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半点马虎不得!”叉庄杂号。
皇帝喏喏应了,太后便更加满意。一群人陪着说了一阵话,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苏宛借故要往御膳房查看汽锅鸡如何了,顺利出了慈宁宫,站在雕梁飞檐下,又脆又冷的空气乍然撞进鼻腔,酸溜溜的发麻。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公走在她身旁。见状忙道:“在暖和的殿里呆的久了,出来是有些不适应的,要不要给你寻个手炉来?”
“不用了,苏公子若不嫌弃,用我的吧。”一抹怡人的暖香幽幽袭来,接着,苏宛面前便多了个精致的鎏金百合小手炉。
苏宛看了眼手炉,才微微一偏头,看向与自己并肩而立的谢琅嬛,她正望着她,笑意盈盈的模样。
“不用,我不是很冷。姑娘家体质较弱,谢姑娘自己用着吧。”苏宛客气有礼的拒绝,眉心却飞快的跳了跳。
谢琅嬛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双目幽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苏公子可是嫌弃?”
苏宛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道:“不敢,只不过男女有别,且在下与谢姑娘也不是懵懂小儿,若在下收了姑娘的东西,怕是对姑娘的闺誉不好。姑娘的好意,苏某心领了!”
“男女有别?”谢琅嬛眸光微转,似笑非笑的瞧着苏宛。那眼神透着讥诮又了然的意思,仿佛是在嘲笑苏宛,她算是什么男人?
苏宛依然皮笑肉不笑:“是啊,男女有别,谢姑娘不是最清楚不过了?”
找上门来挨削,也就不要怪苏宛不给她留脸了。
“苏某与姑娘有缘认识一场,有些话还是想提醒一下姑娘。虽然你与我师兄最终未能走到一处,却也不能因此将主意打到我头上来。若是想着接近我来令我师兄嫉妒或者借机报复师兄,我是决计不会允许的!我师兄喜欢的是心中坦荡的人,我亦然,所以姑娘不必再在我二人身上浪费时间与精力了。”苏宛一本正经的说着,无视谢琅嬛瞬间黑下来的脸色。
她故意扭曲谢琅嬛原本只是想来挑衅一番的意图,两人又是站在门口,且她还并没有降低音量,听见她硬生生将谢琅嬛因不满退亲想要报复楚之晏而故意接近楚之晏师弟这席话听在耳里的,可是有不少人呢。
谢琅嬛如何能不气,但她也明白,不能在这里闹出什么难听的来,否则不但正中她下怀,若一不小心被太后所厌弃,那可就是大大的损失了。
她压下心头那口恶气,抬起满是水雾的泪盈盈的大眼来,委委屈屈的看一眼苏宛,“苏公子如何能这般恶意的揣测我?我不过是瞧着你冷,想给你手炉暖一暖,怎么就成了公子口中借故接近……我试问从未得罪过公子,公子却为何如此辱我名声累我清白?”
真是够能装的!苏宛撇了撇嘴,不想跟她继续纠缠下去,随口道:“哦,那是我误会谢姑娘了?真是不好意思,谢姑娘大人大量,就原谅在下这一回吧。我也知道谢姑娘素来豁达又善良,想来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不等谢琅嬛回应,苏宛狡黠的眨了眨眼,“好了,外头冷,姑娘还是进去呆着吧。不然就不是我要辱你名声累你清白了,而是你自作自为、自毁自身。谢姑娘,不要妄想能在我这里讨到什么便宜去,也别太把你自己当一回事!”
谢琅嬛站在原地,尖利的指甲刺破了她的掌心,但她都不在乎,这一点痛,怎比得苏宛轻飘飘的对她放肆的侮辱与践踏。可她还不能生气,因为她“素来豁达又善良”,若与她计较了,就是不豁达不善良了!
她发誓,有朝一日孟如棠落在她手里,她定会叫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苏宛才不管谢琅嬛气的如何内伤,心里正想着要如何的折磨她,负手走进御膳房,与守着汽锅鸡的御厨交流了两句,正要揭开蒸锅的盖子,就听门口响起“太子殿下吉祥”的声音。
苏宛无语望天……当然望不到天,只好无言望住雕梁画栋的屋顶。
她都避到这里来了,身为太子的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大喇喇的跟过来的?
等她回过神来,整个御膳房里就只剩下苏宛和他两个人了。
苏宛看着他,他也看着苏宛。
如果忽略苏宛眼里的无奈与不解,以及他眼里毫不遮掩的不满与怒气的话,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绝对就是深情对视啊。
最后,苏宛认输——如果她不先开口,她敢肯定,严锦敢就这样跟她对视到天荒地老去!
“太子殿下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您还是先出去吧,这里人来人往的,叫人看见了,我是无所谓,您就不好说了。”
“什么叫你是无所谓?”苏宛打破了僵局,严锦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僵持到底,他沉着一张俊脸,用一种磨牙似的发狠的语调问道。
真是难伺候,苏宛默默地想,他到底是在凶个什么劲儿,搞得像是被她欺负狠了不得不反击一样。
“也是,你的确是无所谓,连面对皇上与太后要给我挑选妻子,你都能无动于衷,确实很无所谓!”严锦咬牙,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苏宛的沉默令他几乎忍不住就要爆发出来,若非还有点理智,记得这是人来人往的御膳房,他都弄不准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只要一想到先前她那事不关己、波澜不惊的模样,他就有种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这算什么呢!他殚精竭虑的为了日后他们能够相守而努力谋划,他也没指望她能帮上什么忙,可是关键时候,她是那么平静,平静到冷漠的样子,让他忍不住的想起,从来都是他主动靠近她,她只是反抗不了,所以才任由他靠近罢了。
她,也许从来就不想靠近他!
这样的想法能将人生生折磨疯掉,难为刚才在慈宁宫,他还能强行忍耐着,应付着,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苏宛冷静的看着他,对于他这样恶狠狠地指责行为,她只是轻飘飘的问:“不然呢,你想让我怎么样呢?”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如数九寒天的一盆雪水,哗啦一声,就浇灭了严锦心中的愤怒与不甘。
他甚至是有些狼狈的移开了视线。
他想让她给他回应,他想让她能主动靠近他,依赖他,他想让她喜欢他在乎他……可这些都是他想!
最后,严锦的眼中没了愤怒,没了怨恨,也没有了痛楚与不顾一切的不甘,他轻轻地开口,“怎么样都好,就是不要推开我。”
不靠近他也好,不依赖他也好,不喜欢他不在乎他都好,就是不要推开他!
苏宛愣住,她以为严锦会生气会发火,甚至会不顾一切的跟她闹起来。可是最后,他却说了这样一句话。
这句话说得很没有底气,甚至,苏宛听出了其中那几乎掩饰不住的惶恐与卑微!
苏宛知道严锦或许是有些喜欢她的,但是她做梦也想不到,原来他是这么喜欢她!
喜欢到,只要不推开他,就怎么样都好!
苏宛有些晕眩的看着他,她忽然就觉得,面对严锦,面对如此认真的严锦,她不该再逃避下去了,那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也是对严锦感情的轻视与亵渎。
于是她清了清喉咙,在这热气袅绕的御厨房里,郑重的开口说道:“殿下,我要谢谢你。”
106 我不愿意
苏宛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严锦先是一愣,继而脸色发白,他似乎已经有所预料,苏宛接下来将要说的话。绝对不是他想要听的话。
他张口想要打断她,甚至想转身落荒而逃,可是他的尊严不允许!
“其实,一句谢谢根本不足以表达我对你的感激。你为我做的,也根本不是这轻轻巧巧两个字可以带过的。但我仍是想说,谢谢。”苏宛诚恳的看着他遽然而红的眼睛。
严锦深吸一口气,才稳住自己的情绪,哑声道:“我做的这些算什么,你别忘了,我的命都是你救下的。”
“是,我没忘。”苏宛平静的说道,如果她卑鄙一些。她就该用这件事来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甚至以恩相挟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她知道她做不出来。“那时候我并不认识你,所以,换了别的人。我一样会救。”
她并不是因为他是谁而救他,在那样一个特定的环境下,换成任何一个人,只要她看见了,她看不过去了,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冒险救人。这是她自己的行为,跟别人无关。她这样说,也是在告诉严锦,不需要将她救过他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这件事严格说起来,只是她自己的事情,跟他无关!
严锦如何听不出来,他神色一震,眼神中流露出迷惘与挣扎来,仿佛是被苏宛绕晕了头,“不。不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的。”苏宛却用力的说道。
严锦秀眉入鬓的眉毛一蹙。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慢慢扬起,一双原本怒意滔天的眼睛,此刻罩着迷茫的神色,愣愣的看着她,仿佛不认识一般。然而只一瞬,他的眼神重又变得凶狠起来:“但你休想,休想要我把我的行为也当成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的事情。我就是要告诉你,我所做的这一切,都跟你有关,都是因为你!”
她要高尚的将救人当成她个人的事,妄图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说服他,让他停止他现在的这种“个人行为”,显然是在妄想!
“你不要救命恩情?好,反正我也不是要还你救命之恩!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还有什么好说的!”他打定主意,任苏宛一张巧舌如簧也决不能被她带着走!
苏宛的“计谋”被识破,也不泄气,依旧平静道:“其实有些话,早该说开的,也是因为我的自私而耽误到现在。如果不是今日条件不允许,我甚至想与殿下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无妨,你有两刻钟!”严锦打断她,淡淡说道。
他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刚才那个因为苏宛的话而牵动情绪的人,仿佛根本不是他一样,冷静强大到无可撼动!
苏宛静了静,方道:“既然如此,我便直说了吧。殿下,苏自强实在担不起您的厚爱,我愿意在我能力范围内全力助您,但是别的,恕我无能为力。”
“你能力范围内全力助我?你指的是什么?”严锦挑眉,眼神冷寂,那里面是一片仿佛冰冻住了所有生气的荒原。“而我,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吗?”
苏宛略一停顿,坦白无畏的看着他的眼睛:“我会竭尽我所能的帮您拉拢孟家军,让他们从今往后听命于您。”
“呵。”严锦的神色似乎变了变,又似乎一成不变,他只是突然这么笑了一声,很是突兀的笑,听起来既不像是冷笑,也不像是嘲笑,更像是一种被说中了心事后心神微乱而不自觉放出来的笑声。仿佛这样,就能掩饰自己的内心。
“你以为,现在的孟家军是谁的孟家军?”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的孟家军,但我肯定,他们还不是您的孟家军。”裴御那次的话,后来苏宛颠过来倒过去的想了很多,都不太肯定自己的猜测,而就在刚才,她听见严锦那突兀的一声笑,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可能真的对她有好感,也可能真的很努力的谋划着他们的将来,但在将计就计让她成为孟黎川又要她奔赴前线去时,他心里存的未必就不是将她当成一颗收服孟家军的棋子。
这也是为什么他所有的兄弟们都折了后,他仍然蛰伏不动的原因吧。他还不敢引得皇帝的侧目,因为他羽翼未丰,没有军队,没有兵权,他就没有足够的资本跟皇帝抗衡,而一只庞大的孟家军,是不是能让他更有底气一些?
“所以,你在威胁我?”严锦语气很轻,但字字千斤,每一声都挟裹着无尽的压力,从肺腑透出。
“我绝无此意,只是想以此来与殿下谈个合作。”苏宛顿了顿,目光清澈而坚定,“如果您更愿意将之理解为交易,也是可以的。”
严锦的神色微变了变,放佛放松了些,他甚至试图对苏宛笑了笑,很是感兴趣的模样:“哦?你要以此与我交易什么?”
苏宛忽然笑了,然而严锦看着她的笑脸,心里就一阵恍惚。
又来了,又是这样突如其来的。
明明相貌不过只是清秀,可为什么她的笑容就能让他觉得那样温暖那样舒服,和煦醉人的直达人心。那种令人眩晕一样的幸福感,仿佛一个人久置于寒冬腊月天里,几近被严寒摧垮,却有人递给你一碗热腾腾给的热汤,烫到体内的五脏六腑都不由自主的颤抖喟叹。
怎么放手?叫他怎么放掉这让他沉迷的幸福?
“我想回柳城。”苏宛的声音打断了严锦内心里近乎疯狂地执念,她安静地说道,“我喜欢柳城,我想回到那里去。”
“即便一辈子做苏自强?”
“即便一辈子只能做苏自强!”苏宛坚定的眼神没有一丝闪烁,她在告诉严锦,如果他不愿意看到她嫁人成家,她做一辈子伪汉子也是愿意的!
然而这话显然又刺激到了严锦的神经,他也笑了,那一瞬间笑的邪气丛生,“你宁愿一辈子当一个男人,也不肯乖乖呆在我身边,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
其实这样的严锦是很陌生的,陌生的苏宛打从心底里抗拒,当然也忍不住有些害怕。可她却不能将害怕表现出来,一旦弱了气势,也就只能被严锦牵着?子走了。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不能这样半途而废。
“殿下您日后是要荣登大宝的,九五之尊受万民敬仰。您的后宫将有佳丽三千,殿下您想要什么样的女子都可得。而我苏自强,志不在后宫。”
“我野惯了,受不得任何宫规管束,殿下,我若真的入了宫,成为您的妃子,也许我会因为各种规矩教条而郁郁寡欢,也许我会变成如谢琅嬛一样心口不一心里充满了怨恨与不甘的人。”
“如若不然,也许我最终的结果,是死在如谢琅嬛这样的人手里。”
“无论哪一种结局,都不是我想要的。”
“所以殿下,我不想,也不愿意成为您后宫三千中的其中之一!”
严锦有一瞬间的愣神,他慢了半拍,才说道:“有我独宠,谁敢为难你?你不要想太多,自己吓自己。”
“是自己吓自己吗?殿下您也不要自欺欺人,您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着我护着我?”
严锦皱眉,语气不自觉的烦躁了起来,“那你想我怎样?立你为后吗?你要知道,以你的身份,即便往后恢复孟如棠的身份,也是不太可能的。”
太后对他的亲事如此看重,稍微有一点瑕疵的人家都不肯松口,更何况她这样父兄皆背负着叛国罪名的身份。即便以后他的父兄洗刷了冤屈,整个孟家就剩她一人,对于严锦来说,就是完全没有助力的岳家,太后定然是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