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音落只觉得这人好烦,直接揪断了那蜡烛的烛芯,然后更是在声音中加了几分内力,“无论你们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永安郡主是活是死,都是不可能如愿以偿。此间野狼极多,且都是好久未曾吃过一顿饱饭的,若是你们想要葬身狼腹,便在此处等着吧。”
安遥身后的几个人听到她的话都萌生了退却之意,偏偏安遥却恍若未闻一般,继续高声与聂音落说道,“夜军已至婺城,在我们上昭梺山之前便已听说婺城已然沦陷,相信不出三月,夜军必至长安。聂家满门忠烈,吾等宋国百姓皆在聂家的守护之下传承至今,虽是吾皇听信谗言冤枉了聂家,但是国将危矣,吾皇已经承认了他的错误所在,宋国百姓皆等着永安郡主回去。您,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啊!”
安遥说到这里,已是声泪俱下,最后更是直接跪了下来,“国将不国,宋国若是真的亡了,神武将军和历代聂家英豪便是在地下都不会安心。永安将军,你可忍心?”
安遥带的人不多,跟着他走到这里的也就几十人而已,可是此刻齐齐下跪,却也是让聂音落着实一惊。
再加上安遥刚刚的那些话,虽不至于让聂音落有所动摇,但是触动是绝对有的。
她了解她的父亲,知道他把聂家的责任看得比什么都重,知道他对宋国的热爱,知道他为了保护那些百姓付出过什么。
况且她也是明白,他们所说的亡国,是真的亡国,一个宋国之人都不会再有,以宋国百姓的鲜血来祭奠,来催动那个东西。
她如今袖手旁观,若是父亲真的知道,会否怪她?
聂音落握紧了双手,突然之间,一声狼嚎传来,把她差点进入死胡同的思路给打断了。
她竟是差点中了那小子的套,居然知道拿聂家说事,看来还真是一个了解她的人。
不过,就只是这样,她可不会被轻易说动。
就宋润流和宋胤那样的人,还指望她去帮他们保住宋国?还是做梦来得实在。
况且,怕是这世上最不希望她多管这闲事的,就是宋家父子两人了。她也不必自讨没趣。
宋国百姓落到这般境地,也怪不到她的头上。
聂音落摇了摇头,把刚才心里升起的那一点激愤压下,还是决定不再搅和到这些事情里面。
聂家的人一向倔强,哪怕是聂音落恢复了现代的记忆,这份倔强却是只增不减。现代的洛落一向独立,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做主,一旦决定便是无人能够更改。
这一点,连孟舒卿都没有做到过,何况一个小小的安遥?
又是一声狼嚎,这次却是伴着人的尖叫声。
聂音落这才想起,刚才她不过是随口一说,这里一向没什么野兽的,怎么就这么准地真的来狼了?
当下也顾不得其他许多,直接便出了屋子。
这些人到底无辜,她也没有必要迁怒,不能让他们因为她的原因葬身狼腹。
“安遥,小心啊!”
聂音落甫一出门便看到一个小个子的男子被一头狼盯上,手臂上还血汩汩流下,看样子便是刚与那头狼有过一场恶战。
聂音落定睛对着那狼看了一会儿,确定它不是头狼而仅仅一只之后,方才出手。
她没有使什么花哨的功夫,只是运起凌云步,找到了一个比较好的地点,之后便发出了手中银针。
直入死穴。
那狼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攻击的,就这么轰然倒地。
安遥和他带来的人都被聂音落这一手给惊呆了。而作为这群人中见过聂音落的人,安遥更是十分激动,直接上前两步,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还没来得及说,就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翌日。
安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而距他不远处坐在桌边的那个,安遥揉了下眼睛,那不是自己偶像吗?
安遥有些不可置信,这是偶像住的地方?他居然进来了?刚被偶像给救了,他就直接登堂入室了?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儿。
聂音落早就察觉到安遥已经醒了,可是等了半天他都没有动静,便不由有些奇怪。
待她转头的时候,便看到一双亮晶晶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她,眼中满是惊喜。
她也是不由一叹,走到床前,把她做好的粥递到了安遥手中。
“你昨天受伤之后晕倒了,我便把你带了进来,至于你带来的那些人,昨天晚上便下山了,不会有事。你应是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吧,先把这碗粥喝了吧,然后再下山寻处地方好好吃一顿。我这儿也没什么东西,你且忍忍。”
安遥被自家偶像这么嘘寒问暖,真是幸福坏了,连忙把粥端过来,“不用麻烦,这样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聂音落看着他的样子,心中一哂,然后又把目光落到了他敞开的衣襟上,心中有些复杂。
“你先把衣服穿好,一会儿我侄子会来。你,这个样子,不太好。”
安遥刚喝完一碗粥,突然听见这个话,不由呆愣了一下,眼神不由自主地往衣服上扫去,看到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更是怔在了那里。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衣服为什么是敞开的啊?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裹胸布怎么不见了啊?
没错,安遥的确是需要裹胸布的,因为“他”不是“他”,而是“她”。
聂音落仿佛知道她在纠结什么一样,“你别找你的裹胸布了,昨天晚上为了给你包扎伤口全都被我用了。还有,虽说你现在应该也不过十三四岁,但是在已经发育的时候用这种东西对你的身体也是不太好,以后能不用就不用了吧。”
安遥呆呆地看了一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聂音落摇头叹了口气,自己上前把她的衣服给弄好,然后在她耳边说道,“不必担心,这里只有我知道了你的身份,那些你带来的人都不知道此事。”
安遥依旧呆呆的,但是听见这话也是点了点头,心中不由舒了一口气。要知道她可是顶替她的双胞胎哥哥来的这里,家里除了那个被她逼着扮作女装的哥哥根本没人知道。要是她身份暴露的话,还不一定会惹来什么样的麻烦呢。
那些人不知道,还好。
她抬头看了聂音落一眼,真心觉得自己的偶像果然是个好人,想要跟她套套近乎,亲近一番,可是却被聂音落的下一话给浇了一盆凉水。
“我今日便会离开昭梺山,以后也不会再来。你若是想再养两天便住在这儿吧,若是不想,最好尽快下山。
另外,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再回宋国,你可以死心了。”
说完这句话,聂音落便走了出去,全然不看身后的小姑娘一眼。
第一百七十章 再相遇,心思缠
“落儿。”
聂音落听见这样的声音将要下山的脚步一顿,抬眼看去,果然是她曾经发过失这一生都要与之不死不休的人。
只是,她现在着实是无甚心情与他纠缠。
紫微枪不在她身边,她也不愿意用其他的东西来和他决一死战。
既是聂家人,便用聂家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你怎会在此?”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然而却再也不是记忆中清冷却也活泼的样子了。聂音灏心中苦涩,想要解释些什么,却是最终放弃。
解释什么呢?说他是因为被人利用才差点害死她?说他自己太过懦弱所以一直不肯相信事实?还是说他当了那么多年的无殷早已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无殷?
这些,她都知道。可是却是没有任何用处了。
他害了宋临照,害了聂恒,害了宋国不下百万的百姓,更是,害了她。
她怕是这一生都不会原谅他了,可是他还是想最后看她一眼,毕竟这世上,他只剩下她了。
“落儿,我……”
聂音灏的话还未说出,聂音落却是不愿再听,只绕开他径自离开了,全然不顾他身上那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一看就是经过了不止一场恶战的衣服。
她一直都会医术,哪怕是隔了这么远的距离,聂音落也是可以看出他受的内伤,但既然伤不到他的性命,她也不想再管。
只是在她临走之前却还是对着聂音灏说了一句,“你最好不要现在就去寻死。待得来日拿出你我二人的紫微枪再一绝死战,我心才安。不死不休这一句,可不是我聂音落的戏言。”
聂音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是真的想就这么死了吧,以一死来了结一切,可是无论是孙妙,还是江晓巽都是为了他方才芳华早逝,他怎么可以那么轻贱自己的生命?
此次前来,也不过是想借落儿的手,一了百了罢了。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她竟是不愿在这个时候取他性命。
若是两把紫微枪决一死战方能让你心中痛快一点,我又有何不应呢?既然你想用那样的方式与我不死不休,那我便等着你就是。
聂音灏心中这般想着,终是在抬头看了一眼那山上的屋子之后,便转身离开。
落儿,我待你来找我。哥哥的落儿,死妖孽的小丫头,我等你。
眼看了一场不知怎么回事的戏的安遥在聂音灏走后长舒了一口气,好险,她差点以为她要被发现了。
不过,那个带着面具的人是谁呢?该不会是夜国失踪的封远侯吧?这两人明显就是有故事的样子啊,到底是什么呢?
安遥在脑中脑补出了一堆虐恋情深相爱相杀的故事,后来才发现这些好像都跟永安郡主沾不上边,毕竟谁都知道永安郡主的蓝颜知己是名满天下的瑾彧公子,这位封远侯可是郡主的死敌,他们之间,应该是不会有那样的情意的吧?
只是安遥越想就越觉得不对,脑中又不知脑补出了什么东西,良久之后才想起来自己跑出来的目的。
可是,永安郡主这个时候已经没影了啊?她还要去哪找她啊?
这么一想,倒是把刚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抛在了脑后。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她所以为的胡思乱想其实还是一小部分猜对了的,这样的脑补能力若是让九天之上的蓝倾若知道,说不定还会把她直接给接上去让她帮她完成司命的工作呢。
毕竟,司命的命格簿,真的十分需要这样的人才来撰写啊。
安遥正想赶紧下山努努力说不定可以追上永安郡主的时候,一个青衣少年出现在她面前。
“我姑姑定是回了沧獠山,你可是想去找她?”
安遥应声看过去,只是一眼便是愣在了原地。
这是谁家的少年郎?竟是这般好看。
一身青衣,让他如雨后青竹一般,挺立于世。只一眼,便会被他身上的风华气度所慑,沉浸其中。
安遥自认为自己是见过世面之人,参加宫宴的次数也不少了,那些长安城里的所谓青年才俊更是见过不知凡几,但是却无一人能有面前人的气度,这般的傲然于世,却又潇洒自如。
“你,是何人?”
看到少年眼中的戏谑之意,安遥这才发现自己竟是不知何时便看呆了去。她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一向能言善辩的巧嘴却在这一刻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能满脸涨红的吐出这么一个最为普通的问题。
“聂恒,我是聂恒。”
“我是安遥。”
两人四目相对,心中都是划过一丝别样的感觉,但是两人终究年少,并未意识到这种感觉是什么。
直到多年之后,他们中的一个成了韶家的家主,一个成了天域大陆中有名的凌霄阁阁主时,他们才知道那时的心动是什么意思。只是终究,错过与否,便是另一段故事了。
两个单拿出来都是无比单调普通的名字,却在这一刻有了联系,命运之手把他们两个推进,终是相遇,只是那命格簿上,可是记下了两人的姻缘,却是尚且未知。
是夜,占星楼。
“真正的凤星,能与紫微星相配的凤星,终于出现了。”
占星楼内一片忙碌,上至各楼楼主,下至刚刚开始学占卜的外门弟子,都是在这一刻拿出了自己的占卜用具,算着那凤星的身份,只是终究,毫无所得。
榖兮站在天昭面前,看着他直接吐出一口鲜血,不由有些担心。
聂恒的紫微星异象早在多年之前便已算出,可是这凤星却是一直未稳,好不容易算出一个尹华香,却其实是真正凤星降世的掩护罢了。那尹家世世代代,其实一共也没有几人是真正的凤星,不过是因为当世的凤星尚未长成或者这一代没有真正的紫微星,方才让凤星的名号落在了尹家女的头上。
可是今日不知为何,紫微星旁边的凤星终于是真的大亮一次,而且与之靠近了几分,怕是这一代的凤星已经长成了。
天昭若无其事地擦去自己嘴边的鲜血,看了眼前的榖兮一眼,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见到他有些失望的样子,心中不由一哂,“凤星的身份一向难测,甚至在史上不止有过一次凤星移位的时候,便是现在测出来,也不一定那人就是真正和紫微星相配的凤星,不必太过失望。”
榖兮受教点头,却见天昭已经起身,再看向天边那两颗闪烁过后复又黯淡下来的星辰之后,眼中已恢复了一派清明,再无汲汲占卜之意。
“这天下,还未到属于紫微星和凤星的时候,一年之内,一切必然会结束。也会迎来一个新的开始。”
榖兮没有再说话,但是在听见天昭的话之后,眼中却是一片深色。
聂音落不知道谁为凤星,也是丝毫不在意这件事。
她现在已经回了沧獠山的水晶棺所在之处。她怎么可能只用那么短的时间就回来?自然是因为沧潦的帮忙。
沧潦告诉了她召唤它的方法,但是只有在她在昭梺山的时候方才有用,而它也只能在昭梺山和沧獠山之间来回速度如此之快。
聂音落一般不会麻烦它,就算是她恰好在昭梺山,又是刚好要回沧獠山,她一般也会选择自己回来,根本不会召唤沧潦,但是今日,她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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