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竹寄影月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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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竹寄影月华明-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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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海踉跄着站起来,倒握着剑柄拱手说:“方某服输。”嬴逸翔回礼道:“承让。”
  同一时刻,银组场地中,对决双方是天道门的令主年胜春,对决江海冰殿的副殿主祁楚扬,两人各持一把回风铁索和金银虎头双钩。
  铁索在年胜春手中挥扫如银蛇飞舞,虎虎生风,大有扫败残星晓月之势;祁楚扬手握双钩在腕间,左手一支飞转如轮,格挡对方攻势,右手一支起伏如浪,勾刺对方要害。他们对招三十余回合,年胜春的回风索紧紧绕住银钩,将祁楚扬连人高高抛起,祁楚扬松下银钩,金钩挥向对方发顶稳稳一挑,银冠飞落在地。年胜春大惊之下身影一滞,他心知要不是对方因比试而手下留情,飞落在地的可是自己的头颅。
  而缥组场地上,郁霓影一身紫衣劲装,手执柳叶双刀对峙手握长剑的岷山派弟子朱凤栖:“请!”朱凤栖略一点头:“拜候!”
  只见柳叶刀在她腕间灿如两弯冰月,配合她刚柔并济的身法,两人凌空刀剑相击,声驰光乱,舞袖回风。两人仍不分轩轾,对决到第二十八招时,只见寒芒闪耀,朱凤栖腰带下的坠饰被削落,朱凤栖愤而挺剑搅刺,郁霓影面对这种狠招眉头一皱,身子后跃避开险招,柳叶刀收发自如,铿然挡下袭向锁骨的长剑,同时侧身翻转,刀风萧飒之间,霜刃已贴近朱凤栖颈侧。台下裁判示意鸣鼓收场,起身道:“恭喜何少侠晋级!”
  

☆、云楼雅题择良人

  (二十五)云楼雅题择良人
  经过三日的轮番比试,有四人过关斩将进入决赛,因第三轮竞赛中天山派弟子吕钢和祁楚扬在力战半个时辰后仍难分轩轾,故而一同晋级。
  待选人陆续穿过半山腰的索桥,到达云雾缭绕间的粼光楼,面见终极考官——鬘华公主。
  郁霓影心中可惜方海未能晋级,目光迅速从众人面上扫过:着紫貂裘的壮硕男子是祁楚扬,裹熊皮袄的瘦高络腮胡男子是吕钢,还有一个年轻人则是嬴逸翔。
  粼光楼内,楼顶坠着一盏精致的宝凤衔花大吊灯,四周墙上绘有飞天、菩提、莲花等佛教题材的彩画,地面铺有彩绘的羊绒地毯,里屋的首座前,一卷碧绿竹帘悬挂,将见面的主客隔离。来客隐约看见帘后坐着一个戴着帏帽的人,其身侧各站一人,想必她们是鬘华公主与侍女。
  嬴逸翔等五人在贴有各自名帖的矮几后盘膝而坐,侍从将文房四宝陆续端上。一名站立帘外的粉衣女子道:“堂上便是我希望魇城的鬘华公主,她将从进入楼中的诸位中挑选一名作为夫婿。各位少侠能通过武试进入前列,可见武技精湛,而我们公主平日除习武之外,还有其他爱好。接下来的三道试题,是对大家文学、乐曲与药典素养方面的考验,希望各位能全力以赴答题。”
  随后,几名侍从将香炉、檀香、剪刀与竹尺一一端在矮几前的案台上,再将一叠信封按编号分发给每个人。
  “第一个问题就塞在信封里,请少侠们保持沉默将答案写在题纸下方,时间是一炷香之内。”一名侍女一面说,一面将香炉里插好香。过了片刻,帘幕后面铜铃声叮叮响动,侍女用火绒点燃香柱。
  郁霓影打开信纸,看到问题是两首诗谜,各打一字。
  其一:解落三秋月 ;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其二:两行远树山倒影,扁舟一叶水横流。
  郁霓影不禁暗喜:“第一首是唐代李峤写的《风》;第二首小时候爹跟我说过,它是象形取义法的字。”她瞥向不远处的其他人,他们中有人展眉疾笔,有人依然冥思苦想。
  一炷香后,粉衣女子命侍女将信封收走,自己将它们交与帘后人。
  片刻之后,几名侍女又端上五个银盘,每个银盘上托着三个蜡封的圆形陶罐,罐子顶部被凿开九个针孔大小的洞,罐子底部贴有标签,然后小厮再次分发起初写有各人姓名的信封。
  粉衣女子说:“第二道试题是闻香识药。各位面前的三个陶罐内,各有一种用于血瘀气滞的干草药,习武人受伤时,或多或少接触过它们。请你们只凭嗅觉,按照陶罐底部的编号,将判断好的答案写在白纸上,折叠好塞入信封。这次的时间限为半炷香。”
  嬴逸翔仔细闻着陶罐孔隙,觉得甲罐有树脂的香味,乙罐有茎叶的辛味,丙罐有苦香味,反复闻了几次后,最终草草写下几字。
  同一时刻,祁楚扬闻过第一个罐子,暗想:“有树脂的气味,应是出自大食国深山穷谷中的乳香。”
  第二题结束后,众人饮茶歇息片刻。粉衣少女继续道:“第三道试题是听曲辨乐。我们公主将用古琴分别弹奏两首曲子的片段,请各位少侠将曲名依次写在纸上。”
  竹帘后,鬘华公主命人取来一张桐木琴,抚弦试音几下,在吟揉指法间琴声幽幽。众人起初觉得曲乐袅袅如行云流水,渐渐琴声加速,铮铮有铁戈之声,仿佛夹有雷霆风雨。
  琴曲声止,过了片刻,第二首曲舒缓起音。起初声调哀怨深沉,如夜阑飘花落入清池,圆月因风生晕,天幕云影飘忽,渐渐旋律跳跃,又如水面掠过数点寒鸦,操琴人似是抒发胸臆中慷慨激越之情。
  郁霓影望向嬴逸翔,见他嘴角上弯,心想:“他似乎胸有成竹。前一首是魏晋奇才嵇康的生前绝响,后一首我还是空着让给他答吧。”
  堂下五人试题答完后,不多时,粉衣女子将帘幕卷起,首座上出现了戴帏帽的绛衣女子,正是鬘华公主席嫣然。席嫣然拍了拍手,左侧青衣侍女将一张图轴挂在墙面,上面分别贴有他们各自的答卷,右侧绿衣侍女将另一幅图轴挂在与前一幅并排之处,打开一看,书有三道试题的正确答案,分别列有:
  “谜语题:风,慧;
  闻药题:甲罐乳香,乙罐益母草(茺蔚),丙罐丹参;
  琴曲题:嵇康《广陵散》,郭沔《潇湘云水》。”
  席嫣然端着卷轴,温言道:“将五道题完全答对的,有嬴逸翔、吕钢两位公子,其余公子各答对了三四题。请问吕公子,最后一题中,本宫弹的《广陵散》取自哪一段?”
  吕钢道:“是后序八段中的‘伤感、恨愤’两段。”席嫣然一点头:“公子好听力。”
  席嫣然的星眸又望向嬴逸翔:“嬴公子,你可知方才弹的是《潇湘云水》中的哪一段?”
  嬴逸翔道:“寒江月冷。”
  席嫣然慨叹:“可惜了,答案应是‘水天一碧’。前一首曲调较为激昂,后者旋律具有沉重压抑,但都是表达了作者以曲来抒臆胸中不平、忧虑的内心世界,二者殊途同归。”
  粉衣女子浅笑道:“恭喜吕公子。”
  “且慢宣布!”吕钢拱手道,“我退出这场赛局,公主夫婿的尊位该让给嬴兄来做。”
  晋级者突然弃权,在此众人愕然呆立。
  席嫣然帏帽后的秀眉微微一蹙,一旁的粉衣女子诧异道:“吕公子何出此言?”
  吕钢双臂交叉于胸前,洒脱一笑:“鬘华公主即便美若天仙,难道就人见人爱吗?我偏偏不想娶。”嬴逸翔暗想:“如此胆大包天,莫非此人来历非凡?”
  “吕公子,你休要出言不逊!”粉衣女子柳眉倒竖,一旁的侍从亦剑拔弩张。
  吕钢意态从容:“即便我想做魇城驸马,恐怕公主本人会大发雷霆。”
  粉衣女子冷笑道:“难道公子另有妻子,或者身有恶疾?”吕钢说:“非也,你再猜猜看。”
  “喝——!”
  一声娇叱,带着帏帽的席嫣然纵身如飞鹤掠起,平举双掌猛推向一脸悠然的吕钢,吕钢不慌不忙与之对掌过招,两人身形轻盈如蝶,衣袂翻飞似流云。
  嬴逸翔心惊道:“他们的掌法与身法如此相似,莫非……”
  郁霓影但闻一阵茉莉香,暗想:“难道是从她身上散发的?无怪她依照佛书取雅号‘鬘华’。”
  但见席嫣然一掌击退吕钢,一个凌空倒翻后,潇洒稳落在帘后木椅上,玉手握折扇遥指吕钢,一双凤眼向他射来两道冰冷的目光:“臭小子,你好大的胆子!”
  她的声音里有一种独特的魅力,空灵得仿佛在半空飘摇。众人闻言愕然,吕钢一把扯下下颌周围的假络腮胡子,躬身抱拳,朗声道:“宇辰见过大姐!”
  众人再度瞠目结舌。
  原来,此人竟是席嫣然的小弟、离开希望魇城四年之久的席宇辰!
  席宇辰又望了下呆立一旁的嬴逸翔,莞尔道:“恭喜大姐能觅得佳婿。”
  这一意外,令嬴逸翔脸色骤变。
  ——他本无意迎娶席嫣然,之前才故意将南宋古琴家郭沔名作《潇湘云水》的选段说错,然而被席宇辰一搅和,倒令自己落入彀中。
  席嫣然拂袖叱责道:“胡闹!”召席宇辰从帘后离去,粉衣女子朝嬴逸翔盈盈一拜,将一块玉牌递给他后,又给其余人各发一块红木梅心令牌,告诉他们:按照规矩,进入武试决赛的其他人必须等婚典结束后,才能在颢清云甍挑选一件礼物离开魇城,其余客人可以自行决定去留。所以在尚离婚期的二十天内,郁霓影、嬴逸翔、祁楚扬等人只有暂居厢房,在七珍司、锐兵司、天籁司、佳卉司四殿的某些地方游览。最后她命侍从将众人领出粼光楼,妥善安排住处。
  郁霓影与方海、柳忞的厢房设在遥星阁,嬴逸翔住在东旭楼,祁楚扬居于银月楼,三楼之间相距不远。
  冬夜圆月下,一对年轻人正凭栏遥望倒映着点点星辉、簇簇灯光的双龙湖。其中雪衣少年手执琥珀杯,而胸前佩璎珞串、着淡红衣衫的少女则将盛放酒壶的托盘放在栏杆旁的小桌上。
  “眼下你雀屏中选,你那个未来夫人武艺不凡且耳目繁多,只怕到时候难以摆脱得了,我先替你一叹。”红衣少女道。
  嬴逸翔展颜道:“是人就有弱点,席嫣然也一样。不过,袁师妹的话里怎么有点儿酸意?”
  “孔雀开屏,自作多情。”袁芯竹轻哼一声,道,“书信已拟好,我准备飞鸽传书给教主。”
  嬴逸翔微微一笑,望着杯中玉液里的月影道:“不用急。等大婚之夜得到岳峙渊渟剑和五色芝,我再寻机设法与师妹你一同出城,毕竟我还另有要事。”
  袁芯竹摇摇头:“只怕来时容易去时难。毕竟入围者在婚典前这段时间内无法离开魇城。”
  嬴逸翔喝下琥珀杯中的醇酒,胸口漾着暖意,低声道:“唉,可惜筠表兄失踪多日,也不知去了哪里?否则魇城比武之事,怎会落在我的头上?”
  袁芯竹垂下眼睑,双手合十:“海神赐福,但愿秋筠师兄能逢凶化吉,平安回到岛上。”
  嬴逸翔凝视了师妹好一会儿,才悠悠道:“冬夜漫长无聊,咱们还是下楼去周围转悠一下,让戴护卫在楼中留守。” 
  遥星阁内,焰影幢幢。
  郁霓影和方海、柳忞正在正厅围着火炉取暖。郁霓影逗着铜架上的绿鹦鹉,为它添了食水,道:“希望魇城依雪山而建,城西城北外围均是陡崖,易守难攻;楼阁间曲径通幽,暗合五行阵法;三天宫四司如同多彩艺苑,扑朔迷离。难怪百年来有西疆玄秘之城的称号。”
  方海一指方圆半里悬挂灯火的亭台楼阁:“你看,隔着双龙湖以及靠近红莲岭、窅云岭内那些建筑的布局,像不像局部的星象图?”
  郁霓影举目遥望,惊奇道:“湖两岸这些楼阁的排列,像极了夏季夜空里弄梭的织女星和肩挑双子的牛郎星,而红莲岭边散布的七座楼阁,仿佛北斗七星中的斗柄与斗勺。难道希望魇城的先代建立者,是个喜欢观星象预测凶吉的人?”
  柳忞走近他们,道:“极有可能,这些排列特殊的楼阁设有机关阵法,时刻抵御外敌入侵。”
  郁霓影道:“难怪我们住的楼阁附近鲜有侍卫把守。”又听柳忞道:“阿珣,既然还有二十日,不如我们先好好熟悉这儿的环境。”
  

☆、手足剑斗起争怨(上)

  (二十六)手足剑斗起争怨
  月色皎皎,嬴、袁俩人虽带着灯笼,却没有点亮,而是沿着湖岸幽静的小路漫步。过了好一会儿,他们看到不远处飘着轻雾的梅林坡间隐约传来微光,似乎有人在焚烧东西。嬴逸翔与袁芯竹悄悄走近梅林,躲在一株大树后,发现一个裹着紫色大氅的少女正跪在画着的粉圈外,朝圈内烧着纸钱,一旁立着的蓝衣侍女道:“主子,这里阴寒得很,要是被大公主的人发现又得挨训,我们赶紧回去吧。”
  “怕什么,她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我给娘亲烧钱,天经地义。”少女声如黄莺出谷,但语调中含着不屑与愤懑。
  藏在树后的嬴逸翔心想:“大公主不就是席嫣然吗?不知这个女孩又是谁?”
  那少女又道,“糟糕,我只带了酒水,居然忘了带雪兰花。”
  蓝衣侍女忙说:“即使没有雪兰,您亲自祭奠夫人,她也会欣慰的。”少女道:“这样不妥,我娘生前最爱插雪兰为饰,祭奠时不能缺少。”她起身拍拍衣袍,道:“藏莺,你随我去红莲岭采几枝雪兰。”
  侍女藏莺诧异道:“现在过去采?”少女道:“当然!”藏莺劝道:“可那里是靠近祭神殿的禁区,没有城主或少城主的令牌,不得随意前往。”少女来回踱步道:“哼,在供神的山岭采几棵花草也需要大惊小怪?嗯,本宫倒想起有个位置能摘到雪兰。”
  她们一前一后离开梅林,袁芯竹转身欲走,嬴逸翔道:“我们跟过去看看。”
  两名少女匆匆穿过湖上石桥,来到北山岭旁一处破旧的亭台里,紫衣女子从亭台中央向西走了七八步,用力搬开一块地砖,从里面掏出几根带着飞爪的长索和琉璃灯笼,再将地砖小心阖上。随后她们奔到离红莲岭不远的某一僻静山坡,将长索掷向山腰的一棵大树,拉动几下后先后攀上树梢。蓝衣侍女将几根长索头尾相连拴紧,系在自己和主人的腰间,用火石点燃灯笼,两人侧身在陡峭狭窄的山壁间徐行。
  同一时刻,嬴逸翔和袁芯竹二人飘然伏在不远处的古树上查看形势。
  山风冷冽,月华难照之地,紫衣少女闻到一股芳香,欣然命侍女提灯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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