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影时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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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影时情-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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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貂?”亚蒙忧心的发问。即使看不见她的脸,他仍能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有人在叫我。”虽很模糊,甚至听不见内容,但她能明显地感受到那一声声热切的呼唤。

“你吓呆了。”带有稳定力量的大手安慰性的抚上她的背,将她心中的疑虑挥开。

“嗯。”她更加用力环住他的腰,不想去理会渐行远去的呼唤。也许真如他所言,她是太害怕了,以至于产生幻觉。

她的害怕不是没有道理的。渐趋扩大的乌云一路追着他们跑,愈压愈低的云层传达出下雨的前兆。亚蒙知道他必须立刻找到避雨的地方,否则他们必将感染风寒。一场小雨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对于娇弱的动物却极可能带来致命的病症,他不要他的小貂受到任何伤害。

缰绳一握,他技巧的改变了行进的方向,身下的骏马很有默契的听从它主人的指示转弯,将马上的两人带往另一个方向。

琉音不知道亚蒙究竟要将她带往何方,只知道他们正往一个罕无人烟的地方奔去。沿路上只有几间百瓦堆积成的房子,而且彼此距离遥远。

闪电继续飞驰着,直到一栋外表庄严但稍嫌小了点的建筑物面前停止。琉音不置可否的望着眼前的建筑瞧,还……是一座教堂,他带她来教堂做什么?

“今天不是安息日,里头没有弥撒可望。”琉音不自在的说。自从她外婆死后她就未曾进过教堂,因为根本上她不认为有神存在。

“我们不是要来望弥撒,而是躲雨。”他先行下马然后将琉音抱下闪电,再将闪电的眼睛用布套蒙上,拴在最近的一棵树干上。

“瞧,雨不是下来了吗?”

说时迟那时快,豆大的雨滴就这么闷声不响的轰然落下,要不是亚蒙的身手够矫捷,她早就变成落汤鸡。

亚蒙伸出巨掌,轻而易举的推开沉重的木门,嘎嘎作响的开门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教堂里,形成一种诡异的寂寞。

过于空旷的空间架构于挑高的屋顶,成排的木椅上似乎还留着信徒虔诚的身影。她不安地看着稀疏的烛影,明白这是一间很小的教堂,或许连驻守的教士也没有。

然而,她错了。这座教堂不只有教士驻守,而且这个教士还带着惊愕的神情,眼睛暴凸的看着他们两人,右手不断在胸前划十字,口中念念有辞。

从头到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琉音不可思议的看着教士的动作。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着他们划十字,只有恶魔才会受此待遇。更甚者,他口中念的话听起来好似驱魔用的拉丁文,而且还拚命看着她的胸口,似乎对她颈子上的蛋白石项链颇有意见。

“出去,教士。”半天不开口的亚蒙再也隐忍不住心中的怒气,以最危险的语气要求驻守的教士滚蛋。

“我不能离开。”自认为有教廷撑着的教士不将亚蒙的命令放在眼里,忽略他是领主的事实。“抵御恶魔是我的责任,我不能任恶魔之子污染圣地。”高傲的口气下是睥睨的眼神,彻底惹毛亚蒙。

“好高贵的情操。”历尽磨练的右手像拎小鸡般将立誓守护教堂的教士高高撑起,几乎勒断他的颈子。

“你以为我会怕教廷吗?”亚蒙冷笑,决心好好教训他一顿。“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这座教堂,然后再将你押入地牢,关你个永无天日?”猛然加强的腕力显示出他的决心,燃烧的银眸射出强光,强烈得像要把人穿透。

琉音从未见过如此的他,至少在对待她的时候他是温柔的,而今他就像一只被惹毛的狼,亟欲撕碎自以为勇敢的猎物;一个不知死活的教士。

“你……你不敢。”教士仍勇敢的说,抖得可比落叶的身躯却透露出相反的讯息。

“我不敢吗?”冷笑乍然停止,接着是更有力的拋丢。颇有几斤肉的教士立刻飞了出去,被迫离开教堂。

“上帝会惩罚你的!”门外的叫嚣依旧,挑起亚蒙隐忍已久的青筋。

“滚!”双手紧握垂于大腿边缘的亚蒙不曾回头追赶远去的侮辱,脸上有的只剩无奈的困窘,将自己锁入沉默的深渊中。

难怪他会犹豫了一下才转移方向朝这儿适进,因为他知道这里将有何种状况等待着他。

“你不会真的烧了教堂,对不对?”琉音率先打破沉默,第一次主动挑起话题。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原先还垂着的双手倏地转成残忍的利爪,朝她的手腕攫来。“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小貂?”一个更残忍的笑意自他嘴角漾开,压迫着她无辜的脸。“别忘了你现在面对的是个被称为‘恶魔’的人,是战场上人人想砍杀的‘银狼’,是该遭天谴的人!”

残酷的低吼夹带着深深的叹息。她知道,那是受伤的声音,是来自心灵深处的不平。他们都是不受祝福出生的孩子,不同的是,他的肩膀必须背负更多人的生命,忍受更深的误解。

她虽不明白整件事情的始末,但她知道,她必须伸出援手。

“我不知道我面对的是什么,因为你总是以智者的形象出现于我眼前。”令亚蒙感到十分意外的,她非但不挣脱他的箝制反而主动握住他,像是要为他打气一样。“如果恶魔是你的名讳,那么全世界都该浸淫于罪恶中。一个有智能的恶魔至少好过假仁假义的教士,即使你给我的是违反世人眼中的真理,我仍然愿意跟随,总有一天历史会为你的思想正名,为你不容于世人眼中的仁慈留下脚注。”甜美宛如来自天际的声音载满了认真的种子,撒播于他的心上,松动他原本紧绷的土壤。

“我仁慈?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淡透的眼不再跳动着无法压抑的怒焰,银色的丝光渐趋和缓,一如他逐渐放松的身躯。

“别以为我没有注意到,你的威严只是假象,真实的你温和得就跟只猫一样。”在他谜样的注视下,她不由得脸红,因而未曾察觉到自己话中的语病。

“猫很温和吗,小貂?”悄悄爬上她臀部的大手一点都不温和,反倒像一头勇猛的野兽欺近她的身躯。“我想你是错过它发威的样子了,我倒不介意表演给你看。”他的大手果真如他的威胁分散至她细嫩的翘臀,有一下没一下地挑弄她的神经。

琉音连忙伸手抵御他的侵略,她可没忘记他们身在何处。

“等一下!”她的口气紧张,眼睛不断地扫射简陋的教堂内部陈设。“这里是教堂!”即使她再不信神,也不至于亵渎。

“是教堂又如何?”宽大的手指掌握得更紧,证明地点与他的欲望无关。“根据教士的说法,当我走进这间教堂的瞬间即是亵渎。既然如此,何不让我该受谴责的灵魂堕落得更彻底呢?反正上帝自然会闭上它的眼,它一向是这样对待它看不顺眼的子民。”自嘲式的字句间听不见扬挫的音调,只有黯淡的眼神透露出其中的悲哀。

突然间,琉音变得更为了解,更能接触他心中那块熔石。陷在地狱中的人渴望救牍,被无情推入地狱的人也同样渴望。他也渴望救赎,遗憾的是天堂之门早已关闭,拒绝他的进入。

“其实你一直很在意,对不对?”她终于懂了,没有人能够被指称为恶魔还无动于衷,特别在这个封闭迷信的时代。“你毋需理会那教士的话,他说的不是事实。”只有她才知道他有多仁慈,残暴的人是不可能有耐心等待的。

“那么你了解事实吗,小貂?”被一股说不出口的酸涩卡住喉咙的情况下,亚蒙竟不由自主的残忍起来。“几个夜晚的忍耐就能换得你盲目的忠诚,你对我的信心真是坚强得令我感动。”

看着她一眨也不眨的眼,他继续推进,把他无法发泄的郁闷加诸给跟他有类似遭遇的琉音。

“你知道此刻搂着你的男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她缓缓的摇头,眼睛泄漏出哀伤。

“是一个恶魔,是一个不该出生的人!”残忍的笑容底下覆盖着过多的往事,在情境的翻飞下激起昔日的尘埃。“六月六日下午六点出生的我本不该诞生,却又偏偏降落在这个尘世。你能了解这种感觉吗,小貂?天堂之门在你眼前甩上,地狱的入口也容不下你,人们又视你为罪恶。”原本有力的怒吼愈到最后愈是低哑,闪烁的眼神也渐渐缓和下来,原本快将她折成两半的十指亦跟着放松。

“我真不知道我干嘛跟你说这些……”嘶哑的声音几乎消失在浅浅的苦笑之间。他是怎么了,一个无知的教士竟也能如此挑动他的情绪?

难怪他会被称为恶魔,六月六日下午六点的出生时刻在西方人的眼中即是恶魔的时刻。666是恶魔的标记,生于黑暗与光明的交接时刻往往教人哀伤,因为这个时刻出生的孩子同时被两方拒绝,只能游走于伤痛的边缘。

她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昂扬的眼角上似乎还留着孩提时代的泪水,越过年轮的漩涡转入他成熟但依然潮湿的眼眶。

“你早该说的。”第一次主动浸入的体温倏然印上他冰冷的身躯,将温暖传达到他的身体各处。“生命本身原来就该庆贺,无论你是以哪一种方式出生,有没有被祝稿。”想起他可能受过的遭遇,她就为他心疼。曾经她以为遗弃已经是世间最大的伤痛,何况是背负着不名誉的出生?

在无可抑制的情绪之下,决堤的泪水像串断了线的珍珠掉入他摊开的掌心中。直到这一刻,亚蒙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失态,为何无法控制一向稳定的情绪。因为他太在乎,在乎她对他的看法,在乎他难以启齿的出生会影响她对他的感觉。为此他感到尴尬,连带着激起难掩的怒气。

爱是如何轻易在他心上燃起火花啊!他不禁摇头叹息。

轻轻的支起她的下巴,亚蒙的吻是温柔的,彷佛汇聚了全世界的呵护,储存她涓滴的泪水。“不要哭,我的小貂。”温热的舌尖一点一滴抹去她眼中的忧伤,为彼此注入新生的力量。“别让泪水浸湿你的眼睛,濡溺你的心寮。如同你所言,生命原本就该庆贺,真爱是超越一切的,若不能爱,生命便不具意义。我们该做的事是迷失自己,而不是沉浸于哀伤中。”紧接着落下的是两片丰厚的唇,和她的娇艳紧紧相依。

相爱的人有必要知道该如何迷失自己。在他的压力下,琉音松开封闭的嘴唇,迎接他无声的侵入。

爱?这个字眼既熟悉也陌生。在他充满耐心的等待之下,她似乎渐渐能体会隐藏在这个字眼底下的魔力。如果说第一眼的感觉也能框入它的范围内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就是了。在落入网中的瞬间,在被卷进银眸的剎那,她就已经掉入他的陷阱。

现在,这个陷阱正紧紧将她包围,阻止她的逃脱。伸出一双纤细的手臂,琉音成了自愿的猎物,陷入他编织出来的情网无法自拔,全力攀附着他不让自己掉落。

窗外的雨声依旧,落陷的猎物停止了挣扎。他曾说过这是她的宿命,从她掉入白色网中的那一刻起,她便属于他。如果这是上天对她的安排的话,那么请让时间静止吧!将这一切化为永恒,让时间停格,唯一放动的只剩茂盛的心跳,在这空荡的狂野里成长,洒落欲念的缤纷。

交缠的舌舞逐渐转为狂炽,温热彼此的躯体。强健的手臂一把抱起娇弱的身躯,将琉音放置在狭长的木椅上。窄小的空间倏地因她的斜躺变得更加拥挤,使她差点失去平衡。

“小心。”低沉的声音配合空旷的回音环绕于她的耳际,连带解开迷惑的魔咒。

“拜托你放开我。”终究她还是相信有神的。“我无法在上帝的注视下亵渎祂的殿堂,无论他是否真的存在。”说她是胆小鬼也好,她就是无法在这种地方做爱。

“祂存在的。”他当真放了她,拉起她与她并席而坐。“上帝有他女性的一面,能够了解当心跳与心跳之间不再有距离时,相爱的双方会发生什么事。”亚蒙执起她的手印上留恋的一吻,语气暧昧。

“何以见得?”琉音爱极了这一刻,他看起来好轻松。

“因为我曾服侍过上帝,在修道院待了整整二十年。”

他在修道院待过,这怎么可能?

不可思议的瞠大眼睛,琉音的脸上净是疑惑,就跟他刚被送进修道院的时候一模一样。

“很讽刺吧,一个恶魔竟也能靠近神的殿堂?”微挑的眉毛看不出痛苦,轻松自若的神情彷佛一切伤痛都不算什么。琉音知道故事的底层必定藏有不为人知的悲哀,才能造就他不凡的性格。

她摇摇头,握紧他的手鼓励他说下去。

“我很小就进了修道院,记得我刚踏进修道院的瞬间,脸上也是浮现和你一样的神情。”那感觉是惊慌,是遗弃。然而真正的苦头还在后面,关上大门后的修道院与地狱无异,五岁大的他从此生活在噩梦中,一过就是二十年。

“为什么你会被送去修道院?”她不解,凭他优异的家世,根本没有进修道院的理由。

“因为我的出生。”

“只为了你恰巧生于六月六日下午六点便送你去修道院?”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那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亚蒙苦笑,淡淡的看着她不平的神情,决定一次告解个够。“对一个私生子来说,将他丢到三不管地带似乎是个不错的方法。”

“你是私生子?”这惊讶非同小可,她还以为……

“注意到我的高大了吧。”她点点头,从她看见他的第一眼她就发现到了。“我带有苏格兰人的血统,所以长得特别高,长相也和别人不同。”遥远而模糊的记忆再次飘回他眼前,引领他捕捉母亲的轮廓。

“我的母亲是个战俘,一个战俘的下场不是死亡就是失去自由。在失去自由的情况下她生下了我;一个被称为恶魔之子的男婴。尽管如此,她依然尽全力保护我,直到她倒下的那一刻。”

“然后呢?”她忍不住擒泪,为他也为他不幸的母亲,她可以想象他母亲为了保护他付出多少勇气。

“然后我就被送到修道院,开始我的改造生活。”之后一连串非人的折磨实非笔墨所能形容。要不是碍于他的血统,恐怕连受教育的机会也会被那些自以为是的教士一并剥夺。

难怪他识字,只有神职人员才需要识字,这是另一种变相的控制方式。教廷可藉由知识的力量进一步控制人民的思想,以膨胀教会的力量。

虽然他嘴巴说得轻松,表情也没变多少,但她知道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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