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愣,反应过来后便继续解释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润润撇过头,不再看他。
一句‘不知道’,不足以抵消她所受到的伤害。
她关押静音,是为了提醒自己,因为一个自己的单纯不设防,曾经在这样一个稍会拳脚的尼姑手里成了另一个人。
她要提醒最忌犯过的蠢!
可太子,便是另一种提醒。
提醒着她曾经在多无知而无畏的情形下,轻而易举地将一片心真心错付。
太子百口莫辩,胸腔聚集着无数的话想同她说。
可润润并不想听他解释,她就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什么太子、太子妃于她而言,都不再重要。她已经不想要这一切了。
她累了,乏了,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无边的厌倦。
是以,她没有再听太子想说什么,而是起身福了福身,以身体抱恙为由,躺回了床上。
太子在床前踌躇再三,最终只是重重地叹息道:“你好好休息,我明日、明日再来看你。”
可第二天一早,润润已经跪到了坤宁宫袁皇后面前。
她道自己身体迟迟没有完全康复,想自请去行宫疗养。
李家的事刚落下帷幕,袁皇后神情疲惫,“你可想好了?你身为东宫之主,你这一走,东宫不知会乱成什么模样。”
润润抬起脸,惨然一笑,“便是如今我留在宫里,也是无法掌管东宫事务的。还请娘娘仁慈,放我一条生路。”而后便是重重地给袁皇后磕了三个响头。
她将出宫成为‘放她一条生路’,袁皇后见她这一心求去的模样,不禁无奈地叹息。
但太子还不知道,皇帝也没发话,袁皇后一时也不敢私自做主,只先让她回去。
润润从地上站起身,接着就跨步往外走去。
袁皇后忙让卉珍姑姑跟着出去了。
没一会,会珍姑姑小跑着回来道:“太子妃娘娘在宫门口跪下了。”
袁皇后头疼地扶额,“着人通知太子,让他赶紧过来。”
会珍姑姑领命而去,亲自去通知了太子。
彼时太子刚起身,还没有去御书房,一听说润润去了坤宁宫求去,他换了衣服就跟着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门口,润润跪得笔直。
她身边的丫鬟宫女都在旁边小声劝着,她却不闻不问,不为所动。
太子放慢了脚步,忽然有些不敢走近。
记忆里,润润会甜甜的笑,会害羞会闹,会天天糯糯地喊自己‘表哥’。可眼前的润润,一样的脸庞,嘴唇紧紧地抿着,满脸肃杀,再也没有了那种天真神情。
润润有所察觉,缓缓地转过头,波澜不兴地看着赶来的太子。
太子满腔的劝解之词都梗在了喉头。润润的眼神太过陌生,也太过可怕,仿佛望进了一口亘古不变、无波无澜的古井。
井水是死的,可他,想要润润活着。
☆、第 110 章
太子定定的望着她。
润润也平静地回望着。
两人不过隔着几步,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太子绕过她,直接进了坤宁宫。
袁皇后见他来了,便问:“可劝过太子妃了?”
太子问:“太子妃想去哪里?”
袁皇后道:“说是想去行宫休养。可我瞧着,太子妃心里有事,你好好劝劝她,她也就……”
“母后让她去吧。”
袁皇后狐疑地看向他:“你怎么……”却发现站在一旁的太子已经红了眼眶。
太子少时就封为一国储君,到了这个年纪,已经能在人前控制自己的喜怒。
即便是袁皇后,都恍惚得不记得多少年没有见过太子这样落寞的神情了。
小夫妻俩到底还是因为侧妃的事离了心,袁皇后长叹一声,“出去容易,回来可就难了。”
太子十分坚定地道:“只要她想回来,我会把她带回来的。”
前头刚处理完两淮贪墨一案,如今不止前朝正时多事之秋,即便是后宫,也是让袁皇后头疼不已,遂道:“罢了罢了,随你们去吧。”
十二月,天寒地冻。
润润收拾完行装,带着自己几个贴身丫鬟,准备出发去了行宫别院。
叶檩曾经入宫求见,望着几个月不见,忽然成长的陌生的女儿,他心里也颇为不是滋味。
他问她:“你想好了?”
润润坚定点头,“想好了。”
他不想说什么家国天下,眼前的太子妃于他而言,只是他的女儿。曾经天真无邪,伸着手让她抱在膝头的女儿。
最终,父女二人对坐一个时辰,叶檩起身出宫,叮咛了她一些生活起居上的事。
润润亲自将他送出宫。叶檩坐上马车的时候,润润跪下,朝着他端端正正地磕了头。
叶檩没有去扶,只是温声道:“什么时候想家了,就回来。”
润润无语凝噎。
她走的前一夜,太子在她殿内坐了一夜。
他有许多话想同她说,也有许多话想问问她。想问问她怎么就那么狠心。
可一对上润润的眼神,他却又什么多说不出了。
因着众人都知道了李侧妃下毒陷害太子妃这事,太子妃去行宫休养一事并没有激起风浪。
润润几乎可以说是悄无声又地,就这么离开了东宫,离开了京城。
她走的那日,太子亲自相送。一路将她送到了城外。
他其实是想看着他安然无恙地送到行宫再折返而回的,可他忽然就不敢了。感受到润润表现出的决绝的去意,他突然就害怕了。害怕她就这么一去不回头。
所以他只是将她送到城外,叮嘱她在行宫注意身体,叮嘱她早些回来,叮嘱她,他会在京城、在宫里一直等着她。
两人在城外十里亭分别,太子亲手给她系紧了披风,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坐上了去往行宫的马车。
润润此行并没有带很多人,除了贴身丫鬟,便是一队东宫护卫。
这天的风大极了,像刀子似的刮着人脸。
回雪不放心她,便没有跟其他丫鬟坐在另一辆马车,而是跟坐在了润润的车辕上。她心里也是有些慌乱的,总觉得一错开眼,她主子便会没了。
润润撩开车帘,深深地回望了京城的方向。
十里亭已经变成了一个模糊的点,太子的身影也几乎望不见了。
恍惚间,她忽然想到一句曾经看到的诗句——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她曾经无数次问自己,对太子到底是喜欢呢还是只是孺慕依赖,却一直到此时,方才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娘娘,您说什么?”寒风呼啸间,回雪依稀听到她说话,探身进马车询问。
润润满脸泪痕地对着她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结束!
番外包甜的,你们别打我!
打死了我,还有还几万字甜甜番外就没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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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夫人养儿记事》
郑绣在家门口捡了条狗,
油光水滑,通解人性,
喂养了半个月,
那狗成了看大门的一把好手!
没两天,郑家又来了个‘野孩子’,
口口声声来要回自家那条狗,
要着要着,‘咚’的一声就倒了下来……
进山打猎的薛直一个月后回家一看:
卧槽,我狗呢?
卧槽,我儿子呢?
☆、第 111 章 我愿为愚公,为爱移高山①
行宫的规制不可同皇宫同日而语。且服侍的人也很少,在冬日里更显肃杀萧条。
润润却慢慢喜欢上了这里。
这里很安静,很空旷,很多时候,她无事可做,便绕着行宫的花园一圈一圈地走。
一直走到天色发黑,回雪急急地亲自来寻,亲自把她带回去。
过年的时候,润润和回雪、连翘挤在一个屋里守岁,看着回雪她们玩叶子牌。四个丫头精神极好,愣是从天黑打到了天亮,就这样守完了岁。
润润天亮时睡下,第二天被闹哄哄的炮竹声吵醒了。
她刚坐起身,连翘就撩开皮帘子进来了,笑嘻嘻地道:“娘娘,咱们在外头放鞭炮呢,你要不要一起来玩。”
润润一打量,屋里就回雪一个人在。
她佯嗔道:“你们这群不要睡的皮猴儿,一大早地就扰人清梦。”
说着话,还是起身让回雪给你换上了新衣服,梳妆过头,就跟着她们一道出去了。
玲珑胆子很小,平时看到一只小虫子爬过都要白上一阵脸的人,此时却拿着一支点着了的线香,伸长着手臂要去点鞭炮。
看得出来她还是怕的,站的离鞭炮远远的,只费劲得将手臂伸的老长,用线香去点鞭炮的引线。
润润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笑道:“胆子小就让别人做,你那线香都离引线八百里呢。”
玲珑面色一红,又往上凑了凑。
终于线香点燃了鞭炮,又是一阵‘噼里啪啦’。
丫鬟们心里也高兴,不止是为过年的喜庆,而是看到她们主子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放过鞭炮,润润让丫鬟们陪自己一起用朝食。
丫鬟们起先不同意,不敢跟当主子的她同桌而食。
润润却道行宫没有那么多规矩,硬是压着他们上了台。
五个人挤在一张八仙桌上,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饺子。
下午,她们将许多小宫女招过来,让她们在院子里扔沙包,跳百索。
小宫女们嬉闹的声音,渲染到了院里的每一个角落。
润润给行宫上下都封了一个厚厚的红包,行宫到底不比宫里,不能赏料子给她们都做上新衣裳,便只能以此来弥补了。
大家到是都不以为意,即便是奉命来保护的东宫侍卫,得了厚厚的红包,又赏了几天的丰盛吃食,已然觉得十分满意。
初一的晚上,白天玩的有些乏了的润润早早地上了床。
回雪和玲珑本是要守夜的,她道:“一年就这么一次过年,都出去玩罢,让我清净地睡个好觉。”便打发她们出去了。
她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但外头还时不时有炮竹声传来,便睡得不是很安稳。
睡得有些迷糊的时候,便发现床头多了个人。
太子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醒了?”太子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些许沙哑。
润润‘嗯’了一声。
太子又道:“新年吉祥。”
新年问吉,是最古老的传统。
“新年吉祥。”润润也回。
太子缓缓道:“昨儿个守岁,二弟问我,今年最大的愿景是什么。父皇和母后都瞧着我,我便道‘愿河清海晏,天下太平’。可你知道,我心里真实在想的是什么?”
润润沉默不语。
太子伸过手,摸索着揉上了她的发顶,“我希望,你能早些好起来。”
润润的眼泪又不禁落下来。
她病了,她自己知道。
她害怕了,所以选择逃离。
但比起宫廷的诡谲阴谋,她更害怕的是自己。
自从月半庵之事后,她变得多疑,敏感,心怀怨恨。恨不能将从前觉得应该珍惜的一切美好,都毁在手里。
在回到东宫的那段日子里,她依旧夜不能寐。
每个黑夜,于她而言,都是等不到头的无边无尽的黑暗。
她知道自己已经度过了被囚禁在月半庵离的苦难日子,可心境,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
心病还需心药医。这种病,无药可医。
出宫之前,她给如意写过一封信。
她不知道如意是不是还在怪她,可还是写了那封信。
她在信中了自己在月半庵经历的事,写自己难免的那些漫长黑夜的恐怖,写她对满腔怨恨的自己的恐惧……
她说自己病了,要出去休养一段时日。等好了,她再去求她原谅。
她不奢求如意的原谅,只是想把这一切都告诉她。
甚至她很害怕如意见到了信,不去看或者根本不予理会,所以选在出城那日才把信送了出去。
此时太子这么说,润润便知道如意将一切都告诉了他。
她告诉他,自己却没有来。
那是不是,她真的不会原谅自己了呢?
润润的眼泪簇簇下落。
太子又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好啦,别哭,表哥在这儿呢。”
不知道是他声音太过温柔,还是夜色太过迷醉,润润仿佛觉得回到了以前,那么多个太子悄悄潜入她的房间,默默陪着她的夜晚。
她哭了没一会儿,又沉沉睡去。
等她再睁眼,天色已经发亮,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她刚起身,回雪听到响动,就撩了帘子进来,道:“殿下昨晚上送来好多东西呢,娘娘快起来瞧瞧。”那语气,跟诱哄新年赖床的小孩起来穿拆新年礼物差不多。
润润不觉一笑,起身换了衣裳。
太子送来的东西确实多,堆满了整间屋子。
不止有衣料首饰,还有许多供她赏人的新布料,和装着食物的食盒。
都用大红绸缎系着,比起过年的礼物,更像是聘礼。
润润翻看了好一会儿,选出那些不方便赏人的东西,其余的就让回雪看着分给了行宫众人。
回雪一直忙活到午饭前,才把东西都分类归档,然后才赏了下去。屋子里这才腾出了位置。
她们在屋里尚不觉得,等发现屋外格外安静的时候,才看到外头白光一片,已然下起了大雪。
“娘娘,娘娘快来看。”连翘气喘吁吁地小跑着进来。
润润摇着头,笑骂她:“这样大的人了,还是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连翘却不由分说地上来拉住了她的手,办妥半拽地将她拉到院子里。
润润这才看清,皑皑白雪中,一抹亮丽的红色声音正静静伫立在院中。
她喉头发紧,还没来得及说话,滚烫泪珠便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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