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也许已经知道英国政府所采取的某些措施,这些行动在今晚的报纸上和无线电广播中已加以发表了。
英国政府认为,这些步骤是必要的,因为据报告,德国方面已进行军事调动。同时,德苏条约公布后,柏林某些人士显然认为英国将不会为了波兰而进行干预,认为这种万一的可能性已不必加以考虑。这实在是最大的错误。不论德苏协定的性质如何,都绝不能改变英国对波兰的条约义务。这是英国政府一再公开明白说明的,也是他们决心要履行的。
有人说,如果英王陛下政府在1914年时把它的立场更清楚地加以说明,也许可以避免那一场大灾祸。不管这种说法是否站得住脚,这一次英王陛下政府决意不再让人有这种悲剧性的误解。如有必要,他们决心并准备立即运用他们的全部力量;而敌对行动一旦开始,其结果是无法预料的。如果认为战争一旦开始也会很快结束,这种想法,即使在战争各条战线上某一方面能取得一些胜利,也是极端危险的幻想。
在现在这个时候,我承认我确实想不出什么方法来避免这一场使欧洲卷入战祸的灾难。鉴于统治者的行动对人类可能引起严重后果,我希望阁下对我在上面所提出的种种,会加以最慎重的考虑。①
①《纽伦堡文件》,第二编,第157—158页。
希特勒在其答复中,在详述德国准备用“无可比拟的宽容大度”来解决但泽和走廓问题以后,跟着说了下面一段无耻谎话:
英国对波兰提供无条件的保证,不管可能引起冲突的原因如何,英国将在任何情况下都援助波兰。这种保证,只能被解释为对那个国家的一种鼓励,今后他们在这张特许证的掩护下,可以放手对波兰国内的一百五十万日耳曼居民施加惊人的恐怖行为。①
①同上书,第二编,第158页。
8月25日,英国政府公布同波兰订立的正式条约,确认以前所提供的保证。当时采取这个步骤是希望可以为德波直接谈判提供最好的机会,因为这个条约表明,如果直接谈判解决失败,英国就会站在波兰的一边。战后戈林在纽伦堡审讯中说:
英国向波兰正式提出保证的那一天,元首打电话给我,说他已停止原订计划对波兰的进攻。我于是问他,这是暂时的还是永远的停止。他说:“不,我要看一看我们能不能排除英国的干预。”①实际上希特勒将进攻日期从8月25日推迟到9月1日,而且像张伯伦所希望的那样,同波兰进行了直接谈判。但是他的目的并不是想同波兰达成协议,而是想给英王陛下政府种种机会,使之可以逃避保证。至于英国政府的思想,像议会和全国一样,根本不是这样。英国岛民的性格有点古怪,他们讨厌军事训练,近千年以来从来没有敌人入侵,但在危险日益临近和日益扩大时,他们反而越来越镇定,在危险到了迫在眉睫时,他们反而更为凶猛,在危险发展到了性命攸关的关头,他们反而无所畏惧。这些习性,曾使他们能够在多次危难中转危为安。
①同上书,第166页。
※ ※ ※
这个时候,希特勒写了一封信给墨索里尼。这封信最近在意大利发表了:
领袖:
若干时候以来,德国和俄国都在考虑有无可能使他们双方的政治关系能够建立在一个新的基础之上。最近根据下述种种理由,更有在这方面获得具体结果的需要。
1.世界政治的总形势。
2.日本内阁还是迟迟不采取明确的立场。日本虽然准备参加一个反俄联盟,德国(据我看来,意大利也一样)根据目前的情况认为这只属次要的考虑。日本不愿针对英国而承担任何明确的义务——而这在德国方面,我认为也在意大利方面,却是一个决定性的问题。
3.从今春以来,德国和波兰间的关系,不能令人满意,在最近几星期内已变得难以容忍了,这不是由于德国的过错,主要的原因是由于英国的行为……这些理由促使我迫切需要在德俄谈判中得出结果。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把这个问题的详细情形告诉你。但最近几星期,克里姆林宫显然改变对德关系的意向——这种意向从李维诺夫去职的时候起就有了——越来越明显了,使我现在能在局势得到初步澄清以后,派我的外交部长到莫斯科,拟订世界上现有的性质最广泛的互不侵犯条约,其全文不久即将公布。这个条约是无条件的,此外还规定凡有关德俄利益的一切问题,均应互相磋商。我也可以告诉你,领袖,有了这些规定,俄国的善意态度已有确实的保证。·尤·其·重·要·的·是,·现·在·如·果·发·生·冲·突,·就·不·再·会·有·由·罗·马·尼·亚·方·面·来·的·任·何·攻·击·的·可·能·了。①
①《希特勒与墨索里尼,书信与文件集》,第7页。
墨索里尼收到这封信后,立即回答说:
马肯森大使刚刚转来你给我的信,兹敬复如下:
1.就与俄国达成协议一事而论,我完全赞同。
2.我觉得应避免同日本发生破裂或对它冷淡,以免它同民主国家集团日趋接近。……
3.莫斯科条约封锁了罗马尼亚,也可能改变土耳其的立场。土耳其接受过一笔英国借款,但它并没有签订盟约。土耳其方面采取新的态度会破坏法国和英国在东地中海方面的战略部署。
4.关于波兰,我完全理解德国的立场,我们深知这种紧张局势是不能永远继续下去的。
5.关于在军事行动发生后意大利的实际态度,我的见解有如下述:
如果德国进攻波兰,而冲突又能只限于局部时,意大利将向德国提供所需要的各种政治经济援助。
如果德国进攻波兰,而后者的盟国又向德国发动反攻时,我必须郑重提出,以目前意大利军事准备的情况来看,我不能在军事上采取主动的行动,这一点我已屡次并且及时地向你,元首和里宾特洛甫先生提过的。
但是,如果德国能立即以军火和原料供给我们,使我们能够对付法国和英国可能对我们的攻击,那么,我们自可立即参战。在我们前几次会晤时,我们预料战争将在1942年后发生。到那个时候,我的陆海空军就会按照我们约定的计划准备好了。①
①《希特勒与墨索里尼,书信与文件集》,第10页。
如果希特勒以前没有料到的话,那么从这时起他就知道战争爆发时不能指望意大利进行武装干预。墨索里尼想在最后一分钟重演慕尼黑时的角色的任何企图,已被置之不理了。
意大利领袖关于德国的最后行动的消息,似乎不是由德国方面而是由英国方面得来的。齐亚诺在他8月27日的日记中写道:“英国把德国向伦敦提出的建议全文通知我们,我们在事前一点也不知道。”①墨索里尼现在唯一的需要是希特勒默许意大利保守中立。关于这一点,希特勒答应了他。
①《齐亚诺日记》,第136页。
※ ※ ※
8月31日,希特勒发出了“第一号作战指令”。
(一)现在东部边界的形势已达到使德国无法容忍的地步,要用和平方式从政治上加以解决的可能性已不存在了。我决心用武力来解决问题。
(二)对波兰进攻应按照“白色方案”执行,只有一点改变,就是陆军方面军事部署几乎全部完成的各方面,可以不在此限。至于任务和作战目标的分配都维持不变。
进攻日期——1939年9月1日。进攻时间——四时四十五分〔用红铅笔注上〕。
(三)在西线,重要的是必须使开始敌对行动的责任明明白白地由英法方面来负。开始时,对于对方的不重要的越境侵犯行为,只应采取纯粹局部行动来予以还击。①
①《纽伦堡文件》,第二编,第172页。
※ ※ ※
我从莱茵河回来后,在巴尔桑夫人那里过了几天晴朗的日子。和我在一起的是一群笑容可掬但心里却焦虑不安的人。
我们住在纳瓦尔的亨利王在伊夫里战役前住过一夜的那个古堡里。华莱士夫人和她的几个儿子也和我们一起住在那里。她的丈夫是内阁部长。她正在等他到这里来。不久她接到他的来电,说他不能来了,至于何以不能来,以后再告诉她云云。
别的危险征兆也不断传来。人们都深感不安。甚至可爱的厄尔山谷的阳光,也失去了柔和的光线。在这种不安的气氛中,我要作画也是一件难事。我决定在8月26日回国,因为在国内我至少可以知道正在进行的一切。我告诉我的妻子,我将在适当的时候通知她。我路过巴黎时,请乔治将军同进午餐。
席间他把法德军队的数字全部都提出来,并按质量把这些师分为几等加以比较。这使我有极其深刻的印象。我第一次忍不住说:“那你们占优势啊!”他回答道:“德国军队很强,我们决不能先发制人。如果他们发动进攻,我们两个国家将联合起来履行自己的责任。”
回到英国后,当晚我住在恰特韦尔家里。第二天我请艾恩赛德将军来和我呆在一起。他刚从波兰回来,他提供了有关波兰军队极有利的报导。他看过一师人在炮兵实弹射击配合下进行攻击演习,结果略有死伤。波兰的士气极高。他和我一起住了三天。我们力图估量这个不可知的局势。就在这个时候,我砌完了我的住宅的厨房的砖墙,这座住宅在去年就开始盖起来,准备在以后几年我全家居住在这里。我的妻子在接到了我的电报后,于8月30日经敦刻尔克回国。
※ ※ ※
当时在英国的有组织的德国纳粹党员,已知的有二万人。
按照他们在别的友好国家中所采取的行动来看,在战争爆发之前,他们总是首先进行破坏和暗杀。我在当时并没有官方的保护,我也无意提出这样的请求,但我觉得我相当受人注目,必须防备万一。我有许多情报使我深信希特勒认为我是一个敌人。以前当过伦敦警察厅侦探的汤普森巡官现在已经退休。我请他带着手枪来我这里住。我也找出了我自己的武器,倒还是好好的。于是,一个人睡觉,另一个人就警戒。这样就不会有人可以乘虚而入。在这时候,我知道如果战争一旦发生——谁还会怀疑这个呢?——一个重大的担子,必然会落到我的身上来的。
第二次世界大战回忆录(1)风云紧急……第二十二章 战争
第二十二章 战争
张伯伦先生邀请我入阁——9月2日的犹豫——9月3日的宣战——第一次空袭警报——重新主管海军部——海军上将达德利·庞德爵士——我关于海军事务的知识——1914年和1939年的对照——海军的战略形势——波罗的海——基尔运河——意大利的态度——我们地中海的战略——潜艇的威胁——空袭的威胁——日本的态度——新加坡——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安全——战时内阁的组织——张伯伦先生的最初选择——一个老一辈的人物——午睡的妙用
9月1日黎明,德国进攻波兰。同一天早晨,我们的所有部队奉命动员。首相请我在下午到唐宁街去看他。他告诉我,他认为避免与德国作战的希望已经幻灭,提议成立一个由少数不负责专部的阁员组成的战时内阁来指挥作战。他提到,据他了解,工党不愿参加联合政府,但他仍然希望自由党将会参加。他邀请我担任战时内阁的阁员。我未加任何评论,便接受了他的提议。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对于人选和措施,进行了长谈。
经过一番考虑以后,我觉得组成指挥作战的最高执行机构的阁员,他们的平均年龄必然会使人感到太高了。为此,我在午夜以后写信给张伯伦先生:
1939年9月26我们岂不是成了一个老人队了吗?我发觉你昨天向我提起的六个人的年龄总数,竟达三百八十六岁或平均六十四岁以上!仅比领取养老金规定的年龄差一岁!不过,如果你把辛克莱(四十九岁)和艾登(四十二岁)延揽入阁,平均年龄就可以降到五十七岁半。
如果《每日先驱报》关于工党不拟参加政府的说法是真实的,我们今后一定会遇到经常不断的批评,以及战争中往往出现的令人沮丧和出人意外的事件。因此,在我看来,更加重要的是,邀请处于反对党地位的自由党坚决地参加我们的队伍。艾登对于支持他的那部分保守党人,以及温和的自由党分子,都有相当的影响。在我看来,利用这种影响也是增加实力的一个极其必要的办法。
波兰人遭受猛烈的进攻,现在已有三十小时了。我听到巴黎方面还有再提照会的说法,深为不安。我相信你最迟在今天下午议会举行会议时,就能够提出联合宣战的声明。
除非海军部采取特别的措施,并在今天发出信号,否则,德国军舰“不来梅”号即将驶出阻截区。这只是一个次要问题,但也很可能引起麻烦。
我在此听候你的指示。①
①见法伊林,《内维尔·张伯伦传》,第420页。
9月2日是非常紧张的一天,但我很奇怪,整整一天没有听到张伯伦先生的动静。我想他也许为了保持和平而正在作最后一分钟的努力;事实证明确是如此。然而,到了会议开会时,却发生了一场短暂的、但很激烈的辩论,在辩论中首相模棱两可的声明,引起了整个下院的不满。当格林伍德先生起立,代表工党反对党发言时,保守党席上的艾默里先生向他高声喊道:“要为英国说话。”这句话博得了大声喝采。下院的情绪无疑是主张作战的。我甚至认为比我也曾亲自参加的1914年8月2日的同样场面,更显得坚决和团结。那天晚上,各党派的一些重要人士,都到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对面我的寓所来拜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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