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展云立在一旁,随时准备上前掐断两人的对话,忽而听到苏茵问起这个问题,他蓦地一怔,这个问题,他很早之前就想问了,碍于面子,一直没能问出口。他偏头看着侯莉,满心期待的等着她的回答。
侯莉的脸色这才有些变化,微微泛白间夹杂着一丝慌乱,她嗤笑出声:“这好像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她此刻一点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觉得苏茵该问的,应该是为什么要抢她的老公,或者为什么要如此对她之类的。她想要看的,也正是那样茫然无措伤心欲绝的苏茵,而不是此刻外表冷静目光咄咄逼人的苏茵。
苏茵见她不回答,也没有再追问,其实很多事情大家心知肚明,没必要说的太明显。虽然她在知道陆展云跟侯莉在一起的时候也曾怪过侯莉,但她恨的是侯莉的欺骗与虚伪,而不是侯莉勾引她的男人。她很清楚,一段婚姻的破裂跟第三者没有本质的关系,所以眼下的矛盾里,她不想与侯莉再多说一句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光影集团的员工,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吧,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苏茵这句话一出,不仅是侯莉,连陆展云也着实楞了,他看着面前这个沉着冷静的有些不寻常的女人,哪里是他平日里看着就讨厌的唯唯诺诺低三下四的妻子。见苏茵驱赶侯莉离开,他当然乐意支持,他走到沙发前将侯莉的外套手包什么的整理好一股脑全都塞到侯莉手里:“你走吧,暂时不要联系了。”
侯莉见陆展云这个态度,顿时恼了,她怒视着陆展云,不敢相信的问:“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要联系了?你要跟我分手?你不是说会一直跟我在一起的吗?”
质问有之,炫耀亦有之,她就是想要苏茵知道陆展云对她许过的承诺,她就是要苏茵看清陆展云,只有他们俩之间的关系破裂了,她才有可能取代苏茵成为陆太太。
陆展云真相堵住她的嘴,“你闭嘴,滚,现在就滚。”他压抑着怒火,将侯莉半推半拉送出了办公室,又令秘书将亲自将她送出集团大门,亲眼看到秘书拉着侯莉进了电梯,他才放心的折回来。
苏茵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处,面无表情的平时着前方,眼神没有聚焦,额头上的伤口清晰可见,他心下一紧,面露担忧的问:“老婆,你的头怎么了?”
苏茵别过脸,躲过他的手。现在的她只觉得陆展云很脏,比那两个强奸她的工人还要肮脏,她一点也不想他的手再触碰自己。
两人冷了片刻,陆展云又只好心平气和的问:“你来找我是有话要对我说吧,我们坐下来,慢慢谈好吗?”他哄骗似的想要去扶苏茵,苏茵却厌弃的后退一步,再一次避过了他,她看了一眼沙发,想到刚才侯莉躺在上面的画面,心里陡然一沉,“坐下?坐哪里,你和侯莉偷情过的沙发吗?别,太脏,我宁愿站着。”
陆展云也终于没了耐心,紧绷的脸开始变得扭曲,“你够了,我好声好气的跟你说话,你能不能不要一句一个嘲讽,烦不烦?”
烦?苏茵心下冷笑,你嫌我烦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时至今日,我还需要在意你对我的态度吗?她目光凛凛,沉冷出声:“一千万,我妈的治疗费,至于我,会从陆家净身出户,不占陆家一分便宜。”
第1卷 我们曾相爱,想到就心酸 第十九章 我也身不由己
侯莉被〃送〃出了陆正大楼,衬衣胸前的扣子被秘书的力道扯的散开了两颗,满头的卷发散落一肩,几乎是遮挡了半边脸,她狠狠的回瞪着身后高耸的大楼,隐约是看向二十六层位置,目露狠戾之色,咬着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苏茵,你我来日方长,我不会让你得意太久。冷风呼呼而过,她拎着自己的高跟鞋窘迫的走在大街上,吸引无数道围观的眼神,路人皆指指点点,嘴里议论着什么。
她一点也不理会周遭那些无聊的争议,眸中的眼泪一滴滴滑落,她走了很久,直到脚底板都被路上的碎石子磨出了血,她才扶靠着路边的梧桐树吃力的半蹲了下来,彻底失声痛哭。
刚把头埋进膝盖里,忽而又想到了什么,颤抖的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串号码,嘴角这才多了一丝狡黠的笑。
办公室里,陆展云垂头丧气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鞋尖,低喃出声:“你不觉得这样有点过分了吗?你明知道我们家的钱都归我妈管,公司财政也是我妈监管,我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钱,况且只是撞伤而已,怎么会需要那么多治疗费。”
最后一句话声音已经很低,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苏妈的情况到底有多恶劣。虽然他的声音已经细若游丝,但苏茵还是听见了,她站在陆展云斜对面,靠着书架边缘,浑身充满了绝望和无奈,她愣愣的看着天花板,时不时的吸一下鼻子叹一口气。
她和陆展云竟然也走到这一步,以金钱宣告婚姻的破裂。呵,多么烂俗的结局。
“不想给钱也可以,你去把侯莉的头也打破,跟我妈的伤重程度一样躺在医院,我不仅不要你钱,还会亲自出面向媒体澄清这一切,以后安心做你的妻子,不再纠结此事。怎么样?二选一,我算是比较人道了。”
她说这话并不是真的想要侯莉受伤,而是想看看陆展云对侯莉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又或是为了验证心理最后一点期待,可能陆展云对侯莉真的只是逢场作戏呢。
陆展云忽然抬头,目光在她脸上落定,眼中多了很多复杂的情愫,惊愕有之,怀疑有之,失望亦有之,他说:“苏茵,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这种话你也能说的出口?!”
他后面几个字咬的很重,充分表现出他对苏茵的失望与不可思议,苏茵望着他眼神里的那片光芒,心中的答应已然再清楚不过了,现在,她再也没有一丝犹豫和迟疑。她站直了身子,严肃的说:“一千万,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否则我会以故意伤人罪将你们陆家告上法庭!”
她说完,再也不给陆展云嘲讽她的机会,转身就迅速的离开了这个肮脏的地方。
〃将陆家告上法庭〃,刚才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一点也没有心虚,反而理直气壮,可现在走出陆正,她竟然胆怯的全身都软了下来,将陆家告上法庭,别闹了,她自己都觉得可笑,陆家家大业大财力雄厚人脉充足,就凭她一个工薪阶层人家出生的孩子,什么都没有,如何能告的倒陆家。她有没有理暂且不论,就连一个可以帮她打官司的律师她现在都请不起。
陆家就好比是一座千年不动的大山,而她只不过是一只山脚下的蚂蚁,她连那座山具体有多高有多宽都不清楚,又如何能凭一己之力撼动的了。越想越虚,好容易走到附近的公交站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去哪,她茫然的看着十字路口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心里的各种负面情绪一瞬间爆棚,鼻头一酸,眼泪跟着就要流出来了。
两百米后的马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路虎,一名身穿白色衬衣的男子静静的望着前面站牌边站立的女人,双眼渐渐眯起,他拿起手机拨打电话:“我要侯莉三年里全部的信息。”
对方有些为难的说:“林董,上次我调查过了,这部分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一点痕迹都寻不到。”
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有节奏的点了点,答:“找家调查公司,务必搜集所有的资料。”
“呃,是,我这就去办。对了,林董,夫人今天回国,林小姐也回来了。”
“嗯,我知道了。”男子挂了电话,站牌边的女人抹了抹眼泪,两只手在脸上硬是挤出了一点难看的笑容,才心满意足的踏上了公交。他快速调转方向猛踩油门疾驰而去。
廊城大学。
校园的林荫小道上人来人往,现在是放学时间,较之平时多出了一些喧闹与吵杂,不过比起外界的纷纭复杂明显要清静的多。
侯莉抱着双臂踱步围绕着一颗粗壮的梧桐树,一圈两圈,很快,苏槐挎着书包匆匆而来,一看见侯莉,就愤怒的将书包往地上狠狠的一扔,握紧了拳头,作势就要朝侯莉挥过去。
侯莉不疾不徐的开口:“别这样看我,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我又何尝不是。我今天敢来找你,自然是有我的道理,我不是你姐姐和姐夫的小三。我是被算计的。”
苏槐今年大三,还有半年就实习了,再过一年就可以毕业,年轻的他当然没有那么多心思,他觉得陆展云欺负他姐姐了,自然就想要替姐姐出头,他觉得是侯莉破坏了姐姐的家庭,自然也想要将侯莉狠狠的揍一顿,贱人哪里分男女。可侯莉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来,让他的拳头稍微有些迟疑了,“你什么意思?”
侯莉撩起衬衫的衣袖,露出青紫的胳膊,白皙的皮肤上那一块块青紫瘢痕格外刺目,她看着苏槐的目光锁定在她胳膊上的痕迹时,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很快又被一脸委屈替代,“陆展云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你也有些了解,他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身边的女人多不胜数,占着自己家里有钱,根本就不把别人当人看。不瞒你说,我和他在大学是初恋情人,在你姐姐之前,三年前,我看透了他那个人,所以选择了离开,没想到你姐姐步了我后尘。前段时间他得知我回来了,就千万百计的强迫我,你如果不相信,大可以去网上搜那些照片,绝对没有一张我是笑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也是身不由己。所以苏槐,你该恨的是陆展云,不是我。”
第1卷 我们曾相爱,想到就心酸 第二十章 替别人来送花
侯莉之所以会说这番话,当然是心中有数了,她昨天下午就看到了网上铺天盖地的新文,那几张高清照片,她已经翻看了很多遍,确实没有一张她是笑的,因为当晚她找陆展云,本来就心情不好,想要陆展云去她家陪她,可陆展云拒绝了。有几张则清楚的拍到她眉头深皱,一点也不高兴。
苏槐涉世未深,哪里懂人心险恶,他印象中那几组照片确实没有侯莉的笑容,于是心里对侯莉的怀疑多少有点动摇了,他松了拳头,狐疑的问:“你发誓没有骗我?”
侯莉举起手,作发誓状,眸色一沉,咬牙道:“我发誓,要是有一句谎言,出门就被车撞!”誓言这种东西她不知道发了多少了,根本就是哄傻子的东西,发多狠的毒誓她都可以信手拈来。
苏槐却被她的态度惊到了,心里开始有点相信侯莉了,他吞吐着,又问:“那陆展云为什么要强迫你?”
“为什么?”侯莉冷冷的一笑,挑了挑眉:“成年人之间的游戏,这个你就不用知道的太清楚了,以后你会懂。”
苏槐有些窘迫,他怎么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恨不得当下就咬掉自己的舌头,犹豫了一下,他只好转移话题:“那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侯莉心里一喜,终于问到正题了,她毫不犹豫的说:“我要报复陆展云,你帮不帮我。”
与此同时,苏茵已来到母亲所在的病房,父亲不在,可能是出去买东西了,她坐在母亲的床沿上,握起母亲褶皱冰凉的手,放在手心里摩挲。苏妈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嘴唇发白,整张脸毫无血色,头上缠绕了厚厚的纱布,一侧还印出了暗红的血迹,氧气罩里一层薄薄的雾气覆盖,隐约可以看出苏妈微弱的呼吸。苏茵握着母亲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对不起,都是女儿不好,让你一把年纪还为我承受这样的苦。
早上来看母亲的时候,苏爸就说了,已经付了十万块的手术费,是陆家垫付的,于清珊说只有十万,多了一分没有,苏爸面露难色,明显是在为之后的治疗费担忧,可偏偏苏妈的伤势太重,头部撞上了墙角,流了好多血,到现在都昏迷不醒,医生说情况并不乐观,性命或许可以保住,但能不能醒过来就看苏妈的造化了。
想到这里,苏茵的眼泪再次蕴满了眼眶,她仰起头,硬生生将那些懦弱的眼泪全都逼退了回去。
身后是开门声,苏茵喊了一声〃爸〃转身,迅即眸色暗了下来,多了一道防备,“又是你?”
林诀修将手中的康乃馨放在床尾,双手垂于身侧,安静的注视着床上的苏妈,目光温润祥和,嘴角却有着旁若无人的清高与倨傲。这两种极反差的气质出现在同一张俊颜上,竟毫无违和感。苏茵一时间也没打算再与他争执什么,回过头抚摸着苏妈的手背,不再看他。
静了一会,才听到身后低沉的声音,“陆展云有来看过伯母一眼吗?”
苏茵蓦地一怔,她以为林诀修前来是想继续引诱她,谁知他竟然说了这么一句,他是想来提醒她陆展云有多么无情么,丈母娘躺在医院重度昏迷,他却连探望一眼都没有。
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这与你无关。”
林诀修挑眉点头,“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与我联系,我想,应该不久了。”
他丢下这么一句话便推门离开了,苏茵闭了闭眼,努力控制着内心焦躁的情绪,随即,苏爸推门而入,好奇的问:“刚才那个小伙子是来看你妈妈的吗?”
“不是。”苏茵冷冷的答,却在偏头间看到了床尾那束鲜艳的百合花,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他是替别人来送花的。”
苏爸心中生疑,送花的有穿一身正装长相那么出众的吗,见女儿沉默,他也没有多问,转移了话题:“刚去买了些水果,你吃一点吧。”
苏茵支起身子,摇摇头:“不了,爸,我先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妈要是醒了,你给我打电话。”
“哎哎,好。”
眼下之时,苏茵自然是不会回陆家了,她从苏爸那里拿了钥匙,就坐车回了娘家。简单的洗了个热水澡之后,就着一头的倦意,躺在自己的床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手机,生怕爸爸打电话她会听不见。
这一睡,竟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她打电话问苏爸为什么没有给她电话,苏爸却只是说:“你妈还没醒来,我一个人陪着就行了,你那么累,好好休息一下,这里不用你操心的。”
挂了电话,心想着今天该做点什么,离开了陆家她好像整个人都空了下来。一边洗漱着,一边想到陆正集团,既然离开了陆家,那么陆正集团她也不可能再继续待下去了,那份工作虽然没有开始多久,但毕竟是入了职的,现在要走,她怎么都要回去辞职的。
走进陆正集团,依然有很多道探视的目光,到了行政部的时候,这种议论声就更加猖狂了,刚走进行政部总监办公室,就瞥见外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