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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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回忆录- 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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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时,我们步入会议室。伊斯梅将军作记录。我只重述了我始终一致的印象,这是无法不予以同意的。没有非难和互相指责。我们都要面对无情的事实。我们英国人不知道前线究在何处,我们焦虑的是:德军装甲部队会从某处突然而来,甚至会向我们这里突然而来。实际上,讨论的主题是围绕着这些方面:我力劝法国政府保卫巴黎。我强调在大城市内进行逐房抵抗对入侵的军队有巨大的消蚀力量。我向贝当元帅追述1918年英国第五集团军惨败后,在博韦他的列车中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夜晚;我还故意不提福煦元帅,单单提他如何扭转了当时的局面。我也提醒他,克雷孟梭如何说过:“我决定在巴黎的前面作战,在巴黎的城里作战,在巴黎的后面作战。”贝当元帅很平静地以庄严的态度回答说,在那个时候他可以调动六十个师以上的大军,可是现在一个师也没有。他说那时战线上有六十师英军。就是把巴黎化为灰烬也不会影响最后的结局。

  随后,魏刚将军就他所知的情况叙述了正在距此五六十哩进行的流动不定的战争的军事形势,他对于法军的英勇极力赞扬。他要求各方面增援——尤其是英国所有的战斗机队都应当立即投入战斗。他说,“这里是决定点。现在是决定性时刻。因此,把任何一个空军中队留在英国都是错误的。”但是,我按照我特别邀请空军上将道丁出席的一次内阁会议所作的决定回答道:“这里不是决定点,现在也不是决定性时刻。

  那个时刻将要到来,那就是希特勒调动他的空军向大不列颠大举进攻的时候。如果我们能够保持制空权,如果我们能够保持海上交通畅通无阻,(我们一定要这样做)我们将替你们赢回一切。”①为了防御大不列颠和英吉利海峡,我们将不惜任何代价保留二十五个战斗机中队,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也不放弃。我们打算在任何情况下继续作战,我们相信我们能够无限期地打下去,但是放弃这些空军中队,我们就将失去生存的机会。说到这里,我便请求将西北战线总司令乔治将军召来;他就在附近,他们当即派人去请乔治了。

  ①我感谢伊斯梅将军,他记下了这些话。

  不久,乔治将军来了。当我们把最近的事态告诉他以后,他证实了魏刚将军所谈到的法国防线的情况。我又极力主张我的游击计划。德军在接触点上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强。如果所有的法国军队,每一个师、每一个旅,在他们的战线上都不遗余力地作战,就可以使敌军的活动全部陷于停顿,但是他们却回答我说:公路上的状况十分可怕,难民拥挤,遭到无法抵御的德机机关枪的扫射,大量居民成批地逃窜,还有政府机构和军事机关在继续崩溃。谈到某一点时魏刚将军说,法国或将不得不要求停战。雷诺立刻喝阻他:“那是政治问题。”根据伊斯梅的记录,我曾说过:“如果法国在苦难中认为最好的办法是让它的陆军投降,那就不必为了我们而有所犹豫,因为不管你们怎样做,我们将永远、永远、永远地打下去。”当我提到法军不管在任何地方继续打下去就能够牵制或消耗德军一百个师时,魏刚将军答道,“即便是那样,他们也可拿出另外的一百个师来进攻和征服你们。到那时你们又怎么办呢?”对于这一点我说,我不是一位军事专家,但是我的技术顾问们认为,应付德军入侵大不列颠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半路上尽量淹死他们,对余下的人,他们一爬上岸,就敲他们的脑袋。魏刚苦笑着回答道:“无论如何,我必须承认,你们有一道很好的反坦克障碍。”在我的记忆中,这是我听到他的最后一句值得注意的话,须知,在这次使人苦恼的全部会谈中,我一再感到内疚,觉得有四千八百万人口的英国在对德的地面作战中未能做出更大的贡献,并且让十分之九的屠杀和百分之九十九的损失都落在法国身上,而且是落在法国一个国家的身上。

  又过了一小时左右,我们起身洗手,那时饭已摆在会议桌上。在这个休息时间,我私下和乔治将军交谈并向他提出:

  第一,在国内战线上,无论在哪里都要继续打下去,并在山岳地区进行长期的游击战:第二,到非洲去,这个办法,我一个星期以前还认为是“失败主义的”办法。我的这位可尊敬的朋友,虽负有许多直接的责任,但在领导法军方面却从来没有能够按自己的意见做过,所以对这两个办法似乎都不抱多大希望。

  我轻描淡写地记述这几天的情形,但这对于我们全体来说是心灵上真正的痛苦。

         ※        ※         ※

  10点钟左右大家坐下来进餐。我坐在雷诺的右边,戴高乐将军坐在我的右边。有一道汤、一道蛋卷或别的什么菜,还有咖啡和淡酒。此刻,即便是处在德军蹂躏的极端痛苦中,我们仍然是十分友好的,但是一个不和谐的插曲立刻就出现了。

  读者可以回忆,我曾强调在意大利参战时就要迎头痛击的重要性,我们在法国的完全赞同下作了安排,把英国的重轰炸机队调到马赛附近的法国机场,以便袭击米兰和都灵。现在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进攻了。我们刚一坐下,在法国指挥英国空军的空军中将巴拉特就给伊斯梅打来电话,说地方当局反对英国轰炸机起飞,理由是轰炸意大利必然带来对法国南部的报复,而这种报复则非英国所能抵抗或阻止的。雷诺、魏刚、艾登、迪尔和我离开了餐桌,商量了一会儿以后,雷诺同意给法国有关当局下达命令,叫他们不要阻止轰炸机起飞。但是,后来在当天夜里,巴拉特空军中将又报告说,机场附近的法国居民拖来各式各样的乡村车辆堆放在机场,以致轰炸机无法起飞去执行它们的任务。

  当我们离开餐桌,坐下喝咖啡和白兰地时,雷诺便告诉我说,贝当元帅已通知他,法国必须寻求停战,贝当已写好有关文件要他过目。雷诺说,“他还没有将这个文件交给我。

  他还不好意思这么做。”当他心眼里认为一切郁完了、法国应当投降时,却支持(即便是暗中支持)魏刚要求我们调派最后的二十五个战斗机中队,就这件事,他也应该感到羞耻。因此我们在这个紊乱的别墅里或到几哩外的军车上去睡觉时,心里都很不愉快。德军于14日进入巴黎。

         ※        ※         ※

  清晨我们又重开会议。空军中将巴拉特也出席了。雷诺重申其增派五个战斗机中队驻在法国基地上的主张;魏刚将军说,他迫切需要白昼轰炸机以弥补其军队之不足。我向他们保证说,一俟我回到伦敦,战时内阁将立即对法国要求增加空军援助的种种问题予以仔细的和同情的考虑;但是我又再度强调,要把联合王国的基本国防都调光,那将是一个重大的错误。①

  ①关于这个问题,看一下甘默林将军1938年3月15日向法国最高空军会议陈述的意见,是很有趣的。“万一英国来援助我们,合理的希望是:它可能同意加强我们的轰炸机队,但须使用我们的空军基地。另一方面,要它把担负其本土防御的战斗机队派到法国,看来是不大可能的。”

  这个短暂的会议快要结束时,我提出以下几个明确的问题:

  1.巴黎和巴黎郊区群众难道不能像1914年那样,或像马德里那样,成为一种分散敌人和阻滞敌人的障碍吗?

  2.难道不能让英军和法军越过塞纳河下游组织一次反攻吗?

  3.如果协同作战的时期已过,岂不意味着敌人力量也几乎是平均分散吗?难道不能进行纵深战和〔攻击〕敌人的交通线吗?在敌人与法国陆军和大不列颠作战的同时,敌人的人力物力是否足以长久控制现在所征服的一切国家和法国的大部分土地呢?

  4.这样,难道不能延长抵抗,以待美国参战吗?

  魏刚将军同意在塞纳河下游进行反攻的想法,但同时又说他没有足够的军队实行这项计划。他又说,据他的判断,德国人已有足够的人力、物力来控制他们现在所征服的国家和法国的大部分土地。雷诺接着说,德国从开战以来已建立了五十五个师并制造了四千到五千辆重坦克。这当然是把他们建造的数字大大夸大了。

  在结束时,我极其郑重地表示了我的希望:假使情况有任何变化,法国政府应立即通知英国政府,以便在他们采取指导战争第二阶段行动的最后决定之前派员前来法国,在任何方便的地点与他们会晤。

  我们随即辞别贝当、魏刚和法国最高统帅部的人员,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和他们会晤。末了,我把海军上将达尔朗请到一旁,单独对他说:“达尔朗,你千万别让他们拿到法国的舰队啊。”他庄严地承诺,他决不那样做。

         ※        ※         ※

  由于缺乏适用的汽油,因而十二架“喷火”式战斗机无法护送我们。我们只有两种选择:或则等待天气晴朗,或则坐“红鹤”式飞机去试一试运气。我们已确知,在全部航程中都有阴云。而我们又急于归去。结果,我们的飞机单独起飞了。行前曾电告本国,如果可能的话,派护航机来海峡上空迎接我们。当我们飞近海岸时,天已开朗,顷刻之间万里无云。我们右方八千呎下面的勒阿弗尔正在燃烧。浓烟向东方飘去。新的护航机不见到来。不久,我看见有人和机长商谈了一会儿,于是飞机立刻俯冲到距平静的海面约一百呎的低空,飞机在这里往往是看不见的。出了什么事呢?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看见两架德机在我们的下面向渔船开火。我们很幸运,德机的驾驶员未向上看。当我们临近英国海岸时,新护航机接着我们了,忠实的“红鹤”式飞机在亨顿机场安然降落。

         ※        ※         ※

  当日下午5时我向战时内阁报告此行的结果。

  我按照魏刚将军在我们的会议上讲的那样描述了法军的情况。法军已经打了六天六夜,现在几乎是完全精疲力竭了。

  敌人以一百二十个师的兵力,加之以装甲部队的支援,进攻法军四十个师;在每一点上法军都失去了主动,打了败仗。敌人的装甲部队使法军高级司令部发生了大混乱,指挥失灵,在行动上,已支配不了下级司令部。法军现在是在最后一条可以进行有组织的抵抗的战线上。这条战线已有两三处被突破;

  倘若这条战线一旦崩溃,魏刚将军就不负继续作战的责任了。

  魏刚将军显然认为法国之继续抗战没有前途,而贝当元帅则又下定决心求和。他认为:法国现正遭到德军有计划的破坏,他的职责是把全国的其余部分从这种命运中挽救出来。

  我提到他那份谈求和的备忘录;这份备忘录,他只给雷诺看过,却未交给雷诺。“毫无疑问,”我说道:“贝当在这关键时刻是一个危险人物,他向来是一个失败主义者,就是在上次大战中也是如此。”另一方面,雷诺先生似乎决心打下去,与他一同参加会议的戴高乐将军赞成游击战。他年纪轻,很有朝气,给我的印象很好。我认为很有这样的可能,即:如果现在的战线一旦崩溃,雷诺将要求他指挥法军。达尔朗海军上将也宣称,他决不让法国海军投降敌人;他曾说过,他的最后的手段是将海军送到加拿大,但是他的计划很有可能被法国的政客们推翻。

  很清楚,法国已接近有组织抗战的最后阶段了,战争中的一章正在结束。法国人可能用某些方法继续斗争。甚至将来可能出现两个法国政府,一个媾和,另一个从法国殖民地进行有组织的抗战,用法国海军在海上继续作战并在法国国内打游击。是不是会出现这些情况,现在言之尚为时过早。虽然在一个时期内我们仍须给予法国某些援助,但是现在我们必须把我们的主要力量集中于我们本岛的防御。

第二次世界大战回忆录——最光辉的时刻……第八章 本土防御

第八章 本土防御

6月

  英国的极大的努力——即将到来的危险——“突击部队”问题——地方防卫志愿军更名为“国民自卫军”——缺乏攻打敌军坦克的武器——杰弗斯少校的实验机构——粘性炸弹——对戴高乐的自由法国的帮助——为遣返其他法国队伍而进行的安排——对法国伤员的照顾——不用英国部队修防御工事,让他们进行紧张的训练——报界和空袭——存在着德国利用在欧洲夺获的工厂的危险——在中东和印度发生的问题——武装巴勒斯坦犹太人的问题——我们防御计划的进展——巨大的反坦克障碍和其他措施。

  在未来的岁月里,读者在读到这些章节时,可能感到那掩蔽着未知之数的帷幕是多么严密和多么令人困惑。现在在事后情况已经完全明白时,大家才容易看到,我们在哪些地方做得太愚昧或者过于慌张,在哪些地方又疏忽大意或者做得太笨。在两个月内,我们曾有两次大为震惊。德国之侵入挪威、突破色当,以及继此而引起的种种演变,都不断证明德国操有先发制人的巨大力量。他们还作好了什么其他的准备——巨细无遗的准备和组织呢?在我们几乎是完全缺乏装备和解除了武装的岛上的十几或二十个可能登陆地点之一,他们会不会挟其新式武器,按周密的计划以绝对优势的兵力突然从天而降呢?或者,他们会不会入侵爱尔兰呢?一个人的推理不论多么明确、看来多么可靠,但是如果他不作好预防万一的准备,这人就非常愚蠢。

  “请你相信,”约翰逊博士说,“一个人如果知道他在半个月内就被绞死,他的思想便一定非常集中。”我始终确信我们一定会战胜,不过,形势逼人,我的工作非常忙碌,而可喜的是,我能使我的看法付诸实现。6月6日对我来说可说是一个极其活跃、未曾虚度的一日。早晨我躺在床上思索着黯淡的局势,向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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