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抱拳行了礼。
“小舅舅。”桓帝笑着招呼,“这会儿来得正好,刚才还说着剑术、枪术的事,让他们俩比划比划,小舅舅你来指点一下。”
云琅看了看三人,笑道:“皇上何必着急?马上就要去北边了,军营里天天都要比划比划,到那时候,只怕皇上都要看得厌烦了。关于北征的事情,还有一些细节要跟皇上商议,比武的事不着急,不如等去了北边再说。”
桓帝也就是随口一提,当即颔首,“嗯,小舅舅跟朕进去细说。”
等着恭送桓帝和云琅进去,傅笙歌方才示意,招呼晞白往外院走了走,近身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赶上战事,刚好你也要去,以后我们在一个战场上杀敌,彼此还得多加照应才是。”
晞白点头微笑,“是,还请傅校尉多多指教。”
“我可不敢。”傅笙歌笑了笑,指着晞白腰上的华丽宝剑,“皇上平时就十分的喜欢你,如今太后连这般贵重的东西都赏了,可知有多看中你,我可是不敢再跟你比。”
晞白将‘斩天’拿在手里,问道:“这剑有什么来历吗?”
傅笙歌抽开剑鞘,看着锋利的剑刃道:“以前仿佛听说宫里有一把古剑,叫做‘斩天’,有些什么神魔鬼道的传说,据说是用来辟邪用的。我也不是太清楚,总之是一把挺贵重的剑,放在皇宫里多年了,没想到太后那么大方给了你。”
说到太后,晞白不由微微出神。
先前太后赏赐宝剑时,虽然并没有单独跟自己说话,可是即便隔着一层纱帘,也仍然能感受到太后关注的目光。而且那种目光温柔异常,像是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甚至有种奇怪的感觉,恍惚就是慈母在眷恋爱子一样。
晞白想了想,觉得这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太后有什么理由要留意自己?即便是救了小郡主云枝,这样的理由似乎也太过牵强。或许,母仪天下的女人都是如此,天下苍生皆是她的子民,对待谁都是温柔似水。
“想什么呢?”傅笙歌看了一眼,告辞道:“我还得到京营里去一趟,先走了。”
晞白挨到轮班换人,揣着心事回到了双隐街的住处。苏拂因为听说了北征之事,近几日都是很早就从药房回来,见他走进屋来,倒了一杯温温的茶水递上,“怎么样?已经定下来要去北边了。”
“嗯。”晞白接茶坐下,看着茶水心不在焉道:“皇上点了我的名,而且今天太后还赐了一柄宝剑,去是一定要去的。再说,国家有难出力也是应当的,二叔的案子可以先放一放,等这场战事完结再查也不迟。”
“那倒不必。”苏拂嫣然一笑,“上次追查无影门时,咱们不是得了一柄匕首么?我对上面的淬药研究了许久,大致弄清了成分,里面有产自霍连的‘褐石粉’,所以我也准备去北边一趟。我过去查无影门的事,你好好的跟着皇帝打仗,到时候国事家事一起了结,岂不是两全其美?”
“你自己去?”晞白不放心,“让五蕴、六尘跟着你,他们俩功夫都不错,而且也比女子行走江湖方便,多少能帮上你一点忙。”
苏拂笑道:“都走了,华音一个人怎么办?”
“当然是跟你们一起去!”华音从外面走进来,看着二人,“你们倒好,都一起往北边去了,还要带走五蕴、六尘叔叔,我可不想自己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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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拂盈盈一笑,“呵,这下可热闹了。”
“不要胡闹。”晞白摇头,将她拉到身边道:“又不单是出远门,北边战火连天总归不安全,你还留在京城里,实在不行就让五蕴也留下。”
谁知道找来五蕴一说,他也不答应,“少爷,别的事五蕴都听你的,可是唯独这件事不行,我和六尘一定要跟少爷过去。我们都想好了,眼下京城正在招募兵士,虽说我们年纪大了点,但肯定不会输给那些混饭吃的小子,等我们都入了军营,在战场上也能对少爷照应一下。”
“是啊。”六尘也道:“况且我们都是沙场中长大的,今生还有机会重回战场,说什么也不能不去,少爷你就别让我们憋死在京城了。”
华音抿嘴一笑,“哥哥,你这回不能再丢下我了吧。”
“没事,你忙你的。”苏拂将华音揽在身旁,“反正我是个大闲人,到时候就由我来照顾华音。你别担心,我肯定不会带着她去冒险,到了青州那边,我就把她交给妥当的人看着,免得华音在京城隔得太远,有什么事都照应不过来。”
晞白被众人说得无话可说,况且华音一人留在京城,自己也的确不大放心,于是笑道:“你们把道理和决心都讲完了,我还能反对吗?”
苏拂与华音对视了一眼,两人偷偷一笑。
六尘看见晞白腰上的佩剑,问道:“好像不是云将军给的那把,怎么这般华丽?”
晞白便将今日的事情说了,苏拂在旁边趣道:“了不得吧,你们家少爷就是有人缘儿,皇上、太后见了都喜欢,一点不像平时我们见着那样。”笑完又道:“别藏着了,快把宝剑抽出来瞧瞧。”
“我来。”五蕴“唰”的一声,抽出锋利泛着寒光的剑刃,仔细看了看,皱眉道:“奇怪,这不是‘斩天’吗?”
晞白忙问:“你认得?”
五蕴道:“怎么不认得?你问六尘。”
六尘点头,接话续道:“这把‘斩天’是上古宝剑,用来做兵器未必趁手,不过却是驱恶避凶的灵物,详细的空了再说与你们听。当时是大老爷得到的这柄剑,因为不适合沙场上用,就特意派人送回了朝廷,当做献给皇上的礼物。”
苏拂讶异道:“是皇上身边的东西?”
“开始是。”六尘往下说道:“后来因为同晖皇后慕氏偶然染恙、睡眠不宁,先光帝爷担心是妖邪作祟,便将此剑赐给了她,放在凤鸾宫做辟邪驱魔的器物。大老爷知道后有些不大高兴,觉得天子太宠女色,不过皇宫内院的事不好多加过问,也就算了。”
五蕴补道:“这柄剑不可能乱传,应该一直都在太后手里收藏着的。”
晞白点头,“是,今天便是太后赏的。”
苏拂脸上带着疑惑,问道:“真是奇怪,如此大有来历的宝剑,太后为什么会轻易赏了人?皇宫里面有的是好东西,赏什么不都一样。”
“我也想不明白。”晞白心中有着同样的疑惑,不由又想起太后那模糊的神情,怔了片刻,自语道:“太后说是为了皇上的安全,想来应该是这样的吧。”
苏拂闻言道:“也有可能,谁知道太后是怎么想的。”
对于晞白来说,太后简直就是一个谜一样的女人。可是不管怎么样,有什么谜团都跟自己无关,多想也是无益,应该静下心来想想北征的事才对。他本来就不是心思太重的人,自己解开了,也就不再去胡思乱想,对众人道:“既然大家都要去北边,这两天就好好准备一下吧。”
第二十八章 将女
六月初八,征北大军从京城西门向北出发。云琅、凤翼各领了六万大军,一路上兵马急行奔赴,于六月十四清晨到达青州边境,中午便在青州大阵扎下军营。皇帝的御驾则要慢一些,由京营大统领贺必元带着四万亲兵,沿路保护圣驾,于六月十八到达军营后方的清河城,这是离前线最近的地方。
清河城与前线大营相距十来里,骑上好马急行,一刻钟便可跑一个来回,给皇帝传递前线消息极为方便。而最主要的是,清河城是历代固守边境的军事重镇,城防工事都预备的极为稳固、易守难攻,乃是皇帝亲征时最好的驻扎之地。
眼下虽然前面战火不断、时有骚乱,清河城内却是一派祥和气氛,加上皇帝亲临清河城,甚至使得城内的气氛颇显喜庆。桓帝到达当夜歇了一宿,第二天便开始处理呈报上来的军务,到了晚间,再与从前线回来的云琅商议一番。
云琅身为大将军要在前线督阵布局,晚上又要与皇帝商议到亥时左右,如此过了几天,眉宇间不由透出一些疲惫之色。桓帝琢磨了一下,与他道:“小舅舅不比别人,整个青州大局都要靠你,累坏了不值当,以后不用每天跑来跑去了。”
云琅着一身雪银色大将军盔甲,正站在皇帝旁边指点地图,闻言笑道:“前线的局势可谓瞬息万变,光是纸上谈兵是不行的。”
桓帝摇头道:“小舅舅如此辛苦,倒像是朕跑来添乱子了。”
“这样吧。”云琅朝晞白招手,与桓帝道:“皇上身边不缺侍卫,不如调一个跟在我的身边,每天把前面的形势瞧清楚了,回来再跟皇上细细回禀。若是臣有需要单独跟皇上回禀的,就写个折子让他捎回来,皇上有什么想问的,也让他第二天再带过来,这样两边都省事一些。”
桓帝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颔首道:“嗯,就这么办。”说着又朝晞白笑,“朕也想跟在大将军身边,感受一下前线的气氛,可惜不能去,眼下要是能做个侍卫就好了。”
晞白不由笑了笑,云琅也笑,“皇上还有更要紧的事务,何必羡慕一个小侍卫?等到前面战况安定一些,臣做好安排,皇上再到军营里巡视一番,也是一样。”
“是。”桓帝笑着点头,“不早了,小舅舅今天早点回去吧。”
第二天傍晚,晞白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跑了回来。桓帝正好在营帐外面,上前看了看马儿,笑道:“呵,你还拐了一匹好马回来。”
“见过皇上”晞白与皇帝行了礼,回道:“马儿是韩将军送给大将军的,说是这匹马儿从小在青州长大,历经战火、识得路途,大将军怕臣来回跑的不方便,所以又转赠给了臣,也好每天往来快一些。”
“的确是匹好马!”桓帝赞了一句,颇有兴致,“不知道跟朕的‘御天’比起来,那个更好一些。”
倘若换做别的朝臣,多半都会说自然是皇帝的马儿更好,晞白还没有阿谀奉承的习惯,只是如实回道:“臣也不知,皇上骑一骑就知道了。”
“说的也是。”眼前的这个侍卫不卑不亢,桓帝颇为喜欢,心里突然灵机一动,凑近悄声道:“不如我们各自骑上一匹,在附近跑开比一比。”
“这”晞白有点为难,“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桓帝动了比试的兴致,不肯放弃,“朕和你都有武功,马儿也是都会骑的,再说也跑不远,不用一会儿就回来了。”
晞白虽然对桓帝了解不深,但也知道皇帝性子固执,做出决定的事情少有更改,况且对方是皇帝,万一以圣旨的名义吩咐,自己也辩驳不得,只好应道:“那好,跑几圈就早点回来。”
“行。”桓帝跟前的人不是唯唯诺诺,就是一味刻板,不如晞白这般随着自己的性子来,因此反倒顺着他道:“走吧,不会去很久的。”
桓帝换了侍卫服饰,与晞白一起偷偷的溜了出去。清河城西面驻扎着京营兵士,附近有一块不小的空旷草地,两人都是骑着上等好马,片刻功夫就跑到了。桓帝在深宫大院呆久了,难得有如此恣意的时候,颇为高兴,迎着热辣辣的夏风笑道:“出来透透气的感觉真不错,跟宫里可是大不一样。”
晞白不愿逗留太久,于是问道:“皇上打算怎么比?”
“嗯。”桓帝点头,指着远处的一棵高大树木,“咱们到前面开始,就以那棵树做为标记,围着草地跑上六圈,谁先到,便就知道是那匹马儿更好了。”
晞白微笑,“那好,就这么比。”
“等等。”桓帝想了想,又道:“还是对调马儿后再比试,免得你怕朕输了,就不肯好好的跑。”说着翻身下马,“来,咱们俩换一换。”
“好。”晞白笑着下马,觉得皇帝终究还是少年好胜的心性。
“走,快点过来。”桓帝朝马臀反手一拍,人已经跑了出去,“你要全力以赴,可不能让朕的‘御天’输了。”
晞白含笑摇了摇头,赶紧策马追了上去。
“你看”桓帝指了指身旁大树,“这棵树正好就在场子中间,咱们从这里开始比赛,贴着周围的树木跑上六圈整数,看看是哪匹马儿跑的更……”突然顿住了语音,往前面看道:“唔,仿佛有人过来了。”
在草地林子的边界,一个红色的身影骑马正朝这边奔来,夕阳光辉映在天际,给马上的纤细身影染上一层流动霞色。少女临近跟前忙才勒住缰绳,手法极为熟练,挑眉打量着桓帝坐下的马儿,仰起下巴道:“原来爹爹把‘追风’给你了。”
桓帝笑问:“你是韩密的女儿?”
“我是谁不要紧。”红衫少女眉目干净、语声清脆,一身简练的束腰马装,颇有些英姿飒爽的气韵,与京城里的矜持闺秀大为不同。她勒着马儿绕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着桓帝,悠悠道:“最重要的是,看你配不配得上这匹‘追风’。”
桓帝从没遇到别人如此挑衅,不由笑道:“是么,那你凭什么来断定呢?”
“就凭你在马上坐不坐的稳!”少女毫无预兆的发力,狠狠的往马臀上抽了一鞭,那‘追风’顿时受惊急速奔出,猛地一带,差点没把桓帝摔下马去。少女探了探头,在后面大声喊道:“小心点儿,摔下来可别哭鼻子哦!”
晞白已经顾不上责备少女的鲁莽,赶紧追了上去。
桓帝遇到意外并没有慌乱,而是紧紧抓住了马绳,尽力俯低身子,好歹没有让自己滚下马儿,往前跑了一段,总算渐渐适应了‘追风’狂奔的速度。晞白绕着内圈渐渐追近,担心问道:“皇上,马儿还控的住吗?”
“还好。”桓帝与迎风并肩飞驰,侧头笑道:“这马儿果然不错,比朕的‘御天’还要更烈一些。”说完大笑起来,笑声吹散在了急速流动的风里。
“真是没想到”红衫少女兜马迎了过来,笑吟吟道:“你们这些皇宫内院的侍卫,还都挺会骑马的呢。”看了看晞白骑的‘御天’,“你这匹马儿也不错啊,竟然能追的上我养的‘追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