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你仗着自己是户部侍郎,暗地里收受贿赂、买卖官职,害得我国不少有本事的年轻人失去入朝为官的机会,更有被冒名顶替的国之栋梁因不堪忍受朝廷黑暗,纷纷负气远走、投奔他国,为我朝带来非常严重的影响。”
“咱们再说说近的,前不久户部尚书因病抱恙在家休养,你为了自己的荷包,居然暗地里大增民间税收,搞得老百姓怨声载道,对朝廷产生了极大的不满……这些都还只是其中的几项呢!黄世荣,诸多罪状加在一起,足够你这颗脑袋被砍个十次八次了。”
“你……你含血喷人,胡说八道!”
“哼!我是否含血喷人胡说八道,等你被押到皇上面前的时候,自然会给你一个公正的裁断!”
说罢,便吩咐手下将人押了下去。
黄世荣明显不服气,扯着嗓子大喊冤枉,外面也因为这场骚动乱成了一团。
听到这里的秦月汐,隐约明白事情的始末。
虽然莫名穿越到这个朝代令她倍感焦虑,但眼下的情况却不容许她考虑太多。
她忙不迭起身,跑到门前,用力拍打着门板。
也不知道是不是此举惊动了外面的人,就在她提起脚,准备使出吃奶的力气一脚踹向门板时,门突然被人拉开来,害得她一时来不及收力,顿时重心不稳,整个人直接向前扑去。
她以为这下肯定要跌个五体投地,怎知一双有力的手臂,竟牢牢将她抱了个满怀。
闯进鼻间的,是一股清新且好闻的味道。
那双将她牢牢抱住的大手,修长而有力,对方就这么坚定的抱着自己,莫名其妙的,秦月汐竟产生了一股没来由的安全感。
“呵,没想到黄世荣这狗官的船上,居然还藏着一个如此热情的姑娘。”
一道略带调侃的声音自耳畔响起,站稳之后的秦月汐缓缓抬头,当她看清对方的长相之后,头皮再次炸了一下。
这人身穿一袭青色官袍,身上披着一件黑色披风,身材高大颀长,五官生得俊美嚣张,浑身都道发着跋扈的气势。
然而真正让她惊讶的是,这人的长相与赫连璟聿和季凌潇竟有七分相似。
之所以会说是七分,是因为赫连璟聿与季凌潇都是内敛深沉型的,可眼下这个男人,却透着一股不正经的痞气。
他唇边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周身都散发出邪与恶的气息。
就算她阅人无数,也从来没与这样的人物有过过多接触。
他真的是一个御史?
自古以来,御史不都是斯文儒雅型的吗?可他却给人一种嚣张狂肆、我行我素的霸道之感。
就在秦月汐百感交集的时候,她下巴突然被人恶劣的抬起,就见那人邪恶的笑道:“黄世荣这狗官人品不怎么样,看上的姑娘倒颇有几分姿色。”
她一把拍掉他的手,反唇相稽道:“我和你口中所说的那个狗官,根本就不认识。”
“哼!不认识?姑娘,你这话说得可真是有些趣味了,如果不认识,你怎么会出现在黄世荣的船上?你该不会想告诉我,闲极无事,你散步于此,不小心误闯了茫茫大海中的这艘官船吧?”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出现在这艘船上了!”
“噢?你不要告诉我,你是被他们给掳来的。”
“他们是从海里把我打捞上来的!”
这个答案显然令白孤辰有此话异。
仔细一瞧,眼前这女人的衣裳还没干透呢,而且从她的衣着打扮来看,的确和以往所看到的那些不正经的姑娘有所不同。
且她此时的样子虽然狼狈,却掩不住与生俱来的高贵和傲气。
他挑了挑眉,敛了几分轻看的心思,认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月汐!”
“家住哪里?”
“不记得了!”
这次她学乖了,与其想一堆理由,不如什么都说不知道。
见他露出疑惑的神色,她急忙又道:“我想,我可能是在落海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头,有很多事情一时之间都想不起来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撩起浏海,让对方可以看清楚她红肿的额头。
打从她醒来后,就一直隐约感觉到额头肿肿胀胀的,她想,有可能是自己在被人拖上船的时候,不小心撞到的。
白孤辰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仿佛在分析着她话中的真实性究竟有几分。
秦月汐自然不怕谎言被揭穿。
她本来就不认识那个大贪官,不但不认识,反而还对那个脑满肠肥的家伙深恶痛绝。
事实上,她还很感激这个御史官突然出现,否则茫茫大海上,她一个姑娘家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最终怕也难逃那些恶棍之手。
虽然到现在她还搞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心底却因为这张熟悉的面孔,而对他产生了信任感。
秦月汐眸中的真挚和坦诚,一时之间令白孤辰有些无言以对。
站在他面前的姑娘,拥有一张被老天爷眷顾的绝色面孔,即使衣衫凌乱、模样狼狈,仍旧风姿卓越,令人不敢小觑她的身世来头。
最让他不解的是,当对方那毫无杂质的目光与自己相对时,他竟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被隐藏得极深、浓浓的情意。
这样的发现,令白孤辰既感到心悸,又感到迷惑。
活了二十几年,这样的感觉对他来说是陌生又值得探讨的,可眼前的情况并不容许他在此地久留。
他顺手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递到她面前,沉声道:“海上风凉,把这个披上离开这里,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茫然的看着他递过来的披风,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觉得自己看到了过去的赫连璟聿。
刹那间的心跳和迷乱,让她险些陷入自己勾织出来的幻想之中。
秦月汐匆忙回过神,有些慌乱的从他手中接过那件厚厚的披风,嗫嚅道:“谢谢!”
第四章
事后,秦月汐才从旁人口中得知,那个突然上船来抓人的御史官叫白孤辰。
他不但将那个狗官五花大绑抓捕归案,还在她被带到另一艘船上的时候,着人给她安排了一间干净整洁的地方洗澡休息。
最让她感动的是,白孤辰还在她洗过澡后,专程派人送了止血化淤膏给她涂抹额头的肿伤处。
起初她还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来到东月国,又遭恶官囚禁戏弄,是倒了八辈子的楣才会遭此噩运。
没想到他的出现,竟在无形之中扭转了她的命运。
太多的事情和压力让她无心多想,好不容易松懈的紧张神经,让她一沾床就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了很久。
再睁眼,只觉得浑身的疲惫已经消除了泰半。
只是当眼前的景物逐渐清晰之后,秦月汐吓了好大一跳。
因为她看到顶着小娃娃面孔的墨妖妖,正跷着肥嫩的两条小胖腿,在床边吃东西呢。
看到她醒来,墨妖妖将最后一口点心塞进嘴里,随意咀嚼一番后,没形象的打了个饱嗝,冲着她笑,“丫头,你醒了?”
“墨妖妖……”她瞬间完全清醒,咬牙切齿地喊道。
“哎哎,别那么冲动嘛,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醒过来,情绪要是过于激动,小心再次昏死过去。还有,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好好谈谈,你不要每一次看到我就像看到杀父仇人嘛……”
“你这小妖怪比我杀父仇人还可恶!”
听了,他立刻吊起眼角瞪了她一眼,“丫头,做人不可以这么没原则,从咱俩相识到现在,我可是从来没伤害过你一分一毫欸,你这么没道理的将我视为假想敌,我觉得很没礼貌!另外,你总说我的存在会影响世间平衡,那么我来问问你,我影响什么了?你倒是给我说说看。”
秦月汐瞪他一眼,“你带着我从兴启王朝穿越到这个鬼地方,就已经是天理不容了。”
“不是我带着你穿越,是你不小心碰到了机关,带着我穿越。所以如果一定要揪出一个罪魁祸首,那个人也是你,而不是我。”
“你这小妖怪居然还讲歪理……”
“好,我不和你讲歪理,我就和你摆道理。咱们先不说别的,就说你自己,莫名其妙从金晟王朝追我追到兴启王朝,又从兴启王朝折腾到这个东月国,就算你真的把我封印回去,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这个问题把秦月汐问得一楞。
是啊,就算真把墨妖妖封印即回去,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可是不对,如果不把墨妖妖封印回去,这小混蛋就会四处破坏世间平衡,万一真的引起什么骚乱,那就等于她一手促成的悲剧。
似乎看出她眼底的想法,墨妖妖道:“我不否认我的确曾经做了不少令人头痛的事情,不过现在我的坏脾气已经收敛很多了,至少我不会再趁人不备给人换魂,也不会瞧哪个混蛋不顺眼,就把他的头发剔秃,顺便再让他断子绝孙,更不会因为某个皇帝暴政就灭了他的王朝……”
他每举一例,她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墨妖妖看得出来这个丫头非常不满,于是话锋快速一转,连忙解释,“我现在已经可以好好控制自己的所作所为了,否则当初在季凌潇家,又怎么会避不露面,只透过一本旧黄历来与他交流呢?”
“你这些已经违反世间的基本原则了。”
墨妖妖听得有些不耐烦,“别总用这些世俗道理来约束我,秦月汐,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果你真的想封印我,就找出一个可以将我彻底说服的理由,假如你找不到,待我法力完全恢复之后,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从今以后谁也别理谁。”
“我为什么要和一个妖怪打赌?”
“你不敢赌?还是说,就连你自己也不知为什么一定要将我封印在符咒里?”
秦月汐被他反击得无言以对。
其实人世之间,有很多东西都不能用原则来解释的。
就像她与赫连璟聿的感情,曾经她真的以为自己可以与他一生一世。
没想到当仇恨的种子深埋在他的心底之后,这个人已经失去最初的那份善良。
她清楚的记得当年认识他的时候,因为他的母妃和兄长被太子派人暗中谋杀,这份仇恨始终被他谨记在心底。
那些年,他为了上位、为了对付太子、为了巩固自己的江山,曾经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坏事。
可是她爱他。
为了她深深爱着的这个男人,她咽下了所有的不甘和心痛,甚至在赫连璟聿将其他女子纳为妃子的时候,她也从来没说过半个不字。
她知道在他的心底,自己才是最被珍视和不舍的那一个。
记得很久以前,一个想要与她争宠的妃子,私底下试图要毒害她,结果没过久,那个妃子就惨死于自己的寝宫之内。
她知道这是赫连璟聿对她的守护和承诺,她也知道,即便那个男人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纳进皇宫,也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丁点危险。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口口声声说为了她可以倾尽天下的男人,却在她怀了他的孩子后,亲手用一碗打胎药,斩断了两人孩儿的生路,只因一个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就让他认定,有朝一日这个孩儿势必会成为他活下去的最大阻碍。
赫连璟聿重权势,过多的仇恨已经染红了他的双眼。
这样的一个人,为了掌握天下大权,甚至连亲生骨肉都容不下。
当孩子被他打落的时候,她知道他比她还伤心。
可是不管他为了他们的孩子掉了多少眼泪,也弥补不了他所犯下的滔天大错。
所以她在伤心之余逃出了他的世界,就算他极尽所能的找她,她也不可能再原谅那个狠心到了极点的男人。
不知不觉中,秦月汐竟断断续续道出这些曾发生在她身上的种种往事。
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倾诉对象,居然是被她视为头号敌人的墨妖妖,脸色倏地一红,懊恼道:“我怎么会和你一个小怪物说这些事情?”
听得正入迷的墨妖妖哼了一声,“你怎么就不能和我这小怪物说这些事情了?不对,我不是小怪物,我是墨妖妖!”
难得的,心情阴郁多时的秦月汐,竟被他耍宝的样子给逗笑了。
她这么一笑,墨妖妖的心情似乎也好转了不少。
“我说丫头,听你刚刚啰唆了半天,我感觉得出来,虽然你恨着那个坏皇帝,可心底到底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被说中心事的秦月汐瞪了他一眼,“你一个妖怪,怎么可能会懂得我们人类的感情?”
“喂,你怎么知道我不懂?告诉你,别看我是一只妖怪,可在众多妖怪中,我可是最最聪明的那一个。”
她再次被他给逗笑了。说句心里话,在这个异度空间里,如果不是有这个小妖怪陪着自己,一时之间她还真是适应不了。
就在一人一妖相谈甚欢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秦月汐与墨妖妖四目相对,下一刻,就见墨妖妖化为一缕光芒,消失在她的袖口之中。
消失前,他还不忘道:“记住咱们的赌约,谁先悔约,谁就是小狗兼乌龟!”
“你刚刚在同谁讲话?”
白孤辰自幼习武,方才经过门前时,便听到里头传来细微的说话声,于是他轻敲门板一下后,便快速地打开房门,接着警戒地环视房内一圈,却诧异的发现只有秦月汐一人,防备和不解的视线立刻落在她身上。
他对自己的听力一向很有自信,而且船舱外就是汪洋大海,他不认为如果有人想要避过他的视线,会蠢得从窗户逃走。
秦月汐被这男人的精明吓了一跳,不着痕迹的避过他灼热的视线,心中暗自庆幸墨妖妖躲得够快,同时摇了摇头,“这房内只有我一人,你是不是听错了?”
白孤辰倨傲的站在门边,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梭巡到一丝可以解开他疑惑的蛛丝马迹。
她被他盯得全身不自在,便轻咳一声,换了个话题道:“这艘船什么时候靠岸?”
“你想离开?”
“我找不到留在这里的理由。”
事实上,她对自己未来的命运已经产生了纠结,当初是为了封印墨妖妖,才冒着被卡在空间夹缝的危险穿越到兴启王朝。
在那个朝代里,她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