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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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匪王-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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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同行的除了两个护兵外,就是个20来岁的青年后生。那模样居然长得和他一样,眉清目秀的。曾让我爷爷着实纳闷了一阵子。

他上山后的第一句话,就问郑宝宝葬在哪里,他表示有空去烧把香。“毕竟是随我们共产党搞暴动的人……”关庆民最后的话里流露出些许歉意。

我爷爷说出了郑宝宝葬身的地点,又附带说了句:“共产党还是有人情味的。”

接着,书归正传。关庆民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不过,我这次上山,还是来劝说的。不同的是,上次是想请王先生搞暴动,这次则是想请王先生跟我们联合起来打日本。”

我爷爷当然知道他的来意,便说:“不瞒关先生你说,王县长前脚刚刚走了,也是想拉我一块干。而我呢,想着再观验一下……”接着,我爷爷把他的想法详细说了一遍。最后的意思当然很明白,不想入伙。

关庆民很有耐心:“不瞒王先生说,我们共产党搞抗日,同王达礼的国民党搞抗日有很大不同。”

我爷爷有点不太高兴:“关先生请打住!人家王达礼可没说你们半点坏话。他在我这儿压根没提你们的事。”

关庆民急忙作解释:“王先生误会了,我不是在说王县长他们的坏话,我只是说,我们共产党人今后的抗日政策和方针,将不和国民党一样。我们要发动千千万万的老百姓一起同日本侵略者作战。”

在说这话的同时,他拍了拍站在身后的那位后生:“你看,这就是我的侄子关满仓。今年才20,刚成了家,在家里开了座磨房,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这不,也让我给拉来了。”

我爷爷这下明白了:“噢,我说这后生怎么这么像你,原来是贤侄,看来庆民老弟救国是铁了心了,我王汉魁真的是万分敬佩。”

关庆民的大嗓门声调更高了:“这就叫全民抗战,这就叫发动群众。”

我爷爷还是不太相信:“沂蒙山的老百姓都老实呀,恐怕很难让他们齐心,更别说拿枪上战场了。唉,中国人历来都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如今,日本人看来还算规矩,老百姓犯不着跟他们玩命。”

说来说去,我爷爷还是不想入伙。他最后强调说:“不管怎么说,我得为西南三乡的老百姓着想。如今,省主席跑了,王县长撤了,老百姓成了无头雁。总得有人管吧,那我就来挑大梁。我这也是爱国、爱百姓。一句话,只要小日本不惹我,我就老老实实在这老鹰崮呆着,哪边也不参加。”

关庆民见说不动我爷爷,只好作罢。临走,他送我爷爷一套文房四宝,据说是从北平一古玩商那儿搞来的。尤其是那几支细毛笔,纯正的狼毫,正适合我爷爷写小楷。我爷爷也不小气,送给了他们四箱子弹:“我看了,共产党就是穷,你们连身军装都没有,说实话,你们比不上王县长。我送了他们两箱,送给你们四箱。”

那个时候,子弹就是命!这四箱子弹使得关庆民一伙高兴得不得了。

当然,他们谁也想不到,这四箱子弹在不久后的那次埋伏战中起了大作用。那一仗,关庆民的“山东沂蒙抗日义勇军”打死了两个鬼子,打伤了四个鬼子(但是,事后也遭到了日军的疯狂报复)。

第二部分

第20章

首次会见日军(1)

首次会见日军,文的武的都比了

日本人的办事效率就是高,他们驻下不久,就了解到了爷爷的情况,这引起了麻田少佐的高度重视。他当下盛情邀请我爷爷下山,说是商谈“合作”事宜。麻田少佐还写了一封亲笔信,信是毛笔写的。写的是宋体,一笔一画,足见有几分功夫。也表现了对主人的尊重。信虽是用日文写的,但由于很多日文的单字、单词是从中文演变的,故上下对对,意思也能明白个八九分。

至于送信的“信使”,你可能想象不到是谁,他就是教堂的神父詹姆斯詹大鼻子。那时,日本同西方各国的关系尚未破裂,他们之间虽然在对华利益上有着极为深刻的矛盾,但还不至于闹僵。所以,面子上还维持得过去。

我爷爷说,他记得很清楚,那一天沂蒙县下了当年的第一场大雪,大雪封住了所有上下山的小道,但詹姆斯神父还是十分娴熟地骑着一头小毛驴上了山。为了迎接他的到来,我那已经有身孕的三奶奶还专门为他做了一只老母鸡。里边当然是放了很多姜的。

看完麻田少佐的亲笔信,我爷爷几乎没作任何犹豫便决定下山:“不管这是鸿门宴,还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我都得去。只有亲自去了,才能摸清小日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詹姆斯也是这么认为的:“我看日军纪律还好,你不妨去摸摸情况。眼下,战事尚未结束,中日关系走向如何,谁人也无法肯定。为了沂蒙的芸芸众生,王先生还是去一趟的好。”

我三奶奶作为一个女人,多少有些不放心:“你可不能单刀赴会,最好多带几个人。”

这个建议倒被我爷爷采纳了,他当下决定带上一枪准、九斤刀和一个叫“六指”的小偷出身的兄弟下山。一枪准腰插两枝20响,后边别了四颗手榴弹。九斤刀别了一枝三号匣子枪。后背上斜插着他的那把九斤重的大刀片。刀刃被他磨得雪亮铮明。六指却什么也没带,空着手。不过,他空着手去比拿什么家伙都强。六指当年不过十八九岁,从小没了爹娘,就在沂蒙街上混了个偷的绝计,以扒窃为生。“六指”的外号也由此而来。据说,他那手活儿就是到了“青岛大码头”上也不逊色。

为了慎重,也是山规所定的规矩,我爷爷下山前,又专门对二掌柜的作了交代。当时的二掌柜名叫“来顺”,一个普通的农村人的名字。但他的外号却叫“母蝎子”,意即狠毒。日后,当我爷爷他们同日本人彻底撕破脸开战以后,凡是抓到的日本兵,他多是活埋……只埋到上半胸。再在埋土的周围,站上两个弟兄使劲踩,直到被埋的人眼珠子活活地蹦出眼眶为止(这可是你在小说和电影里看不到的。后边我会一一道来)。

来顺当年比我爷爷大上个四五岁,但他一直尊称我爷爷为“三哥”,尤其是没有外人的时候,在公共场合,他还是叫“大掌柜的”。

来顺使一枝九成新的德国镜面匣子枪,他把枪往桌子上一拍:“三哥你放心地去,只要小日本动你一根汗毛,我领着弟兄们跟他们拼了。”

我爷爷说:“眼下看来,日本人还不会怎么样咱。但是,对于这些东洋人,咱还是不得不防。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一是要防,二是万一有事不能硬拼。你还要替咱西南三乡的老百姓着想。所以,我的意思是我走后,你即刻派人给下边的各村、寨、关口下帖子,让他们高度警惕,做好应变的准备。如果我傍后晌仍不能回来,你可先带老鹰崮的弟兄们下山……”

安排妥当后,第二天一大早我爷爷一行人就下山了。我爷爷是想着早去早回。

说来你可能不相信,我爷爷不但不会打枪(是指打得很准,很专业),而且还不太会骑马。但骑驴又太不雅观。没办法,只有硬着头皮骑。除了原有的马鞍子外,还放了床破褥子。为了怕马不老实,“六指”还专门牵上了马。因为詹姆斯说了,说日本人的东洋马特别高、特别大。所以,我爷爷一行人将山上最好的马挑了出来(但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是徒劳的,怎么着也比不上人家的高头大马)。

。。。。。。

麻田少佐及几个日本军官早已迎候在县大衙的门旁。远远的,就能看得到人家的威风,几匹马都是又高又大又壮,鬼子们穿着崭新的米黄色军装,肩章上的金星在阳光下熠熠闪光。我爷爷一看这阵势,急忙让大伙下马。

“咋的了?”牵马的六指不情愿。

我爷爷低声催促:“让下就下,少唆。”

大伙听了,急忙下了马,连詹大善人也下了小毛驴。他们这一下马,日本人也急忙下了马。麻田少佐骑的那匹大白马仰天一声嘶鸣,显示出几分高傲。

六指贼眼一滴溜,嘟囔了一句:“老子早晚拂了你(即搞定的意思。他的搞定当然就是偷了)。”

翻译是日本人带来的(事后人们才知道他是东北人),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头戴战斗帽,斜挎王八盒子,而是一身便衣,没有挎枪,尤其是他头上戴的狗皮帽子,看上去就像是个收黄烟的生意人。

双方相见,拱手致礼。

麻田的中国式拱拳礼还算标准:“忘(王)先生,久羊(仰)久羊(仰)……”

我爷爷也拱拳还礼:“麻先生久仰……”当时就是这么称呼的。

双方一搭话就闹了个笑话。麻田说,我要送你个“红萝卜”。

我爷爷说,你的红萝卜,我的不要,我们这儿的“潍县青”萝卜,大大的好,比你的红萝卜,要好吃的大大的……

但经翻译一翻译,才知道我爷爷理解错了。日语的“红萝卜”就是“人参”的意思。翻译又作了进一步的解释:“就是关外的人参,老参,大大的好。”

至此,我爷爷才明白,觉得日本人出手挺大方。一时间挺后悔自己啥礼物也没带,唉,哪怕真的带几个“潍县青”萝卜也行啊。最后,临走时,我爷爷只好给麻田手书了自己的一幅小楷。麻田高兴得哇哇直叫,恨不能再送个“红萝卜”。

进得正屋,我爷爷他们愣住了:屋里没有椅子和桌子,而是一溜离地一尺高的“大通铺”,上边铺了一层厚厚的棉褥子,还摆了几个长方形的桌子。

麻田先自脱下了自己的军靴:“抱歉了,这是我们依(日)本的榻榻米,很虚(舒)服的。但愿各位喜欢。”

其实,日本的榻榻米与盘腿而坐的习惯,于我们沂蒙人并不陌生的。因为沂蒙冬天冷,几乎家家烧坑,坑上放个低矮的炕桌。一家人吃饭,所有人均围坐一起。

不习惯的是身高马大的詹姆斯,他耸一耸肩,勉强盘腿而坐。

“习惯,习惯……”我爷爷带头脱下了自己的大棉鞋,并对沂蒙的火坑及炕桌作了解释。这下麻田更高兴了,直嚷嚷着:“依(日)本的榻榻米,系(是)从中国大汉朝代……”

第二部分

第20章

首次会见日军(2)

由于要表达的意思太复杂,麻田只好请翻译代劳。翻译恭恭敬敬地说:日本的榻榻米这种形式,实际源于中国汉代的习惯,从汉唐至清朝中叶,中国人和日本人一直是用这种形式吃饭,聊天,会客的。桌子、椅子这种东西是中国于清末才从伊朗引进的。所以……

麻田在没有盘腿而坐以前,深深地向我爷爷鞠了一躬:“不仅是榻榻米,还有建筑,围集(棋)、胡(喝)茶、豆腐,统统的,都是从你们这儿引进的。依(日)本,中国,同文同种,友善,提喜(携),大大的……”

看不出麻田是有半点讽刺,这反而使我爷爷不好意思起来:“不不,你只说对了一半,过去中国是老师,但老师被学生打败了,学生跑到前头去了。甲午一战就是最好的说明,我们堂堂四万万人口的大国,败在了你们蕞尔小国的手里,惭愧惭愧……”

“不不,”麻田连连摆手,“我们可以互相帮助,呵呵,我跟贵国的好多留学生都是好朋友。我不希望在战场……上兵……兵……”

“兵戎相见。”翻译忙接了过来。

“对对,兵戎相见。”麻田收敛了原先的笑,“我们应响(相)互提携,共同发展。现在,我们已占领了你们的国都南京,你们已无力再战,中日两国应尽快停战。不要让共产党捐(钻)了空子……到那时,我们就会撤军……和平、和平,哈哈……”

麻田少佐虽然有一定的头脑,也有一定的文化修养,但是,对于中日战争的预测却是错误的。中国并没有很快乞降,谈判,而是继续抵抗!无论是当时的中国国民党,还是刚刚取得合法地位的中国共产党,均采取了抗战到底的方针。麻田少佐不久便为自己的错误判断付出了代价。他奉命参加了1938年10月的武汉大会战,并在这次战役中被炸身亡。至今,他的灵位还摆放在日本东京的靖国神社里。

两个日本女人很快送上茶来。麻田示意用茶:“王先生,我们还是开门见善(山)吧。哎,是这么说的吗?”怕自己说错了,麻田又问身边的翻译,翻译连连点头:“对对,只是……是山,不是善……”

我爷爷忙说:“能听懂就行了,你再接着说。”

麻田又认真地记下了“山与善”,接着说:“开门见善(山)地说,我们想请王先生出任本县的维持会长!不知王先生……”

我爷爷当即蹙了蹙眉,稍作沉吟,说道:“谢谢麻田先生的一番好意。只是我王汉魁乃闾巷布衣,蝼蚁草芥,担此重任,恐难以服众。”

麻田为了争取时间,不再勉强说汉语,改为由翻译官翻译,大意是说,我爷爷谦虚了,他早就听说,我爷爷武士大大的,很有号召力。并说,他们家在幕府时代也是武士出身。他的指挥刀就是祖传的,可“三胴切”,即一下腰斩三人。

我爷爷连连摆手:“我武士的不是!我不过是《三国》里的刘备。三国,刘备,知道吗?”

翻译话未落音,麻田就叫起来:“哇哇,三国,中国后汉时代的故事!我看过的……刘备,我的知道,他的仁义大大的!”接着又补充:“还有关羽先生,他的武士大大的,他的呛呛(长长)的刀大大的厉害……”

我爷爷说:“对对,我就是只有仁义至爱,不会舞刀弄枪的刘备。你看我没有带枪。”

詹姆斯插话说:“王先生是用主的精神来统领他的臣民的,他是不会用刀的罗宾汉……上帝呀,我的腿麻了。”他毕竟不习惯盘腿而坐,而且身材高大,不一会两条腿就麻了。

麻田抓过我爷爷的右手,看了看他的食指,果然没有经常扣动扳机的硬茧,我爷爷便说:“论枪,我不如他。”他指了指身子右后的一枪准,“论刀,我不如他……”他又指了指身子左后的九斤刀。

麻田一下来了兴致,他呼地站起:“那好吧,王,我们比武,你随便从我的士兵里挑一个,比枪法,我,同你的这位佩刀武士比刀!可否?”

我爷爷一看这劲头知道不比也不行,便答应下来。

诚如很多读者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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