少,线索不少,现在正突击实施有关方案。不日内可大见成效。”
“梅河口俘虏的那两个团长放回去没有?”肖劲光问。
“早进城了,昨天已经有消息返回,‘工作’进行得很顺。”唐天际答道。
肖劲光在那来回踱了两步:“新七军情况怎么样?”
“新七军工作难度很大。现有的二千多投城人员里面,基本上都是六十军的。新七军只有一百来人,而且多为士兵。”
“要加强宣传,制造一个宣传攻势。”肖劲光说着,坐到了一张凳子上:“你们的‘攻心计划’呢,听说弄好了?”
刘浩连忙说:“司令员,在这!”说着,将一叠资料递过来。
“哎!刘部长,你可是老六十军了呵!”肖劲光接过资料,对刘浩说。
刘浩长期以来一直负责六十军的敌工工作。
“六十军问题不大,现在我们正啃新七军这块骨头。”刘浩说。
肖劲光认真阅读着那份“攻心计划”,有时闭目沉思一会,有时提几句修改意见,又有时候和在旁边工作的刘浩、唐天际讨论一会。
随着各个战场形势的变化,东北局根据中央军委指示,召开“七七会议”,专门讨论攻打长春问题。
罗荣桓在报告中指出:由于党中央毛主席的正确领导,全国各个战场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胜利,彻底改变了局面。我们已经由过去的劣势转变成了现在的优势。在东北,土地改革基本完成,国民党军队大势去矣。另外,由于华东战场近来的连续胜利,牵制了敌人的兵力,使敌兵力难以北调。敌人的后备力量已经十分有限,大量增兵东北完全没有可能,蒋介石在东北战场已经进退两难……因此,我们的对策方针是两句话:一是切断退路;二是围困敌人。长春之敌,已是“瓮中之鳖”。在今后一个时期内,我们要以“攻心”
和“困”为主要手段,辅之以军事进攻,迫使敌人投降……
肖劲光匆匆来到肖华住处。
肖华连忙拖过一把椅子,叫工作人员递上茶。
肖劲光喝了一口茶,不慌不忙他说:“政委,‘七七会议’一开,这长春的戏主要就该你唱喽!”
“你是司令员嘛,怎么说这也是打仗!咱们同唱、同唱。”肖华笑道。
“是不是重新制定一个指导方针,以利于改变斗争方式?”肖劲光问。
肖华不慌不忙拿过两页稿纸:“你看看,这几句话行不?”
肖劲光接过来一着,轻声念道:“根据党中央和东北局指示,解放长春采取长围久困、展开政治攻势和经济斗争,使其粮尽弹绝,人心动摇之时,再猛然进攻的方针……”
“好!”肖劲光放下稿纸,道:“明天开师以上干部会议,你就按这个讲。展开一点,把该说的东西说透。这次,我可是看你的啦!”
肖华笑笑:“一、六纵队可以后撤整训了,如何?”
“今天就撤,以十二纵的三十四师,三十五师,六纵的十八师以及六、七、八、九、十等五个独立师和一个炮团为围城部队,接防,可以吧?”
“好!”肖华一屁股坐到了一张桌子上。“我就不信郑洞国能飞。飞不掉就有好戏。”
“他要是飞,我就把他给打下来。让政委有戏唱。”
肖劲光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8 月3 日。南京。
豪华的会议室。蒋介石正主持召开军事检讨会议。
开幕式上,气氛沉闷而又严肃。每一张脸都愁眉难展。
蒋介石发表了所谓重要讲话,他说:“就整个军事而言,我们无可讳言,是处处受制、着着失败。华东战场被一个粟裕搅得乱七八糟。西北战场功亏一篑。特别是东北地区,损兵折将丢城失地……此等失败,固然与战略指挥有关系。但是,许多军人怕打仗,怕死,受共产党赤化,罪在不赦。”
蒋介石的讲话,在他的部属中间,引起不同反应。有的人深表赞同,暗暗点头称是;又有的人,深不以为然,轻轻摇头,以示不敢苟同;还有的人则木然地坐在那里,似乎已经把事情的结局勘透,毫无表情。
蒋介石又说道:“今后一个时期作战,首先要振作军心、提高士气,要加强精神的武装。要对‘剿共’大业有必胜的信心,以使军事转危为安,转败为胜。”
说到这里,蒋介石停下来,用刀一样的眼光逐一从与会人员的脸上刮过。
然后,才接着说:“今后三个月,将作战重点置于黄河以南,长江以北地区,在这一地区,各绥靖区国军,需配之以地方武装,堵剿兼施,国军主力则组成强大之进剿兵团,猛烈追剿:在东北地区,要彻底集中兵力,确保辽东、热河,以巩固华北,达到钳制东北、华北共军,屏障黄河以南之作战目的。同时,以精锐主力为骨干,组成若干个机动作战兵团,加强应援力量,摆脱目前之被动局面。”
开幕式结束了。
下面便是研究检讨,便是无休止的扯皮。谁都不肯对这个局面负责任。
是呵,这个局面究竟该谁负责任呢?
肖劲光放下陈伯钧送来的“反突围方案”,径直向电话机走去。
“喂,我要唐天际副政委。”肖劲光要通了坐镇东北局前方敌工部唐天际的电话。
自从中共中央和东北局决定对长春实行久困长围的指导方针后,除了唐天际每天按时汇报请示工作之外,肖劲光一天至少还另外打两次电话,详细了解敌工部的工作进展。
“一定要认真分析敌人之间的矛盾,分析敌人不同部队、不同层次、不同兵种的士兵和中下级军官的不同心理。”肖劲光不厌其烦地指示唐天际。
其实,三天前,肖劲光还专门参加了有关会议,和大家分析了长春守敌的特点,比如:长春守敌部队成分复杂,其中有中央嫡系部队新七军,云南滇系部队六十军,以及土匪改编的杂脾部队,彼此矛盾很深等等。
但,肖劲光总不放心。说实在话,就是让部队去完成再艰苦的任务,他也没有这样细致过,以致肖华有一次和他开玩笑:“司令员也会婆婆妈妈的嘛。”
只见肖劲光对着话筒大声说:“敌人断绝了陆上补给供应,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随着时间延长,内部困难会日益增多,要真正抓住他们的痛苦。还有呵,新七军里的东北新兵多,他们归乡心切,盼望东北早熄战火。
所以,新七军这个嫡系也不是攻不破的堡垒。“
肖劲光还没讲尽兴,肖华走进来。
肖劲光一面叫肖华坐,一面又说:“该放回去的投诚人员要多做工作,下狠心放回去……另外,那本《长春匪情汇编》的小册子出来没有?……没出来不要着急,但一定要准确、细致、全面,就这六个字,除了文字说明,还必须采用绘图的办法,光示意是不行的,到时候人手一册,让指战员一看就明白……”
好不容易,肖劲光才把话筒放下。
“司令员,真有你的。快成‘奶奶’啦!”肖华笑道。
“政委呀,政治攻势看你的戏。”肖劲光在肖华对面坐下。
“群众比我们聪明喽,我昨天到八师阵地上去,就发现了一点小玩艺,很有意思。”肖华在任何时候,都有那股轻松劲。
“哦!什么东西?”肖劲光忍不住问道。
“过去大家用嘴巴向敌人阵地喊话,后来做了一些小广播筒,声音小,特别容易暴露,八师因此还牺牲了两个战士。前天,他们发明了一种‘弯形长话筒’同长竹筒绑成弯曲的形状,一直通到敌人的前沿阵地,相当于和敌人面对面他说话,既安全,效果也好。”肖华绘声绘色描述了那个“小玩艺”。
“好哇,在部队普遍推广。”肖劲光说,“前几天,九师不是在打宣传弹的同时,还在护城河放宣传船吗!”
“咳,那算啥!炮团的几个战士,还有利用老乡关系,给敌人送饭,请敌人过来吃饭。有人说,我们既然搞经济封锁,就不能给饭吃。我给他们说,封锁是应该的,送点饭过去,请吃一顿,也是必要的。你说呢,司令员?”
肖劲光笑了笑,说:“这场政治、经济大战,政委是总指挥喽!”稍停,肖劲光又补了一句,“最近,是不是该发起一次政治上的集团冲锋呀?”
“咳!”肖华一仰头,“英雄所见全都相同喽!——我在想,取这样一个名字,叫‘政治攻势突击周’怎么样?”
“不错,叫得响亮!”
“我要把长春市用政治给翻它个底朝天。”
长春市内。六十军军部。
军长曾泽生已经两个通宵没合眼了。他眼睛通红,一脸倦容,就是役睡意。
跟随多年的副官忧郁地看着他。
从1945年蒋介石将这支部队强行收编后,他曾泽生心里就不踏实。特别是国共相争之后,六十军被送到东北的冰天雪地,他窝了一肚子火。中下层军官和许多老战士,更是怨声载道,都说蒋介石把他们作继儿子看,要他们到东北做炮灰。曾泽生每每听到这些话,心里总难过好一阵。
其实,他自己有时候也悔。早在1946年,国共两党要打的时候,共产党就派人与他接触过,总司令朱德,曾以老滇军的身份亲自给孙渡、卢俊泉和他曾泽生写信,要他们发挥滇军护国保家的光荣传统,站在人民一边。可惜,一方面自己的认识不很清醒,另一方面也难以当家,丧失了一个选择的机会。
在大家枪对枪,刀对刀玩命地干了两年,被共军困在这座孤城里……
想到这,曾泽生轻轻呢喃了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副官在一旁不知所以,连忙将茶几上的茶换上热的。换完后,打算出去。
可曾泽生又连忙说道:“你不要走嘛。”
副官回到椅子上坐下,轻声说道:“军长,该怎么办,您就怎么办。这四万家乡子弟谁不听您的!”
曾泽生想了一想说:“是啊,就因为这,我才感到压力,感到责任重大,才睡不着觉呵。要是我曾泽生一人,倒是没有什么关系哟!”
副官在一旁又不吭声了。
“你看,突围突得出去吗?”
“军长,依我看,要突,总能冲出去一部分。我们拼死也要保着您冲出去。肖劲光的刀山火海又怎么样,我们滇军也还是能拼的。”
“光我冲出去有什么用呢?”曾泽生换了个坐的姿式,说道:“如果我们投诚呢,会有什么下场?”
“和共产党打了这么多年,共产党也不会忘记。但话说回来,法不责众嘛,弟兄们可以回家男耕女织过日子。至于军长您……”
“我怎么样?”曾泽生问。
副官想了想道:“像您这样西南擎天一柱,共产党也绝不会为难您的。”
曾泽生又把头靠在椅背上,自顾自想起了一些不愿示人的过去……
副官不声不响地退了出去。
不一会,副官又轻轻地走进来,走到曾泽生跟前,小声道:“军长,陇耀师长求见。”
“请他进来吧。”
“陇师长啊,坐吧。前线情况如何?”
陇耀道:“君子不差饿兵,士兵饭都吃不饱呵。新七军每天还有一顿大米,我们一天三餐混合面,高粱米,还不够吃。”
曾泽生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