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和解的这一步须由她跨出才行,至少她欠他这么多。
陪杨品逸轻松自在的话家常,花欣不再因为闷不吭声坐在零件堆中的阿野而心绪惶乱。他也不避不闪的坐在她身旁,专心组装他昨天努力拆解下来的车子,心情是近月难得的平静,表情也是接近於心满意足的。
“十一点多了,打扰那么久,我该回去了。”
阿野快乐的心从高空狠坠了下来,臭脸再度浮现,眸子悒郁不快地溜向左侧,不意撞上那双噙笑瞅他的美眸。他恼羞成怒的狠瞪她一眼,火恼的眸子恨恨地溜回零件堆。
整晚在盼,她却只顾著和学长聊天,好像忘了他的存在。
愠恼间,眼角捕捉到那个娇躯优雅的起身,阿野手中的曲轴著慌地滑掉了。正想伸手拉回她,她柔软的发丝却在这时暖暖地飘拂过他俊挺的鼻尖,震汤出他一身熟悉的热烫。
“我要回去了哦。”立在阿野身後,笑睇坐在地上双腿盘得开开,像个大孩子在积木堆中玩耍的他,花欣动情地将贴近他的娇躯弯得更低,柔软的脸腻在他耳畔,柔柔娇问:“你要送我,还是我自己搭计程车回去?”
阿野被突如其来的喜悦狂浪淹没,呆忡好半晌,好不容易勉强回神,久疏的语气却硬梆梆:“今天干嘛不开车来?”
“车子抛锚。”花欣蹲了下来,手自然搭在他僵硬却宽阔温暖的肩头,倾前看他在忙什么。
“好像要忙很久,你忙好了,我自己叫车回去。”起身前,她柔软的嘴唇轻碰他坚硬的脸颊,以只有他听得到的音量,不胜忧愁的自言自语:“亲爱的,你还要气很久吗?对不起这种事我没应付过,怎么办啊,头痛,气消後,麻烦你挂个电话给我。我想念你,拜拜。”
她向他道歉了说她没应付过这种事没错!明明还说想念他!
阿野载不动许多惊喜的心,再无半点保留,没出息的全盘沦陷了。
“喂——”整晚忙个不停的大手,神准地扣住她半起身的皓腕,阿野心中的怒怨消逸无踪,阳刚的俊脸在看见学长自动往厨房缩去的动作时,蓦地胀红,热气从发顶以可怕的速度蔓延至脚丫。
“等我一下,我拿裤子给你换。”他羞赧的眼不敢看她,直勾勾瞪著支离破碎的车体,发现自己输得很彻底,却输得——心甘情愿。
花欣换好阿野那件对她而言实在太宽的牛仔裤,跨上机车後座,边向杨品逸打招呼,阿野帮她扣紧安全帽,一脚跨上机车。
“手伸过来。”他把她从身後侧探出来的双手住前面带,让她环住他腰身的双手十指交握。“抱牢一点,骑动了这样可以吧?”
“今天好多了。”事实上,她的胃已经开始翻绞。“可能因为你今天走直线,而且车速很慢。”
岂止慢,根本是千年老龟在爬好不好?没想到他这辈子会有时速三十的一天,最好不要碰到那挂死家伙,他不想被当成笑柄,耻笑到死。
“居然会晕机车”他回头恐怖的瞪她一眼,顺便多瞄几眼,补足这阵子想要却见不到的部分。“丢不丢脸,你是赛车手的马子耶!”笑死人了。
“反正不赶时间。你不生气了吧?”有一天,她一定会克服对机车的恐惧症,但不是今天。
“还有一点。”他嘟嚷的老实招了。
“不冷战了?”花欣将娇腻的笑脸更偎近他温暖的背,问得心惊胆跳。
“看你的表现。”他很跩地说。
“喂,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花欣大发娇嗔,轻捶了下他腹部。“我是女孩子耶。”
“少来,女孩子又怎样!”阿野不吃这套。“你们女人最莫名其妙,动不动就高喊男女平权,一遇到无力面对的事又要男孩子退让,简直不可理喻。你们的男女平权还不是建立在自私的条件下,天底下永远不会有平权这回事,大家永远会斗得你死我活。不是我爬到你头顶,就是你爬到我头顶。”
“我不想爬到你头顶,也不想和你斗得两败俱伤,只想窝在你怀中一整天,这样可以吗?亲爱的。”花欣以柔克刚,爱娇地磨著他温暖的背肌,像只游汤多年的流浪猫误打误撞觅著一生的窝,脸颊流连忘返地隔著安全帽徐徐磨蹭他。
阿野红通通的脸色始终褪不掉,呐呐地嗫嚅道:“我、我最近在找房子你那边有没有空房间?”
花欣眼眶发热,头埋得更紧更深,圈在他腰间的手抽紧再抽紧。
一个人的日子好过、歹过,过了那么多年,原以为自己终将这么过一辈子,也做好心理准备。没想到会栽在这个看似大而化之,心思却无比细腻的大孩子手上。
如果他是在吵架之前提出要求,她一定会抗拒,会怕一旦太亲密就失去自由,怕自己变得倚赖他,但现在——
“亲爱的,我们同居吧。”
车头晃了下,阿野急稳住,抑不住心中狂喜的耳根烧红,力持镇定地哼道:
“先说好,水电生活杂支、三餐,全部由我付哦。”
“好,我让你养,这样可以了吧?”
“就这么说定。”他开心得笑歪了嘴,还要故作镇定的憋声道:“下个月我去日本比赛完,顺便飞美国拜访你父母,住住在一起是大事亲自知会一下,比较好”打铁趁热,谁知道明天她会不会反悔。造成既定事实她就不能回头,也不会三心二意了,害他烦得要命,这辈子从没这么烦过。
不过那些都已经过去了阿野喜上眉梢,有些紧张、有些期待她的答案。
“好啊,我这几天把工作赶一赶,明天先去拜访莫爸爸和莫妈妈比较妥当。你爸妈喜欢吃什么?”
她毫不犹豫的配合惹得他眼眶又有点乾涩了。拜见双方家长,表示他们的关系不同於以往,算是半正式的迈入另一个重要阶段,关系又进一层。最重要的是她不再缥缥缈缈,让他怎么也捉不到。
“怎么不说话?明天你双亲有事吗?改天也没关——”
“他们哪可能没空啊!”阿野急声打断她,绝不让她托口改变主意。“礼物我买就好,他们只要看到你就很高兴了”
“这么说我一定要打扮得美美的喽。”
“不必特别打扮,反正你每天都花枝招展,阿灵和你在一起久了,也越来越爱漂亮。”阿野不以为然的冷嗤。
“女友漂亮,男朋友也光荣嘛。”花欣娇娇戏谑。
“是——吗?”他要的才不是她光鲜美丽的外表,他要的是她整个人,从内到外,统统都要。
龟速三十,满载著甜蜜与幸福的这一夜,阿野顺理成章留宿花家,并耐心的花了一整晚,时而炽热激情、时而温存柔情的纠缠女友,非要补回两人分离一个多月的相思之苦不可。
与心爱的人相拥而眠,是天底下最幸福美满的事。
阿野很确切的知道,自己终於捉住她了,於是兴奋得睡不著,也不让初次共枕的女友睡得太安稳。
作梦也会情难自持傻笑的他,辗转反侧了一整夜,不小心笑醒就爱不释手捧著累垮在他臂弯的娇甜睡容又吻又摸,偶尔孩子气的拿脸牢牢熨贴一遍,眼皮才甘心合上。
一颗早忘了什么叫惊惶无措的心,整晚滋滋有声地沁得他彻头彻尾甜。
这一夜起,两人的关系正式由若即若离的男女朋友,急转进体肤交缠的同居爱侣之路。
第九章
与冰川集团的日方代表团签定入股的合作草约後,戚氏企业的大家长戚南庆肃穆不苟言笑的国字脸在望见侄女娇艳倾城的容颜微露憔悴时,流露近年来难得一见的慈爱神色。
“这里不需要你了,其它细节我来敲定。”生硬的语气,不再疏离得宛如擦肩而过的陌路,掺杂了几丝因爱而生的疼惜,让随侍在侧的戚夫人欣慰地笑开她圆胖的脸。
“可是”戚水笙担忧他大病初愈,禁不起长时间讨价还价的磋商,却被和蔼的戚夫人推出会议室,花欣跟著老板转出。
“你别担心,有伯母看著,不会让你伯父工作过度。你有没有吃饭啊?”戚夫人询问的眼神看向一旁的花欣,直到她微笑点头才满意的望回侄女纤弱的身子上。
“真的有吃饭吗?伯母看你最近瘦了好多。我差人捎去的补品,你有没有吃啊?”
“有,我什么都可以不吃,就伯母熬的补品绝不能不吃的。”戚水笙漾出小女孩般的稚气笑颜,亲密的勾著她。
“这样就好。”视她如己生的戚夫人,心疼地捏捏她瘦了一圈的粉颊。“别跟伯父呕气,搬回来住好不好?伯母好想念你。”
“难道我就不想你吗?”戚水笙卸下女强人刚强的面具,像个小女儿赖进体积大她整整一倍的戚夫人怀抱里。“我想念你的好手艺,还有你胖胖好抱的怀抱呢。伯母,你一定要保持福福泰泰的贵夫人体态,你这样穿旗袍最好看了,不要再瘦了哦,咱们约法三章。”
女孩子家细腻的心思和窝心的举止,终究不是忙於打拼事业的儿子们能比拟。
“你这孩子,嘴巴和心眼一样甜。”前阵子为了照顾生病的丈夫而消瘦不少的戚夫人红了眼眶,拎起手绢感动的轻拭眼角。
她生了三个儿子,最疼的却是这个窝心的侄女。在她最需要人的时候,她善体人意的心肝宝贝总是第一个出现,帮她分忧解劳。
“秀娟”
“你伯父在叫了。”戚夫人不慌不忙的朝里面挥了下手绢,舍不得放开心肝宝贝:“伯母明天和一群姊妹淘约好了飞巴黎看秀,少不了你一份的。要不是你伯父公司需要你,伯母一定拉你一起去散散心,也好让我那些老是吹捧自家女娃娃漂亮的姊妹们,看看我家闺秀多标致,多惹人怜爱呀”心疼的眼珠子上下挑剔著一袭知性灰黑套装的宝贝。“这颜色不好,太暗太沉,你还是适合粉粉嫩嫩,明亮一点的色调。这方面你不必烦心,伯母帮你打点好。”
“秀娟”
“来了。”戚夫人温雅地闲应一声,手绢再挥一次,手仍舍不得放开的抓著戚水笙东摸摸西摸摸,直摸到戚水笙答应一得到假期一定陪她飞米兰看秀,凤心大悦的戚夫人才眉开眼笑的放人,转身进去。
“粉粉的色调?可以和我家妈妈结拜了,都喜欢看秀,喜欢装扮女儿。”
“被装扮有被装扮的幸福,我讨厌把时间浪费在逛街上。”戚水笙漾出甜美的娇笑。
两人转出冰川集团所属的会议大厅,看到甬道尽头由总执行长鬼堂优领头的日方高层,远远行来。
“前面那个就是冰川集团当家作主的鬼堂优。”花(奇*书*网^。^整*理*提*供)欣没发现老同学的笑容微
僵,拉她停在原地,等著与日方高层打照面。
鬼堂优冷淡的眼神越过戚水笙,定在花欣脸上,优雅的步伐跟著停在她们面
前。
“花小姐,别来无恙?”他说著日文,接握花欣伸出去的手,冷淡的眼神礼貌地转向戚水笙。“这位是?”
“她是戚氏企业的总经理。”花欣拿出戚水笙的名片,为初次见面的两人引
见。
戚水笙一派冷沉地回望鬼堂优清冷的锐眸,伸手,说著流畅的日文:“鬼堂先生,久仰大名。”
鬼堂优瞥了秘书手中的名片一眼,牢牢接握她的手。
“戚小姐,幸会。上回听花小姐说你身体微恙,不克赴日,希望你已无大碍。”
“小病痛,不足挂齿,多谢鬼堂先生挂心,烦请代为向冰川老爷致意。”戚水笙语气幽淡的收回手。
鬼堂优一手插回裤袋,神色幽冷地凝视她姣美的容颜。“下个月戚小姐随戚董事长飞日本签约完,务必拨冗让我作陪,带您浏览我国死气沉沉之外的风光。”
戚水笙听出他话里明显的嘲讽,一愕,旋即回复冷然的笑靥。
“多谢鬼堂先生盛情邀约,下个月我必须坐镇台湾处理其它议约案,很遗憾的无法随行,让鬼堂先生失望了,请见谅。改天有幸至贵国打扰,一定拜访鬼堂先生,用心领略贵国工整肃穆外的山光水色。”
从两人的唇枪舌剑,花欣不难确定这两人真的不如表面陌生,尤其是她的老同学,外表冷静疏离,对鬼堂优却有一种她说不上来的惧意。
鬼堂优眸光幽沉的与戚水笙对视良久,忽然挥手让身後的日方人员先走。
“抱歉,借一步说话。”向微愕的花欣颔首告罪,他冷淡有礼的拉著同样错愕的戚水笙,半强迫的将她挟持至角落。
花欣讶异地见她这位八风难吹动的老同学局促不安了。
她抗拒地想挥掉鬼堂优的手,但他看似轻轻握住却甩不掉的手紧箝在她肘弯,她娇美的脸闪过一丝薄怒,却忌惮的只淡瞅他一眼。鬼堂优拉她背向自己,两人喁喁交谈了片刻,她的老同学像是想发怒却只能莫可奈何地点了个头,鬼堂优才放开她,转身离去前不忘礼貌性朝自己点头致意。
戚水笙等花欣走近,两人一起移步,在电梯前站定。
“爱巢装潢得如何?你的生日已经过了,打算连圣诞一起庆祝?”她深吸数口气,调节紊乱的心跳,总算恢复镇定的沉然神态。
花欣秉持不过间的处世原则,让若有所思的戚水笙先进空汤汤的电梯,跟著一脚跨进。
“我那口子熬不到圣诞的。这次为了小雕的婚事,我家爸妈决定趁机整修房
子,好笼络他们中意极了的半子。在盛情难卸下,顺延了那口子搬进来的时间,他有点不太高兴。”天天板著一张脸让她看呢。
戚水笙挑了挑秀美的细眉,咯声笑了。
“他现在跟搬进去没什么差别嘛,天天腻在你那里,不是吗?”上礼拜心血来潮想邀欣出去走走,恰好撞见她那口子依依不舍的在大门口和她吻别呢。听说是准备飞日本参加冰川赛车学校的入学测试。
花欣大笑。“是没什么差别,他其实已经把大部分的家当搬进来了。房子预计十一月中旬完工,一切都交给阿野和他那挂兄弟去弄,我不太出意见,他好像忙得挺开心的。”
“美人在抱,他当然开心。花爸和花妈看得出来也很开心,喝小雕喜酒那天,我看他们和你那口子一家子俨然是亲戚了,大家和乐融融的。”戚水笙按亮Bl的数字键,调侃道:“当时我一度误以为是莫花两府联姻呢。”
“我家爸妈在阿野双亲特地飞美国向他们告罪当天,乐昏头了,当下就把女儿倒贴掉了。原来抱定不婚主义的女儿,突然告诉他们要带男朋友飞美国拜访他们,也难怪他们乐得卖掉女儿。”花欣又无奈又好笑的一翻白眼。“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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