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梁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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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梁梦-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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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梁波与毛武获罪,刑部先抓了毛武,并彻查毛家,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了梁波,下一步,大概就轮到梁家了。虽说之前以马家为首的晋南派攻势猛烈,但这案子在梁蕙等人的斡旋下尚有余地,不过就在冯氏自凌云峰赏花回来的当天,在梁马所代表的关陇派与晋南派之争上一直保持中立的黄家突然强势介入,针对梁波,提供所谓的确凿证据,给出致命一击,三司通议,终于将这件案子逼入了死局:梁波伙同毛武伤人致死,再无异议。 
  梁蕙微叹,知道冯氏不要个明确的答案,是不会罢休的,干脆一股脑儿倒出来,“绍哥,我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想当初,你从凌云峰回来,说老三嫌京里头事多,打算去外头历练,拍拍屁股潇洒走人了,可她为何又要回来?…。。还有…。,原本咱们还可以与马家拼个高下,可半道上突然杀出个黄家,黄家人脉太广,不好对付,如今将咱们压得死死的,就怕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她的确费解,山南黄家不卖梁大学士的面子,可总归与梁家老主父广陵郡君冯氏有几分交情,冲着这点情面,大可袖手旁观,也不必两党相争之际,狠狠将梁家踩上一脚。而这半年以来,朝堂党派之争越见激烈,圣上不再维护昔日扶龙党暨如今的关陇派的各种利益,对于权势日渐坐大有意掌控朝局的梁蕙等人颇有微词,并一直在寻求制衡。梁蕙猜测,今上此番算是捡到了好机会,借着斗殴伤人一案掀起风浪,就此打压关陇权贵,首选文臣梁蕙武将毛咏,稳观鹤蚌相争,自己渔翁得利。
  如果这就是圣上想要的结果,那么梁蕙等人在她有所行动时,已经开始收敛,并不与晋南派起正面冲突,或许圣上自认为这不过是暂避锋芒隐忍迂回的把戏,并急于收权,所以看见火势不够旺,就暗中授意黄家来添干柴么?
  梁蕙眉头微蹙:事情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你别生气,我说给你听。”冯氏依在靠枕上,见梁蕙静默不语,陷入沉思,缓缓道:“我不该瞒你,可是老三这事情,做的有点离谱,我怕你生气,不认她…”
  冯氏断断续续将他所知道的关于黄子遥和梁波的事情原原本本倒出来,怕梁蕙动怒,不免真诚地劝道,“黄家那孩子,…。。并没有错,我看得上,对老三那么执着,和我当年…。。一个样…。,我…。。。”
  梁蕙捏紧了拳头,眉头拧在了一处,没将冯氏的意思放在心上,只一味强调:“她这是死罪,死一万次都不够!”
  “不会,他俩的事情咱们不说,黄家也决不会四处宣扬。咱们还有回旋的余地,可以和黄家好好商量商量…。。”
  “绍哥,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梁蕙无奈摇摇头。现在看来,真正想要梁波的性命的,除了马家,还有黄家。黄家从外道入了京,好不容易攀上皇帝这棵大树,岂能自毁前程?想来黄家料定彼此谁也不会将这桩儿女私情捅出去,是以他们怎么处置黄子遥梁蕙无法确定,可是如果借着这件案子弄死梁波,那么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很多,与黄家有百利而无一害。
  局势已经脱出了掌控,梁波未必保得住了…。。
  冯氏察觉梁蕙神情严肃,心头如重锤猛击,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衣襟,半天喘不过气,梁蕙大惊,起身传唤立在廊下听命的管事,将这两天在府中专门请过来为冯氏坐镇的很有名望的几个大夫请过来,下命令的空当儿,被冯氏紧紧拽住了衣袖,“…。。阿蕙……,”
  “绍哥…。”
  梁蕙转身,心酸无比,拿着绣帕替冯氏擦了擦唇角, “…。。我在,一直都在……”
  “阿蕙…。”
  冯氏很少这样喊妻主,他当年凭借一道圣旨,嫁给梁蕙的时候,已经年过三十,那个时候小着十来岁的梁蕙也不过与他相敬如宾,夫妻间十分客气,郎情娘意自然是没有的,后来磨合了几年,他在梁蕙面上总算看到那些真情流露的笑颜,只有这样的时刻,他才敢小心唤她。
  回忆太过遥远,好的不好的,都忘了大半,唯独眼前这人是相守了大半辈子的,真真实实存在的,气质高雅,风韵犹在,一如当初转身回眸时让他那样动心。
  午后天气温热,阳光透过镂花窗户照进来,光影流转,使得眼前的景象变得虚幻缥缈,冯氏眯着眼分辨了半天,发现捕捉不了妻主的表情,静歇片刻,悲凉说道,“…。阿蕙,我怕是…。。不成了,当初强嫁,你面上虽不说,私下里怨我棒打鸳鸯,我都…。。晓得,可是我却……很高兴,…。我乐呵了一辈子,知足啦…。。”
  “你说这些做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都!”梁蕙瞧他神情愉悦,似有回光返照之嫌,心头大骇。
  “阿蕙,我别无所求,…。。怕,……老三,……她…。。不能有事,……答应我,否则…。我……。”
  ……
  冯氏再度陷入昏迷,府上的大夫全数涌入主院房中尽力诊治,梁沛告了假,这两日一直在家中候着,此刻听闻,急匆匆赶来,见她母亲立在廊下来回走步,神情十分焦虑。
  “父亲如何?”
  “里面人多,你别进去了,叫旁人诊吧,”梁沛见过梁蕙,就要往里头闯,被梁蕙伸臂拦下,“你陪我说说话。”
  梁沛点头,立在梁蕙身边,母女两个都是高挑身材,容貌上也有些相像。
  “……其实,最像我的是梁沐。”
  梁蕙看着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粱沛,没来由的感慨说了一句。梁家兄弟姐妹原本是六个。话说当年,冯氏封了广陵郡君,嫁进梁家,七年无所出,后梁蕙纳侍,梁沐梁泓乃钱氏所出,尤其长女梁沐,天资聪颖,品行得其母真传,甚得梁蕙喜爱。梁沛是贾氏所出,梁泽梁沣为柳氏所出,早前主父冯氏不见一女半儿,梁沐病殁了之后,贾氏主动将梁沛交由冯氏抚养,认作嫡女,三年之后,冯氏又有了亲女梁波,从此掏心挖肺地稀罕着,倒也没有薄待梁沛,依旧视如己出。
  姐妹三人之中,梁蕙最爱长女,对梁沛也抱有很大期望,唯独梁波不成器,让人头疼,如今带累老子娘至如此境地,竟让梁蕙无以应对。
  梁沛听闻母亲猛然间提起梁沐,有些没大明白,以为她解不开眼下困局,又想起过往伤心之事,只得附和着说道,“是的,沛教母亲失望了。”
  梁家正是艰难之际,粱沛身在其中,感受真切,她轻叹一番,继续道:“如果长姐还活着,此时必能助母亲一臂之力,…可是我…。。 此生只想着做一名悬壶济世的大夫,没能……。。”
  梁沛不由心酸,家中这个样子,她却什么都做不了。毛家除了毛武入了牢狱,毛将军也因包庇/行贿等罪名被撤了军职,在押候审。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毛家之后,就是梁家了…。。
  “你这傻孩子!怎么这样说自己?”梁蕙不满,看她一眼。
  “母亲对眼前之事,可有良策?”梁沛又是内疚又是担心,忍不住问道。
  “无中生有是上头常玩的把戏,静观其变罢。”梁蕙摇头,突然又想起一事,问道:“我前日听闻安平大君中意你,可有此事?”
  梁沛闻言,略微尴尬,“这……”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安平殿下最近这段时间,总是频繁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召她视疾倒也罢了,还有意无意就各种话题找她高谈阔论,并不避讳旁人,他的暗示实在有点明显,而她,如果不能逃避,那就只好装傻。
  “看来是真的了。”
  梁蕙见她不答话,淡淡道:“你迟早得续弦,安平殿下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尤其在这多事之秋…。。”
  “母亲……听谁说的?”
  梁沛吃惊,下意识想要拒绝,却又不由自主去思量:梁家的危局,……是一桩没有感情的婚姻可以挽回的么?
  “是圣上。前日议政之时,她曾与我说笑,谈及安平殿下一直对你赞不绝口,”梁蕙冷笑一声,“原来是在探我的口风。圣上如今不同以往,既有雷霆之势,又滑得如同蛇一般,言语间半真半假,原本我也不在意,可如今看来,她倒是真的很看重自己的兄长。”
  “…。。会赐婚么?”似乎有什么堵在梁沛心田,十分不适。
  “极有可能,不行…。。我得亲自去见安平殿下,早些促成这件事情,远的不说,就眼下你父亲这个样子,该好好冲喜才行……”
  梁沛心口憋闷,再无应答。庭院里阳光明艳,刺得人睁不开眼,她想起自己的亡夫,伟岸俊朗的李氏,如果他在天有灵,知道她这么快又要成亲了,会不会…。生她的气啊…。…。
作者有话要说:  真心不会写权谋,太扯请捉,么么哒。

☆、倒计时

  昏暗潮湿的牢房里,只有一扇极小的窗子嵌在高高的狱墙上,朝上望去,些微暗淡的光线透进来,夹杂着几声闷雷,轰隆隆地响,似乎有了要下雨的趋势。
  梁波躺不住,趴在破旧的木床板上,房内闷热,她又伸手抓了几把杂草铺在身下。那些跳蚤和蟑螂在地上不停地爬来爬去,有几只顺着她并不灵活的右臂窜上来,又被梁波使劲儿甩到地上,起初她还踩一踩,反正踩死一堆是一堆,到现在也懒得理会了。
  几天前又挨了杖刑,她身上又疼又痒。酷暑难耐,尤其是在这逼仄的空间里,热汗直流,故而那伤痕累累的后背一直在化脓,一点儿也没有要结痂的迹象。起初梁波受不住挠两下,后来发现越挠越严重,便强忍着不再动手,着实考验了她的意志和忍耐,毕竟她是重犯,不允许被照顾和探视,也不可能得到多好的医治,鉴于有不少人巴不得她赶紧死了,而她又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时时刻刻咬牙坚持着。
  通道里有响动,梁波趁机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过去,两个狱卒夹着毛武从前头走过来,打开梁波对面的小牢门,将人推了进去,咔塔一声,上了锁,转身离去,还不停拿手扇着鼻子,埋怨道,“这味儿也太冲了!”
  “废话!赶紧走吧!”
  两个狱卒离开,梁波从床板上翻下来,脚上的铁链随之晃动,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她双手扒在木头栅栏上,眯着眼仔细瞧她:“她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她被抓进来的时候,毛武已经提前一天待在这里了。都是恶意伤人至死的罪名,铁证如山,判她是主犯,毛武是从犯,时不时地拉出去审审,要她们俯首认罪,签字画押。伤人不假,梁波坦承,但斗殴滋事也不是她先动手的,是以说她故意为之便是凭空捏造了,然而反驳似乎没有意义,如今两家都处在风口浪尖上,无人依仗,于是乎,两人的牢狱生涯过得异常艰难。
  “奶奶我好着呢!”毛武切了一声,调侃梁波,尽量使压抑的氛围能变得轻松些,不必使这位患难姐妹过分担忧,“倒是你!…。还能坚持吧?我听你昨晚呼吸那样重,还担心你睡过去,醒不来了!”
  “你脸怎么了??”
  梁波本来想回她两句,却借着微暗的光线发现了毛武脸上的异样:血迹斑斑。
  “刺配充军呗。”毛武摊摊手,新来的小卒活儿不行,差点将她的脸划烂了。“还行,比我预想的结果要好很多,最起码还活着。”
  “你认了?…。。要走了?”
  “我只认我动手来着,其他别往咱们身上赖!说实在的,我们够倒霉了,如今连累我家里倒的倒,散的散,我娘还给她们关着呢,也不知道最后是个什么结果…。唉。”
  女子有泪不轻弹,毛武伸手在脸上胡噜了一把,血和眼泪都渗在了掌心里,“她大爷的,这也太狠了,奶奶替天行道,关老子娘什么事,凭什么拿我作饵扯住我家里不放,还讲不讲理了!”
  毛家算是完了,毛武好歹还知道点情形,梁家什么状况,梁波却是两眼一抹黑,“你这一走,只怕很快就会轮到我。我罪重,马氏不会放过我,弄死她家独苗儿,肯定就是秋后问斩,再怎么蹦跶也是闲的。可惜我家中什么情况,我如今一无所知,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算了,说这些做什么,你以后要是富裕点的话,记得…多给我烧点纸钱罢。”
  怎么说也是一同度过两月的牢友,毛武这么一走,梁波有点唏嘘,言谈间冒出些小小的伤感。
  “瞎说什么?!”毛武白她一眼,“谁都别放弃,老天有眼,没准还有翻身的机会。太/祖奶奶自开国以来,定下的规矩,不杀文臣你忘了吗?我算是看明白了,圣上想要立威信,肯定不会放过手里有兵权的,梁大学士那儿,你放宽心吧,就算扯出别的来,不过贬个官职罢了,一家大小平安就好。管好你自己,争取活下来,将来咱们有冤抱冤有仇报仇,再不济上山落草,将那些颠倒黑白的王八羔子杀她个片甲不留!”
  “得了吧你!”梁波噗嗤一笑,心里依旧不大乐观,遂说道,“那我曾经也是武将呢,能饶过我么?无所谓,就算是我杀了马天秾,我一点儿也不后悔。大不了十八年后重出江湖,我梁波还是响当当的女郎!”
  “…。。真她大爷的窝囊!”毛武心有不甘,一拳砸在牢墙上。
  从前活在年少不更事的岁月里,以为这世间如同那些灿烂的年华一样美好,锦衣玉食,无忧无虑;以为只要用心努力,就会被认可,就会一展抱负,可经历过风雨,才看得透,摸得清,才发现自己把问题,看的太简单了。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半晌,毛武对着梁波嘱咐,“我大概不会拖过明天,你自己保重。还有一事,我放心不下,就是你那小厮…,。小镜子…。。,亏得他没有答应跟着我,…我…。,万一,万一你要是见到他,劝他跟个好人家,别再说什么一辈子不嫁的话了…。。。”
  大半年以来,毛武每次去找镜子,都被他拿扫帚打出去,两人身份悬殊,她根本做不到只有他一个男人,而镜子屡次赌咒发誓,说宁可不嫁,也不会跟着她;其实毛武清楚,镜子心里装着她,毕竟大多数时候假装离开,她都悄悄返回去,然后就看见镜子蹲在墙角偷着哭,还骂她混蛋…。。这些事如今回忆起来,都成了割舍不掉的疼痛。
  梁波点点头,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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