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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帝微笑着走进来,明黄锦袍上绣着一对驾云金龙,龙鳞烁烁、祥云飘逸,衬得脚下的步伐甚是轻快。见到云皇后与瑜妃皆在,也是略显意外,笑道:“原来母后这里如此热闹,儿子来的甚巧。”
“当然巧。”双痕捧着新茶奉上来,与皇帝笑道:“皇上来的正是时候,娘娘刚吩咐开封了一罐云雾银针,新鲜泡好的,可不算是有口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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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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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帝笑着坐下,颔首道:“果真赶上了,平日过来都不见母后拿出来喝。”
慕允潆眸光闪动,盈盈笑道:“这也都是沾了皇后娘娘的光儿,往常臣妾过来,也是跟皇上一样,得不到太后娘娘的体己茶喝。”
一语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双痕上前笑道:“让奴婢瞧瞧,瑜妃娘娘是不是刚喝蜜糖水了,这么的会编派,好像太后娘娘多小家气似的。”
此时离用晚膳还早,桓帝自然是带着政事过来的,云皇后等人都是知情识趣,说了几句闲话便要告安。慕允潆忙站起来扶她,搭手道:“娘娘身子不大好,还是让嫔妾陪着一起出去罢。”
“怎么?”桓帝闻言侧首,“皇后身上有什么不适?”
云皇后欠身道:“没有,多谢皇上关怀。”
“皇上别担心”慕允潆仍然扶着皇后,笑着补道:“先前上元夜时,皇后娘娘曾得了太后娘娘的吩咐,提前回去歇息着,臣妾因此担心,恐怕这几日皇后娘娘还没有恢复过来,所以才会想着一起回去。”
桓帝略微愣了一瞬,继而点头,“是这样……那你们就一起回去好了。”
本来云皇后自有身孕后,太后便开了特例可以不用晨昏定省,加上她本身孕中常有不适,因此来的次数少了好些。然而正月十五那夜,云皇后因为提前离开回宫,兼之恭妃言语不清不楚,结果惹得桓帝心中颇不痛快。虽然当夜桓帝按例宿在凤鸾宫,但面上却是懒懒的,只推说政事繁忙,胡乱洗漱了便自行先睡了。
云皇后虽年轻却非少不更事,心中隐约猜着了几分,只是不便无故提起来为自己辩解,唯有加倍的殷勤小心服侍。有了这个原故,云皇后便是身上再不爽快,也不敢不在太后跟前尽孝,故而近日请安的次数反倒比孕前更多了。
今日由瑜妃把话挑明出来,自然让皇帝释了疑,比之自己特意辩解,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云皇后心下甚是感激,出了弘乐堂侧门邀请道:“瑜妃妹妹,不如再去凤鸾宫坐坐罢。”
“多谢娘娘好意。”慕允潆将她扶上了鸾车,自己却不上去,只在车下笑道:“皇后娘娘是个福泽绵长的人,原本与娘娘一同乘车说话,也能沾点福气,将来也好给皇长子添个妹妹,只是今日不早了,还是明日再给娘娘请安。”
“你呀。”云皇后抿嘴一笑,“怪不得双痕姑姑说你喝了蜜,真是能说,这才三个月出头的身子,哪里能知晓是男是女?你要是生个女儿,多半也像你一样伶牙俐齿,以后怕是没有婆家敢要,还是快点生个小皇子罢。”
慕允潆脸上微有落寞,淡笑道:“果真承了皇后娘娘的吉言,那就好了。”
二人闲话之际,吴连贵已经从京营打探消息回来,因为皇帝还在,所以只得在外殿静候了一阵。待到桓帝御驾一走,也不待太后传召便急急进去,留了双痕在门口守着,低声禀道:“今日京营调动的人甚少,只得七个,不是年纪不对就是祖籍不对,只有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前些日子被提拔到近卫廊了。奴才紧着查了查,的确是公子再不会错的。”
太后忍住心中的激动,问道:“何以肯定?”
吴连贵苦笑道:“那侍卫名字唤做‘颜忻夜’,岂会有错?”
“什么?!”太后又惊又喜,心中稍稍踏实,继而又忍不住一阵悲喜交集,几乎要立时落下泪来,“忻夜……娘亲为了你担心的心都快碎了,没想到……你就在这皇宫里面……”语声渐渐哽咽起来,难以再做言语。
吴连贵静静的候了一阵,方才续道:“想必是公子不愿再以沈家姓名示人,故而换了娘娘起的名字,这样一来,不用亲自见人也知道必是公子无疑。”
“哎……”太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中情绪渐平,“对了,东、西近卫廊进人历来严格,忻夜无资无历、也没有可以帮衬的人,又是怎么进去的?”
“说来也巧。”吴连贵摇了摇头,叹道:“前些日子,皇上不是去过京营一趟么?当日提拔了一个年轻人,那人便是公子。”
“这”太后万万没料到事情如此巧合,皇帝提拔侍卫的消息是知道的,因为东、西近卫廊侍卫众多,平时也难得见到皇帝一面,所以当时并没有留意,只觉是皇帝年轻一时好玩儿罢了。
吴连贵问道:“娘娘,是不是即刻召公子见面?”
“不好,如今反而更加不方便了。”太后不住摇头,无奈道:“忻夜不过只是一名普通的侍卫,后宫能有什么事轮得到他?轻易召人前来,只会白白增添皇上的疑心,再者倘使身份暴露,传出岂不是骇人听闻?稍有不慎,便会引起不可控制的祸事,想的严重一些,只怕朝局也会因此动乱起来。”
“倒也是。”吴连贵叹气,“虽说不是什么要紧职位,可是娘娘传召侍卫,的确没有什么合适的由头,对外也不好解释。”
太后望着窗外雪银一色的景致,心绪纷乱,“再者,见面以后又该如何安排?假若告知忻夜身份,又怎能让他再做一个小小的侍卫?难不成还真的封王拜爵?”手上漫无目的抚弄着小金炉,蹙眉道:“眼下心里乱的很,容我静静的思量一下。”
殿内便瞬间静默下去,炭火里发出的几响细碎“噼啪”声,显得格外刺耳,刺破了原本凝固窒息的空气。双痕撵退了内殿外面的宫人,放轻脚步进来,听吴连贵小声叙述了事情大概,亦是吃惊不已。
太后的面色愈显沉静如水,良久开口道:“不论如何,也要先与忻夜见上一面。”
“早就该见面了。”双痕叹气,然后又宽慰道:“既然公子就在皇宫里面,想见面自然是有机会的,只是还得寻个理由,让外人看起来自自然然的。如今知道了公子的下落,也省得娘娘整天牵肠挂肚、日日悬心。”
“省得?”太后曼声一笑,唇角笑意浅淡有如浮云,“倘使宫中有人认得忻夜,恐怕就不只是牵肠挂肚了。”
双痕大惊失声,“这”
吴连贵也是变了脸色,急道:“可不是,倒忘了最紧要的这一层。娘娘……要不要将公子即刻调出皇宫?”
太后将手上暖炉放在一旁,微笑反问:“忻夜是皇上亲自提拔的,虽然不见得有多么上心,平时也未必会用到他,但是一旦将人调走,皇上岂会一句也不过问?心里面又该作何猜想?从前我再三反复的叮嘱沈义山,不让忻夜考取功名、沾惹官场,不过就是担心这些事罢了。”
双痕颔首道:“不错,皇上一向都是个细心的人。”
“还有”太后的声音隐着无尽伤感,缓缓道:“二十年来,我们母子俩不曾见过一面,我对忻夜也没尽过半分养育之情,本来心里就一直有愧于他,如今又怎么忍心再让他委屈离开?况且,送出宫外也未必就是安全的,那么远,我便是想管也够不着,先时沈义山夫妇之事便是例子。不管怎样,我是不会再让他一人孤身在外了。”
“娘娘是想让公子留在皇宫?”
“是。”太后颔首,“即便他不认得、不知道我这个娘亲,只要能时不时的见上一面,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双痕蹙眉道:“可是,万一有人心怀鬼胎呢?”
“心怀鬼胎?”太后阴郁冷笑,眸色在这一瞬间亮得骇人,“若是有人胆敢伤害忻夜,那就先从哀家身上踏过去罢!”
双痕闻言沉默,吴连贵小声道:“话虽如此,娘娘还得早点做好安排。”
“那是自然。”太后稍稍缓和神色,平声道:“从前先光帝一朝不过三年,历时甚是短暂,后来先帝登基大宝,前朝的重臣贬的贬、调的调,昔年光帝一朝的旧臣随之风云流散,如今还在朝中为官者屈指可数。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此事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见过光帝爷的人我心里有数,必须将这些人全部调离!”
吴连贵迟疑道:“如此一来动静可就大了,皇上只怕要疑心的。”
“无妨,我自有说法与他。”太后淡淡微笑,眸色一如平日那般深沉似水。
晚膳时分,桓帝特意去了皇后那边,太后正好得空,便让湖阳公主和睿亲王各自偏殿用膳,自己则召了兄长慕毓藻单独谈话。慕毓藻如今已是正一品的左丞相,同时还兼着太傅一职,加上又是太后的兄长、皇帝亲舅,可谓权重显赫,但为人处事却甚为低调随和。即便如今女儿也入宫为妃,也是少有到内宫说话,今日被太后急匆匆召进宫中,情知必有要事,因此将随身亲随留在外殿,礼毕问道:“娘娘,可是有什么着急之事?”
“二哥坐罢。”太后指了座椅,对眼前慢慢一桌子的精美菜肴毫无兴趣,亲自执壶斟了两杯清酒,递了一杯过去,“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你回去只会大哥一声,自从先前青州战事停止,他在家中赋闲甚久,所以近日会派下一点闲差,打算让他出任京城九门提督一职。”
京城九门提督负责整个京城的安全,掌控着出入京畿的要塞,也算得上是要职,不过官职等级上却不是很高。太后长兄慕毓泰虽说赋闲在家,但仍有正二品的镇北将军的挂名,如此安排甚是奇怪,慕毓藻不由惑道:“这是什么缘故?莫非,最近京城里有点不太平?”
“太不太平,就看咱们的安排了。”太后语气慨然,又道:“另外,大哥家的两个侄儿颇堪重用,从前也是在青州战火中历练长大的,未免放在京营闲置,所以准备将他们调入东、西近卫廊做事。”
“这是何故,愈发让人不明白了。”
太后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放下酒杯,“二哥可还记得,从前月儿被人送回来的事?”
“听五弟提起过。”慕毓藻点了点头,“仿佛听说是一个外省来的年轻人,为人甚是洒脱,也没收金银,最后连姓名都没留下便走了。五弟爱惜他是个习武的人材,私下还惋惜了好久。”
太后抬眸看向兄长,缓缓吐道:“那个年轻人,便是忻夜。”
“啊?!”慕毓藻吓了一大跳,饶是他素来城府良深、性子沉静,此刻也不免显得万分惊讶,压低声音问道:“娘娘是说,当日救月儿的人是……”
“没错,是他。”太后眸色复杂,夹着诸多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已经让人仔细打听过,现如今被皇上提拔到了近卫廊,年初才调来的,用的还是‘颜忻夜’这个名字。”
“竟是这样……”慕毓藻还在惊动中尚未回转,良久没有言语。
太后却早已沉静下来,继续道:“现如今的朝臣中,凡事有可能见过先光帝爷的人我都理了出来。”说着,从身侧抽出一个密封信袋,“这是列出来的官员名单,你负责想办法调开,或者给个虚名闲职,或者去外省,不中用的就免职回家去,总之不能再留在朝堂之上。至于内宫里的老宫人们,没有几个长寿的,剩下的人我自会安排,你不用再操心。”
“是。”慕毓藻将信封小心收好,正色道:“四妹妹放心,我一定会办的一丝不漏。”
“回头皇上那边问起,我自有说法,你也不用管。”太后抿了一口清酒,润了润略微发干的嗓子,“还有就是,我也不便总是召咱家的人入宫,大哥那边由你仔细告诉就是,允成、允行也要知道,这是两个稳重的孩子,心里有个底儿,到了近卫廊才好保护忻夜。至于旁人则绝不可以泄漏,允璋、允琮不管这档子事,不必告诉,只要大哥父子三人清楚就行了。”
“是,这些都是明白的。”
太后又道:“云琅那边不用着急,回头等我安排好,有机会了,我再亲自跟他细细说明,眼下乱糟糟的,咱们急着先把该办的都办了。”
兄妹俩将该说的要点都说尽,然后又仔细的斟酌了一回,眼看天色已晚,慕毓藻匆匆吃了几口饭,起身道:“不早了,我先回去斟酌办事。”
“不急,再等一小会儿。”太后放下手中金箸,朝外扬声,“把瑜妃叫过来,说是她父亲来了,父女俩见个面儿,也好说几句家常话。”
慕毓藻歉辞道:“有娘娘在宫中照顾教导着允潆,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也没什么要紧的话,不必如此麻烦了。”
“不是为你,是我有几句话想要顺道交待她。”太后慢慢绽出浅笑,透着让人猜测不透的深意,“我这里有一个天大的人情,等下正好送给允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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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桓帝便收到了好些官员调动的折子。朝中官员众多,有些年老不管事的、或者是久未出任要职的,皇帝连姓名都未必听说过,但是同时调动十几名大小官员不免动静太大。然而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关联,并且有升有降,完全摸不出什么规律来,心下疑惑不解,只好来到弘乐堂请安,闲话之际问道:“母后突然整肃了这么些人,儿子不甚明白,想来母后有什么深意在里面,是儿子没有体会到。”
“哪有什么深意?”太后漫不经心的笑着,声音平静似水,“不过是看有些老臣白占着官员位置,又不见为朝廷出什么力,只是白白浪费粮食俸禄,所以就重新安置的一下。”
“这样”桓帝点头微笑,仍是一脸迷惑不解之色。
“说起来,这也都是被允潆闹得。”太后大约看穿了他的心思,又笑,“她最近整天在母后身边唠叨,说是皇上刚刚亲政,新朝就应该有点新气象,不能总不给下面的年轻人一点机会。母后想了想,朝中也的确该换点新人了。”说着,朝桓帝笑道:“如今正好留出不少空缺,你那边若是有什么合心意的人才,青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