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下,我的警卫员看见满院鸡跑,随便说了一句:“捉个鸡杀了吃!’我以为他真要捉鸡,朝他说:”动一根鸡毛我就揍你!‘沈泽民同志刚好路过,连连点头说:“海东同志,要都有你这样的党性,该多好呀!我们红二十五军不会像今天这个样子!’”
“他病危时,还抱病向中央写了一份沉痛的检讨报告!”吴焕先补充说,“他的高尚品格和革命精神真是值得我们学习呀!”
1934年3 月2 日。蒋介石官邸。
华灯高照,窗帘低垂。
蒋介石和夫人宋美龄正陪同张学良共进晚餐。
张学良自1930年中原大战支持蒋介石后,被任命为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副总司令,与蒋介石成了结义兄弟,是蒋介石餐桌的常客。
桌上有东北参汤、福建龙虾等,菜并不多,但都很名贵讲究。
宋美龄不时给张学良夹菜,说:“汉卿,这次你任豫鄂皖‘剿匪’副总司令,实际上是总司令,中正他没时间,全由你代劳啦,担子不轻呀!”
“应该的!应该的!”张学良说。
“汤恩伯、卫立煌、刘镇华,‘剿匪’不彻底,有失我望。但毕竟把匪军主力撵出了鄂豫皖,这渔翁之利让给老弟啦!”蒋介石说着,夹了个大龙虾放在张学良盘里。
“我在华北没什么建树,但愿在鄂豫皖不失老兄期望!”张学良微笑着说。
4 月19日。光山沙窝集。
东北军第五十七军军长何柱国正和一○九师师长牛元峰边品酒、边看歌舞。
“叮铃铃……”电话响个不停。
“妈的!扫兴!谁来的电话!”牛元峰骂着,提起了电话,脸阐严肃起来。“少帅电话,让你接的!”
何柱国慌忙接过电话说:“我是柱国,少帅,请指示!”
“红二十五军和红二十八军于16日在商城豹子岩会合。现在正向鄂东北运动,你们密切注视、寻机歼之!”电话里,张学良说道。
“是!少帅!”何柱国毕恭毕敬地回答。
刚放下电话,何柱国夹了一口菜还没放进嘴里,警卫连长气喘呈呈地报告说,“徐海东率领红二十五军通过潢(川)麻(城)公路向西去了!”
“搅得一顿饭也吃不好!”何柱国说。
“派你一○九师现有部队尾随跟踪;调杨正治第一○八师、董英斌第一一一师从左右合围!”何柱国对一○九师师长命令道。
红二十五军按照省委指示,伎俩中后由皖西北重返鄂东北,于19日黎明前通过潢(川)麻(城)公路,这时驻光山沙窝集的敌第一○九师两个营尾追而来。为了打击该敌,徐海东决定以第二二三团埋伏于沙窝以西之高山寨,其余部队诱敌跟进。敌人进入了伏击圈。徐海东命令第七十四师突然掉头反击,第二二三团向敌人侧后发起猛攻。敌人遭到前后夹击,未等敌一○八师、一一一师合围过来,就仓皇溃窜。红二十五军乘胜猛攻,毙伤敌军一百余人,俘敌五十二人,缴获轻机枪十余挺,步枪一百余支。这次战斗是对东北军的首次打击。徐海东的灵活机动,巧妙设伏的运动战术给张学良留下了深刻印象。
6 月7 日,豫东南彭新店。
阴雨连绵。红军战士挽着裤腿,穿着草鞋,伴着哗哗的溪水声,急速南下。到达豫东南部的彭新店与敌四十四师一三二旅两个团遭遇。二十五军迅速扩散,枪占有利地形,先敌开火,从东西两面实行夹击。敌人不支,向南溃退。红二十五军乘胜追至彭新店以南的九龙河。此战,毙伤俘敌四百余名。次日,部队在殷家湾休息时,发现该敌携伤兵回窜宣化店,即抓住战机,在杨家店一带予以截击,再毙伤俘敌六百余名。
在此胜利的基础上,6 月中旬,红二十五军转兵北上,在胡家冲、观音寨、杨平口等地给花园、夏店出动之敌以沉重打击。
到7 月中旬,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红二十五军在朱堂店至铁铺一带,恢复和开辟了一块南北长三十余公里、东西长约二十余公里的根据地,并建立了朱堂店和几个乡政权。
红二十五军在战斗间隙也加紧部队训练和建设。这段时间,徐海东常常一个人坐在屋里低头沉思。他不像政委吴焕先那样爱动笔,往往一边想、一边就把得出的结论铭记心头。
“我们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蛮干了!”这是他得出的结论。他想得很多,想到大革命失败后那风风雨雨的年代,想到他个人拦队伍,搞暴动的激动场面,又想到红四方面军主力走后,沈泽民和省委的其他同志收拢零散部队重建红二十五军的艰难情景。是啊,部队曾发展到一万多人。可是去围攻七里坪和军内搞的那个“肃反”,把这支队伍折腾得只剩四千多人了,过皖西的路上又被敌人冲散,几乎垮了……他想:如今部队又理顺了,虽说人数不多,但都是经得起风吹雨打的硬汉,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红军战士,都是有坚定信念的革命同志,无论如何,再也不能让这支队伍受损失了。最近省委决定要整顿纪律,加强政治思想工作,建立健全各级政治领导、加强基层党团组织和恢复红军士兵委员会……他从内心里拥护,并积极出谋划策。他除了组织军事训练、研究战斗指挥和战术动作外,还给部队提出:“十一会”:会打仗,会进攻,会防守,会转移,会突围,会隐蔽,会行军,会侦察,他觉得作为一军之长,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给自己订下三条守则:第一,要练好兵,使部队会走,会打;第二,要掌握好随时应变的敌情,真正做到知己知彼;第三,要坚决克服掉自己身上的军阀作风。
他把这些不成文的守则,全部记在心头。每天晚上休息的时候,他都要对照自省。他感觉到,最难改掉的是打人和骂人的毛病。平时他能和干部、战士有说有笑,可是枪声一响,他总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和嘴。
这天晚上,徐海东睡下了,又突然坐起来,问正在洗脚的警卫员:“听说,许多人怕我是吗?”
“是的,人家说了,平时你和颜悦色,有说有笑。上了战场,你的脸就变得难看了,吓人啦!”
“还说什么了?”
“还说,军长呀,平日平易近人,战场上像个老虎!”
这个警卫员,是刚从特务连调来的一个班长,外号叫“楞头”。个头大,说话不紧不慢,但掷地有声。徐海东很喜欢他。又问:“你怕我吗?”
“不怕!孬种、草包才怕你呢,打起仗来,我不是孬种!”
“你是不用怕我,我这个老虎,从来不吃好人哪!”徐海东笑着说。
“唉!有的怕死鬼,你就得狠狠地骂!”楞头说,“只是不要拿马鞭子抽啊!”说到这里,他眨眨眼睛解释说,“马鞭子是抽马的,你用它抽人,不等于把人也当作牲口了吗?”说完,他忍不住嘿嘿地笑了。
徐海东不但没笑,反而沉下脸来。是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它像块石头,压得徐海东喘不过气来。他想:也难怪,多少年来,我马上马下,手里总攥着陆条马鞭子。战场上,不少人挨过我的马鞭子。抽着了怕死的人,不心疼,抽着勇敢的,事后自己也很后悔。我小时候挨地主崽子的揍;当窑工学徒时,挨过师傅的打;在武昌当兵时挨过班长、排长的拳头。就是这样潜移默化地养成了我爱的人骂人的习惯。我是个贫苦“泥巴人”,闹革命才当上干部,成了高级指挥官,怎么能忘掉这些呢?对!一定要改掉这军阀习气的坏毛病!虽然我这样想过多次,也常常暗下决心,可是,总没有像戒酒那样坚决。如今要整顿部队纪律,我当军长的要率先垂范呀!
经过近一个月的休整训练,红二十五军的政治、军事素质得到明显加强,战斗力得到迅速提高。徐海东的建军建党水平上了个新台阶,个人修养也趋于成熟。
1934年6 月23日。豫鄂皖“剿匪”总司令部。
豫鄂皖“剿匪”副总司令张学良将在这里主持高级军事会议。会场非常严肃。参加会议的有各军、师长和张学良的副官。
一张长条桌子两边,分坐着与会者,桌上摆放的苹果、桔子等一个没少,每个人的军帽排放整齐。各个挺胸端坐,神情严肃。
张学良一身戎装、脚蹬马靴,稳步进入会场。
“张副总司令到!”副官高声喊道。
与传授所有人,马上起立,整齐地行个军礼!
“请坐!诸位请坐!”张学良摆着手势向大家点头示意,他走到长方桌的最东头,坐在主席位置上。
“今天我们召开豫鄂皖剿匪司令部高级军事会议!”张学良宣布说,“根据蒋总司令的命令:限我们三个月内剿灭豫鄂皖地区的所有红军和游击队。总司令部研究决定,这次‘剿匪’使用兵力十五个师又三个独立旅,共七十五个团。方针是:一面划区驻剿,一面用竭泽而渔之方,作一网打尽之图。方法是:稳扎稳打、步步紧逼!”
全场响起整齐的鼓掌声。
参谋长走到长方桌西头墙壁上挂着的军用地图前,环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说:“具体部署是:一、将豫鄂皖边区划为六个‘驻剿区’和一个‘扩路区’。商城、六安地区为‘第一驻剿区’,兵力为戴民权第四十五师、刘茂恩第六十四师一部、刘镇华第六十五师、宋世科独立第四十旅、第十一路军独立旅。主要负责皖西北葛滕山、熊家河两处红军的围剿,任务很艰巨呀!”
所点各师、旅长起立领命:“是!”
参谋长转身指着地图说:“霍山、罗田地区为‘第二驻剿区’,兵力为上官云相第四十七师、郝梦龄第五十四师一部、杨正治第一○八师。主要负责‘剿灭’皖西陶家河之匪!难度也不小呀!”
三个人起立领命:“服从命令!”
“商城、潢川、光山交界地区为第三驻剿区,兵力为刘翰东第一○七师、何立中第一一○师。主要负责本地区的共匪游击队的剿灭任务,同时堵截可能向北逃窜的红军主力。
两个人起立行个军礼说:“保证完成任务!”
“麻城地区为‘第四驻剿区’,兵力为牛元峰第一○九师、常经武第一二○师;主要承担本地区的游击队的剿灭任务,同时密切注视和防犯红二十五军可能的南逃。
“光山、罗山南部地区为‘第五驻剿区’兵力为梁冠英第三十二师、郑廷珍独立第五旅。主要打击红二十五军主力部队。”说到这里,参谋长看着站起来的梁冠英和郑廷珍说,“徐海东是你们的老对手啦!这次可别再叫老虎咬着!”
两个人忙乱着坐下。
“黄安地区为‘第六驻剿区’,兵力为董英斌第一一一师和刘多荃第一○五师一部。你们主要向北打击红二十五军主力。徐海东是你们的新敌人,要多长几个心眼,别让徐海东从你们眼皮底下溜走!”
“最后,平汉铁路沿线为‘护路区’,兵力为一○五师大部。护路任务同样艰巨呀!红军没吃没穿,狗急跳墙,你要昼夜防守,确保铁路畅通无阻,不少一粒米、一颗子弹和一件衣服!”
“是!”刘多荃应声回答说。
“二、以两个师又六个团组成四个追击队:以第六十四师的三个团编为第一追击队,第五十四师的三个团编为第二追击人,第一一七师一部为第三追击队,第一一五师一部为第四追击队。追击队,顾名思义,追剿打击的部队。要狠狠地咬住红军,伺机歼灭;积极与驻剿部队通力合作。还有什么问题吗?”
参谋长说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张学良最后郑重地说:“驻剿部队和追击队要精诚合作,东北军和中原军要荣辱与共。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在三个月内将红军完全消灭、永绝后患;彻底肃清,以竟全功!”
“有少帅亲自指挥,布下了天罗地网,料他徐海东插翅难飞!”
“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绝不辜负少帅的厚望!”
“我们要彻底剿灭红军,副总司令可要设宴款待我们喽!”
“一定!一定!”
……
1934年7 月2 日。高山寨西南省委驻地。
中共鄂豫皖省委在这个偏僻的小山寨已近四个月了。寨子虽然不大,有二百多户人家,是临近两县来往商贾的中转站,所以店铺、饭馆、小贩摊很多,很热闹。省委也便于隐蔽。
一棵老槐树枝繁叶茂,遮住了整个窗户,使只有两间房的老客栈像一处平常农家。自从省委来了以后,客栈老板就没再留客。老板既是管家又是门卫。
省委会议在严肃活泼的气氛中进行着。
省委书记徐宝珊坐在床边,主持会议。
徐宝珊,1903年生于湖北汉川许家村。其父许菊清,系清末进士,由于痛恨官场腐败,弃职返里从教。徐宝珊师从其父,秉性好学,追求进步思想。以优异成绩考入省立第一中学,积极参加并组织进步学生运动。1926年毕业后,回乡组织农民协会并入了党,第二年参加“八一”南昌起义,历任县委书记、道委书记,代理省委书记等职。中人鄂豫皖省委在徐宝珊主持工作期间,进一步深入总结经验,贯彻新的方针。于1934年1 月2 日发布《省委通告一一○号》,提出“彻底改正我们过去的错误”,“红军主力有计划地打击和消灭敌人”,“地方武装和便衣队要到敌人侧后活动”,“加强对民团和白色士兵的工作”,“有区别地对待伪保甲长”,“对富农的粮食只征不没收”,解决群众吃粮和生产问题等。总之,在徐宝珊同志的领导下,省委将地方工作,敌后勤部荼,红军行动方针,党的建设等各项工作都向前推进了一大步。
徐宝珊白白的脸庞,文质彬彬,正在传达中央文件,他说:“中央原则同意省委提议,红军主力仍留在原来苏区继续行动,并积极向外线发展。我们鄂豫皖根据地的春天到了!”接着他全面、深入地分析形势。随后,大家畅所欲言。
郭述申分析道:“东北军,不善打游击战,他们思乡心切,敌视蒋介石,这是他们的致命弱点。”他顿了顿,提高了嗓门说,“对东北军,应游击打击和政治瓦解相结合!加宽张学良和蒋介石含而不宣的裂缝!”
“述申同志说得对呀!东北沦陷于日本铁蹄之下,日本帝国主义是他们最主要的敌人,东北军官兵普遍有被蒋介石利用和受奴役的感觉,我们要紧紧抓住这个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