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暖听了一串话,总算是明白,是要收回明光甲和带走一些人,果如水东所言。
另一道圣旨念完,也是繁复一串,竭尽佶屈聱牙。
大抵意思,是将云涯招为夏夜公主的驸马。
夏暖听完,众人都又望着她,夏暖问:“这第一道圣旨,我有一事不明,当年云大人不是武将,也未曾带过兵,怎么会赏赐明光甲?”说完斜飞水南一眼,“当年有赏赐的圣旨么?”
水南连连点头:“有的有的。”
夏暖点头:“哦,若是有圣旨就是圣意了,当初要赏,如今却要要回去,难道不是陛下记错了,我可记得,陛下说话该是一言九鼎的呀……”
话锋一转,端是凌厉:“你们这些御书房的奴才,莫不是听错了话才这般写的,毁了陛下的圣明,你们可担待得起?”
李山哪里不知道这话里的厉害,当下一抹额,不直面夏暖的话只道:“这是陛下亲自写的,年月久了,恐怕是有些出入,奴才该死,早该打听清楚再来颁旨,未有肃清朝堂之敬意。”
得,罪名都自己认了,虽然认了个最轻的。
那王公公却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仗着懿旨道:“郡主虽说可以指点,可接旨的到底是云大人,这车心郡主和夏夜公主都是极好的,总是,得选一个罢。”
夏暖接过洵青新掺满的水,喝了口,不疾不徐问:“如此,王公公是非要今日让云大人领旨了?”
王公公一弯腰:“乃是太后懿旨,非奴才能做主,望郡主见谅。”
夏暖点点头,对王公公道:“本郡主想私下对公公说几句话。”
王公公皮笑肉不笑,为难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奴才也只是颁旨的,郡主切莫为难老奴。”
夏暖想了想,笑着将杯子又放在桌上:“如此,那本郡主可还是要让王公公带一句话了,事无不可对人言,王公公可莫要后悔了……”
王公公眼皮一跳,想着夏暖小郡主素日软软糯糯,定有法子应付,支吾一声示意夏暖说。
夏暖又晃了晃腿,浑似不在意。
夏暖心中暗暗吸口气,面上看似松快道:“我有一事,王公公孙公公还是先回去问问太后、陛下罢,我这事该怎么办,我瞅着有些为难啊?”
王公公心一跳,孙公公接口:“郡主但说无妨。”
夏暖低头笑着,手心冒着虚汗,大胆开口道。
“这懿旨和圣旨都要将车心郡主和夏夜公主许给云大人,不管怎么看都是金枝玉叶尊荣无限,可是,这就不好了。”
“郡主,这、这哪般不好了?”
夏暖浑似不经意嬉笑道:“公公们都知道,大夏民俗奔放,本郡主已是和云大人有了夫妻之实,本郡主想问一句,不管是车心郡主也罢,夏夜公主也罢,若是要进这个门,以后名分该怎么算呐,本郡主做小,还是车心郡主和夏夜公主做小啊?
这话甫一出口,云涯才咽下去的一口茶呛得整个人掩唇轻咳,颊面点点湮红。
屋内一众人各是怔愣不已,三个公公一脸茫然不知神游何处。
夏暖还继续道:“这都小半个月了,若是本郡主有了身子,以后该算是长子还是次子啊,若是非要本郡主做小,那车心郡主和夏夜公主生的孩子算长还是算嫡啊?”
众人:……
王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最先回神开口:“郡、郡主,莫不是玩笑话?”
夏暖脸色一冷:“怎么,你们还要验本郡主身子么,我敢给你们验身,你们谁敢验?”
委实真没人敢验,今日验郡主身明日就不知谁来给他们验尸身了。
夏暖话锋一转:“本郡主再怎么也不会拿清白开玩笑,怎的,公公们可以替太后和陛下回答本郡主这问题么,能替太后陛下给本郡主一个交代么,能的话,颁旨罢!”
三个公公一手汗,这做大做小都出来了,大夏素来只有一个正妻,若是真要颁旨了,隔日就得来收回旨意,岂不是□□裸打陛下和太后脸面,不不,呸呸呸,什么做大做小,哪有郡主公主做小的,这话说的老祖宗岂不都要气活过来!
夏暖说完这话,一手心的汗,连洵青都被她砸得找不到北了。
夏暖叹口气:“不过我想看在我小爹还在为军饷发愁的份上,陛下该是不会委屈了我,公公们做不了主,还是回宫问问罢。”
这清透的一句,厉害关系尽显,是啊,陛下还指着萧羽给军饷呢,他们哪里敢为难夏暖郡主啊,真嫌脑袋不够了么……
三人气势满满而来,心如鹿撞而去,皆是被震得头晕眼花。
夏暖见人都走了,终于舒口气,懒洋洋倒在桌上,嘟囔一句:“洵青,喂我口水罢,谁能料想,学小爹欺人也是挺累的。”
过了会,一杯水递来,夏暖喝了,抬头一看却是云涯,他双耳通红,面皮也点点绯红,霎是漂亮,果真是一脸桃花相。夏暖心却慌张起来,一抬眼扫视,哪里还有什么人,皆是都作鸟兽散了。
只见云涯咬着牙问:“小骗子,我什么时候和你有过夫妻之实了?”
夏暖脸一热,终是红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两章是一起写的,看着那么多朋友要糖,我突然觉得我虐的有点久了~~然后良心发现了,这是打了激素写出来的双更~~拿去吃吧(依依不舍~~)
你到底爱不爱我,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到底爱不爱我,送我朵花也许我会好过~~~
(真的身体被掏空。JPG)
☆、我心匪石·终回
夏暖呐呐不知作何言,终是一咬牙道:“我话都说出去了,没有也都有了。”
云涯伸一只手去戳夏暖的面皮:“小骗子!”
夏暖脸热得不行,一扬头耍赖起来:“对,我就是骗子,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云涯这这种事上亦是脸皮不厚,第一次遇到别人对他耍无赖的情状,且这无赖还诬赖到他的人品,一边气一边又觉得心被夏暖捂得热热,只看着夏暖。
夏暖被他看的愈发不好意思,三步并两步跳起来,往云涯内室去:“我还没看完。”竟是要逃,云涯顿时哭笑不得。
夏暖初进得内室,鼻息间皆是一股幽幽草木香味,和云涯衣襟上的气味如出一辙,好似踏进了不该进的禁地,夏暖心撞击愈烈,她略略一抬眼就看到了自己给云涯的画的念想,原画还被她小心翼翼珍藏在书房。
夏暖环顾四周,干净利落,铜镜也不知用了多久,有些磨旧,铜镜下柜面上,只有一把梳子一根发带,夏暖好奇拉开一个抽屉,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这么好看一个人,每日起来连镜面也不曾多看两眼么?
夏暖走到衣柜前,拉开衣柜,衣衫不多,都是当季的,夏暖一一摸过,也不见得是多名贵的料子,上面绣线也少,她轻叹口气。
合上衣柜,再两步就是云涯的床了,紫檀做的床,无有雕花,月华白的素净床幔,夏暖一回身,云涯就靠在内外间相连的门扉处,他抱手歪头,眼光专注看着夏暖。
云涯:“看出个什么了?”
夏暖:“唔,太素净。”
云涯笑开来,春寒乍暖。
云涯伸出手道:“过来。”
夏暖低头依言走近,心里不断给自己做着准备:到底怎么样怎么回答,要不然还是耍赖?抑或不管不顾摆个谱?……
夏暖走到云涯身前,他什么都没说,只给她撩了撩耳际的散发,再小心归拢到耳后。夏暖不安抬眼觑他,云涯神色专注,她又低了头,舔舔嘴唇,想着还是先开口罢,云涯的手滑到了她脸侧,夏暖身子僵直,那手还是轻轻的,一触即分。
夏暖缓口气,正待说话。
一双手捧起她的脸,她眼中所见唯余那人纤长颤动的睫毛,眼角下朱砂般痣一点,鼻尖所嗅唯余那人凌乱散漫的呼吸,清浊草药香气一分,心中所感唯余那人菲薄炽热的唇舌不断倾轧于己身,一遍又一遍舔舐不断。
云涯沉声:“张嘴。”
夏暖微微张唇,湿滑的舌就窜进来,她迎合般仰起脸,那人来撩拨她口舌,她就乖顺服从予取予求,粗粝带着茧子的手从她脸颊滑下,一路在她薄纱的衣上滑到她腰际,就算隔着衣服,夏暖也觉得那人摸过的地方撩起一层火。
她伸手摸了摸云涯的脸,暖暖的,且在抬手之间,真好。
云涯放开夏暖后,她眼中洇出一层浅浅的水汽,云涯只细细看着,明眸善睐不过如此,他在她眉心印下最后一吻,遂将夏暖紧紧裹在怀中。
夏暖贴着他胸膛,心跳声清晰可闻,她闭眼,合着自己的心跳声不断,婉泽一曲高歌。
云涯:“今后你是我的人了。”
夏暖:“恩。”
云涯:“莫不是看我可怜?”
“不。”
云涯轻笑:“那是怎么了,前几日不是连见我都不想见么?”
良久不应,云涯诧异,低头去看,恰对上夏暖那轻蹙的眉眼,云涯伸手抚平她拢起的眉心,语气温软道:“好好的,不愁。”
夏暖有股想哭的冲动,用脸去蹭云涯的手,沙哑道:“我变贪心了,就算活不久,也想要你一直这样看着我,只用这种目光看我。”
云涯心头大恸:“傻。”
云涯将下巴磕在夏暖头顶,轻轻抚着夏暖的脊背,应道:“好,只看你。”
云涯将夏暖牵到外间,给她掺杯温水递到她手心,道:“你今日可是能耐了,我认识你这么久,怎么就从来没发现你仗势欺人起来也如此得心应手呢?”
夏暖霎是不好意思:“唔,来之前就在马车上想过好多遍了,有点紧张,不过,好像效果还挺好的。”
云涯:“何止是好,今后这三个公公见了你还不绕道走。”
夏暖低了低头:“我都是学着我小爹来的。”
“怎么不学安阳王?”
夏暖老实回答:“学不来,我爹都是亲自动手打人,我……打不动……”
云涯笑得来眉眼生动,眼角都折出了个弯儿。
笑罢,云涯道:“可你这遭可要怎么收尾,我、我和你哪来什么逾矩的事?”
说完,耳尖又染一层红。
夏暖也低头,兀自道:“唔,就是那么个意思罢了,再说……”声音越发小了。
云涯:“什么?”
夏暖不管不顾:“再说现在有也来得及!”
云涯:“……”
半晌无言,夏暖略略抬了抬眉眼,云涯玉白的颊面飞红,见着夏暖来看他不自在咳了几声,咳完哭笑不得:“你个小骗子,这种事是说能有就有么?”
夏暖脸也红,只直言道:“小爹说两个人就可以了。”
云涯咬牙:“你小爹还说了什么?”
夏暖不要脸了,抬头直视:“小爹说,我不用懂,男人懂就可以了!”
“……”
夏暖看着云涯单手捂着眼,似是深沉想事情。
讷讷开口:“我小爹说的不对?”
云涯一口银牙咬碎:“对。”
“那、为什么不可以有?”
云涯一口血都要到了喉头,只压着要压成内伤去。
云涯叹了口气,郑重看着夏暖,夏暖也回视他,云涯抬手摸了摸夏暖额发,软软的,道:“都说女子名节重要,你为了我说了这等话,我这再顺水推舟占了你便宜岂不是太小人了?”
夏暖嘟嘴:“可是话都说出去了。”
“那就说出去罢,也没谁真敢对你做什么,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我的心意,你也会慢慢知道的。”
夏暖不解看云涯,只见他弯着眉眼,温声道:“我说过,会对你好。”
“就会竭尽全力对你好。”
夏暖心热热的,她浅笑起来,呵,她果是被他捧在掌心,如珠如宝。
经历了这些大起大落,夏暖也乏了,什么话也说了,脸面也没了,云涯也不拘谨让她去客房,唤了洵青进来,将就着他的床榻让夏暖歇息会,床单被褥他倒是还从柜子中掏出新的给了洵青。
洵青也是整个人晕乎乎的,一句话没问,一点脸色没给。
云涯走出去,院子外围了一圈人,各个眼神带着探究。
云涯挑了挑眉毛。
水东先忍不住道:“你们真的,那什么?”
水北接上:“你没强迫人家罢?”
水千道:“堂主你真是不怕死的。”
水西道:“你不需要我给你药罢?”
云涯抱剑,在水南之前开口:“水南留下,其余的,都给我快滚。”
众人愣住,云涯作势摸出一把暗器。
水东:“啊啊啊,我头好痛~~~”遁走。
水西:“走走走,我给你看看。”遁走。
水北:“你们等等我,我怎么也肚子痛起来了。”追着那二人跑了。
水千:“你们谈罢,我去探探皇宫内的动向。”抬步亦是走人。
水南闪亮着一张脸看着云涯:“莫不是昨日被我猜中了?”
云涯一愣,半晌回忆过来水南昨日看着他下摆夏暖呕出的血说的话,脸黑下来。
云涯咬牙:“没有的事,她乱说,你们也猜不到么?”
水南一脸失望:“我还以为你终于开窍了呢!哎!”
云涯捏了捏眉心,道:“这些先不提,若是不想安阳王带着人踏平我们踏云楼,还是快去准备聘礼罢,我明日亲自去请罪兼提亲。”
“请罪?”
云涯叱道:“你觉得小暖这般说了,安阳王不砍我砍谁?难不成我还让她一个人回府去请罪?!”
水南愣怔半晌,答:“我忽然觉得你今天特别算是个男人!”
云涯不想生气,只道:“金银珠宝就算了,你找着些以往私藏的好东西装几箱,那年我们去东海挖出的珊瑚也拿上,依照萧羽那个样子,你……你看着办吧。”
水南喜滋滋道:“这你就没我清楚了,你素来用不了多少,我保管让安阳王和萧羽也挑不出错处来!不不、肯定得满意。”
说完似是想到了什么,下去了。
皇宫中。
王公公一行夹着尾巴赶回,大家都不敢怠慢分毫,一路往着太后的宫殿去了,另一路往着御书房去了。
皇后正在太后的宫内惴惴等着结果。
王公公一来就跪下疾呼:“奴才该死,未达成使命,太后息怒。”
皇后柏漫心尖一颤,急道:“莫不成他选了公主?”
王公公连忙摇头道:“皇后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