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敏道:“这个我自有打算,你不必担心。”
齐敏的打算就是逐步放开味精的买卖,这样遭的嫉就会少一些——味精说到底不过是个调味料罢了,只是盐是官卖,味精现在还不是官卖——而且迟早也会到这一步的,这其中的话说起来太麻烦,所以齐敏也懒得跟齐宝多解释。
当时齐敏觉得齐宝是一定能理解自己的,所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刚才被文氏一说,现在又听了高氏的话,心里也觉得自己对齐宝的态度也的确是有点问题,等找个机会,还是要跟他承认错误,好好跟她说说才是。
这时高氏又道:“敏儿说的是,这盱眙城里,谁都知道你这‘四季楼’的大名,谁还会来自讨没趣。我呀,想去临朐开一家酒楼,也叫‘四季楼’,敏儿你说可好?”
齐敏对她看看,心想——真没想到你还有点品牌意识。从盱眙到临朐,也不算太远,这边红火了,迟早那边会知道,而且你儿子在那里当县令,那人家还不尽力巴结!
只可惜这会儿也没有品牌保护和专利权,人家要起什么名,自己也没法挡得住,不是么!
所以只好笑着说:“那是再好也不过了,咱们齐家日后子孙繁多,开枝散叶,把这‘四季楼’开遍天下,岂不是好!”
高氏也笑了起来:“敏儿的嘴越来越甜了!福儿前几天来了信了,灵梓生了一个儿子,我正要去看看呢!”
齐敏道:“原来大哥已经有了儿子了,却不知起了个什么名?”
文氏也在一旁道:“这可是恭喜大嫂了,一举得男呢!”
高氏听了也显得很高兴,道:“名字已经起好了,是永春起的,大名叫齐修平,小名叫润哥儿。”
第卅四章 卖了秘方
齐敏心想这名起得不错,齐、修、平,齐家、修身、平天下,看来齐永春起名的水平比他老子兄弟都要高上一截。
虽然这孩子不是嫡出,高氏现在也不在乎了,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这可是齐家的长子长孙,日后若是起了祠堂,也是要写进族谱的!”
文氏笑了笑,心想自家男人已经去了,若是起宗祠,那也与自己无关了!而且文氏现在病体虚弱,往日里与高氏有意一较高下的心也早就熄了,便也就和她的调:“是啊,大嫂就是命里该遇着贵人呢!”
文氏这话也是一语双关,暗含着齐福的名字,高氏听了更是高兴。
高氏与她笑了一回,又对齐敏道:“敏儿可也是我的贵人呢!这次我可是要仰仗你了!”
齐敏掩着嘴:“大伯母说哪里话,一笔写不出两个齐字来,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大伯母何时去临朐,来知会一声,我送一百斤鲜味饼给你。”
高氏听得心花怒放,更是没口子地赞齐敏。齐敏见她说话愈加没有遮拦,怕她又说出什么尴尬的话来,更何况齐芸就在边上,高氏除了进门时打了个招呼,就如同没看见她一样,齐敏也怕齐芸心里不是滋味,便找了个借口回房,起身时挽着齐芸,带她一起离开。
“芸儿你若觉得大伯母烦,便自走去,别理会她。她虽然嘴上刻薄些,但人是个爽利人,也不会来跟你计较什么的,不会说你失礼。”齐敏牵着齐芸的手,走在自家院子里的小道上。
见齐敏这样劝慰自己,齐芸道:“姐姐不必多说,我虽然年幼,这点道理还是懂的。我自有娘亲和哥哥姐姐们疼着,何苦与她这样的浑人置气。”
齐敏听了笑笑——齐芸也的确是个懂事的孩子。
于是就拉着齐芸到了自己房里,教她一些女红的事——齐芸在女红上的天赋不如齐敏,文氏教了她一年多,然后就遇着齐长春去世这样的大事,精神和身体都一下垮了下来,哪里还有心思教女儿这些,所以最近也都是齐敏在指点她。
两个人刚刚坐定,拿了针线出来,齐升却过来了,问二人道:“大伯母这次来又是为的什么?”
齐敏道:“你怎么没有去县学?”
齐升道:“每日里都是那些东西,何必日日都去。隔几天去一次,有什么不懂的,问问先生也就是了。”
齐敏道:“你最近却不甚用功了,不要荒废了。”
齐敏现在当家,不但在下人面前很有威势,就是在齐升面前,也很有大姐头的派头。
齐升听了,自然也是唯唯诺诺的。齐敏道:“不过你说的也有理,日日去县学里,也不过与那些腐儒一起厮混,浪费时间罢了,所谓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要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齐宝从外面进来,笑道:“好一个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却不对我说!”
齐敏瞪了他一眼:“对你只能说学海无涯苦作舟!”
三人听了,都笑了起来。
齐宝随即道:“听说大伯母来了?是为了‘鲜味饼’的事吧?”
齐敏点了点头,把刚才高氏说的话又说了一遍,齐宝点了点头,还没说话,齐升却道:“大伯母总是这样,有好处就要占。”
齐敏道:“升儿,作人要厚道,不要刻薄。我们毕竟是都是姓齐的,齐大哥对我们也不差,做人处事,心要放宽一些才好。”
齐升听了,便垂首称是——齐升样样都好,就是心胸不够宽阔,这一点他很像文氏。只是文氏什么心事都放在心里,在儿女面前也不露出来,齐升好歹在兄姐面前还没有什么保留的。
四人说了一会话,齐升和齐芸就告辞了,齐宝对齐敏道:“盱眙城里的‘醉仙’、‘天香’、‘状元’三家酒楼一起来找我,说想和我们一起开酒楼,到凤阳和京师两个地方,各开一家大的。”
齐敏笑道:“这个事也要来问我么?想法子拖着呗,也别一口回死了,但也千万别答应。”
齐宝道:“我又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自然要回来与你商量一下。”
齐敏心想这正是个表明心迹的机会,就道:“宝儿,我并没有想要瞒着你什么的,只是我性子不喜欢在事情还没有定,或者还没有成功的时候就先说出来。”
齐宝讶道:“敏儿你怎么了?”
齐敏道:“宝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冷落了你?或者说,你以为我也会在意旁人的街头巷议么?”
齐宝这才知道齐敏的意思,想了一下,说:“敏儿,我也有我的心思,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我也同样爱你的。”
齐敏道:“宝儿,我这次作出的‘鲜味饼’,我想是可以赚上一笔的。”
齐宝道:“那是自然,现在我们家的四季楼生意可是好得不得了呢!”
齐敏道:“一幢酒楼,赚的钱也有限,况且若真的赚了大钱,官府自然会找上门来,与其那时不得不交出这‘鲜味饼’的秘方,不如我们找个时机,把这秘方卖了出去,到时人人都会,官家要专卖这东西,也不会专找咱们,咱家也乐得不出这个头,引官府来注意。”
齐宝道:“你想得不错,我是一点也没想到呢!”
齐敏道:“你经营生意还行,但是做买卖大概不行。我想着三叔是惯做买卖的,等他回了盱眙,便与他一起合作在做这个事——对了,三叔的宅子现在怎么样了?”
齐宝道:“哦,他的宅子已经弄好了,花了有小一千银子呢。”
齐敏道:“他给了咱家这许多银子,便花在了他身上,也是应该的。”
齐宝笑道:“只怕他也不要我们出钱的——他临去时给了我五百银子,我是尽量用最好的人手最好的料子。要不是怕遭人嫉,再花一千银子也行啊!”
齐敏笑道:“你也知道不要遭人嫉么!”
齐宝却道:“三叔这次那一万银子兑成了小额的,可是惹来不少议论。不过他这次要不是这样回来,你大概也想不到要与他一起合作‘鲜味饼’的事吧。”
齐敏道:“的确是的,我本来正愁我们都不是做买卖的人,这东西赚不了多少银子呢,却可巧三叔回来了——这真是瞌睡了送个枕头来。”
齐宝道:“我是不行的,等三叔回来了,索性连‘四季楼’也交给他帮着打理,咱们就收些利钱。”
齐敏道:“你便是懒,自己照看这酒楼不好么?何苦既烦了人家,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齐宝笑了笑,并不多言,只道刘连春为人信得过,他是肯定放心的,所以让齐敏也不必担心。
齐敏心想——这明明是两回事!
但一时也没想到该怎么跟齐宝说,也就先放了下来。
待到了晚间,高氏却是已经回去了,齐敏见文氏的精神略有好转,心想虽然来了城里这么久,但文氏的朋友其实也不多,李恪一家因为与苏家也曾有过姻亲关系,李兰是苏重德的外孙,所以如今也都不再来往了,现在高氏来城里与文氏聊聊天,也算是给她一个精神上的调剂。
却说高氏回去后就着手准备,一边给齐福去信让他准备些银子,一边在白河村招募一些人手,准备一起去临朐。
齐永春倒是栈恋故土,不肯轻易离开,高氏倒是强势得很,非得要去临朐,最后没法,两个人一起来了盱眙城里,各自向文氏诉苦。
文氏能有什么法子,只得两边和稀泥,对齐永春说乡下也没甚么好的,去了也就去了,留人看家也就是了;然后又对高氏说,临朐那边齐福也不知会待多久,说不定三年一过,便调去了别的地方上任。
事实上县令这种地方上的官员,没有特别的差错或政绩,一般是不会调任的——有些人熬一辈子也只是个县令,没法去中央,甚至还会在各个地方来回做县官,搞得像不断地背井离乡一样。
最后还是齐敏支持了高氏,说是就算走了,那在临朐的“四季楼”也能脱手卖给别人,齐永春夫妇去临朐居住,就当是出远门游玩了——山东那边的胜景不少,闲暇之余游山玩水,岂不比在这白河村里终老的好。
这番话最终打动了齐永春——虽然高氏为人刻薄了一些,但对齐永春还是很好,两人伉俪情深,想到齐长春正当盛年就这样撒手去了,心中也都唏嘘嗟叹,所以也就觉得这样去山东看看也好。
“只是,村里的老宅子和地……”
齐敏笑道:“大伯不必担心,我们会定期派人去照看的,料来也是无妨的。”
齐永春笑道:“那可多谢你了。”
齐敏道:“这不算什么的,我们都是一家人嘛。”
待到齐永春夫妇离开,文氏对齐敏道:“怎么平白地答应替他们照看宅子和地,若出了什么事,如何了得?”
齐敏道:“我想着娘也闷了,不能总待在家里,便一起去乡下住一段时间,换换心情。偏生我们的宅子也多时没有人住了,要打扫起来也烦,更何况家里面物什也都不合用了,不如住到大伯家里去,也是两相宜!”
文氏笑道:“就是你会来事!”
齐敏也是的确这样想——这里的一草一木,以及乡下自己家的老宅,都是充满了文氏与齐长春的回忆的,所以住到齐永春家里去,既算换了个环境,又算有一点回忆(齐永春的房子是齐家老宅的主屋,齐长春那边是分家分出来的),也许文氏会因此而换一份心情吧。
而且这段时间里齐敏的“味精”都作了上千斤了,都堆在那里,也就不急了。
不过这次回乡,齐敏和齐芸、齐升一起跟着,齐宝要在盱眙城里打理生意,也就没有跟去。
但这都是这一年秋天的事了——一切的筹备,都要很长的时间,秋天去山东,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然后一路兑换着银票过去,正好能赶在过年前开张。
齐敏还预备了一车味精过去,放在坛子里,一车二十个坛子,二百多斤。齐敏说送高氏一百斤,高氏却也不肯担她这个人情,一定要买,只是要多买一些。
齐敏心想现代的味精一公斤大约是二十七、八块RMB,折合成铜钱大约是二十二、三文,也就是一斤十二文钱。虽然这味精质量是比不上现代的,但是贵在这时没有,所以齐敏定在一斤一百文钱——二百多斤,其实也就二十两银子。
其实一个大饭店大酒楼,如果生意好的话,一天用个十几斤都有可能,再加上这个饼干状的“味精”所以这二百斤,也就一两个月大概就用完了——所以主要就是一个供货量的问题,如果能一直保持供货,那才是源源不断的财路啊!
自从高氏与齐敏说定了这事以后,齐敏就加大了做味精的量——整家药铺后面的屋子都被味精几乎都堆满了——因为没有浓缩技术,这“饼”里还有不少混着面的杂质,所以还放了两只猫,专门用来防鼠。
这两只猫都是当年苏睿送给齐敏的那只猫的后代,本来是齐敏养着的,后来这猫的年纪大了,齐敏最讨厌生离死别,就把这猫送了出去,而把两只小猫崽给了齐芸养着玩儿。
现在苏家和齐家反目成仇,齐芸连带着把这猫也恨了,就让人扔掉,结果正巧让齐敏看见,就让人留在了前门养着,现在正好派上用场——猫是猫人是人,何必混为一谈。
说来也巧,这边齐永春夫妇走了不到两天,齐连春就到了,一起来的还有十来个仆婢,以及一个小妾孟氏,还有女儿齐茗婉。
文氏特意过去探望了齐连春和齐茗婉父女,然后就住到乡下去了,但是齐敏却因为齐连春来了,而在城里多耽搁了两天,暂时让齐升和齐芸陪着文氏到乡下去。
齐敏和齐宝把齐连春先带到“四季楼”,然后请他在四季楼吃了一顿饭,让他也见识到了四季楼的生意红火,这才告诉他“鲜味饼”的事。
齐连春听得睁大了眼睛:“敏儿你可真是了不起,这可是个好生意!”
齐宝笑道:“那是自然,大伯母求了二百斤‘鲜味饼’,往临朐去了,说要在那里开一家酒楼,也叫‘四季楼’,仿佛是我家的分号!”
齐连春听了也笑道:“大嫂倒也有些头脑,不过临朐离这边也远,要经营还是得看福儿的手段了!”
齐敏道:“我看大哥未必能放得下县令的身段去捧这酒楼的场,多半这经营的事,要应在灵梓的身上。”
齐连春也听齐敏说过魏灵梓的事,也知道上一次魏灵梓回来服侍公婆也很尽心,里里外外家事也理得很干净,是个能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