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行 作者:潜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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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风行 作者:潜菠-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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襦裙,另一名身着棕色襦裙女子走近我,前后上下的摸索了一遍。我咬着牙心想,太侵犯人权了!她们检查完毕后,我到一旁整理衣裳,又将包袱整理好,走到照壁处,一名身着同样穿着制服——棕色襦裙的女子引我进了异常宽敞的内堂,我与侯在门外的周文质她们一同进去,拜见主持本次县试的县令,陈子敬大人。
  迈过门槛,我们垂着眼睛看着地面前行几步,停住,行礼。低头瞬间,映入眼里的是大片的玄色,玄色的曲裾,从衣底冒出的玄色歧头履。椅子不是平常的木椅,两旁赫然有轮子,是轮椅,他果然有腿疾。礼毕,抬起眼,看见正前方坐着个男子。着玄色曲裾深衣,交领下压着一层层雪白的中衣里衣,隐约透着清瘦的锁骨,美好得很。视线再往上,瞧见他苍白的脸色,浅色的嘴唇轻抿,漆黑的眼安静深沉。
  我想自己也许有些失礼,因周文质在旁边轻轻动了一下,我醒悟,悠然收回目光。陈子敬对此毫无反应,连俊秀的眉都不曾皱起。他轻抬衣袂,干净修长的手微露,做了个手势。身边穿棕色襦裙的女子便领着我们去安排好的考舍。
  打量着由厚木板隔出来的考舍,只有一张宽凳,一张长桌,我叹了口气,之后一天半将在这里度过。将笔墨放到桌子上,包袱无处可挂,只得放在地上。
  等所有的考生入了场,已是一个上午过去了。我眯了一觉醒来,啃了一个馒头,就着水囊里的冷水咽了下去。
  午时刚过,小鼓的声音响起。第一场的试题发了下来。第一场是帖经,我看着试卷默默无语许久。整个卷面是自右向左竖着排版的,本来自右向左竖着读书我仍是不太习惯的,二十多年的读书习惯很难改变,而如今自右向左的竖着看,缺口细密的排着,真真是惨不忍睹!
  我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着手做这三百来道默写题。这一提笔,便从未时写到申时结束。中途场监不时来回巡视,整个考场安静至极。我也不想检查卷面了,揉着发酸的手腕,取出水囊喝了口水。陈子敬本该来巡视一番的,想来他是不愿推着轮椅在众人面前像做展示般,因而未见到他的身影。
  酉时一刻,小鼓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是表示时间完毕。很快有人来收考卷,两个棕色襦裙的女子一组,一个端着浆糊,手拿青色长纸条,一个抱着收起来的试卷。只见端着浆糊的女子拿出一张青色长纸条,在边缘处用浆糊轻轻划拉了一下,拿试卷的女子接过纸条拍在写着我姓名籍贯之处,又将纸条折过来在把相应位置的反面封好,将考卷收走了。整个过程极快,非常熟练。
  至此,第一场考试结束。
  我坐在凳子上发了许久的呆。古人多睡得很早,在她们看来,再过一个半时辰便可以入睡了,我却不喜这样作息。前世总是很忙,经常忙碌至深夜,疲倦但是充实。如今这样,实在有些乏味。我转着手中毛笔,没留神,甩了自己一身墨。
  太阳似乎落了山,屋里的光线暗淡下来,每两个考舍之间燃起了灯盏,下午时分喝多了水,此时憋得很,直想上厕所。只是在考场上,不可以随意走动,需经场监的同意。我有些焦虑的等待着场监的出现。一阵脚步声近了,我伸着脖子一望——怎么是他?上午立于照壁旁的灰衣男子!我咬着牙挣扎着。他从我眼前走过,就要没入黑暗里。
  我轻喊了一句:“场监!”
  他的脚步停下。
  我飞快的说了句:“我要如厕!”
  他的背挺得笔直,顿了顿,犹如没听见般,走掉了。
  我再次目瞪口呆。有没有搞错!莫非我与他有什么冤仇!
  不安宁的坐了一小会,我正考虑着要不要尖叫抗议的时候,一个女子走了过来,领着我去了茅厕。
  我才知他为什么直接走掉了,果然是没有人权的社会啊!那女子与我一起进了茅厕,看着我如厕也不离去。我内心万分纠结地终结了这场人生一急。
  回到小小的考舍,我拿出一件棉衣盖在腿上,把另一件盖在背上,开始了不安稳的睡眠。不知什么时刻,腿抽筋将我疼醒了,我咬着牙慢慢按摩着腿。再无睡意,闭着眼睛靠在墙上养神。
  考场第二日。
  卯时,听见许多考生都起了,凳子摩擦地面的声音跺脚的声音长长的呵欠声还有细细的咀嚼声混杂在一起。我拿出水囊简单地簌了口,将水吐在事先准备好的葛布上,吃了个饼子,半个馒头。
  很快,小鼓又响了起来。
  第二场是经义。
  我看了眼考卷。没有以问答的形式出现,每一题都是自四书五经中抽取的一句话。这是要我们自由发挥么?
  第一题赫然是“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义” ,这是《大学》的开宗明义之句,是儒学三纲追求。“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构成了《大学》的纲领旨趣。
  第二题是“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此之谓君子有絜矩之道。”这么长得一句,概括下来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第三题是“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好生之德,洽于民心。兹用不犯于有司。”我想起了张居正的话,“与其杀无罪之人,使之含冤而死;宁可失经常之法,而从轻以生全之。”这种法律思想充满人道情怀。在重酷刑与株连的古代,这声音虽然微弱,却是十分可贵的。
  题目很多,我一题一题的看,把自己的理解尽可能的以文言文的表述写下。
  这场考得十分疲倦,鼓声响的时候,我才堪堪写完。
  收了卷,我坐在位子上发了会呆,考卷上的第三题,又让我想起了现代。我,很怀念那些旧时光,无论是美好,还是丑恶。
  中午小小的休息了一下,第三场便开始了。
  考卷发下来,十分简单,写着两个字——“菊”,“月”。 
  我挠着头很是苦恼了想了整整一个时辰,未写得一句。我虽喜读诗,却怎样都不会写诗。学习法学当了律师后,我的表达方式更是直接,写诗言志传情对我而言实在艰难。
  思来想去,还是得侵害前人的知识产权。我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把。然后把所有能想起的菊花诗在脑子里走了一遭。菊常蕴含着高洁隐逸的意象。我思来想去,选定了唐寅的《菊花》,清醒淡雅,没有什么晦涩的意象。
  故园三径吐幽丛,一夜玄霜坠碧空。 
  多少天涯未归客,尽借篱落看秋风。
  月在诗词中常用于烘托情思。写月的诗有太多,但我特别记得一首,是明代王守仁,他的一首极具思辨的诗,《敝月山房》。
  山近月远觉月小, 便道此山大于月。
  若人有眼大如天,当见山高月更阔。
  鼓声又响起,第三场正式考完。至此县试结束。
  校士馆从内部封起的大门再次打开。许多考生的家人在外殷殷等候。
  我收拾好东西,极其困顿的往外走。此时校士馆外已然黑透。我背着包袱,觉得异常疲倦。
  爹爹提着灯笼,接过我的包袱。褚珀拉着我的衣角,一路上都没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这一章我也异常疲倦
如今熬夜真是扛不住
尤其是这么费脑力的工作
写陈子敬的文字虽然少,却是做了许多功课的
经过大量查阅,最终敲定了汉服
汉服有种无法言说的美,一见倾心
许多细节都慢慢推敲斟酌后才决定
我此刻累得要命
但还是没能赶在9月12号发文
食言了,对不住
迟到的节日祝福 O(∩_∩)O  晚安

☆、姐弟

  昏天暗地的睡了一觉,精神恢复了一些。
  褚珀坐在我床前,黝黑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见我醒来,哀哀的叫了声:“阿姐……”
  我不由微笑:“怎么起得这么早?”
  “是阿姐你起得晚了。”褚珀指着外面的天,“巳时都快过了呢!”
  我坐起来:“抱歉,阿姐睡太沉了。”
  褚珀把我的襦裙递过来。
  我见他仍巴巴的看着我,心里大概明白了些:“阿姐只是太累啦!县试考得还是不错的。”
  褚珀一副放下心的样子,悄悄吁了口气。
  我忍不住笑:“鬼灵精!”
  我洗漱的时候。褚珀去灶膛里加了把火,把温着的早餐热了热。我将这一餐视作午餐。让褚珀一起吃了,中午无需再做饭。
  吃罢了饭,我在院子里梳头发。我不会梳古时的发式,刚开始总是编一个麻花辫垂在脑后。去年二十岁行了笄礼,自此须得梳髻。行笄礼后,年轻的女子多是梳双髻,如垂鬟分肖髻、垂挂髻、百合髻,贵族女子多梳飞仙髻、双螺髻,其中性格飞扬的女子多爱双刀髻、惊鹄髻。然而这些发髻我只有看着赞叹的份,自己是一个都不会梳的。
  我如往常般,将头发松松的盘了个髻,头巾从发髻中间勒进将发髻分成两个,绑好,干净利落,勉强算得上是双髻。
  褚珀在旁边看了许久,砸吧着嘴巴,评价道:“真丑。”
  我拿梳子作势要敲他的头,褚珀嘻嘻一笑,跳开了。
  整理好自己,准备出门去。褚珀跟在我身后,一步不离。
  我无奈:“自己玩好不好?阿姐要去找朋友。”
  褚珀皱起鼻子:“为何不可带着我?”
  我想了下,便同意了:“带着你也行,到时你别嫌无聊。”
  褚珀高兴得很。我将院门落了锁,带着一条小尾巴出门。
  我出门是来探望周文质,昨晚夜深,没见到她,不知她情况如何。到了周府,向门房报了姓名,没一会周文质提着裙摆,匆匆地跑了出来。
  周文质皱着眉头,脸色不大好:“以后褚姐姐来,无需通报!”门童喏喏地应了声是。
  她才脸色稍缓,拉着我往里走:“你第一次来,便这样怠慢了你,抱歉得很。”
  我拍拍她的手,告诉她我不在意这些,又向她介绍:“这是我弟弟,褚珀。”
  褚珀机灵得很:“姐姐好!”
  周文质微微一笑:“褚弟弟好!”
  褚珀立刻拍起马屁来:“姐姐笑得真好看!”
  我才仔细看了眼周文质,她梳着百合髻,穿着石青色上襦,绿松色长裙,腰间系着淡白的腰带,长长的垂在长裙前,随着步子轻轻飘动,十分安静优雅。
  我也赞叹了一句:“很美。”
  周文质耐不住我和褚珀这样的肆无忌惮,难得的浮现羞赧之意:“你们果然是姐弟!”
  我和褚珀哈哈笑起来。
  我说:“周伯父可在家?我还未拜见过他。” 
  周文质说:“爹爹今早去外地了。”她眼底有着抹不去的忧虑。
  我想起她方才跑出来时脸上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便问她:“怎了?可是有事?”
  周文质强笑了下:“爹爹是去谈生意了。是家里的事,弟弟云岫他方才心悸又犯了,却不肯让大夫给他把脉,也不肯吃药。”
  原来她刚才是从周云岫的住处来,大概正在哄着云岫看病吃药。我听周文质提过周云岫有心疾,想来周文质也放心不下他,便说:“那我们一起去看看他。”
  我们穿过一扇小门,进了一个独立的小院落。院里有棵桂花树,散发着清幽的香气。院子看起来安静极了。
  一个小厮立在门外,正巴着门缝往屋里看。见我们来了,忙过来请安。
  周文质忍不住皱眉:“你怎么不在少爷跟前伺候?”
  那小厮回答:“少爷说想一个人待一会。”
  屋里突然传来瓷器摔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
  周文质眉头蹙得更紧了,叹了口气:“你去让管家请大夫来,这事不能由着他的性子。”
  那小厮应了声,行了礼,匆匆地走了。
  周文质犹豫了下,说:“我弟弟脾气不太好,还请见谅。”
  “无碍。”我回答,跟在周文质身后进了屋子。
  房门窗户紧闭,屋里的空气有些沉闷。
  里屋的周云岫听见有人进来,尖叫起来:“出去!出去!都给我出去!”大概他身边的瓷器都砸光了,只得用拳头梆梆的敲着床板表示愤怒。
  打帘子进了里屋,周文质喊了声:“云岫。”
  声音立马停歇,一张清秀的小脸从床帏后现出来,一脸委屈说:“姐!疼!”
  周云岫今年十五岁,然而躺在床上瘦弱的身板比褚珀大不了多少。周文质向他介绍我和褚珀,他也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我们。
  一个梳着双平髻的丫头就在此时进了里屋:“小姐,姚掌柜来有事来报。”周家伯父不在,此事自然得由周文质处理。
  周文质看着我,我朝她点点头。她便绕过一地的碎片出了门。那丫头麻利地收拾一地狼藉,安静的退了出去。
  我觉着这房里空气实在沉闷,便将一处不对着床的窗户半开透气。
  周云岫怒气蓬勃:“你想冻死我么!”
  “太阳出来,天气暖和些了。你需要吸一些新鲜空气,对身体有好处的。”我顿了顿,接着说,“而且这窗户并不对着你的床,不会吹着你的。”
  周云岫尖叫起来:“关上!关上!关上!!”
  褚珀跳起来:“喂!你对我阿姐客气点!”
  周云岫又要叫喊,呼吸却急促起来,开始咳嗽,房间回响着他沉重的声音。
  我忙拉住褚珀,又坐到床边给周云岫抚背顺气。靠近看,周云岫的嘴唇是青紫色的,因情绪波动脸上泛着红。这让他看起来有生气一些了。
  我侧耳贴在他左胸前,他心跳很快,声音有些破碎,似乎混着杂音。他或许有先天性心脏病。
  周云岫气息平缓一些,使劲将我推离他身前。
  “啊!抱歉!”我想起自己做的这个举动不大合适,周云岫哪怕看起来再小,也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已经是待嫁的年龄了。何况他还只穿着中衣躺在床上。
  他抿着嘴,倔强的看着我。
  我继续道歉:“我不是有意的,请你原谅。”
  我问他:“你可有晕厥过?”他怎样都不说话,只是看着我。
  有这种病,还这么大脾气,无异于自杀啊!我心中叹息。
  褚珀又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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