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人于是就不由分说上前将那丫环捆了。这当儿,王山走进了后院,问是怎么回事,我就一五一十地给他说了一遍。他也怒道:好一个胆大的东西!二娘,你把这个家贼交给我处理吧。我会让她知道咱们王家的家法的!说罢,手一挥,人们就把那丫环推走了。那丫环临出门那刻仍是一副不惊不怕的样子,不说半句求饶的话,让我坚信了这又是对我的一场试探。
我的警惕性提得更高了:原来四周都有陷阱呀!
接下来还会有一场试探?如果有,会怎样试探?
我做了各种各样的猜测,而且做了应变的心理准备,可没想到,当那试探真的到来时,我还是差一点上了当。
新的试探是在一个白天到来的。那天上午,王振去宫中之后,我照老习惯独自去前院闲逛,走过一间厢房门口时,忽听门内传来一声问候:夫人好!我扭脸一看,见是小旗长卢石站在门内,就问:你在这儿忙什么?卢石说:这是练脚房,是我们军士练脚上功夫的地方,我今儿上午要在这儿练脚。
练脚?我很惊奇,还有专门练脚的地方?
是呀,身为军士,脚上的功夫那可是太重要了,一旦和敌手打斗起来,脚上的功夫不够,轻则会受伤,重则会送命。
怎么练呐?我来了兴趣。
夫人要是感兴趣,可以进来看看。
好,我看看。我边说边就进了门。
你看,夫人,这是我们练踹功的用具,你只要能一脚把它踹出三尺远,那么你的脚踹到人身上,就能保证使他的骨头全碎掉;这是我们练踢功的用具,你只要能把它踢出五尺远,那么你的脚踢到人身上,就能保证把他踢滚出去一丈远;这是我们练绊功的用具,你只要能把它绊倒,那什么样的人就都会被你绊倒在脚下;这是我们练勾功的用具,你只要能把它用脚勾到手上,那么敌方手上和落在地上的任何东西就都会被你用脚勾过来。
第六章 之 7
嗬!我摸着那些东西,真是大开眼界。
你可以看着我练一阵子。
好,好。那一刻,我根本没想别的。你练吧。
我得先请夫人原谅,我练功时需要把外衣脱去。
脱吧。我点着头。
他迅捷地脱去了外衣,只穿了一个短褂和一条短裤开始练功,他踹、踢、绊、勾轮番进行,只把我看得眼花缭乱。在这些充满了力的动作中,他那强健的身子来回在我眼前晃动,渐渐就让我的心也晃了起来,我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有一种快乐的东西在我胸中积聚,不由自主地,我开始把目光紧紧粘在他的身上。尤其当他出了汗把上身的短褂也脱去后,他那异常健壮半赤裸的身子实在让人看了高兴,和我当初看阿台那半赤裸身子的感觉十分相似,心分明是一跃一跃的。我的一双眼睛渐渐就再也不想离开卢石的身子,就那样呆呆地看着。这当儿,他的手在挥动时好像不经意地碰了我的手一下,我顿时有一种麻酥酥的感觉。我的眼睛禁不住地由他的上身向下移,停在了他那不停挪动的腿上,他那筋肉突出的两条腿是那样的刚健有力,使我生了一种想摸摸的冲动。这时,他的手在挥动时再一次碰了我一下,这一次碰的是我的胸部,我身子顿时一颤,周身开始热起来。我注意到他也在看我,眼中还带了点莫明的笑意,那笑意也让我的心荡了起来。他的手第三次碰住我的腰时,我的手竟不由得想伸过去抓住他。我已经在心里暗暗期盼他的手再碰过来。就在这时,他忽然失脚跌倒在我面前,双手一下子抱住了我的一条腿,我的身子先是一悸,随后是一软,我差一点就要蹲下身子去抱他了,那一刻,我心里充满了要抱住他的渴望,可就在这时,我瞥见了他的目光,他的目光分明没有看我,而是看向屋子的一面墙,出于本能,我也迅即地扭头向那面墙看去,我这才发现,那面墙上有一个整整齐齐的裂缝。我的身子骤然一冷,立刻明白了那墙上有一个暗门,这么说,那暗门后很可能有人在看着这一幕。我在一惊的同时即刻做出了反应,我朝门外大叫一声:快来人呐,这里有人要欺负我──
卢石闻唤急忙松开了我的腿。
正在前院当值的两个男仆闻声跑了进来。
快!你们立马把这个姓卢的狗东西给我绑起来!他竟敢欺负我!
卢石的旗长身份让那两个仆人有些犹豫,我便用更高的声音喊:王山──
墙上的那个裂缝忽然变大,暗门出现了,和我的判断一样,王山从那里边走了出来,他装作很吃惊地问:二娘,我正在隔壁办事,忽然听到你喊,出了什么事?
这个狗东西竟敢欺负我,对我动粗,抱住了我的腿,你一定要给我做主!要为我出这口气!
胆大的狗东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来人,给我拖出去先打二十军棍!王山朝卢石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对随他从暗门进来的几个军士挥了挥手,那几个人上前便把卢石架了出去……
回到后院我自己房里,后怕让我紧紧捂住了胸口:天呐,今天只差一点点就要出大事了!他们竟然对我用这样的法子?他们怎会想起这样的法子?……
晚上王振回来时,我知道我必须继续把戏演下去,我装作仇恨满腔地对他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我决绝地对他说:你必须把那个胆大包天的卢石给我杀了,要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我也不想活了!
王振淡淡一笑说:看到你这样生气我很高兴,你能在卢石这样的男人引诱下不为所动,把这看作是对你的污辱,说明你是一个贞洁的女人,我喜欢贞洁的女人。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不是他胆大包天敢去欺负你,再借一个胆子给他他也不敢,是我让他这样去做的,我想试试你是一个啥样的女人!
什么?我假装惊骇地后退一步,然后就捂脸装做伤心地哭了,我边哭边怨道:我虽是穷人家的女儿,可爹娘从小也教我要贞洁做人,王公公你既然不信我是一个守妇道的女人,那就放我走吧,让我去死吧……
王振这时就把我揽到怀里,一边亲着我一边温言软语地劝我:别哭了,我的小宝贝,我也是不得不多个心。想你也能看出,因我有现在的权位,很多女人都想到我身边来,可我必须小心,万一把一个坏女人放到身边,让她日夜跟我在一起,那就等于在自杀了。说实话,你是这些年来我真正看上的女人,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想反复试探。好了,你经过了今天这个试探,以后就是我最贴心的女人了,再不会有试探了,再不会有了……
这天晚上,他是亲自把我抱到床上的。
就是从这天晚上起,我感受到他对我没有了精神上的戒备。
我仍是应召去他屋里睡,他不召时,我就在自己屋里睡。
在那些同睡一床的夜里,每次他对我做完了他想做的事情之后,就会长出一口气,然后拍拍我的肩头说,睡吧。一开始他总是背对着我睡,不愿我碰他,随着我们睡在一起的夜晚的增多,他慢慢习惯了我,开始面朝着我睡。起初,他和我在一起睡时从不脱裤子,后来,他见我从不探看也从不触摸他的下体,他也就脱了裤子睡了。为了使他越来越离不开我,我把过去丫环们和仆人们为他做的事情都揽了过来,我给他洗头、洗脚,给他剪指甲、剪头发,给他脱衣服、换衣服。我做这些事时都非常仔细,尽量让他觉得有一种快感,让他认为只有我做得最好,从而使他在生活上越来越依赖我。也就是一个来月的功夫,我感觉到他真把我看成了他最贴心的人,他不跟马夫人说的话,都跟我说了。比如他在宫中的烦恼,他打算罢免的官员,他给蔚州老家要做的事情,他赚得的钱财,全对我说了。对这些,我只听不插嘴,更不细问,以免引起他的不快和警觉。
我刚去时他睡觉的规矩是,他独自一人睡三天,让马夫人陪睡一晚,他再独自睡一天,让我过去陪睡一次。随着他对我喜欢程度的增加,他先是取消独自睡觉的习惯,凡马夫人不陪的夜晚,都让我去陪;后来,他干脆连马夫人的陪睡也取消了,让我每天晚上都陪他。当然,每天晚上在一起,他并不让我每天晚上都去站在那张画旁,而仍是隔四天做一次,也就是说,我每隔四天,要让他短暂地高兴一次。为何选择这样一个间隔,他没说,我估计他是觉得这样做不至于伤他的身体。
对于他冷待马夫人的事,我心里暗暗不安,我怕马夫人记恨从而妨碍我的大事,我来王家不是为了与她争得王振的宠爱,我来是为了报杀父杀阿台之仇,是为了灭掉明朝,为此,我决定和马夫人把关系修好。有天上午,王振上朝之后,我带了点王振平日送我的礼物,没让丫环作陪,径直去了马夫人住的东厢房。和马夫人施礼相见送过礼物之后,我假装红了脸说:大姐,有件事我想向你说明,并不是我存心每晚都去正屋睡的,实在是……马夫人听我说到这个,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笑道:这我还能不明白?其实,你根本用不着不安,你去正屋睡,也只是为了照顾他,别的你还能得到什么?我还能不清楚吗?再说,我年纪也大了,睡觉时总打呼噜,不仅不能照顾好他,有时还妨碍他睡。你没来时,我就劝他再找一个年轻的,可惜一直没有合意的,直到找到了你。如今,你就替我多操心照顾好他,他多活一天,咱俩就会多享一天福……马夫人的话让我放了心,看来她真是一个好心眼的女人。
接下来我想到了和王山媳妇小蕉的关系,这府里以后能给我找麻烦的女人,可能就是她了。得想办法和她套一点近乎,别让她以为自己是她的对手。我想了两天,想出了一个主意,我给了丫环一些钱,让她去街上买了不少孩子们爱吃的糖呀果呀点心这类东西。第二天,我就趁那孩子由奶妈带领在中院玩耍时,去了中院。走到那孩子身边,我掏出了那些好吃的东西边自己吃边问他要不要。那孩子自然没有客气,就伸出了手。几块点心吃进肚里,那孩子就跟我没了生分,不停地朝我叫起了二奶奶。我告诉他,以后只要想吃好东西了,随时可以去后院二奶奶的屋子里拿。小家伙连连点头。随后,我就拉上了他向他家屋里走。那小蕉看见我来,多少有些意外,就忙着让坐端茶。我说:小蕉,这小宝你可要好生带大他,他呀,不仅是你和王山以后的指靠,也是我的指靠,我这一辈子,是不会解怀生孩子了,将来老了,靠谁?也要靠小宝养老送终呢。从今以后,我每年都要给这宝儿一点钱,算是我也尽了一点抚养的心意。说着,就让丫环拿出我预先交给她的五十两银子──这是王振高兴时赏给我的──递到了小蕉手上。那小蕉甚是意外,脸上也第一次朝我露了些喜色……
有天上午我去前院时,忽然撞见了那个旗长卢石,我这时对他的好印象早就没了,心里把他也看成了一条狗。我的脸就顿时一黑,咬了牙骂道:你个狗东西,竟敢给我来设陷阱?!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他吓得噗嗵一声跪倒在地,低了声说:请夫人宽恕,我那天的不敬之举,实在是奉命而行,卑职以后若对夫人再有一点不敬,愿受任何惩罚,就是杀头也无半句怨言!我早就想向你说明原委……
我看他跪了不起,一幅吓得战战兢兢的样子,心里原来对他存有的那些好印像又一点点浮了出来,想着他也是受人指使,不是存心来害自己,就在心里原谅了他。再说,他是这宅子里的护卫兵的头头,以后我说不定还有用得着他的时候,就缓声说道:罢了,起来吧,念你是迫不得已,我就不再计较,只是你要记住,我不是个任人欺负的女人!
他起身后连声说:今后夫人有用得着卑职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我挥挥手让他离去。
第六章 之 8
就是从这天起,我觉得我在王振府中彻底站稳了脚跟。也是因此,我决定回帖哈那儿一趟,把我这儿的情况给他说说。那是一个晚上,在王振的身体得了短暂的满足之后,我躺在他的身边撒着娇说:我想我爹了,我真想回去看看他老人家。他拍拍我的脸颊说:想了就回去看看嘛,又不远,明天我让他们派人送你。
第二天早饭后,一辆马车果然在前院等着我,车上还装了不少糕点、衣料和羊肉、猪肉。王振送我到车前说:替我问候你爹。
那天陪我回家的,除了我贴身的丫环和马夫外,还有卢石和两个军士,他们的任务大概是保护我的安全。我傲然地看了一眼卢石,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马车驶出王振家前院大门时,我长长地嘘了口气。这是我进王家后第一次走出院子,看到喧闹的街景时我心里好高兴。那一刻我想,日后待我把仇报了,把太师也先交我的事情办完,我要好好在这北京城玩玩。
我坐的马车车厢是撑有布蓬的,丫环和我坐在车厢里,马夫坐在车厢前,两个军士和卢石在车两旁与车后步行跟随。我隔着车厢上留的小窗口,看着跟在车旁大步走着的卢石浑身都是汗水,内心有些不忍地问道:累不累?
不累,夫人。他扭头朝我笑了一下,眼中还有怯意。
你们从军干这个,一月能挣多少银子?
不多,夫人,不过够用了。
你开封老家还有几口人?我生了和他聊聊的心愿,我心里对他并没有恶感。
三口,娘、妹妹和弟弟。
你爹病死了?
不是,是和瓦刺人打仗时死的。
哦?我心头一震。
我们家是军户,照规矩,爹死儿要顶着。
你弟弟多大?
十二岁。
这么说你们家主要是靠你挣钱养家?
是的,穷人家,能吃饱就行了。
我没再说话,只默望着他那粗大的身躯,听着他因急走而起的喘息……
帖哈显然没料到我会在那天回来,乍一看见我从马车上下来时有点发呆,不过很快就从呆愣中恢复过来,开始扮演他的角色,高兴地扑过来抓住我的手说:你可回来了我的孩子,爹可是想死你了,你怎么样?好像有点胖了,王公公他身体也好吧?……
我没让丫环下车,卢石和那两个军士把礼物由车上拿进屋后,我让他们也出去照看着马车,我要单独和帖哈说说话。
怎么样?一切都顺利吗?在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