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恨我,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恨我,惟有你不能!”兰沁的沉默让他慌乱起来不确定的感觉再度袭来。生怕兰沁再一次离开,他只有紧紧地、死死地搂着她,才能让自己稍微踏实一点儿。
兰沁终于开口, “可我们回不到过去了。你以为,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还是当年的我么?即便我一点没有改变,那这四年的空白呢,又用什么来填补?”
风清逸的心一紧,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兰沁趁他发呆,一把挣脱开去,走了几步又道: “不过,你还是我大哥,不管何时何地。不是吗?”
这话似一把匕首扎在风清逸心口上,痛得他一拳打在身旁碗口粗的桂树上,震得桂花纷纷飘落,如同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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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青本来想在中秋之后带若黛走,谁知她又哭又闹,根本不想离开。无奈,这事只得一搁再搁。
连日来天气有些阴暗,兰沁闲来无事,命小如焚了柱香,凭栏而坐,弹起她心爱的“绿绮”古琴。这是她初学琴时,风清逸送她的礼物,也第一次听说了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
司马相如凭一曲《凤求凰》便赢得文君芳心,可见卓文君是他的知音。她的知音又在何处?纵然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武功精湛绝伦,却无人珍惜。她到底小足空谷幽兰,芳香四溢,风姿超俗也要人欣赏啊!
那夜他的话还回荡在耳边,那么一个骄傲自负的人,竞用那种低声下气的语气乞求她回心转意,她哪会不感动?哪会不明白他的心意?可是她怕了,怕这是一场镜花水月。不是因为你,是我啊!唉,还是空谷幽兰,自生自灭,即便烟飞云散,也不会惹人伤心。逸,不要来打扰我了,给我留一点平静的日子,好吗?
“啪啪啪。”
兰沁思绪飘飞,被一阵掌声给牵引同束。回眸一看,原来是林如清。
斜倚着栏杆,林如清笑道: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果真绝妙琴音!绝的是思慕的曲子中,琴声有凝咽之音,可见奏者心中有怨有伤,欲借琴音一吐心中块垒;妙的是怨而小哀,伤而不戚,狂而不乱,怒而小作,便知奏者期望臻于平凡、忘我之境界,实在是佩服佩服!”
兰沁听他一番胡诌,心下暗暗地发笑,故意道: “高山流水,伯牙子期,难为义兄能从琴音中听出那许多因由。正好我近日新获了首曲子,还请雅鉴!”
“好,洗耳恭听!”
这是一首立意高远的曲子。没有缠绵悱恻的恩怨情愁,也无伤春悲秋的幽怨愁苦,更不是韶华老去的患得患失……兰沁把自己比作秋日的晴天一鹤,排云直卜,飞旋在天地之川,下俯苍生,上仰星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林如清听个中真意,只觉清澈明亮之音不绝于耳,在阴暗的秋日里,平添了一分意趣。而那琴音箫声,被清风一吹,飘散开去,如秋雨般洒落,清凉剔透。
一丛修竹很好地掩住了风清逸的身影,他紧紧地握住身旁的一株竹子。因承受不了他的力道,竹子硬生生地被他抓破了。
“难怪这么脆弱,原来心是空的!”他自言自语,对掌中的刺痛浑然不觉。他该怎么做,才可以挽回她的心?
日盼、夜盼,盼来的是这么一个结果。早知道,你不如不回来。我蒙在鼓里,也比知道了真相的好,我宁可糊涂地死去,也不愿清醒地活着啊!
放手了?死心了?再看一眼“鸣琴楼”上琴瑟合鸣的两个人,他拖着迟缓的步履回到房中。他不甘心,不甘心啊!怎么脸上是湿的?睁眼看天,果真飘着毛细雨。这个潮湿的天气,连心都是湿的。
“啪!”风清逸一拍桌子,脸色比外面下着绵绵细雨的天空还阴沉, “她是在什么时候走的?”
“约摸是在午饭以后!”江左胆战心惊地说。
“带了什么东西?说什么没有?”沁儿,你又要离开我了吗?
“什么也没带!我……我说快……快下雨了,小……
小姐说没关系,她只去……去西岭山玩……玩一会儿,要……要不了多久就……就回来!”好不容易把话说完,江左擦擦头上的汗珠。
风清逸闻言松了口气,又想起什么,道: “和她同去的有谁?”
“林……林公子!”
风清逸瞪大风眼,吓坏了周围一干人等。孤男寡女,至夜不归……不加多想,起身道: “兰山,召集府中所有男丁,随我去找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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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岭山。
山林中晃动着百十来个火把。众人纷纷叫道:“小姐——林公子——你们在哪儿?”
风清逸火大地抽出软剑,朝路旁的枝条砍去,也不顾荆棘是否划破了他的衣衫。雨,顺着他清矍的脸滑下,和着泪。
突然,有人指着远处的一抹微光道: “看,那有火光!”
“那是一个山神庙,说不定小姐……”
不待那人说完,风清逸一提气,抢先掠了出去,留下一干人等惊诧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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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起堆篝火,林如清笑呵呵地说: “没想到这山神庙倒挺干净,还有供品,嘿,看来老天倒挺眷顾我们的!..
兰沁见他高兴得手舞足蹈,歉意道: “都因为我贪看风景,天黑迷了路,不然也不会滞留在此!”说着向外看了一眼,依旧黑漆漆的一片。家里定是焦急万分,逸会担心她吗?唉,都什么时候了,还念着他。
“说哪儿的话!你看,我既有山神作陪,又有佳人卡H伴,岂不是人生一幸事?快哉!妙哉!”
兰沁知他在安慰她,却也嗔道: “不正经!我便罢了,敢拿山神开玩笑,看他不罚你才怪!”
“哎哟,肚子好疼!看来这神明亵渎不得,马上便遭报应了。”林如清假意道。
兰沁见他样子,不由觉得好笑,止要再说他两句,忽地心口一窒,头一阵晕眩。身子瘫软无力,只得以手撑着地面,喘着气,样子卜分痛苦。
林如清吓了一大跳,搭上她的脉搏,掐指算了下时间,严肃地说: “快到了!”
兰沁点点头,眼中一片平静。
“看来, ‘风雨露’要开始发挥功效了。这两天倒不严重,难熬的是那七天……界时,毒性药性将如两军埘峙,在你体内厮杀,此消彼去,难分胜负,那是非人的折磨,可谓生不如死!”他并不想说这些,但不得不让她明白所需承受的痛苦,才会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但相信我,邪不压正。只要你意志坚定, ‘日暮散’就奈何不得‘风雨露’。”
兰沁闻言打了个冷颤,抬起苍白的脸,虚弱地笑道:“我相信你!”
林如清看着她飘忽的笑容却心有不安,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轻轻把兰沁拢入自己怀中,道:“我没有其他意思!”
兰沁也不反对,任由他拥着。这么多年,他明白她心有所属,所以对她并无绮念,他们之间是纯粹的兄妹之情。一时间二人无语,只听得柴火毕剥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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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清逸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方才的担忧、猜测全被熊熊嫉火所取代。失了心智的他只想一剑杀了林如清,没有人能取代他在兰沁心中的位置,更不准有人抢走她。沁儿,别怨我!别恨我!
正要冲进去,只听兰沁道: “我要离开我家!”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不,我相信你!可是,你知道的!”
“我明白,我会尽快带你走!以后,你还会回家吗?”
“我不知道。本来,我就没准备同来过!”
风清逸猛地停住脚步,他听到什么了?刚刚沁儿在说什么?她要走?她没想过会回来?不,小是真的,不是!他的嘴唇在发抖,手在发抖,整个身子在发抖。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早来一步或是晚来一步,就小会听到这些话了沁儿,这就是你的真心话吗?不,你小是我的沁儿!他要上质问她,她把他的沁儿藏在哪儿去了!可脚步却在往后移,下一刻,他已远离了山神庙。再看下去,他恐怕会踏平那个地方。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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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主人,找到小姐了吗?”一群家丁满怀期望地围上去,脸上尽是泥水汗水,狼狈不堪。
冷冷地扫视众人一眼,风清逸不带任何感情地说:“回去!”
“可是,小姐没找着……”有人提出异议。
“回去!”风清逸暴喝一声,震得众人的耳朵嗡嗡作响。不待他们反应过来,他已率先离开。
是他们眼花了吗,主人的背影怎么看起来失魂落魄的?众人带着疑问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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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兰沁的归来让众人悬了一夜的心总算回归原处。
代嬷嬷拉着她的手道: “可把我给吓坏了,要有个好歹,可怎么向老爷子交待呢!”
“嬷嬷,对不起!”兰沁歉然。
“小姐,主人昨晚和好多人去找你,吓得我们都心惊胆颤的。主人回来时的样子好可怕,就像要杀人似的!”
小如插话道。
逸昨晚竟去找她了!昨晚那么黑,下那样的雨,他……回想起几年前剑阁那一晚,兰沁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滋味,似感动、似愧疚,似喜悦、似愁苦,一时无语
林如清见众人均有责备之色,解围道:“昨天在路上遇了点麻烦,所以耽搁了。不过大家也不要这样围着,还是先让你们家小姐回房歇息吧!”兰沁身体已不如昔,若不好生照料恐出意外。
“对对,瞧我,外面可不比家中……”
不待代嬷嬷说完,若黛慌慌张张地跑来道: “不好了不好了,逸哥哥出事了!”
“什么?”兰沁大惊,不加多想,赶往“揽月居”,众人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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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紧张,只是偶感风寒而已。我开帖药,保管药到病除!”药到病除?哼哼,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机会,他怎会轻易错过?只因不忍兰沁伤心,林如清才会这样说。
“谢谢你,如清!”兰沁感激地说。
“谢?不……不用谢!”林如清很是心虚, “医者……
父母心嘛!啊?是吧,若黛!”
“嗯!”若黛在为风清逸换毛巾。
“还不快随我抓药去!”一把抓起若黛,又对兰沁道,“你自己要保重身体!”
“我知道!”兰沁口中应道,心思全在风清逸身上。
“可是……可是……”若黛不放心。
“可是什么?走啦!”
见众人都走光了,兰沁才坐到床边,看着紧闭着双眸的风清逸,嗔怪道: “你呀,怎地一点不知照顾自己?”
正要取下他头上的巾帕,见他忽地睁开凤眼,不由吓了一大跳。仔细…看,发现他双眼迷蒙,毫无焦距,才松了口气,知他依旧没有清醒,玉手轻抚上他的脸,眷恋地说:“睡会儿吧,醒来什么都好了!”
“我在做梦吗,怎么可能?不,你是若黛!”兰沁听了,眉一皱,恼怒得正要抽回自己的手,不料被抓得更紧了,只听他继续道, “你要是沁儿多好!可是,沁儿有了别人了,不会管我的死活了!不,我不放,放了你就离我而去了!”
他……他在胡说什么?什么不管死活,你就那么在乎我的想法吗?“逸,我有一个心上人,那就是你啊!”见他再度真情流露,兰沁只觉是在梦中,俯下身,她在他耳边诉说着浓浓爱意。
“滚!都给我滚!”稍微好转的风清逸火大地将药碗砸在地上,吓得旁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逸哥哥,不吃药很难康复的!”
“出去!”看着帐顶,风清逸坚决地说。
“逸哥哥!”
“出去!我求你们了,好不好!”风清逸低吼。
屋内清静下来。他定是做了场梦。梦中沁儿无比深情地唤着他的名字,说爱他,说不会离开他……于是,他奋力挣开周围的迷雾,无比欢欣地睁开眼来,看到的却是抹着泪的若黛。
她在哪儿?守在他身边的不是她,原来真是一场梦。
可这梦为何这般真实?指间耳畔,似还留有她的气息。
不!明知结果已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但他要她亲口说。说什么?爱他?不爱他?风清逸挣扎着起来,还未步出“揽月居”便见“鸣琴楼”上立了两人,他心中一阵抽痛,但双脚不由自主地向目的地走去。他要去做什么?
第十章
“沁儿,这儿风大,回屋去吧!”林如清心疼地给她披上件披风。
“如清……”轻锁的双眉,笼着淡淡哀愁。
“有事?”
“他……他怎样了?”憋了半天,总算问了出来,脸禁不住地红了。
“他?哪个他?”林如清明知故问。
兰沁咬着唇,不知该怎么说出口。林如清知她面薄,也不好再逗她,便据实以告: “只要调理得当,很快就可以好了!”仇巳报够了。他也要实现“药到病除”的诺言了。
“谢谢你,如清!”兰沁展颜。
“嗯,那个……嘿,不用谢!”林如清颇有些不自在。
“我的时间快到了。既然他没事了。我也可以为地离开。明天,不管若黛走不走,我都得先行一步,不能再拖了!”兰沁说得轻描淡写。
“沁儿,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让他知道?”
“有这个必要吗?”他不是以为她是麻烦吗?
“当然有,他那么爱你!”
“他爱我?我怎么不知道?”不以为意的笑容。
“沁儿,如果说,你没有中毒,你还会对他的爱视而不见吗?”
“……”
“你早就原谅他了,对不对?只是,因为你中了毒,才想离开,对不对?说到底,你是对我的医术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别说了,如清!我现在心里很乱,我求你,别把我中毒的事说出去。有什么事,等过了这儿天再说!”兰沁一脸哀求。
“你……还是要离开?”林如清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