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是来和潜藏在该市的一名特务接头、传递特务活动经费的。耿岚对S 市不大熟悉,正愁无处落脚,苏秋萍把自己的姐姐介绍他,不但使他有了 稳妥的藏身之地,而且给他提供了寻欢作乐的机会。耿岚得意地心想:我耿 某人真是艳福不浅,几句空洞的许愿,就把苏秋媛弄得神魂颠倒,信以为真。 想到这儿,他悄悄爬起来,走到隔壁一看门果然虚掩着。他轻轻推开房门,借着月光,他看见半裸的苏秋媛正呆呆地望着他,似乎并不很惊慌。耿岚急促地挪着碎步蹭到床前,饿虎扑食般压了下去! 耿岚以找朋友为名,在苏秋媛的陪伴下,顺利地与那名潜伏特务接上了头,留下了特务活动经费,取走了潜特搜集的情报。3 天后,耿岚心满意足地走了。苏秋媛开始等待,等待大洋彼岸发出的召唤!第四个友人的故事 “耿老头,咱明人不说暗话,人你也玩了,给个准话儿吧,几儿把我弄出去?” 庄琳赤条条地坐在床上,一头墨染的秀发垂落在高耸的胸前。她肤色黝黑,身材高大,浓眉阔嘴,丰乳凸臀,颇有一股野性。 身旁的耿岚腰间搭了条浴巾,正色眯眯地盯着庄琳裸露的胴体。他嬉皮笑脸他说:“别急嘛,我的小宝贝,过几天就去办,好不好?”说着手又伸 了过来。庄琳“啪”地打开耿岚的手,提高了嗓门:“别尽拿好听的搪我,我可 不是省油的灯。咱可把话说在头里,你要是变着法儿哄弄我,我可荤素不吝。”两人相识在 3 天前。 庄琳下班后不想急着回家,丈夫今天加班,家里空荡荡的没有生气。她漫无目的地在嘈杂、喧闹的商业区闲散地逛着。 庄琳生性泼辣,喜欢大着嗓门说话,干事也风风火火的,以至她那当助研的丈夫也常常畏之三分。她是某内部印刷厂的技术员,工作轻松、自在。小俩口的工资加一块也不少,可庄琳从小娇生惯养,花钱大手大脚,因而时 常感到入不敷出。结婚 4 年了,丈夫早就想尝尝当爹的滋味,可她愣是不要。 每当丈夫谨小慎微地提出时,她就把眼一瞪:“挣那俩屁钱,养得起么?我 可不愿挂个累赘。”其实,庄琳内心有个埋藏很久的秘密——出国。这个秘密她没告诉任何 人。包括她的丈夫。别看庄琳大大咧咧,却颇有心计,没把握的事儿轻易不 露。两个月前的一天,庄琳和一个刚从美国自费留学回来的老同学上街购物 时感触颇深。当庄琳望着标价 300 元的皮鞋“啧啧”咂舌时,她的同学却像 发现了新大陆,“哇,这么好的皮鞋才 50 多美元,太便宜了!”当下买了两 双,还用略带遗憾的口气说:“要是有再贵点的就好啦。”俨然一副“大款” 的派头。
庄琳觉得自己受到了嘲弄。她望着老同学那付神气活现的样子,眼前浮 现出一个瘦弱、流着鼻涕、穿着补丁衣服、常常跟在自己身旁寻求保护的小 黄毛丫头。星转斗移,今非昔比。过去的“丑小鸭”如今留美一趟,抬抬手 就是自己整整 4 个月的收入。强烈的反差深深刺痛了庄琳,也搅乱了她的心。“人活着就得有派,否 则还有什么意思?”她暗下决心,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这些不愉快的回忆弄得庄琳兴致全无。此时,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她摸摸兜里刚发的工资,决定到饭馆好好喂喂肚子。 庄琳迈进一家位于闹市、装璜考究、环境雅致的饭馆。用餐的人不算多,可每个餐桌都有人。服务员把庄琳引到靠近墙角的餐桌,桌旁有一个满面红光的老者正慢条斯理地呷着啤酒。 庄琳在对面落座后,点了一个拼盘、一个油焖大虾、两听么一个人出来吃饭?”
庄琳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碍你事啦?踏踏实实吃你的饭,管那么 多闲事于嘛?”耿岚尴尬地笑笑,并未放弃努力。“小姐不必多心,我没有恶意。喏,这是我的名片,我是从 M 国来的。”耿岚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庄 琳。M 国公民,大学教授。庄琳睁大了漂亮诱人的眼睛。
“原来您是外籍人士,真对不起,刚才我太失礼了。”庄琳歉然地对耿 岚说。耿岚止住庄琳:“无所谓,也怨我没先自报家门。” “小姐,你的菜齐啦。”男服务员把啤酒、拼盘、大虾摆在庄琳面前。 耿岚招呼服务员:“先生,请再添个松鼠鳜鱼、花仁仔鸡、2 听蓝带啤酒、2 听粒粒橙。”然后又对庄琳说:“难得相识,用大陆话讲,今天我作 东。”两人边喝、边吃、边聊。天南海北,国内国外,越聊越投机,彼此地距 离也越来越近。“大陆女人活得太累啦。”耿岚感叹他说,“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格 守妇道,庄小姐也难逃这种厄运吧?”庄琳喝了一大口酒:“我?我才不钻这个圈子呢。这年头,能吃好、喝 好、玩好就得啦。可惜没机会,要不,我还想到外国去遛达几年呢。唉,谁让我们家祖坟上没长这棵草呢。” 耿岚乘隙而入:“噢,庄小姐也想出去?”庄琳一扬头:“谁不想?你没见现在这人都撒了欢儿似地往外颠儿。” “对,应当出去开开眼,否则就白活了。庄小姐要真想出国,我倒能帮帮忙。” “真的?”庄琳兴奋地睁大眼睛,又不解地问:“萍水相逢,您怎么会帮我?” 耿岚趁机抓住庄琳的手,抚摸着说:“庄小姐是个明白人,还用问吗?” 庄琳嫣然一笑! 过了两天,两人吃罢晚饭进了一座公园。暮色中,庄琳挽着耿岚漫步于铺满碎石的小径上。外人看来,俨然是孝顺的女儿陪伴年迈的父亲悠然散步。 和耿岚的偶然相识,使庄琳觉得通往国外的桥梁就在自己脚下。虽然打 头一次见面,庄琳就确认耿岚是个风月场上寻花问柳的老手。不过,她并不 在乎。现在这事,说穿了,无非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互有所需,互有所 求,公平交易嘛。再说,现在有些女人为了出国,干什么的没有,甚至去国 外当妓女都大有人在。我庄琳虽没有沉鱼落雁之容,却也不属残枝败叶之列,这次不拢住这个老头,恐怕将来会抱憾终生的! 暮色更浓了。耿岚和庄琳在树木环绕的小亭子里坐下。耿岚抓住庄琳的手轻轻揉捏着,装作关切地问:“出国的事跟你丈夫商量了吗?他怎么想?”庄琳嘴一撇:“喊,跟他商量得着吗,我自己的事自己作主。再者说啦, 八字这一撇还没写完呢,着哪门子急。”耿岚拍着胸脯:“这事全包在我身上,你放心好啦。”说着,右手揽住庄琳,左手伸进了她的衬衣。 庄琳挣脱开了,整整衣服,说:“先别,万一撞上联防的,我们俩还不现了。”接着又附在他的耳边低语道:“我那口子明儿出差!”
次日下午,耿岚坐着出租车来到庄琳家。两人鬼混后,就出现了故事开 头时的场面!面对庄琳媚态中裹胁着咄咄逼人的质问,耿岚起身下床,有些不快他说:“你也太着急啦,我们才认识几天,你总得给我些时间吧。” 见耿岚不高兴,庄琳忙跳下床,撒着娇说:“人家是怕你不当回事嘛。行啦,行啦,不催你还不行?”
过了一会儿,庄琳去厨房准备晚餐。耿岚在卧室呆了一阵,也踱进厨房 和庄琳聊天。“你们单位都印些什么?” “啥都有。内部刊物、报纸、资料,赶上什么印什么。”正撕扒鸡的庄琳头也没抬。 耿岚试探地:“能不能给我搞几份看看?” “你!”
见庄琳要询问,耿岚连忙接着说:“大陆报刊上的文章官话太多,千篇 一律,我感到特别闭塞,所以想看点客观性强一些的东西。”庄琳满不在乎地:“这事儿好办,过些天我给你拿几份。”几天后,当 庄琳揣着耿岚所要的内部资料找他时,她才听说,一天前,耿岚被“请”进 了国家安全机关。耿岚来华任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以“出国”为诱饵,欺骗、玩弄了多名中国妇女,并利用她们为掩护,进行特务活动,先后发展了 3 名特务,搜 集了大量政治、军事情报。耿岚终究未能逃脱中国法律的制裁。耿岚被捕后, 留下了几组耐人寻味的镜头:镜头一:审讯室。 耿岚交待了来华期间的特务活动,在谈到和几个女人的接触时,耿岚交待:“我和她们交往的目的有两个:一是玩弄她们,二是利用她们搜集情报、 方便活动并从中物色合适的发展对象。我发现她们都急于出国,就利用这些 弱点,拿好听的话欺骗她们。头一个目的达到了,后一个目的也部分地达到 了,没想到!”镜头二:某工厂保卫科。 郑丽听了国家安全人员披露的情况后,愣怔片刻,泪水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痛不欲生他说:“我好命苦哇。摊上个没能耐的丈夫,又遇到一个 大骗子,今后我还有什么脸见人那。呜呜!”镜头三:苏秋萍家。 听了事实真相,苏秋萍苦笑一下,显得格外平静。“我说也不会有这种好事。我不后悔,人要闯出一条路,不磕磕碰碰是难遂心愿的。我只后悔一 件事,就是不该把姐姐介绍给这只人面兽心的色狼,让她和我一起蒙受耻 辱。”镜头四:苏秋媛家。
面对办案人员的陈述,苏秋媛流泪了:“我好悔,奔 50 的人了,竟然听 信了他的花言巧语,这对我将是一次终生难忘的教训。”镜头五:某派出所。
“什么?他是特务?别蒙我了。就他那瘸儿吧卿的样子,还能搞情报? 谁信呀!”办案人员出示了耿岚的部分犯罪证据,庄琳跳了起来:“整个一 玩我哪,好你个老花棍!他在哪儿,你们让我见见,我非骗了老××的不可。”镜头六:某市国家安全局办公室。
一位年过 5 旬、参与此案侦破的老侦察员感慨他说:“一个年高体衰的 老特务,仰仗自己的外籍身份,竟能迷惑这么多名中青年妇女,尤其像苏秋 媛,已近知天命的年纪,为了子女能出国,和耿岚见面仅几小时就发生了两 性关系,要不是亲办此案,我真不敢相信。好糊涂的人啊,为了出国,她们 舍弃了女人的一切,结果却是竹篮打水。”
自杀,在黎明
当波音 747 客机沿波多麦克河飞进华府国家机场时,李钊透过舷窗肃然 起敬地俯瞰那白宫、华盛顿纪念碑、林肯纪念堂和杰克逊纪念厅。他还看见 机翼下整座现代化大都市的全貌:整齐宽阔的林荫大道;小巧别致的私人别 墅;汽车如蟒蛇般爬在城市的每一条街道;广告牌密密麻麻,赫然醒目! “啊!这就是美国!”他不禁感慨万千,眼圈也泛起一片潮红。
他捋了捋鼻尖。这是他的习惯动作。自从生活的艰辛过早地降临到他身 上的时候,他就有了这个习惯。1967 年,他才 5 岁,父亲受不了造反派的批 斗和折磨,在一个风雪交加之夜跳楼自杀了。母亲饱尝艰难,几年后他又倍 受歧视。直到 12 岁以后,父亲终于平反昭雪,他也考取了声名显赫的高等学 府。然而,他的心已枯槁,他说他的心是那个时代的殉葬品。
李钊走出机场。广场上早已停满了各种大小车辆。他朝四周看了看,然 后朝着一辆车身上招贴有××学院名称巨幅横条的 Bus 走去。“嗨,伙计!”一位金发青年扬着手招呼李钊,“你是去××学院吗?” 李钊答应了一声,快步赶到车前。飞机上,他还一直担心学校没派车来接,那样的话,偌大的一个华盛顿,让他怎么去找呢? 金发青年帮着李钊把两只旅行箱提上汽车。“我说伙计,看样子你是第一次出远门吧?”
李钊点了点头。他怕陌生,仿佛整个世界是一张带血的虎口,会把他活 生生的吞下去,更何况现在又是独自来到陌生的异国。“你好!”突然,从李别的身后传来了让他感到熟悉而又亲切的国语,“我叫林友良,是从台湾来的。” “你好。”李利有点喜出望外,“我叫李钊,来自上海。” “上海?啊!太妙了!我的父母都是上海人,上海是我的第二故乡。”林友良边说边情不自禁地拥抱住了李钊。
在去学校的路上,他们欢快地聊着。显然,林友良已不是初次来华盛顿, 对于这里的街道、建筑和风景,他熟悉得几乎可以闭上眼睛来进行解说。李 钊津津有味地听着,还不时发出一些惊叹。离亲的忧愁,孤单的冷落,一时 间都已跑得无影无踪。真是无巧不成书,当李钊和林友良来到学院报到处之后,两人意外地得悉,他们不仅是校友,而且还是同班、同寝室。 一直在母亲身边长大、从未见过大世面的李钊从一开始就把林友良当作了自己的亲密朋友。每逢课余饭后,幽静的校园里几乎总能看到他俩结伴漫 步的身影。久而久之,同学们之间开始流传起“林友良和李钊在搞同性恋” 的戏言。李钊也有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因为,林友良很忙,尤其是每星期三、六, 他几乎总是很晚才回到寝室。这时,李钊就提笔给母亲写信,告诉她近来所 发生的一切。这又是一个星期三的下午,李钊独自躺在寝室的单人床上抽烟。他从来 没抽过烟,他嫌烟太呛,味儿太涩太苦。这天早晨,他收到了母亲的来信, 信中说,母亲前段时间刚开过刀,是胃出血,现在已康复出院。
李钊猛地抽了一口烟,因太猛被呛得连连咳嗽。他干脆掐灭香烟,又开 始持起鼻尖。可不知怎么,眼泪偏是克制不住滚滚而下。他说过,他是为了母亲才活着,母亲就是他的生命,他的一切!
在那多灾多难的岁月,母亲才 60 多元工资,却硬是把他拉扯大,把他送 进了大学,又把他送到了异国他乡深造。那天,母亲去机场替他送行,候机 室的茶色玻璃把他和母亲隔开了。他哭了,透过泪水,他看见母亲也是泪眼 濛濛。直到登机通知重复了三遍,他才喃喃地呼唤着“妈妈”,离开了候机 大厅。母亲是他情感的全部储蓄,他是母亲的全部依托。除此之外,他们母 子俩便是一无所有,包括冰箱、彩电、洗衣机和录音机。李钊知道,这一切都需要钱! 自从踏上美利坚的国土,直到现在,他尚未找到一份固定的工作。虽然衣食住行基本能够保障,可余下的并不多,而且随着赴美人员日益增加,工 作似乎越来越难找了。李钊不由得羡慕起林友良来,他的手头可真阔绰啊。不用打工,口袋里 却永远有数十张 100 元面额的美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