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瑞卿拍拍那个同志的肩膀,说:“好啦,继续开会,不但总结一下已经犯下的错误,更要想想以后该怎么做。你们使我快成‘周公三吐哺’了,老王也要向你们提意见了。”
罗瑞卿站起来,走出门去。
屋里的人目送着罗局长的背影离去,互相看看,做个鬼脸,齐声说道:“罗局长,请您放心吃饭吧。”
罗瑞卿早已坐下来,一看饭不见了,他喊到:“老王,有意见说说嘛,不能不管饭哟。”
“来喽,罗局长。”
老王把热气腾腾的饭送到了罗瑞卿的手里……
1935年11月中旬,红一方面军取得直罗镇大捷,为在西北开辟革命根据地举行了富有历史意义的奠基礼。罗瑞卿参加了这次战斗。此后,他又参加了东征,开始了新的战斗历程。
第六章办学校赴西安文韬胸中藏1936年6 月1 日。陕北瓦窑堡米粮山上一座庙宇门前。
抗日红军大学(简称红大)的开学典礼即将在这里举行。校门口,用青翠的松柏搭成的彩门生气勃勃,门楣两边,各插了一面红旗,在清新的风中猎猎飘扬。门楣中间,悬着“主席您好”四个大字,墨色鲜亮,苍健有力。
红大的学员们在教育长罗瑞卿的带领下,正仁立在门口,等着主席的到来。
罗瑞卿挤在人群中,回头望望坡上那十几眼修整一新的窑洞,白生生的窗纸,红英英的窗花,鲜亮中透着喜庆的气氛。平整的操场上,已洒过了清水。一排排砖砌的长凳,像整齐的队列。操场边上新栽的松树,像一位位精神抖擞的士兵,挺立着接受阳光和清风的沐浴。
“总算像个样子了,主席会很高兴的。”
罗瑞卿的心里一阵宽慰。他又想到了连日来还领着学员们找校址,修窑洞,砌凳子,平整操场,栽树浇水的辛苦,感觉到办成一件事真难啊。
他也看到了那位向他指点校址的老汉,仍然带着他的牧羊犬“黄儿”,也挤在人群中,白羊肚毛巾挽在头上,枣红色的脸上洋溢着舒心的笑。
罗瑞卿走过去,拉起老汉的手,诚恳地说:“大爷,真该感谢您,您帮了个大忙啊。”
“哦,罗同志,满意就好啊。这窑洞放着也是放着,现在红军同志用它,它也高兴呢。”
老汉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地说。
“那,大爷,你们几个现在住哪儿啊?”
“这你不用管了,咱们这放羊的,四处为家。倒是红军同志是好样的,不嫌窑破,不嫌羊粪臭,硬把这破窑整治得像洞房一样。凭这一点,我老汉服红军,服毛主席,你们真是干事儿的哪。”
“看,毛主席他们来了!”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人群的喧哗变成了欢呼,也打断了罗瑞卿和老汉的谈话。
毛泽东已经带着警卫员同周恩来、张闻天等同志健步走来。
罗瑞卿趋步上前,向毛主席一行敬礼:“欢迎主席来讲话。”
“辛苦了,罗长子。”
毛泽东还礼后,朗声说。他抬头看到了门楣上的大字,风趣地说:“我好什么?白天开会,晚上办公,早上又来给你们上课。我的讲话提纲还是昨晚突击出来的,这叫临时抱佛脚,信口开河。哪像你们,严阵以待嘛!”
彩门旁的学员们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主席讲什么,大家都欢迎!同志们说,是不是啊?”罗瑞卿大声说。
“是——”人群中又一片欢声笑语。
“好嘛,我讲罗长子当教育长,是我提议的!”毛泽东今天兴致很高,又开了一句玩笑。
大家在笑声中簇拥着毛泽东一行进了校院,来到操场上。毛泽东一行在讲台上就坐。学员们有秩序地坐在了亲身砌起的凳子上。会场上肃静下来。
罗瑞卿宣布典礼开始后,请毛泽东讲话。
毛泽东站起来,笑吟吟地说:“同志们,今天红大开学,我首先代表中央向大家恭贺开学之喜!”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掌声。
“办这么一所学校,是长征结束后就在考虑的事。怎样把经过长征的红军干部作为种子,加以培训和提高他们的水平,使之成为即将来临的伟大的抗日战争的骨干,是一项重大的战略任务。5 月初东征结束,中央开会决定了这件事,并且决定:应利用抗日高潮到来之前的时机,抽调大批干部,从军团到连排基层干部,进红大学习,培训提高其军事政治程度。这个设想今天成为现实了。”
毛泽东说着,把右手插在腰里,身体一俯一仰,头上黑亮的长发一忽闪一忽闪地动,宽阔的前额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稍稍一挥左手,扬声说道:“大家知道,第一次大革命时期,有一个黄埔,它的学生成为当时革命的主导力量,领导北伐成功,但到现在它的革命使命还未完成。我们的红大就要继承黄埔的精神,要完成黄埔未完成的任务,要在第二次大革命中也成为主导的力量,即是要争取中华民族的独立!”
大家以有力的掌声回应主席的讲话。
中央领导和校长林彪先后也讲了话,勉励大家刻苦学习、迎接抗日的高潮的到来。操场上气氛热烈极了。
“现在,我提议,让罗长子,不,应该是罗教育长讲几句吧,他最有发言权嘛。”
主席的话又引起台上台下一阵欢笑。
罗瑞卿向台上、台下敬了一个严整的军礼,开始讲道:“首长们,同志们,主席说我最有发言权,实际上最有发言权的,是我们在座的各位领导和同志们。主席已经为我们红大确定了明确的教育方针,就是‘军事与政治并重,理论与实际并重,少而精’。我们要珍惜这个机会,按中央的方针进行学习与锻炼,学好本领,提高军事政治程度,争取在抗日救国中的发言权。”
台下台下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罗瑞卿挥挥手,继续说:“我们在认识到自己的使命的同时,也要看到,我们的学习条件是很艰苦的,现在,校舍是大家修补好的石窑,我们制好了石黑板,石粉笔、石床、石枕,油灯也是石头做的……大家的书桌,是活动的,就是我们的两个膝盖。
任务是艰巨的,条件是简陋的。但是,同志们,‘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大家也许还不怎么清楚,据老乡说咱们的窑洞是当年北宋名将、大文豪范仲淹戍边时住过的。大家还记得范仲淹的那两句话吗?“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对,我们就要在这里以这两句话,锤炼革命战士的高尚情操!”
罗瑞卿结束了他的讲话,激动地坐下来。
在热烈的掌声中,毛泽东望着罗瑞卿,频频点头。、毛泽东扭头对坐在身边的聂荣臻、耿飚等人说:“古人云,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你们可成神仙了。好好‘修炼’吧,天下无事,你们就在这里参‘禅’悟‘道’;天下大乱,你们就出洞下山,救苦救难。”耿飚接上主席的话茬说:“主席的意思是,参马列主义之‘禅”,悟中国革命之’道‘喽!“周围的同志都笑了。
大会在热烈、欢快的气氛中结束了。毛泽东一行又在罗瑞卿等人的陪同下观看了校舍和校院。毛泽东一边看,一边连声赞道:“好,好。我们就需要这种艰苦办学、勤俭办事的精神。红大开了个好头。”
红大开学后的一天。河边。
红亮的晚霞在西天边铺展着,霞光把清冷冷的河水映得金光闪闪。
几个红大的学员在河边边走边说着话。他们老远就看到河滩上有一堆黑乎乎的东西,就赶快停住话头,加快脚步。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头黑骡子横卧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家伙一定死了。”
“不会吧,可能是睡着了。”
于是,就有人走上前去,俯下身子听了听,有微弱的喘息声。
他直起身子对同伴说:“死是没死,估计也不会有多长时间了。”
“噢,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定是老乡把这骡子扔在这儿了,咱们可以打打牙祭了。”
好久没闻到肉味的同伴们立即响应。于是大家七手八脚地把骡子拖回了伙房。
正当大家余兴未尽地一边抹嘴上的油,一边说笑时,通讯员小李跑进来:“罗教育长让你们马上去一趟。”
这几个人脸上的喜气立即消失了。他们不敢迟疑,立即跟着通讯员向罗瑞卿的办公室走去。到了跟前,几个人蹑手蹑脚起来。
小李喊了一声“报告”就进去了,这几个人也推推搡搡地挪进屋里去。
油灯下,罗瑞卿两手撑着膝盖,沉着脸坐在炕沿上。他听到脚步声,抬起脸来,目光中又是火气,又是伤感。
几个人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走了。
“往里走啊,吃饱了骡子肉,怎么没劲啦?”
这几个人头压得更低了,其中一个低声说:“教育长,我们违犯纪律了。”
“不过,那是一条死骡子。”
同伴赶紧补上一句。
“死骡子?你们知道那是一匹什么样的骡子么?那是和我爬过雪山、走过草地的骡子!他救过好多伤病员啊。本来可以作个纪念,让它安安静静地活几天'奇·书·网…整。理'提。供',而你们却把它吃了……”
罗瑞卿脸上的怒气变成了痛惜的神情。
这几个学员才恍然大悟:岂止是违犯了纪律啊,他们吃的是伴随红军走过千山万水的“有功之臣”!
这几个人都懊悔不已,赶紧说:“教育长,对不起,我们……”
他们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罗瑞卿一看,问题严重了,就把口气放平和一些,站起来走到他们面前说:“算了,算了,别抹眼泪了。骡子,你们吃就吃了,但是,你们要好好学习噢,不然就太对不起它喽!”
这几个人看着罗瑞卿使劲地点着头。
油灯的火焰忽忽地向上窜着,把这几个人的眼光照得黑亮黑亮的……
1936年12月初的一天。窑洞里。
罗荣桓、陈光、耿飚、张爱萍、宋裕和等人正在讨论毛泽东讲过的《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的前几章内容,大家都认为这对于总结十年内战的经验教训很有指导作用。
罗瑞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叠花花绿绿的传单。进入陕北以来,国民党对边区的封锁很严,纸张很缺乏。蒋介石的飞机经常来保安撒传单。于是,学校就用蒋介石飞机撒下来的传单背面印讲义,写笔记。这样,收集传单,便成了部队每个干部战士的日常任务。连老乡们,也一拾到传单便送到红大来。
耿飚看见了罗瑞卿手里的东西,就说:“教育长,又有作业本了不是?蒋介石又说几个月内消灭共军哪?”
耿飚说的是蒋介石传单上千篇一律的内容,“×××月内消灭共军”之类,在坐的几个人都笑了。
罗瑞卿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故作神秘地说:“这回不是啦,是你们的身价又提高了。”
说着,他把传单往每人手里递了一张,大家一看,内容变了,反动口号变成了一张“赏格”:凡捉到共产党干部者,无论死活,按职务大小各赏给若干大洋。
大家一边看,一边算起来,光红大一科全体人员的脑壳加起来,竟值好几百万元。
张爱萍就对罗瑞卿说:“教育长,你给老蒋打个电话,问他能不能把我那一份预计出来,我们先买些纸笔也好哇。”
“对!我就对他说,脑壳我先保存着,就怕他龟儿子付不起嘛!”
罗荣桓灵机一动,说:“明天又到文娱活动时间了,咱们编个小戏演演如何?”
罗瑞卿也来了兴致:“就以咱们说的话为主要内容。不过,我这回不能演蒋介石了,让耿飚同志来演吧。”
张爱萍和宋裕和接着说:“那,这出剧由我们来编吧。”
“好啊!”大家都为找到了一个好题材而兴奋起来。
第二天下午。红大操场上。
今天下午,红大学员们不打篮球,也不打网球,都坐到了石头砌的凳子上来看张爱萍、宋裕和的杰作了。
人物开始上场了。罗瑞卿演自己,耿飚演蒋介石,宋裕和演宋美龄。
罗:(作手提电话听筒状)喂,喂,老蒋吗?我是老罗呀!
蒋:哪个老罗?
罗:老子是罗瑞卿!
蒋:(对宋美龄)快!拿钢盔来!(对罗)我不怕你,我有百万大军,还有美国钢盔。(对宋,作捂话筒状)娘希匹,怎么把痰盂给我戴上啦?
罗:喂,喂!怎么没声儿了。(作摇话筒状)喂,老蒋呀,你的报纸宣布我被“击毙”七八次了,可“赏钱”一分没发出来,我至今日夜保管着脑壳,等钱买纸笔用哩!演到这里,罗瑞卿依然紧绷着脸,显出很严肃的样子,可台下早笑得前仰后合了。
有个学员干脆跳上台,作了个夺下“蒋介石”电话的样子,虎着脸说:“喂,你把钱都弄到哪里去啦?”台下的观众跟着起哄。
“快交代。”
“要彻底交代!”
“还欠我好几十万哪!”
耿飚愣了一下:剧本里没有这个情节呀。
他急中生智,现编了一句:“我都抽大烟啦!”
然后,装着气昏过去的样子,宋裕和叫着“大令、大令,你醒醒!”把他扶了下去。
“噢——”
操场上顿时笑声鼎沸。
1936年12月15日。保安至延安的路上。
罗瑞卿没有想到,他在台上扮演了蒋介石,这回却真要去见蒋介石了。
此时,天上飘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四周一片寂静。这支二十来人的骑马的队伍匆勿前行。
自从12月12日得悉张学良、杨虎城发动对蒋介石“兵谏”以来,中央一直在筹划解决“西安事变”的策略。经过周密细致、综观全局的分析,毛主席和周副主席做出了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决定,并且决定调罗瑞卿、叶剑英、秦邦宪、李克农等一起参加中共代表团(叶、秦二人后去),随周恩来赴西安,帮助张、杨和平解决西安事变,为结束内战、一致抗日创造条件。
“西安城里可没有这么静啊。”
周副主席回头对罗瑞卿说。
“是啊,形势可能会很复杂的。”
罗瑞卿策马紧随周副主席,他说:“要是保安地形许可,现在怕已经到西安了。”
“是啊,红大的同志们辛苦了,连夜修飞机场……张、杨也一定急坏了,两次派飞机来,看来他们的压力不轻啊。”
“我们也不是不急啊,事关抗日大局。”
罗瑞卿回头招呼警卫人员一声:“大家动作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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