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九听了这话一愣,常年面瘫的脸上少见的出现了一丝茫然。是啊,自从对方救下自己,这些日子细心照料,她却是连对方的名字都不曾问过。今日一别,若是对方离开了这里,她还真没处找去。之前那报恩的话,不过是满口空言罢了。
“哼,我就知道你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一天到晚就想着跑,我说你是不是怕我找你要医药费啊?!”一见凌九那模样,对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顿时找到了理由,炮轰凌九。
这事儿的确是自己理亏。凌九的脸上有尴尬一闪而过,随即,她努力的将面部表情放得柔和一些,问道:“那个,抱歉,还未请教姑娘芳名?”想了想,貌似自己也没做过自我介绍,于是又加了句:“在下凌九,之前是我疏忽了,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他日必当报答。”
许是见凌九的态度还算诚恳——至少她难得的放缓了表情,放柔了声音——对方倒是没再为难她,只竖起一根手指道:“呐,那你记好了。我姓舒,单名一个筱字,你以后直接叫我舒筱就行了。”
凌九听到舒筱的名字时,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方法在哪里听到过似得。不过她一时半会儿也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便先将此事放下,只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道:“嗯,我知道了。今日一别,还请舒姑娘保重,救命之恩在下会铭记于心,他日定当厚报。”顿了顿,又道:“医药费稍后在下会请人送来的。”
“……”闹半天她对牛弹琴了!说什么今日一别,还提什么医药费?!本姑娘会缺那点儿药钱吗?!舒筱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都忍不住跳了跳,可这抬头一看,那人还真就拄着根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了。
算了算了,反正人救回来了,也死不了了,接下来要怎么折腾随她去吧,不关我的事儿了。
面对着这个面瘫这么些天,舒筱觉得自己的好脾气已经被磨得一干二净了,还不如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
这样一想,舒筱转身就回竹屋去了,反手将大门关上,干脆得看都不看凌九的背影一眼。
片刻后……
“哎呀,真是的,算我欠了她了!”竹屋的大门被人猛的一把拉开,刚才还在心里叫嚣着眼不见为净的人,这还没等凌九一瘸一拐的挪出竹林呢,就忍不住又追了上去。
舒筱踩着轻功,不过两息的功夫便追上了行动不便的凌九,然后拦在她身前道:“这竹林离京城足有十来里路呢。你身上有伤,也用不了轻功,就准备这样一步一步的挪过去?你是觉得自己身体太好,不想要命了吧?!”
凌九拄着拐杖,抬头看了她一眼,微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却是没有回话,身子一转,就准备绕过去。
对这人,舒筱真是好脾气要被磨成没脾气了。脚下一转,身子再次挡在凌九身前,舒筱下巴微抬,道:“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好,我告诉你,今天是九月二十一,离九月初八过去快半个月了。”
听了舒筱的话,凌九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微沉,再抬头看舒筱时,目光已经带上了几分防备和猜疑。
其实话一出口,舒筱就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对上凌九那带着防备和猜疑的目光时,舒筱只觉得心里有些发凉。没奈何,只好撇着嘴道:“救你那日,我没急着走,后来看到皇宫里的侍卫把那辆马车拉走了。最近你总急着要走,而皇室也只有大长公主大婚算得上是大事儿,所以我猜你应该是那个大长公主的人。”
听了舒筱的解释,凌九的表情略放松了些,不过舒筱的话她显然也没全信。就凭对方之前提前九月初八时那笃定的模样,她也不能全信了舒筱的话。
这解释有些牵强,舒筱自己也是知道。于是赶忙岔开话题道:“行了,你家公主殿下好着呢,用不着你操心,你就乖乖在这儿先把伤养好了吧。”一边说着,舒筱一边避开了凌九是伤口,推着她往回走。
当日受伤,凌九除了伤势过重之外,更是失血过多。这都养了一个来月了,身体仍是虚得紧,被舒筱这么推着,她一时之间倒真没反抗的余地。
生拉硬拽的被弄回了竹屋,凌九终于想起了一件事,装作不在意的问道:“当初你救我回来,我昏迷了几日?”
舒筱也没多想,随口就道:“还说呢,当初你伤那么重,昏迷了整整三天不说,之后还迷迷糊糊的睡了七八天。本姑娘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你从鬼门关里拽回来的,你现在还不好好保重身体,你说你对得起谁啊?!”
凌九听了,默默的在心里算了算日子。她之前伤重,大部分时间都是迷糊不清的,这几日感觉好些,又能下床行走了,便急着回去。可谁知时间竟过得这么快,只是一转眼的功夫,竟也过去了月余。也不知道,公主殿下有没有担心过她?
刚想到这儿,凌九的嘴角就不禁牵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来——公主殿下都已经大婚了,她居然还在痴心妄想吗?凌九啊凌九,你何时才能看清自己的位置呢?
突然,手臂被人轻轻的戳了戳。凌九抬头,就见舒筱正一脸担心的看着她,见她抬头,不禁问道:“喂,你还好吧?”
识人无数的凌九自然看得出舒筱脸上的担心并未做假,原本还存着防备的心,不知怎的突然一动,整个人凌厉的气势便卸去了七八分。
这里距离京城并不算远,可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殿下的人居然都没能找过来。是因为有了驸马,所以她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了吗?凌九突然觉得有些倦怠:既然殿下的身边已经不缺她这个人了,那么她就在这里多养几日伤,想必也是无关紧要的吧?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千回百转,可实际上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所以舒筱看见凌九只是愣了一下神,之后竟然露出了个懒懒的笑来:“有舒姑娘的悉心照顾,凌九怎能不好。如果舒姑娘不嫌弃,便让在下在此多住些时日养伤吧。”
舒筱眨眨眼,下意识的就要抬头去看天上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这面瘫居然笑了,还是那种完全不符合她冷硬气场的懒懒的笑!刚才还拼死拼活要走的人,现在居然主动要求留下来养伤了,而且她刚才说话时的态度居然还那么好!
这个世界变化太快,舒筱觉得自己已经跟不上节奏了。
愣愣的盯着凌九看了好一会儿,舒筱才眨巴着眼睛点头道:“哦,好啊。”说完想起了什么,又连忙到一旁的柜子里拿了瓶药出来:“一大早就开始折腾,今天的药还没换呢。”
凌九看了看舒筱,又看了看她手里的药瓶,突然觉得暂时留在这里或许真的没什么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说想看凌九了,所以就把她拉出来溜溜。喜欢的话我就再写,不喜欢的话,凌九暂时就不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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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可否与你同行
舒筱的身份不简单;这一点从凌九觉得她名字有些耳熟起;就已经知道了。不过事后凌九又再想过;竟还是没想起在哪儿见过或者听过这个名字。
在一起生活了几日,凌九越发的体会到了舒筱身份的不简单。比如在这郊外要什么没什么的竹林里,两人无论需要什么;舒筱不用亲自出门,就总是能很快的弄到手。再比如舒筱明显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她也明显没时间去做饭,可两人每天都能吃上香喷喷的饭菜。
当然,如果你觉得以上都没什么稀奇;肯定是有下人帮忙弄的话,其实也没错。不过凌九只能告诉你,以她的武功造诣,在这竹林中生活了这么久,愣是没有在附近发现除了舒筱之外的其他人。甚至她特地在午饭时间去厨房找过,可是每次除了在厨房里看到已经做好的饭菜,便再也找不到其他人出现过的痕迹。
由此可见,舒筱身边的人都不简单。当然,她本人或许更不简单。
这一日,两人照常在竹屋外的小院儿里吃饭。不过舒筱明显没把心思放在吃饭上,总是看着凌九,故意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凌九慢条斯理的把饭吃完了,看见舒筱还拿着筷子在戳碗里的饭粒,并且时不时的会抬头来看她。于是终于大发善心的开了口:“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舒筱一听,眼睛顿时一亮,忙放下筷子凑了上去,故作神秘的笑道:“今日我听到些京城的传言,是有关你家公主的,想知道吗?”
凌九抿着唇看了舒筱一眼。关于她没有离开竹林就听到十里之外的京城的传言这种事,两人是心照不宣的不提及了。不过此时凌九虽然心里挺想知道的,可看着舒筱那一副藏不住话的样子,她也不急,只看了对方一眼,便淡定的端起茶盏喝了起来。
“……”这死面瘫,给点面子问一句要死啊?每次和她说话都像是自己在唱独角戏。
舒筱心里不满,可这些日子她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见凌九不搭理她,她也只好自己主动交代了:“算了,我就知道不能指望你开口问。诶,我问你,你家公主是不是很不待见她那个驸马啊?听说新婚第二天,她就把人赶去睡书房了,而且这一睡就是半个月,京城里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各种流言四起……”
凌九闻言眨眨眼,回想了一下,突然发现公主殿下和小江大人之前的交集其实并不多。只是当初不知道为什么,公主殿下似乎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认定了要江玖来当这个驸马,仿佛非她不可。现在想来,或许公主只是为了江玖那与各方势力皆无关系的寒门身份?
舒筱也没指望能听到凌九的回复,见凌九果然没答话,她便自顾自的将近来京城中各种版本的传言都说了一遍。自然,在京城中流传最广,也最经典的陈世美版本和不举版本,舒筱也是没有放过,只是后者被她说得委婉了许多,而凌九,自然也是听懂了。
惯常面瘫的脸上再次出现了表情,只是那表情的样子实在古怪得紧,让舒筱盯着她瞧了半晌,也没猜出到底是什么,让这面瘫露出这样的表情。
两人一时沉默,一个表情古怪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另一个拿手支着下巴直盯着对方看。正当此时,静谧的竹林中突然闪现出一个蓝色的人影。
凌九虽然在走神,但多年来的暗卫本能让她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然后下意识的一把抓起了立在桌子边上的长剑就要迎敌。然而剑未出窍,便见那蓝衣人已经躬身立在了舒筱身旁。
这是凌九第一次在这片竹林里见到除了她和舒筱之外的其他人,她不禁仔细的将人打量了一翻。一身天蓝色劲装,一张说不清是普通还是不普通的脸。凌九只能说,这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个江湖人,他有着江湖人特有的气场,但在江湖人中,他算是很普通的。
随即,凌九惊讶的发现,自从这个蓝衣人出现开始,舒筱整个人的气场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算得上是热心开朗的人,瞬间变得严肃沉稳起来,整个人的气势也因此变得不同。
面对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蓝衣人,舒筱一脸正色,眉头微微蹙起,问道:“何事?”
蓝衣人躬身立与一旁,听问也不废话,答道:“庄主有命,请大小姐回庄。”
舒筱闻言微微垂眸。沉默了好半晌之后,她抬起头,正准备对凌九说抱歉,不能继续照顾她了,结果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面瘫,居然先她一步开了口:“舒姑娘,在下有伤在身,暂时又无处可去,不知可否与你同行?”
差一点,在属下面前向来严肃正经的舒筱就要忍不住再次抬头望天找太阳了。勉强咽下了想要问出口的话,舒筱神色莫名的看了凌九一会儿,终究还是在蓝衣人不赞同的目光中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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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五,戌时,皇宫,华阳殿
来楚出使已两月有余的燕国太子李勋终于要走了。虽然人家求亲不成,而且狼子野心毕现,但好歹也是一国太子,又是正经以使节的身份来的,小皇帝倒是不好怠慢了他。于是一听到这个消息,他便让人安排了宴会为李勋送行。
和来时不同,彼时公主殿下尚未出嫁,宴会之时便是以避嫌的名义没来参加。如今两个月一过,再替这位以求亲为目标而来的他国太子送行时,公主殿下便是大大方方的拉着她的小驸马,在小皇帝的左下方落了座。
当初中秋宴时,因着过节的气氛,用的是圆桌。如今算得上是国宴,自然是分席,以公主殿下的身份,她本该是一人独坐的,只是最后她却是拉了自家的小驸马同坐。而在她们对面位置坐着的,正是向大长公主求亲不成的燕太子李勋。
这场宴会还没开始,因着公主殿下这个小小的举动,下方的百官就已经是面面相觑了。
早先那些公主驸马不和的传闻,到底是真是假啊?传说是公主早早的就把驸马赶出了房,似有不满。但今日所见,主动拉了驸马同桌的也是公主,而且朝中的老臣都知道,他们这位公主殿下,可不是个会随便委屈了自己的主。所以这事儿啊,还真难说了。
江玖是不知道公主殿下这一个看似随意的举动,轻而易举的就为她破了那些流言。她在公主殿□旁正襟危坐,正对面坐着的是李勋,而李勋旁边坐着的就是楚贤。
这两人,一个是敌国太子,一个是公主殿下的政敌,谁都不是好招惹的主。可江玖身为公主殿下的驸马,偏偏还有意无意的把这两人都得罪过。招婿比试时,李勋被抢了媳妇就不说了,当初楚贤请她入府,最后被她装傻充愣的糊弄过去了,怕也是早已心怀不满了吧?
顶着对面那两张谈笑风生的俊脸,江玖莫名的觉得压力略大。
宴会这种事,客套是少不了的,歌舞表演也是少不了的,喝酒什么的,更是少不了的。而作为公主殿下的驸马,除了在一旁偷偷的大快朵颐之外,自己被敬酒和帮“酒量尚浅”的公主殿下挡酒,也是必不可少的。
宴会一开始,楚国的这些人便和燕太子客套了起来。虽然没说什么实质性的内容,而且双方都知道,这次和亲不成,两国邦交会进入另一个比较敏感的时代,换句话说,战争可能是一触即发的。可在这场宴会中,和谐友好的气氛即使是假装也要装出来,整个一派歌舞升平的模样。
江玖是不明白这样的虚与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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