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帅,那几位兄弟的尸骨已经找回来了,请主帅吩咐。”梁安站在营帐外,对着聂音落的方向如此说道。
聂音落听到这话,也是一叹,“有亲人的就派人把尸骨运回家,并好好安抚他们的亲人,安置好他们家中的妻子父母。没有亲人的,就找个地方,埋了罢。”
“是。”梁安在帐外应了一声,就匆匆走了,可是聂音落还是听出了他声音中那压抑的难受,谁,能真的习惯死亡呢?聂音落靠在宋临照怀中,心头也涌上来一种疲惫。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岐陵的风又吹起了漫天飞沙,也不知吹走了多少人的一生风华。
第五十四章 演武比,姚深现
岐陵。演武场。
“好,老王打得漂亮。”“苏老三起来啊,别就这么倒下啊。”“快点站起来啊,别这么放弃了啊。”一群士兵站在演武场里,盯着场中央两个正在扭打的人,叫喊加油声不绝于耳。
此时正是卯时三刻,按理来说这些士兵应该正在训练才是。可是今日却有所不同,这些兵士难得能够这么兴奋。作为一群被主帅压着连续加训了一个月的宋国士兵,其实在他们心里,都无比地希望燕国的那些人赶紧过来跟他们打一场,毕竟如果真打起来了,他们的训练就能少点不是?说起那被裕王世子又加了几项训练项目的训练单,他们真是欲哭无泪啊。
特别是每天都要看着那位世子温润如玉地坐在那儿喝茶赏花,不对,赏他们训练,还时不时地“夸奖”他们一番,真是想起来就想揍人,但是军营里不许打架斗殴,不许聚众赌博,甚至连红帐子都被这位世子给撤了,美名其曰让他们修身养性。他们听到这话的时候真是想要唾这位世子一脸,连他们主帅都没管这么多,倒是让他新增了这么多条规矩。不过谁也不敢当面说出来,只能遵守这些规矩。
结果这一个月他们不仅过得清心寡欲,每天还除了训练就是训练,谁少训练一点,就要同时面对他们主帅的紫微枪和监军的毒舌,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不过他们都没想到,今天主帅居然下令不用训练,而是让他们打一个擂台赛,赢了的话就可以免了接下来那个月的训练,本来他们还觉得打不打也没什么用处,反正赢的不是秦将军,就应该是梁副将,再不济,就应该是其他的几位将军。可是主帅却说,那些将军都不算在内,前十名都算是赢。而且只要能在主帅手下走过百招,也算是赢。这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的斗志给燃起来了,虽然主帅武功高,但是百招不落败,也不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不算那几位将军的话,他们排到前十也是容易得多。现在众人都摩拳擦掌,就等着自己能赢这么一场,换来接下来一个月不必训练的日子呢。
聂音落和宋临照站在场外,看见他们这么富有斗志的样子,心中也是欣慰不已。“子卿,你最近可把他们虐惨了。”宋临照对这话不置可否,“我做的这些,难道不合落落你的心意吗?”说着,还抬起手把她散落下来的发丝别到了耳后,看着她的目光缠绵不已。聂音落没有避开,也是定定地看着他,目中却是什么感情都没有。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不过须臾,都笑了出来。“好了,我先去了,估计他们有好多人等着我呢。”聂音落看着那帮对着她营帐的方向翘首以待的兵士们,终于决定不让他们再这么可怜巴巴地等下去了,这便提着紫微枪走了出去。
“参见主帅。”众人在聂音落走过来的时候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连刚才两个正在比武的也是,齐齐对聂音落行了一礼。在他们心中,这个女子是他们名副其实的主帅,从她每天跟他们一起训练开始,从她在沙场上把他们护在身后自己一人冲在最前方开始,从她和他们一起喝酒开始,她就已经在众人心中占据了一个不可撼动的地位,这个女子,当真有能力做好他们的主帅,聂家人,果然名不虚传。
“嗯,都起来吧。比武继续。另外,有想要挑战本帅的,现在可以出列了。”聂音落见众人还是一动不动,不免有些疑惑,感觉到身后有人走来,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宋临照那厮来了,还未靠近,就听见一声比刚才还要大声的“参见监军大人。”看着宋临照那表面温润如玉,不动如山,实则在眼神里暗暗跟她炫耀的样子,聂音落也不由抚额。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幼稚了。
众人在得了宋临照一声“起来吧。”之后才直起身来,看向聂音落和宋临照的眼神中都带了点奇异的光彩。难怪主帅今天来晚了呢,原来昨天是和监军在一起啊。你问他们怎么知道的,这不是废话吗,这军营里谁不知道“主帅和监军那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啊,更何况,监军这明显是从中军主帐的那个方向过来的,虽然主帅特意绕了一下道没与监军从同一个方向来,但是大家都懂的。互相交换了一个小眼神,明白大家都是一样的心知肚明,众人这才把那急切的想要八卦的心思压了下去。
聂音落看着众人陡然变得猥琐的眼神,心思一转就明白了他们在想什么。这才反应过来宋临照刚刚向她炫耀的应该是这个,提着紫微枪的手瞬间就变紧了。“谁想要挑战本帅,现在就站出来,没人的话,也不用比武了,下个月训练再次加倍。”聂音落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这下子不好了,主帅生气的话,那实力也是翻了一番,他们别说百招了,连五十招可能都走不过去。
正在犹豫之际,就见一个清秀的小兵走了出来,对着聂音落行了一礼,“请主帅赐教。”聂音落点头,“你是第一个来挑战的人,本帅就让你十招。拿出你的武器来,动手吧。”
那男子也是一个惯用使枪的人,提起手中的枪,再次行了一礼,就对着聂音落刺了过去。聂音落看到他的速度,暗道了一声好,转身躲过刺来的长枪。十招之内,当真只躲不攻,并未还手。但十一招开始,聂音落就直接使出了聂家枪法,弄得那个男子有些措手不及。
“主帅这也太狠了吧,直接就上内力啊,还用的是聂家枪法,我敢打赌,那小子绝对走不过一百招。”“是啊,这样的话,别说是让我十招,就是让我五十招,我也赢不了啊。”“算了,主帅这边是没戏了,还是去那边比武吧,看样子那边的前十可比这在主帅的枪下走一百招容易得多。”
宋临照刚开始还只是漫不经心地看着,后来听到这些人的议论,这才认真起来。此时两人已过了不下五十招,很明显那男子的内力不济,持枪的手都有些不稳,即便是他也会觉得十招之内,此人必败。可是宋临照却有种预感,那小子的本事,不应该仅仅只是如此。
“你们觉得他能在主帅手下走过一百招吗?”秦离菡和梁安等人此时也都站在了宋临照旁边,很明显,他们也觉得那个家伙不简单。毕竟在聂音落用了全力的聂家枪法下,能走这么多招,那个人,也算是厉害了。
“怎么可能?老秦,他已有败象,还有三十招,可我感觉得到他一点内力都没有了,怎么可能撑过剩下的三十招?”一个与秦离菡同等位置的赵也赵将军很肯定地这么说道。
“不,他能撑过去。”秦离菡没有开口,倒是那个在众人眼中“手无缚鸡之力”的监军却开了这个尊口。众人不敢反驳,但是心中却都是不信。毕竟是一个没有武功的人,怎么可能看出这场比武中两人现在的状态呢?
可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在第八十招的时候,那个男子手中的枪都已经被聂音落打落了,可是他就是在这样没有武器的情况下,走过了最后二十招。场上两人的速度太快,使得大家都没有看清那个家伙是怎么挺了下来的,无论是宋临照这边的将军,还是那边正看着的兵士,都愣住了。
那家伙真的过了一百招?在主帅用了内力和聂家枪法的时候,在他最后兵器都被打落了的时候,他居然真的过了一百招?
“好。”一阵掌声响起,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也跟着鼓起掌来。那个清秀的小兵似乎有些害羞,捡起自己的枪就要离开。聂音落做了一个“停”的手势,在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之后,看向那个男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回主帅,我叫姚深,今年刚刚参军。”聂音落点点头,“本帅宣布,姚深赢了这次挑战,接下来的一月,免了姚深的训练。”一时之间,众人欢呼不已。
“姚深,姚深,姚深”那些人仿佛也看到了希望,开始有源源不断的人向聂音落挑战,可是除了寥寥的几人之外,大部分人都没能在聂音落的手下走过一百招,最后再加上那几个排名前十的人,最后也不过十六人得到了下个月免训的特权,还被聂音落亲自收入麾下,从此以后,与那些原本直属她的中军归到一起。让其余的人都是一阵羡慕嫉妒恨。
聂音落回到中军大帐的时候,就见到宋临照躺在她的床榻上,撑起身子直直地盯着她。“落落,你想重组聂家军吗?”聂音落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复又点了点头。没什么好瞒着他的,她确实想要重组聂家军,这次比武,也让她对这些人的实力有了大致的了解,心中的计划已经有了雏形。
“好吧,你重组聂家军这事儿我并不拦你,可是那姚深,你是怎么打算的?他,似乎是三大遗族的人。”聂音落做到他身边,主动把身子埋到了他怀里,闷闷地说,“我不知道。”宋临照摸着她的发端,叹了口气。“姚深的事情交给我吧,如果不能为我们所用,也只好毁了。”说到这儿,宋临照的眼神陡然深邃,望向帐外的眸光中,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第五十五章 几时姻,错位缘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玖苑早已不知自己是在何处听到的这样一句话,似乎是在她四处流浪一个歌女所唱的词,又似乎是在小时候她娘亲哄她入睡后呢喃出的一声叹息,“或许是前世的姻,或许是来生的缘,错在今生相见。”玖苑看着天上纷扬的雪花,闭上了双眼,任由那漫天的飞雪落到她的发上,落到她的脸上,落到她的衣服上,然后,冷入心脾。
“怎么就这样穿着一件单衣站在这里,连披风都没穿?当心生病。”楚渊泽穿着一件黑色大氅,衬得他原本就清俊无双的面容更加引人注目,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对其他人都冷淡地没有一丝表情的男子,却对她这样温柔。
看着他亲手帮她系上披风,然后又弹去了她肩上的雪,玖苑的心有些微微颤动,可是说出来的话还是那样绝情。“武王爷,你打算困我到何时?难不成还真打算让我这么一个放荡的江湖女子做你的侧妃不成?”
楚渊泽听到她的话,神色中原本的温柔不见,又恢复到那一副面瘫冰冷的样子,“阿苑,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不要再妄想离开我身边,就算现在王家不在了,我手上也没有可以威胁你的筹码,你也不可能离开的。也别指望着碧落宫的人会来把你带走,这里可是武王府。”
“我不是王苑。”玖苑没有在意他话中的意思,还是每天都这么否认着,可是楚渊泽却仿佛习惯了她这样的态度,神色反倒软了下来,“阿苑,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的阿苑。雪越来越大了,你先回屋吧,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晚上的时候我再过来陪你用晚膳。”
玖苑定定地注视他许久,终于没有再说些什么,回到了房内。楚渊泽看着她的背影,一时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他被派去衢州,临走之前,他特意去王家跟她道别。她站在这样的一片大雪中,看向他的目光是那样的不舍和眷恋,可是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在最后分别的时候要求了一件事,就是希望她可以先转身离开,他应了。然后他就这样站在雪地中,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内,那一刻,他突然就明白了自己这么多年每次离开时她的心情。
可是那时他还一直以为他们还有漫长的一生要走,等他回来,她就会嫁与他为妻,就算王家已显颓势,就算在所有人眼里她已经配不上他,他却丝毫不在意。他是现任楚皇最信任的亲王,也是曾在朝堂上明确表示过此生愿为肱骨,不触帝位的忠心臣子,却甘愿娶一个母家早晚会倾颓的女子为正妃,一时之间,关于他们两人的事情沸沸扬扬,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地里说阿苑是一个多么有心机的女子,阿苑不是不知道的,可她还是一如既往,从没在他面前表现出任何的不忿,他一直以为这是因为她相信他,她一直相信他能给她真正的幸福,可是他却没想到,等他回来的时候,他收到的,是阿苑病逝的消息。
他还记得他当时悲痛欲绝的心情,后来好不容易顺藤摸瓜查到了宋临照的头上,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按照皇兄的要求娶了那个夜国公主。他都不知道这几年他是怎么过来的,而玖苑,无疑就是他心中的救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阿苑,即便她的样貌变了,身份变了,他还是知道那就是他的阿苑,所以他把她掳了过来。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后果,可是他没办法再承受一次失去了,这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一定要把她留下来。
楚渊泽在院子里站了许久,直到有人来找他,方才离开。转身的一瞬,他似是看到了窗户后面也一样看着他的玖苑,满面的冷肃也化了去。却不知,在不远处的婉馨院中,也有一个女子望着这个方向站了良久。看到他从她的院外路过却又急匆匆离开的样子,心痛难忍。
“公主,您何必受这个气呢?就算他是楚国的武王爷,您也是夜国的公主啊,一个江湖女子有什么资格来抢您的夫君?您作甚如此折磨自己?”夜镜婉摇了摇头,叹了一声,扶着侍女的手回到了屋里。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她的丈夫心中有着另一个女子,从他们成婚六年他却从不肯碰她的时候就知道了,那个名为玖苑的女子,应该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阿苑吧,当真是一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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