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这更严重的是,现在,宿舍已经关门,她身无分文,无处可去。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外婆去世那天,那天早上她从医院大门走出来,发现天空依然那么蓝,阳光依然那么明媚,街头每个人依然行色匆匆,仿佛今天和昨天、前天、大前天……没有任何区别,仿佛这个世上只有她一个人的生活发生了变故。那天她在烈日下站了好久,看着每个人从她面前经过,她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向哪里。
哇的一声,肖梦再也忍不住了。所有的愤怒、委屈、担忧、害怕一起涌上心头。
她翻着手机通讯录,手指在何沐声的名字上停留了许久。她忘了自己最后是如何拨通他的电话的,她只知道她需要他,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望看见他,哪怕是听一听他的声音,她觉得她都会心安。
肖梦对自己说,就让我任性最后一次吧。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的内容已经改完了,有些地方改动还挺大的,有时间的小伙伴可以再看一下 。
不看也没有关系。从今天开始,我要继续更新了。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一刹的花火
何沐声赶到的时候,肖梦正一个人坐在KTV门口的台阶上,因为刚刚哭过的原因,眼睛还是红肿的。何沐声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
刚才在电话里他差不多已经明白了来龙去脉,现在看她这样难过,那个包对她的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他上前扶起她,发觉她的胳膊冰凉,估计在门口坐得时间不短,即使是夏天,这么深的夜,气温也高不到哪去。他赶紧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不忘叮嘱,“这么晚的天,注意别着凉了。”
肖梦感激地向他点点头,这才发现,他的脚上还穿着拖鞋。他向来是那样注意形象的一个人,想必刚才接到自己的电话有多着急。她想起刚才他在电话里说的那句话,“别怕,我马上过去。” 他这人一直是这样说到做到。
何沐声带着肖梦找到了值班经理,说明了情况,值班经理让他们在大厅等一会。何沐声看肖梦一脸疲倦的样子,轻声问道,“你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会。”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
“好,那我在沙发上靠在沙发上一会吧。”经过今天这么几番折腾,现在她是真的累了,她需要闭目养神。
值班经理过来的时候,肖梦已经在沙发上睡了一觉,她是一个认床的人,能在KTV大厅里睡着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果然有何沐声在身边,她安心了不少。
“小姑娘,你看看这是你的包吗?”
肖梦一看,她的包竟然找回来了。原来经理刚才去调出了收银台的监控,发现她的包被一个保洁阿姨拿走了,那位阿姨也是好心,怕放那被小偷偷走了就帮她先收了起来。后面的事情自然也就很顺利了。
肖梦发现,其实,事情远比自己想的简单。都怪自己刚才一时慌了神,还麻烦了何老师。
“包找回来就好,快看看里面少了什么东西。”何沐声察觉出来她的自责。
肖梦翻了翻,包里的东西一件没少,这一天的心情跌宕起伏,现在总算平静下来。她现在感觉整个人都被抽空了似的,一时没站稳,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何沐声向经理道谢,扶着肖梦的腰走了出去。这是他们挨得最近的一次,隔着衣服布料都能感觉到彼此的体温,肖梦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都要窒息了。幸好没走几步,他们就到了停车场。肖梦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没有地方可去。
站在车外犹豫半天,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不上车,今天这么晚了,就去我那凑合一下吧,正好黎安前天也搬出去了,你就住他那房间,明早我送你回学校。”原来,一切他都为她想到了。
车匀速地行驶在马路上,即使现在路上车辆稀少,他也丝毫没有提速、闯红灯的意思。肖梦转头看向车窗外,今天繁星满天,如果每一个离开的人都化作天上的一颗星,那么哪一颗是外婆呢?外婆,你看到了吗,我现在很幸福。
他的家干净、整洁,并没有出乎肖梦的意料,他一直是那么一个对自己有要求的人,对待事业,亦是对待生活。
“你饿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不过我这可是只有方便面。”何沐声边说,边端出了两碗泡面。
烧水、泡面,做完这些,他们两人蹲在茶几前,一人一碗泡面,大快朵颐。隔着热腾腾的水蒸气,肖梦看不清何沐声的五官,只能隐约感觉到他吃得很快、很认真,大概他是真的饿了,就是这样一副画面,让她静静看了好久,似乎感受到了久违的家的温暖。
吃完饭,他们就各自回房休息了。她躺在床上,想起自己现在盖着的是何沐声的被子,感觉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他的气息,她发现自己竟然开始贪恋这种气息。她回想起刚才他的手扶在自己的腰上,似乎被他的手覆盖过那片皮肤现在还一片火辣辣。
肖梦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无法平静。他吸引着她,让她渴望靠近他,哪怕离他再近一点点,都会让她满心欢喜。可是,她也知道,越靠近就越危险。爱情只是一刹的花火,如果没有绽放,就不会熄灭。
就像,曾经那么相爱的父母,有一天都能够形同路人。
她起身,开灯,不小心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完全是一副沉浸在爱情中的模样,这样的她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她看了一眼何沐声书架上的书,都是与美术有关的,光看书名就觉得生涩难懂。唯角落里的一本《小王子》让她产生了兴趣,这曾经是她最喜欢的一本书,但是没想到,何沐声也会看这种书。
没想到,刚把书打开,一张照片就滑落下来。照片是一家三口在学校门口拍的,小男孩被父母抱在怀里,他一手搂着父亲,一手搂着母亲,三个人笑得都很灿烂。那个小男孩自然就是何沐声了,那两位大人应该就是他的父母了,估计后面这个学校就是何沐声曾经的学校了。
肖梦翻过照片,发现照片后面有两行用钢笔写下的小字,从字迹看时间有些久远了,她辨认了好久才看出来,那两行字是:
做不到的承诺,一开始就是谎言。
所有的谎言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她认出了那是何沐声的字。
她仔仔细细地读了好几遍,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明白。
☆、若即若离
肖梦忘了自己前一天是怎么睡着的,感觉自己做了好多梦,梦到了好多人、好多事,她努力回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穿衣洗漱完,发现何沐声已经把早餐摆在了桌子上,豆浆、油条、包子,虽说没有多么丰盛,却怎么看都有一种温馨的感觉。何沐声在餐桌前忙碌的身影,让肖梦感觉到久违的家的温暖,她第一次想到,如果能和何沐声生活在一起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何沐声一回头,看到肖梦站在餐桌前,关切地问道,“昨晚睡的好吗,过来吃饭吧。”
肖梦怕他察觉到自己的小心思,心虚地低下头,默默说了一句“睡得挺好的”,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到餐桌前,吃起了早餐。吃着吃着,她就找回了理智,童话里都是骗人的,这句话她一直没忘。
如果说昨天晚上自己求助何沐声只是走投无路时产生的一时冲动,那么从今天起,她就不能允许自己的感情偏离理智的轨道。以前的自己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控制能力,面对何沐声这样优秀的男人,她向来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已经一点点瓦解。
爱情就像一棵罂粟,明知危险,却让人忍不住靠近。一旦上瘾,变无可救药。在肖梦尚未成瘾之时,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必须远离。
餐桌上的气氛寂静得让人感觉压抑,何沐声率先打破了沉默,“辰辰这次期末考试又有进步了,他说要好好感谢你呢,没想到,你教孩子还真的有一套。”
“哪里哪里,这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是他自己的功劳。”说这话时,她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她担心自己一对上他的双眸,仅存的那点理智也消失殆尽。
“你太谦虚了,之前我给辰辰请了好多家教,效果都不是特别理想。我看得出来,这孩子是真的喜欢你这个老师。”
“何老师,你太过奖了,我其实真的没有做什么。”肖梦语气中满是客气,何沐声怎能体会不出来。他也知道,客气就代表着疏离。
就像我们在最亲密的人面前,可以肆无忌惮地撒娇、任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因为我们知道他们能够包容我们,但是面对外人,有时候连说话的语气和表情我们都要揣摩半天。
餐桌上又是一轮可怕的沉默。
何沐声不明白,他们的关系为什么一夜之间变成这样。昨天晚上,听到她在电话哭着求助自己,他连鞋都来不及啊换就冲出家门,不得不承认,那时候自己满心担忧之余也有小小的欣喜,一种被人需要的欣喜,他不断问自己,她能够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想到自己,是不是说明自己在她占据了哪怕很小的一部分位置。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在乎她。
可是现在,她就坐在自己身旁吃早餐,她坐得离自己那么近,心却离自己那么远。他喜欢原来那个冲自己哈哈大笑的她,向自己吐露心事的她,对自己恶作剧的她,还有那个害羞时脸颊微红的她。他唯独不喜欢现在这个,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语气中带着几分排斥疏离的她。
“今天我的画室有点事,一会我就不送你回去了。你可以自己走吧。”何沐声询问道。
肖梦终于抬起头,赶紧说道,“可以的,何老师。” 心里一阵轻松。
她的表情尽收何沐声的眼底,内心暗自叹了一口气,她就这么不喜欢和我待在一起?
吃完早饭,肖梦独自坐公交回到学校。她想起以前,每次和何沐声在一起,不管多晚他都会开车送自己回来,让自己一个人坐公车回来,这还是头一次。内心竟有说不出的失落。
习惯就是如此可怕。倘若自己早一秒戒掉,或许现在就少一分疼痛。
肖梦没想到在校门口碰到丁默,他刚从校门口的包子铺吃完早餐回来,看起来心情不错。“肖梦,我这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肖梦情绪有点低落,实在没心情和他开玩笑。
“好消息是咱们组获得了全省大学生电子大赛的一等奖,并且获得了参加全国比赛的机会。不过坏消息是,全国比赛在北京举行,咱们还要在北京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封闭训练,暑假算是泡汤了。”丁默一口气说完,发现肖梦并没有表现得特别开心,不禁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在听自己讲话。
此刻,肖梦心里想的是刚才何沐声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如果你暑假没事的话,我希望你还能继续辅导辰辰,他爸妈工作那么忙,我最近事情也比较多,他那么小留他一直一个人在家我实在不放心。”
自己刚才纠结了一路,要不要答应,答应就意味着自己和何沐声要有更多的接触,如果不答应,她又实在放心不下辰辰。但是现在看来,这些纠结也没有必要了,自己要去北京培训,家教的工作的确无法完成了。
为什么此刻心里觉得空落落的。这份失落是因为不能给辰辰做家教,还是因为无法见到何沐声,她也说不清。原来,不是不想见。
“咱们什么时候出发?”肖梦问。
“这次咱们学校共有两组入围了,另外一组是大三的,后天一早咱们一起出发,由电子学院张老师带队。”
肖梦“哦”了一声,“看来我要早点回去准备一下了。”
接到肖梦电话的时候,何沐声刚和黎安到咖啡厅。何沐声今天并没有工作,刚才那么说,完全是因为看出了肖梦不想和自己有过多接触。正因为爱,才不舍得让她有一丝勉强。
“何老师,不好意思,我刚知道暑假我要去北京参加电子大赛,恐怕不能给辰辰做家教了。” 肖梦略带歉意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这样啊,那没事,当然是比赛重要,去了北京要好好照顾自己。”何沐声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犹豫着什么,肖梦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既期待又紧张的感觉竟是这样,“在北京要是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给我打电话。”下了好大决心,这句话何沐声还是说出了口。
肖梦努力平复心情,不让对方察觉出自己的感动,“我知道了,何老师。”挂断了电话。
黎安看到何沐声心神不宁的样子,打趣道,“怎么,今天想到把我约出来了,你这是为伊消得人憔悴吗?”
何沐声没有理会他的话语,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咖啡杯壁,低头看着咖啡的热气缓缓上升,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句,“你说,我是不是和我父亲不一样?”
像是询问,又像是自我安慰。
黎安发现,他的眼睛泪珠闪烁,也许,是刚才咖啡的热气熏的吧。
☆、思念谁
“沐声,你要记住,你是你,他是他,你们是不一样的人。”黎安的语气中有少见的激动,那是因为他知道他太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了。
认识何沐声这么久,在他心中何沐声一直是一个理智、克制的人,他几乎没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唯独那一次。
那还是大学的时候,那天他一进宿舍就发现何沐声喝得烂醉如泥躺在床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何沐声。他知道,能让何沐声这样的事情一定不是小事。待他醒后一问才知,他的母亲生了很严重的病住进了医院,既需要手术费也需要人照顾,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
“可是,还有你的父亲呢?”黎安急切地问,他隐隐听人说过,何沐声的父亲也是一名画家,想必这些年也有一些积蓄。
他一辈子也忘不了何沐声听到这个问题时的眼神,无奈、愤怒、伤心交织到一起,他从来不知道一个眼神中可以传达出这么多情感。
这时,黎安才知道,原来何沐声这么多年一直和母亲生活在一起,他的父亲,那个曾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