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很感激,但我不要嫁给你——”她的话被闻声而来的李茵珠截断。
“好哇!你翅膀长硬了,可以飞了是不是?现在倒是翻脸不认人,这十几年你欠向家多少米粮?你,想不嫁都不行。”她早打好如意算盘,让红豆进门主要是多个伺候的佣人,又不用支薪,将来再帮儿子找房门当户对的人家也无妨,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
“娘,我愿意做牛做马回报您,但我不要嫁给阿奎。”她必须要实话实说了,若真要嫁给向奎,她情愿一死。
李茵珠气得赏她一记耳光,“啪!”一声,打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你居然敢说不嫁,阿奎配不上你吗?你这贱丫头,不知好歹,把你养大了,就可以翻脸不认人啦!”她气不过的又用脚踹了她两下。
红豆疼得哭喊,“娘——我不是那个意思。”向奎在旁边看好戏,“红豆,你不嫁也得嫁,有本事的话你就逃,不过呢!
你又能逃到哪里去?除了这村子,你根本无处可去,呵——你还是乖乖的等着嫁给我吧!”
“哼!贱丫头,你给我认命点吧!能嫁给阿奎,是你上辈子烧好香得来的,再给我说不嫁,我就打到你愿意为止。阿奎,咱们去吃饭,让她在这里反省。”母子俩一起离开厨房,看也不看窝在墙角的红豆一眼,他们是看准了她无路可走,在村子也没人敢帮她,这才放心的不再理会她。
红豆用袖口拭去泪水,困难的爬起身,踉跄的走回房间。
她趁意识还清楚时,推着椅子挡在门上,以免半夜向奎真的来,那她根本毫无抵抗能力,只能任他摆布。
冷汗不断的冒出来,忽冷忽热的体温,犹如从热水中又猛然灌进冷水,痛苦充盈她的全身。
她要死了吗?
如果是真的,她很乐意接受。
呼,呼——喘息声自她失去血色的唇中溢出,胸脯上下沉重的起伏着。
爹,娘,女儿要去找你们了,等等我。
时间仿佛过得特别的缓慢,此刻她像是处在冰窖般,全身彻底的寒透。
在她的脑海里,爹娘的影像非常模糊,只有一人的脸孔清晰可见。
“畲——公子——真想——在临死——前见到——你。”她好想见他,那名只有两面之缘的白衣公子。
“好——想见到——你,不——可能——”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连他住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找他。
“畲公——子。”她气若游丝的低唤。
霍然,窗外飘进一颗圆形的光球,停在红豆床边,然后随着光球消失,一位白衫书生已矗立在房中。
那书生不是别人,正是畲云风。
连他也不相信自己居然会来,但就是有一股强大的念力在呼唤他。
是她在呼唤他吗?
望着床榻上那发着高烧的红豆,口中频频叫着他的名字。
奇怪!为什么他会感应到是她在呼唤他呢?
或许是因为她曾帮过他,为了那借伞之缘,如今她有难,自己方能感应到。
云风自圆其说的思忖。
“畲——公子。”她仍在叫他。
“我在这里,你别担心,我会治好你的。”人类这点小病是难不倒他的。
他抚着她浸湿的发,语气出奇的温柔,连他都没有察觉到其中已含了不该有的感情,只是一心安慰她。
红豆以为她在作梦,双睫抖了几下,微微睁开眼。
她一定是在作梦,不然怎么会看到他?
“畲公子——你来——了。”她虚弱的笑,梦也好,只要能看到他就够了。
“我来了,你也会好起来的,闭上眼精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他的笑容足以安定你的心。
红豆舍不得闭上眼,就算只是梦,她也想把心事告诉他。
“畲公子——我——喜欢你,第一次——见到你——就好喜欢,可是——我配不上你。”她委屈的吐露出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怀,能把话说出来真好。
云风内心怦然一动,但随即被他压制住,不行,他不该有七情六欲。
对于这叫红豆的姑娘,他无非只是想报答她借伞的恩情,怎么会址到男女之情?况且他并非人类,要是她知道他的真面目,怕早就吓昏了。
“你累了,不要再说话了。”他为她盖上被子的手被她拉住,放在颊边摩挲着。“红豆姑娘——”他想缩回手,却收不回来。
她满足的流下泪珠,幽幽叹口气。“风哥——我一直好想——这样叫你,风哥,下辈子——等下辈子我希望能——配得上——你。”云风用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泪,征忡的呆望半晌,说不出心中真正的情绪,好象一下子全乱了步调。
“下辈子?那也是不可能的。”他惆怅的低语。
老天!他是怎么了?居然会因这事实而觉得遗憾。
“为什么?风哥。”她含泪的眸子受伤的注视着他,“告诉我,为什么不行?我知道——我知道我配不上——”她紧握着他的手,那双凄迷的黑色瞳仁诉说着无尽的情意,使他不忍卒睹,他真的不想伤害一颗少女的心。
“不是这样子,你不懂。”他们是属于不同的族群,怎么会有结果?
“我长得惹人厌吗?呼、呼——你不喜——欢我?”她喘得更用力了,像是呼吸不过来,却又坚持的要得到答案。“风哥,是不是?呼、呼,是不是?”
“不是,你很讨人喜欢。”他实话实说。红豆通红的脸庞绽出一朵笑意,他的回答令她满意。
云风强硬的缩回手,她又要陷进昏睡中。
“别走——别走——”她在昏迷中乞求着他的停留。
“我不能不走,以后再也不会见你了。”这样对他们两人最好,不再有任何瓜葛,就不会有伤心。
云风施了法术,白光将她整个人罩住,不消多久,红豆的烧便退了。
“好好睡吧!”他旋身化为光球,迫切的穿过窗子离去。
一回到洞中,他才警觉到自己简直是用“逃”的回来,是心意动摇了吗?
不,他没有动摇,也不能动摇。
云风好笑的想,他竟要说服自己相信这一切都没事,实在太可笑了。
枉费他活了一千年,竟然区区一点诱惑就让他心动了。
云风盘腿打坐,决定将杂念摒除脑后,从今以后不再踏出洞门一步。
他要彻底忘了她。
数日后。
红豆在河边洗完衣服,心里还在想那晚梦到的事。
那真的只是梦而已吗?
可是为什么那感觉如此真实?而且她还梦到自己向他表白。
老天!这多羞人,一个好人家的姑娘是不会说出那么大胆的话,畲公子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觉得她是不正经的女子?
她红着脸,边走边懊恼,下次若再碰见他,让怎么面对他呢?
“红豆,你要回去啦!”说话的人是村长的妻子,“我正要向你恭喜呢!没想到这么巧在这儿就遇见你了。”
“恭喜?王大娘,您要恭喜我什么?”她不解的蹙着柳眉问道。
王大娘以为她不好意思,笑说:“哎呀!你别害羞嘛!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嫁人是应该的,何况你早就是向象的媳妇儿,只差尚未拜堂而已。”
“那王大娘还得等上三个月再跟我恭喜才对。”
“啊!你还不知道呀!”她诧异的叫,不可思议的瞪着她,好象她不该不知道才对。
“你娘刚刚跟我说,下个月就要办你们的婚事了,好早点抱孙子,所以要我当你们的媒人呢!”
“什么?!王大娘,您说什么?”犹如青天霹雳,红豆抓住王大娘的手,忙不迭的问,下个月?!下个月就要她嫁给向奎了,不要,她不要!
“你这丫头怎么了?下个月你就要当新娘子了,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脸色那么难看?这可不好喔!当新娘子要有喜气比较好。”王大娘还自顾自的说了一大串,哪管红豆有没有在听。
红豆立刻冲回家,她要亲口听养母说,正巧向奎也在场,而且一脸得意洋洋,显然那是出自他的主意。
“娘,是真的吗?下个月——下个月就要我嫁给阿奎了?”她喘着气奔进屋就问,即使早已心知肚明已是事实。
向奎像饿了很久的野狼,一脸坏相,“当然是真的,红豆,咱们就快要成为夫妻,我的等待也值得了,哈——”
“不——”她的双腿听此噩耗虚软的快瘫倒,只能靠着桌子撑住身子。
“我不要,我不嫁——我不嫁——”她猛烈的摇着头,即使大家都认为她该嫁给向奎,报答向家的恩情,但报恩有很多方法,不需要用自己的终身大事来抵,尤其——尤其在她的心另有所属时,她不要嫁给别人。
李茵珠尖锐的叫道:“你说什么?!不嫁,好,就算要把你关在房间,逼你拜堂,也容不得你说不嫁。阿奎,把她抓起来,关到房间里。”
“红豆,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呀!这可忍不得我。”他奉母命便探向她的手臂,她这弱女子能逃到哪里去,一定是手到擒来。
“不要!”红豆用尽吃奶的力气推倒他,转身拔腿就往外跑。
“回来,你去哪里?给我回来。”向奎不甘心让她跑了,在后头穷追不舍。
“贱丫头,敢给我跑,回来有你好受的。”李茵珠扠着腰啐了一口,忍不住又破口大骂,引来左右邻居朝着她指指点点,更让她没面子。该死的丫头,回来看她怎么治她。
第六章
她想见他!那念头此刻盈满她的心。
畲公子,你在哪里?我好想见你,求求你,让我再见你一面。
红豆毫无目标的在山路上乱窜,竟也迷路了,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更是又急又慌,脑海里拚命的呼叫心上人。
只要让她跟在他身边,就算是为奴为婢也愿意,她祈祷着他能听见。
“红豆,回来!”是向奎的叫声。
她听了更是慌张,见向奎愈追愈近,本能的离开原先的山路,奔进树林内。
耳边咻咻作响的风声,伴着她奔腾的心跳声,她脚下不敢稍作停歇,没命的往前跑。
“红豆——”他不死心的又追来了。
“哎呀!”足尖被石块绊了下,她已扑倒在草地上。
“找到你了,看你跑哪里去!”向奎抹着汗,眼睛发亮,一步步接近她。
“这座山我可是比你还熟,想跑过我可没那么容易。”
“阿奎,放了我吧!”她害怕的倒退,这附近连个人影也没有,万一——
“放了你,哈——笑话!”他舔舔嘴唇,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她,“不过要我放了你也是可以,除非——你把自己给我,这里也没人会打扰咱们,就当作你报答向家的恩情好了,如何?”红豆花容失色的节节后退,他的建议不就等于要她去死吗?
“不,我不要,阿奎,你不要乱来!”她颤声的说。
“我就是想乱来,你阻止得了我吗?”他不把她的警告当真,想他一个大男人,要让一个弱女子就范是轻而易举的事。
“救命!救命!”她放声大叫,但在这四下无人的地方,谁会来救她呢?
向奎像猫戏弄老鼠一般的逗她,慢慢的折磨她,想让她因恐惧而无力抵抗。
“继续叫呀!看有谁会来救你,再叫呀!”他死盯着她,看准时机正要扑上去。
红豆惊恐的连血液都要停止运转,失声叫道:“畲公子,救我!余公子——救我。”如果他再逼近,她就要咬舌自尽了。
他停下脚步,瞠起眼恶声问道:“谁是畲公子?我明白了,是你在外头搭上的姘头,所以才不愿意嫁给我,对不对?还以为你多自爱,原来早就跟人有一腿了,哼!贱人,看我怎么修理你。”
“不——”她几乎以为她没救了。
“啊!什么东西咬我?!”他怪叫一声,低头一瞧,这下吓破了胆,“蛇!我被蛇咬了,我被蛇咬了——我快死了——”果然在他脚边是一条青蛇,它仍是龇牙咧嘴的怒瞪着他,吓得向奎没命的狂奔下山,狼狈的模样和方才判若两人。
红豆吁口气坐倒在地上,“这条蛇好象在哪里见过——呀!对了,是它,上次受伤的青蛇,谢谢你救了我,呜——谢——谢。”说到最后已泣不成声,此时神经整个松懈下来,她忍不住放声大哭。
青蛇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哭,还愈哭愈起劲,似乎想要把眼泪流光似的。
怎么办?他要怎么安慰她才好?
青青歪着脑袋思索,恨不得能开口说话劝劝她,逗她开心。
当人还是有当人的好处,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呜——我再也不——要回去了,怎么办?呜——”她哭得好不伤心,大有天下之大,却没有她容身之处的悲哀。
“你可以住我家。”倏然面前迸出一句人话。
红豆仰头一看,竟出现一名少年,正蹲在她眼前,身穿青衫,而黑眸中还闪着金色光芒,她一时愣住,不知作何反应。
不可能,别才明明是一条青蛇,怎么会变成一个人?
惨了,他居然在人类面前化为人形,这下怎么解释才好。
“我——我是——”
“你——你是那条青蛇变——的?”她以为那些只是故事罢了。
青青双手乱挥,“红豆姊姊,你先听我说,其实我——”这下他死定了,回去怎么跟爷爷和大哥交代。
“你知道我的名字,那你真的是——”
“妖怪”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已经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红豆姊——姊。”糟糕,他闯大祸了。
青青搔着脑袋瓜子,都怪他法术不灵光,想止住她的眼泪,结果竟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让个人类看见自己的原形,倘该如何弥补错误呢?
不管了,先将她带回去找大哥再说。
大哥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大哥,又给你惹麻烦了。”青青满脸愧意的道歉,都怪他太莽撞,暴露了身份不说,又将人私自带回来,要是爷爷在,不晓得会怎么处罚他。
云风明白怪他也没用,这是他和那姑娘的一段缘,躲得过最好,躲不过——他也只好顺其自然。
“不怪你,该来的总是要来,躲也躲不过。”他寓意深重的说,莫怪乎那天青前辈会跟他说那些话,一定是早察觉会发生这种事,特地提醒他。
“大哥要怎么做?”他袖摆一挥,原地立时化为一座豪门大宅院。
“这样大概可以瞒过去,待会儿她醒了之后,由我来跟她说,青青,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事,答应大哥要好好修炼,绝不能松懈,知道吗?”他语重心长的说,似乎已有不好的预兆。
青青困惑的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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