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叶声见搪塞不过去,索性就招了“真没什么事儿,不过就是跟人争口角,一句话捅娄子了呗。”她说的轻巧,何啸吟的脸色却更是阴沉,莫叶声用手去戳他僵硬的脸,“你面瘫啦?”
“莫叶声你示弱一点会死吗?”
“那你就要我被他们欺负吗?”抱怨的话在何啸吟这里听起来却很是委屈,
他们?欺负?很好,他豁出一根肋骨救回来的女人,竟然在眼皮底下被人欺负了去,徐光远,你很好,既然你连保护她都做不到,那也就怪不得别人了。。。
何啸吟看着颓然的叶声,在她脑袋上重重地弹了一个脑瓜蹦,叶声吃痛地瞪着他,你不替我打抱不平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来欺负我!
似是读懂了她眼里的埋怨,她的委屈全然藏在这里,何啸吟心下一软,将她拥在怀里“你在我面前不逞强会死吗?”莫叶声正像一个怨妇似的盯着他,突然眼前一晃便整个人被他圈住,她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印象中的何啸吟从不会做于他来说出格的举动,此刻她很难相信这是真的,叶声的双手环在那个煞风景的饭桶上,恰好落在他胸前,想要腾出手来,他如春风般和熙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虽然我也会欺负你,但我仍然可以成为你的依靠的。”
☆、再也回不去了
当时听到何啸吟这句掏心窝子话的时候,叶声是感动的,可持续不到五秒,就听见她很扫兴地说道“你。。。今天是不是没吃药?”
她明显感觉到何啸吟身体一怔僵在那儿,莫叶声心虚地想要从他身边逃开,心下做好了被他收拾的准备,然而何啸吟却一反常态,松开了环着叶声的手臂,笑着拍了拍她的头缓缓抽身离开,莫叶声彻底呆在那里,不知道他这一笑是什么意思,难得何啸吟没有反驳她,她却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带去的饭何啸吟统统都吃掉了,一边吃一边吐槽她做的难吃,还不忘夸赞自己的厨艺是有多好。之后的几天叶声为了不被他嫌弃,已经尽力研究菜谱了,可惜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她做的饭菜还是入不了这位少爷的眼。
每当叶声拿起菜刀的时候,总会安慰自己如果不是看在他救了自己的份儿上,如果不是看他一个人在医院孤单,她是坚决不会再给何啸吟送饭了!可每每叶声念到这些“如果”的时候,她总忍不住唾弃自己睁着眼说瞎话,尤其是看到那群小护士围着何啸吟转的时候!其实他看起来真的一点都不寂寞!
莫叶声的小心思,何啸吟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只不过对于折腾她,他仍是乐在其中。她从来都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何啸吟倒是喜欢看她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其实何啸吟本想在医院多耗几天的,前些天导师那边的案子催得太紧,压得他已经恨不得出门都要随身带着文件,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可以休息下,虽然有偷懒的嫌疑,但有些事情不必他再亲力亲为,他不做的自然会有人去做,比如白灵就是最好的人选。
充分享受生活的何先生没想到的是散个步都能撞见戏剧性的一幕,这次看到莫叶声时他真的是在散步。
她正要迈进住院部的大楼,何啸吟看着她未出口先笑了出来。
“莫小姐”“叶。。。”在何啸吟开口之前,被人抢先了去,他看到叶声身后一位气质出尘的中年女人在朝她招手,那女人面庞如水般给人一种沉静之气,似乎周围的一切与她都没有什么干系。
莫叶声回过身来朝着她走去,“徐伯母好”再次见到她,叶声一点也不惊讶,毕竟她的外甥女在这里休养,“莫小姐方便谈一下吗?”
“伯母您叫我叶声就好,”叶声看了看四周穿梭的人,笑着对她说道“伯母我们去那边吧。”
看着她们走向一旁,何啸吟竟也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他并不是想偷听什么的,只是听听而已。
“叶声,我替我妹妹那天说的话向你道歉,她自小被我们惯的,她为人耿直心底不坏,说话向来直接,还请你不要介意。”
叶声莞尔一笑“伯母,那天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但为人耿直并不代表可以出口伤人。”叶声话毕,徐母一怔,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真的这样伶牙俐齿,看来顾晓筠向自己哭诉委屈也不尽然是装的,对上顾晓筠都没有败下阵来的人,当真是有个性。
“是我的口误,”徐母报以歉意的微笑“我妹妹她只是不想自己的女儿受委屈,希望你能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情。”
“我没有权利去计较一位母亲对女儿的关切,因为如果换做我母亲,我也不能保证她会做些什么。”说道这里叶声顿了顿,话锋一转“只是,我很好奇,为什么会是担心白缱受委屈?”这个疑问似乎在她头脑里盘旋了很久了。
“叶声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已经知道了,白缱她喜欢阿远。”徐母犹豫了片刻后,终是决心说了。
“这在您家已经算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吗?”唯独只有她这个外人需要用眼睛、用情商去猜测吗?即便是猜到了也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
徐母却不答反问道“你很介意吗?”叶声对她这句提问不知如何作答,只是笑了笑微微低垂下头,换做一般人,如果说站在面前的是未来婆婆,保不齐要窝囊地说一句不介意,可莫叶声不会,委屈求全换来的或许是别人对自己的不尊重,她可没那么大的容人之量。
那难道要她说介意?可她又有什么立场去介意?
“我只是介意这件事成了我的烧脑工作。”
“烧脑?”徐母皱着眉头表示疑惑,“我不太懂你们新词汇的用法。”
“就是需要我费大量的心力去理解的事情,”叶声笑道“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的是徐光远怎么对待这件事?”
“小孩子之间的事我不常过问,他们有自己的选择,就像阿远最终选择了你。”不知道为什么,莫叶声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竟觉得有些好笑,徐光远同白缱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东西,她也曾捕捉到,有的时候不得不说女人的第六感真是可怕的存在,直觉告诉她那是属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神色,仿佛是一种约定,比情深还要深的东西,那是她触摸不到的。而徐母这番避重就轻的话无疑是肯定了她的猜想,叶声不想再去问。
“叶声,作为一位母亲,我希望你能够真心真意待他,不然就来别伤害他。”既然阿远的选择是眼前这个女孩儿,作为母亲她也只得接受,但前提是不希望儿子受到伤害。
叶声可以猜到,徐光远因为自己过得有多不好,不然徐母也不会站在她面前讲这些话。
“阿姨,爱情它不只有光鲜的一面,我不能保证他毫发无损,正如我没办法保证自己不受伤害一样。”或许她说出口的话不是令人很满意,但在她看来却是实情,爱有的时候就是一种互相伤害,感情若是不对等,终究会有失衡的那一天,就像是公园前的跷跷板,永远都不可能停滞在某一个点。
后来徐母又说了什么叶声并没有印象,她只记得最后的最后,她的疑问终是脱口而出,那一瞬间有一种“再也回不去了”的错觉。
叶声听到自己的声音“是不是因为她的病,所以您放弃了您对她的钟意?”她记得在徐家的那个夜晚,她问“您很钟意白缱对吗?”那天顾明筠的回答湮没在漆黑里,无声无息却烙在叶声眼睛里。
“如果不是,那你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顾晓筠倏地轻笑出来,叶声不懂她到底是认真的还是随口一说,但在四目交汇之时,叶声才明白,那是她的失落,“听说你有朋友在这里住院,我就不打扰你了。”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
如果说挨了白灵那一巴掌是她有生以来最丢人的时刻,那现在她一定找到了更丢人的画面,顾明筠的手明明没有伸出来,明明就得体的挽在衣摆,可叶声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有什么比这更可悲?蓦然发现自己掉进了别人的圈子,那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人猜不到他有什么用意,原来在别人眼里自己不过是个替代品,她竟不知该是出离愤怒还是忍下去,眼看着顾明筠一点一点从她的视线消失。
说白了顾明筠还是更倾向于白缱来做她的儿媳,即便是她身体状况已经并不是那么理想,即便是徐光远仍选择和叶声在一起,顾明筠也要对叶声讲这样的话,而这话的分量彼此都心知肚明。
叶声似乎在这段关系里再也看不到前景。如果过去她是蒙着眼睛在摸索着前行,彼时的心情也是怀有期待的,而现在她摘下蒙在眼睛上的东西时,却发现有人已经剥夺了她的光明,即便是她想迈出脚步前行,也没有一个确定的落脚方向。
真的都回不去了。
所以当现在徐光远站在她面前说“我们谈谈吧”,莫叶声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不然也不会想到要落跑。
“好啊,你是想谈我坚持去医院呢,还是想谈你小姨给我脸色看?哦,对,我去医院那事已经过去了,要不然我怎么会跟着你去你们家人面前自取其辱?”莫叶声嘴角挂着讥讽,像是自言自语,却又一字一句扎进了徐光远的心里。
“叶声!”徐光远呵声止住她余下的话,他知道叶声心里有怨气。
莫叶声被徐光远的轻唤卸下了一身的防备,好像说出那些伤人的话也没有缓解她当时的气愤与难堪,反而令她背上了负罪感,说到底很多事情不是由他控制的,她也没有理由报复在他身上。
“对不起。”叶声轻微的叹息几不可闻,徐光远却捉摸到了她的一丝沮丧。
他走上前去握住叶声的手,缓缓说道“叶声,我有话想跟你说。”迎面而来的还有他周身的酒气,不是很浓郁,叶声知道他的脾气,如果不是心里有事,他不会碰酒,想到这里,她的声音越发柔和。
“如果是道歉的话,那就不要说了,我不该戳人伤疤,况且你妈也跟我聊过了。”
徐光远诧异地抬起头凝视着她“我妈?她。。。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你觉得呢?”叶声不答反问,徐光远一时不知作何解释,叶声见他神色异样,嘴角不经意撇了上去“你。。。和白缱?”叶声余下的话没有说完,留有余地地让徐光远去猜。
☆、分开吧
徐光远本就心里有事,加之以前母亲也有在他耳边提及白缱的事,他知道母亲是知道白缱的心思的,他也知道母亲是喜欢白缱的,况且依照母亲的性格就算是在叶声面前说了白缱和他的事,他也不会感到意外,问——只不过是想图一个肯定,因此对叶声说的的话倒没有起疑。
叶声轻声念到“你喜欢白缱”不是疑问,不是猜测,而是一种肯定。她明显看到徐光远身形一僵,不用开口叶声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看着徐光远紧张的手握在她的手臂上“如果我说曾经是,现在不是,你会相信我吗?”
“我信不信不重要,”叶声伸出一根手指落在他的胸膛“它信了就好。”
徐光远改攥住她的手指“你信了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徐光远的回答莫叶声莞尔一笑“我为什么不信?你说了我就会信。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不是吗?”徐光远看着她的眼睛,看不出任何一丝的牵强,他悬着的一颗心终是放了下来。
缓缓向叶声迈出了一步,像是拥住失而复得的宝物一样将叶声抱在怀里,“叶声,你知道吗?有一瞬间我以为我要失去你了。”他把头枕在叶声单薄的肩上,暝着眼睛,懊恼的声音滑进叶声的耳廓“你那天走的那么决绝,我到处都找不到你,怕你怪我,怕你再也不会原谅我,不是我矫情,你离开的那一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那个念头。。。”
夜色很深,徐光远就在这昏黄的灯光下紧紧地拥着莫叶声,细细碎碎地说起了他的心事,柔光打在他黑色的外套上,泛着金光,耳边是他脆弱的声音,叶声看着看着竟觉得有一些晃眼,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内心有多平静,就像是一碗水,没有任何的波澜,静的让她自己都觉得可怕,她反而希望自己现在内心是翻涌的,至少说明她还是在乎的,有那么一瞬间她是动摇的,但有些事情是不能通过逃避来解决的,况且她不能再这样自私下去。
他口中仍是絮絮叨叨在说什么,叶声却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我想你并没有搞清楚事情的根结。”
“什么意思?”徐光远缓缓松开他的手,叶声趁势从他怀里退出来,仰起头来对上徐光远的目光。
“你有没有觉得。。。”她顿了顿,无数个念想从大脑中闪过“也许。。。我们并不合适。”
“什么不合适?哪里不合适?”
“它。。。”叶声指着他的心口不答反问“这里,还有白缱的位置吗?”
徐光远整个人如同被一道雷加诸在身,笔直的挺立在原地,白缱?
是了,他坦言过这里曾经有过白缱。但那都已经成为过去,“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徐光远听到自己逐渐冷下去的声音,后槽牙紧咬,她并非如嘴上所说的那样信任他,即便他给过解释,他忽然觉得这一切很可笑,既然不信,为什么又要问呢。
他看着淡定的莫叶声,蓦然想起他急忙送白缱去医院的那个晚上,他赶回来安顿她,见到的就是她这副满不在乎,超脱之外的样子,好像这件事跟她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可偏又为了这件事两个人闹得不愉快,转念之间他好像明白了,那天她为什么会突然之间转了态度,笑着对他说“阿远,我不生气了。”
她不生气了,在她说明她真正生气的原因之前,她说她不生气了。
也许她并不是不生气了,而是。。。不在乎了。
原来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不在乎了。
想到这里,徐光远的心如同被钉上十字架一般绞痛,他受伤的眼神落在莫叶声的眼里,渴望能够得到一丝的怜悯,而她并未给回应。
“徐光远,我们分开吧,对,我们分开吧。”她像是在确认自己的心意一般,又重复了一遍,而这每一个字眼都深深嵌在徐光远的心里。
他不相信听到了什么似的呆在那里,他问自己她在说什么啊?好容易使自己相信了她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