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沈铭辰答应，接过郑雅丽递过来的东西，笑了：“这附近居然还有卖这个雪糕的。”
“没有啦！”郑雅丽也跟着笑，不过是娇羞的笑：“我跑了很远的地方才买到的呢！”
沈铭辰愣了一下，扬了扬嘴角：“谢谢。”挖了一口放在嘴里：“很好吃。”
孙茜选择不转头，继续低头看着平板上的文章，但是久久的，那一页都没有翻过去。心里脑中反复的都是刚刚两个人的对话。
每当他们两个聊起过去这个话题，孙茜就很明显的感觉到她是多么多余的存在。
以为郑雅丽不再提了，就是过去了，但是现在似乎明白了，那只是她的自以为罢了。
后面的话一字不差的进入她的耳朵里面，却像是兑了水的面粉，和成糊糊。
两个人不知道聊了有多长时间，那期间孙茜一直没动，屏幕由明变暗，最后全部黑了，孙茜恍若未觉一般，坐在那里。
直到一声轻轻的关门声响，带着门轴中金属摩擦的声音，很微小，入了孙茜的耳朵里面，像是炸雷一般，令她瞬间惊醒。
刚刚，她到底在想什么？她是鬼，怎么可能和沈铭辰在一起？
吃了雪糕回来的沈铭辰一脸的笑意，坐下看对面的孙茜：“好凉快啊，透心凉呢！”
看啊，过了一个年后，沈铭辰越来越幼稚，不光幼稚，现在还带着一点炫耀，孙茜认为这是在对她炫耀。
“哦。”只发出一个单字音节，然后转身离开，身后半空，飘着一个平板电脑。
沈铭辰答应陪着郑雅丽去给郑亚伟过生忌，孙茜不打算跟着去，又赶巧是周末，孙茜理所当然的赖在家里面继续看着她追的言情小说。
孙茜躺在沙发上，面前飘着平板，孙茜哼着歌晃着腿看的入神。
这时候，头顶突然一暗，孙茜停下，抬头：“拜拜。”挥了挥手，没想到居然翻过去几页，瞬间全部精力都转移到平板上了，哪里还管沈铭辰干什么啊！
等翻回来刚刚看的地方，突然发现沈铭辰还站在那里，不觉有些奇怪：“快到约定时间了吧？你怎么还不去啊？”
“不一起吗？”沈铭辰问，低着头背着光，也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不了。”孙茜摇头：“一个死人再去墓园，觉得别扭。”换了一个姿势：“你去吧，我在家看小说，到了关键时刻我追的紧着呢！”
“也行。”沈铭辰点头：“我下午就回来了。”
“哦。”她答应，眼睛还盯在屏幕上。
“别那么看，费眼睛。”终于忍不住说出来。
“哦。”只是答应了，却没有动。
等着关门声响起，平板应声落在沙发上，孙茜再也忍不住，表情全是痛苦。
她知道这一次沈铭辰去了会是什么，可是，她不能说，也无法跟着去，既不想看到那个结果，也太想知道那个结果，他最后如何抉择。
那天郑雅丽走后孙茜以“憋闷”为由出去闲逛了一圈，刚下楼层，就听见附近说话的声音。
“我约了铭辰，在我哥生日那天。”
“那天如果我表白了，在我哥墓前，铭辰就算想拒绝也会考虑我哥的。”
又停了一会儿：“他说过会一直照顾我的，就算我们不能结婚，我也要在他身边一辈子。”
所以啊，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自私，就算是不能在一起也想形影不离一辈子。
我们不能相守一辈子，那就换个方式一辈子好了。怎么样都是一辈子，最后死前我也可以笑着说，我和我最爱的人共同走完了这一辈子。
在不长时间前，孙茜一个人坐在沈铭辰办公桌前，后面是两个人谈笑的声音，那个时候孙茜想，鬼是不是不生不灭啊？那她是不是可以陪沈铭辰走过这一生，人的一生多短啊，几万个日夜就结束了。可是转念一想又不可能，沈铭辰他总有一天是要结婚生子的，那个时候他这个脾气暴躁的好心人就会反感她，会赶她走。
没一会儿又想，怎么会呢？她怎么会有那么久的时间去陪伴在沈铭辰的身边呢？她现在的状态也许是地府那边失误了，既然是bug，那就会修复，她怎么会陪着沈铭辰一辈子，她哪有一辈子了？只是一只鬼，怎么可能呢？
后来，郑雅丽通过电话与另一边的人聊了好多，三句话不离沈铭辰，孙茜靠在墙边，背着她听着郑雅丽害羞的说着有关沈铭辰的所有事情，几年前到现在的所有。
那便是他们的人生，相交在一起的生活，而孙茜和他并没有。
回想起来，从进了他家门以后，吓到了邻居，碰到了跳楼的人，牵扯进一个聚魂的事件里面，然后是郑亚伟、小夏的死，那半年里面，若真的细想沈铭辰对她的温柔，孙茜掐着手指算，哪怕一个温柔的眼神都算上，也多不过一只手。
不由苦笑，大概等她哪一天消失了，沈铭辰都不愿意想起她吧，一个惹事精，到哪里，哪里出事，碰到的有些人也都不在人世了。
可是，孙茜还是不愿意，不愿意沈铭辰忘记她，哪怕只记得一点也好，哪怕只记得曾经有过一段时间他的生命里突然出现过一个女鬼，整天惹事，麻烦不断还不听话。
就算以后他回想起来都是这些不好的记忆，也没关系。
孙茜想，真的没关系，真的。
闭上眼睛想，过了今天就六月了。
第48章 47
沈铭辰回来的时候，孙茜依旧在沙发上看着平板。
沈铭辰皱着眉头：“你玩了一天了？”
“没有。”孙茜侧头，露出了半个头：“我还看了一个午间新闻。”
沈铭辰：“……这玩意玩久了对眼睛不好。”
孙茜：“我是鬼。”
“人鬼都不行。”说着一把抢下来：“明天开始每天只能玩四小时，上午两小时，下午两小时，晚上不准玩。”
“为什么？”孙茜有些不满。
“晚上灯光暗，对眼睛不好。”
“我说了我是鬼。”
“是人是鬼你都得听我的。”
垂着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沉默了半天才抬头：“怎么样啊？”语气轻松：“吃饭了吗？”
“吃了。”沈铭辰回答，没有回答孙茜前一个问题。
“哦。”孙茜点头。
“那个……”半天，沈铭辰最先开口：“如果以后我结婚了，你可能要过去客房去住了。”
手上一抖，无所谓的笑了笑：“不用了，等七月半的时候，我可能就要去寻找投胎的办法了。”
“这事急不得，慢慢来。”
说完，孙茜笑了：“怎么我投胎你催命似得要我去，现在我想去找办法了，怎么又要我慢慢来了？是要请我喝喜酒吗？”
“我只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行了，一看你白天过的就挺开心的，这么晚了快点去洗澡睡觉吧。”孙茜笑着，一脸的不在意：“我要去软榻上玩了，这也玩不了多久了。”
“孙茜。”
刚走出一些距离就被沈铭辰叫住了。
“恩？”孙茜没有回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答应了要照顾她的，人不能言而无信。”
“所以呢？”孙茜回头：“你自己说的话你遵守就好了，和我说什么呢？”
“我只是……”
“只是什么？当我是朋友告诉我一声对吗？”点了下头：“那我知道了。”
看着孙茜快速的穿门而过，身影不见了，沈铭辰突然感觉心口憋闷，明明刚刚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可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如果进门之前，面对着沈铭辰的时候，孙茜还可以强忍着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当她穿过那道门，身后再也没有沈铭辰的注视，没了他在面前，可以毫无顾忌的释放，不用去用力的隐藏了。
想喊出来，也只能咬着下唇低声哀哭，一门之隔，她怕沈铭辰听见声音。
手指深深的陷进了皮肤里面，却没有任何疼痛，最后，孙茜终于控制不住，跪倒在地上：“可是，我也喜欢你啊！”
她闭着眼睛，倒在地上：“沈铭辰，不只是郑雅丽喜欢你，还有我，我也喜欢你啊！我也是……喜欢你的。”
孙茜闭着眼睛，口中反复的重复着这句话，渐渐地，声音减小，变成呢喃，最后也只剩下嘴型，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只手罩在眼睛上，咬着下唇忍着。
如果她有眼泪，那现在一定泪流满面了，可是她没有，从此以后，就算是痛苦到哀嚎，也不会有一滴眼泪。
很久，沈铭辰的手一直紧紧的攥着门把手，可就是不敢松开。
门内，是孙茜压抑的痛苦声音，门外，沈铭辰的心隐隐的钝钝的疼痛着。
他现在根本不能进去，进去了孙茜就知道他听见了，那就必须要回答，但是沈铭辰做不到，做不到那么狠心的拒绝，做不到对孙茜说那么狠心的话出来。
那就只有在门外等着，等孙茜的心情平复了，然后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相处就好。
等了很久，里面才算安静了。
沈铭辰回来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十分，进卧室时已经十二点十七。
房间内已经没有了孙茜的身影，阳台的窗帘也已经拉上。
这代表什么，沈铭辰再明白不过了。
想过去，在像那个方向走了一步后生生的停下了，他不能过去，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过去。
他们两个就是不可能的，所以，那些痛苦就需要孙茜自己挺过去，别人帮不了她任何。
感情上，说一千道一万都是自己的事情，别人说什么在当事人的耳朵里面都成了建议或者好心相劝，最终还不是需要自己去正视面对。
关了灯躺在床上，整个房间就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音，那一瞬间，沈铭辰感觉不到孙茜的存在，她是个鬼魂，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如果不是站在他面前，可以看见，大概两个人一辈子都不会相遇的。
换了个姿势侧身，看着阳台前厚重的窗帘静静的发呆。
终于平复了心情，孙茜躺在软塌上面一动不动，过去半年像是放电影一般在眼前掠过，令孙茜有一种死了的感觉。
听说人死后灵魂会去地府，沿路路过望乡台，站在台上就可以看到自己生前的所有事情。从出生到死亡所有经历过的事情。
然后，便是阴司地府。
现在，孙茜睁着眼睛看着外面，就有这种感觉，站在望乡台上的错觉。
终于受不了这种煎熬，翻身起来，奔着窗外纵身一跃。
也许是因为心理暗示的原因，孙茜再与沈铭辰在一个房间的时候就有些闷得慌，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出来了，反而好了很多，心里面轻松了一些。
已经午夜，街道上也就零星的人，而且都是看不见她的人。
孙茜晃在街道上，走一会儿停一会儿，脚下无聊的踢着马路边的水泥台子。
这大半夜的，她都不知道该去哪里，在这个城市里面，除了沈铭辰以外，她真的没有相熟的人了。
坐在路边望天，脑中仔细搜寻着认识的人。
沈奇和张研是不可能了，张研这只猫她……害怕。
还有就是……韩东了。
对，就是韩东。孙茜笑了一下奔着医院的方向飘去。
进了医院后，走廊里面也没什么人了，孙茜游荡着去值班的地方找他。很不巧的他不在，值班的是一个人中年的女人。
又去别的楼层晃了一圈，也没有人。
孙茜自感无趣，靠在墙角无聊着。
突然间，身边跑过去两个人，面带焦急，脚步飞快，路过孙茜那里带过了一阵风。
“快去通知韩医生。”其中一个护士对另一个说。
“好。”两个人在不远处的转角分开。
孙茜站在那边思考，韩医生？是指的韩东吗？
那刚刚他们这么着急会不会是……这么一想，孙茜也跟着过去了。
护士跑的挺快，但是在孙茜的眼里不算什么，只几秒之间就已经跟在了身后。
不过，护士去的不是住院区，而是加护的病房。
孙茜对自己的猜测有些发疑，刚要停下身后的小护士已经跑了过来。
“已经通知韩医生了，他现在在赶来的路上。”
孙茜靠在墙上看着韩东快速的跑过来，对方似乎没有看到她，急匆匆的冲了进去。
孙茜站在病房外面，闭着眼睛听着里面的动静。
韩瑶那压抑着的痛苦□□一点不落的传进来孙茜的耳朵里面，几秒后是韩东带着心疼的鼓励与安慰。
终于，里面平静了，孙茜的拳头也算是松开了。
没多久，韩东从里面出来，看到孙茜的瞬间眼里带着惊讶，但是只那么一瞬间，而后苦笑了一下：“我不知道这样是对是错。”
孙茜低着头，这个问题她也回答不上来。
就像孙茜现在不知道自己一直不去寻找投胎的办法是否是对的？只是，她舍不得沈铭辰，哪怕能多和他相处一天，对她来说都是偷来的一般，赚到了。
很久，韩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瑶瑶她小时候身体就不好，越是长大越严重，这次挺了过来，不知道下一次……”
十分钟后，两个人坐在医院的阳台，孙茜坐在韩东身边，看着他一口一口往嘴里灌着啤酒。
“那个，你慢点……慢点啊！”这种借酒浇愁的事情她不可能陪着喝了，那就劝两句吧。
一口气喝了半瓶才停下，韩东看了一眼孙茜，笑了笑：“没事。”
放下手里的啤酒：“今天怎么想着过来了。”
这么一问，孙茜有些不好意思了，怎么说也算是朋友，曾经他也那么帮助过她，年后她一直跟在沈铭辰的身边，都有些忘了韩东了，这时候没地方去了，才想起韩东来。
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过来看看你，说不定什么时候投胎了就看不到了！”
“你要投胎？”韩东有些惊讶。
“恩。”孙茜点头：“总这样也不是个事，该去投胎了。”
“那你……”韩东犹豫了一下：“已经有鬼差过来找你了？”
摇摇头：“我想，自己找。”
“哦。”韩东点点头，皱着眉头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孙茜是快三点才离开的，离开前，韩东拦住她：“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过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