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蔓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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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蔓草篇-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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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我不放心,便会留他在晗光殿疗养。毕竟,那次流产之后,我不能再育,即便受宠,我膝下也只有云言这么一个儿子了。云言的病情,被隐瞒的很紧。除去诊治的御医,随侍的宫人,就只剩下我、陈愈还有晦之知道此事。永巷他人,都不知道。
  越是这样,云言这根刺越是狠狠的刺在了陈愈心上。
  有时候我常常会想,要是当初没有那一场雪,说不定我的云言也会如今日的晦之一般,英姿飒爽,年少封王。而不是如今这般,久卧病榻,右耳失聪。但云言每次听我提及此事,却只是叹气笑了笑,说:“若非昔日那场雪,恐怕我们二人都不会受到父皇如此恩宠……或许,这便是世事难料吧……”
  我知道,云言虽然嘴上不说,但心底里是恨毒了杨氏还有她的子女们的。
  至于晦之,因为他对生母沈氏的冤屈依旧耿耿于怀,不愿离开京城。虽然已经娶亲,但他的身份一直还是安乐侯。杨氏屡次提及晦之封王就藩的事,都被我和云言想方设法给拖住了。云言身子不好,若要在京中培植势力,打压皇后与太子,非晦之能为不可。
  这件事,晦之与云言显然是私底下有过默契的,我也不便多问。
  我一直十分欣慰,这俩兄弟的关系从小就很好。
  八月十六这日,窦夫人突然来到了晗光殿,还特别带了个精致的赤色漆器木盒。
  ”这是楚地草民特别寻来的佳品,听闻楚王殿下近来身子抱恙,尚在晗光殿休养,故而托老身特意送过来孝敬殿下的。“说罢派人打开木盒子,但见盒子里铺满了冰块,而冰块上面则放着两尾红鲤鱼。
  那鲤鱼的赤色鳞片闪闪发亮,煞是好看。它们睁大着眼睛,嘴巴艰难的一张一合,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看来是活的,十分新鲜。
  我虽然觉得有些突兀,却也十分高兴的收下了。赤色鲤鱼本来就稀奇,叫庖厨拿去烹做羹汤,应该及其鲜美,云言一定十分喜爱。
  “那便多谢了。小萍,将它们带下去交给庖厨……”我冲窦夫人行了一礼,微微一笑。小萍会意,赶紧走过来,接过了木盒子正要下去。
  “且慢……咳咳……”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拦住了正要下去的小萍。只见云言身着中衣,披着一件外套摇摇晃晃的从里屋走了出来,十五岁的他因为病痛,显得十分瘦弱。他的头发披散着,脸上也没有太多血色,但这无法掩盖他一如既往清澈的目光。
  他冲小萍示意一下,小萍马上有把那个木盒放回了几案。
  “你们……你们都……下去吧。屋里只要窦夫人还有母亲在……就好了……咳咳……”
  云言艰难的屏退了左右,众人虽不知道他卖什么关子。但这位楚王殿下从小便神神叨叨的,晗光殿众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夫人,这鱼是从楚地送来的?”云言冲窦夫人行了一礼,开门见山的问道。
  “回禀殿下,此乃楚地草民所贡。因楚地离此千里迢迢,故而快马加鞭,不敢耽搁,这鱼才能看着这么新鲜。”窦夫人不紧不慢的答道,面带微笑,我却看不明白她眼神中想要诉说着什么。
  云言轻轻地抚摸着鱼的鳞片,一边喃喃自语道:”不过寻常鲤鱼,何劳千里相送!莫不是……”他的眼神突然犀利起来,一边说道,一边快速的抽出了袖中的一把小匕首,道,“原来如此!”
  说罢,云言快速用匕首花开了鲤鱼的肚子,不顾手气刀落间,那鲤鱼的血溅到了他的衣袖上。他接连划开了两条鲤鱼的肚子,然后快速把自己的手伸了进去摸索着,片刻,他的嘴角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
  说罢,他停顿了片刻,从血淋淋的鱼腹中掏出了一个沾满鲜血的异物。很快,他又从另一条鱼腹中掏出了同样的东西。那手起刀落的架势,莫说是我,连窦夫人都吃了一惊。
  我一看不对,连忙拿起锦帕去替云言擦拭沾满血腥的双手,还有他手里捏着的东西。
  待我将他的手擦干净,云言才小心翼翼的把从鱼腹中掏出的东西拿给我看——竟然是两卷细小的缣帛,被塞进了鱼腹中,上面好像还有字。
  “母亲,仔细看看吧。”云言说着,旋即缓缓展开了两卷缣帛。仔细一看,每卷缣帛上竟然都分别写了四个字。
  “婕妤万福”
  “明渠顿首”
  “婕妤万福,明渠顿首!这……” 我无力的看着缣帛上的八个字,双手颤抖着,有些不知所措,瘫坐在一旁。过了半晌,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一旁的窦夫人见状,也只是不住的叹息、摇头。
  鱼传尺素,不过是传闻罢了,今日竟然成真,想来是有人刻意为之。明渠之事,我一直视为秘密,除去云言与窦夫人,不敢与他人倾诉,没想到云言竟然……
  “母亲恕罪,此事乃儿子自作主张,委托窦夫人,旁人并不知道此事。”云言见状,赶紧跪下来请罪,道,“咳咳……儿子知道公子明渠与母亲自幼关系甚笃,后来虽然失散,但母亲自进永巷以来依旧念念不忘……咳咳……为表孝心,儿子特意委托窦夫人查寻公子明渠的下落,如今已经将明渠寻到,其家人也被安顿在楚国,望母亲宽心……咳咳……”
  我赶紧过去扶起了明渠,道:“诶,起来吧。明渠之事,本来便是水月镜花,幻梦一场,也难为你病重还为我特意去托人寻访他。”我心中叹气,曾经的幻想与执念,早就随着十年前永巷的那场大雪,一同葬送了。我们如今都各自成家,今非昔比了……
  “婕妤不知,此事其实另有端倪。”窦夫人见我情绪有些平复,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婕妤可曾发现,公子明渠与某人有所相似。这世上相似之人何其多,但若二人容貌、年龄、籍贯皆一模一样,婕妤以为何故?”
  “夫人莫不是说,这二人本是花开并蒂,双生之子?”我越想越觉得可怕。与明渠容貌相似之人?窦夫人恐怕说的是当今的太子陈澈吧。只是杨氏在入永巷之前只有一子,从未言及明渠。即便民间有人谣传双生不祥,她也不应该隐瞒明渠此人,甚至杨氏对明渠的存在,可能是毫不知情的。难道说……
  “咳咳……母亲,儿子也亲眼见过明渠,他与太子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儿子怀疑,太子与明渠的身世另有蹊跷。杨皇后若真当初生有双子,不应该至今对明渠依旧不闻不问。更何况,当初明渠还是窦夫人抱去给唐郡君抚养的,若明渠真是皇后亲生,我看也轮不到唐郡君抚养明渠……恐怕……咳咳……他二人都不是父皇与皇后之子……”
  我大惊,这样机密的事,竟然可以被这个十五岁的少年轻易看破。云言,他到底还隐藏了多少实力?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母亲,陈澈并非皇子,又无德无能,根本不配做这个东宫太子。父皇早有废太子之心,奈何他不愿给皇后难堪,一直摇摆不定。”说罢,他指了指木盒子中两条赤色鲤鱼,道,“我与哥哥如今便如同这框中两条鲤鱼一般,同生共死。那年的大雪,儿子一辈子也忘不了,儿子不想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母亲再被欺负,甚至丢了性命。如今母亲在永巷中,依旧有父皇宠爱,再加上母亲多年培植的亲信势力,皇后奈何你不得。但一朝父皇不在了,旁人见风使舵背叛母亲,杨氏若想报复,不止母亲,儿子与哥哥也会如同这俎上鲤鱼一般,任人宰割!儿子千方百计苦寻公子明渠,一来是为了宽慰母亲多年思念,二来是为了……咳咳……”他开始重重的咳嗽,我都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云言顿了顿,喘了口气,这才继续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言辞恳切。
  “母亲,自从陈澈为太子以来,明渠便下落不明。儿子与窦夫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在乡间隐姓埋名的公子明渠。其实……若非母亲,明渠本是不愿现身的……还望母亲想方设法稳住明渠,此时此刻,他的身份还不宜暴露……”
  说罢,云言还勉强对我行了个大礼。
  “如今时机未到,不可轻举妄动。但明渠现世之日,便是东宫倾覆之时……”
  我明白,他这是要夺嫡!这么多年来,我苦心经营,不过是为了打击皇后与太子,在永巷里安身立命,还未动过令陈愈易储的念头。没想到云言与晦之竟然想这么做!可笑,我以为我步步为营,明哲保身,但明渠与我,到最后都不可避免的成了他们兄弟之间夺嫡的棋子。
  我心中有些五味杂陈,一时不知所言。我的云言长大了,变得老谋深算,雷厉风行。方才我看他剖开鱼腹时,那样的果断利落,便知道,他早已成竹在胸,不肯回头了。或许,这便是生在皇家的宿命罢了。
  我点点头,答应了他,心里却觉得压下了千钧巨石,闷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想起小的时候,和明渠在乡野间一同唱过的调子,那是明渠留给我最美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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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渠是回来了,但当我蓦然回首才发现,一切……却都回不去了……
  更始襄皇后郑氏,小字云罗,衡阳郑氏女,父公子扬。更始十年入宫。十二年,生楚王洵,更号才人。更始十五年,废皇后沈氏,立宸妃杨氏为后。杨后专宠,永巷失色,唯郑氏犹得宠。十八年,更号婕妤。二十年,赐仪同夫人。光宣元年,追封楚王洵为义宗皇帝,乃封郑氏为襄皇后。及光宣帝崩,更号太皇太后。怀帝二年,有恶疾,崩,配享太庙。
  ————————《北魏通史·郑襄皇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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