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千不该,万不该,在给了她希望之后又对不属于你的东西动了贪念。东陵,对你我一直有愧疚,觉得是我没教好你,才害得你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大约真的是我没教好,才令你从小任性到大,任性到死。”
“任性原本没错,特别是对你这样的小姑娘,你有任性的资本。但以前我就说过,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并包容你的任性。”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去长曦宫也好,在录曜宫找个僻静的地方也罢,总之不要死了,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镜歌就是个渣师,千枝雪的悲剧固然有她自己作的原因,但也有镜歌当初对她不上心的缘故,所以后来很长的岁月里,镜歌没有再收徒。
☆、大结局
两百多年后,司命真是抱着本子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漫吹音跟镜歌之间到底怎么了。
漫吹音躲着镜歌不说,还频频出入药庐,表面上依然跳脱无厘头,但私底下已经弱到走几步路都喘气的地步了。
司命觉得沧洺帝君很绝情。漫吹音都成这样了,他都不管不问。不止如此,每每漫吹音避之不及,他从漫吹音面前匆匆而过时,都把漫吹音当空气似的忽略,完完全全的漠视,还是看一眼都嫌脏的那种。
司命一度以为,漫吹音肯定是杀了他全家。
这个理由讲给漫吹音听的时候,漫吹音……也就是千枝雪扑哧一声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开始咳,咳得撕心裂肺喘不上气来,把司命吓了一跳,连连给她顺气,等顺完了气,也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了。
两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已经足够让人绝望了。
千枝雪虚弱的神魂被加强,然后镜歌注入神识在她神魂里一次一次探索,又一次一次失望而归。
上古的典籍都被镜歌翻烂了,东荒也走了无数遭,毫无所获。
镜歌变得越来越平静,也越来越可怕。
千枝雪觉得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大约离最后那步不远了。
她自己都有些接受这个设定了,然而谁也没想到,救命的转机来自堕天的青女。
青女有点慌乱的样子,她额头上的堕仙印记还在,但似乎有了一丝人气,比千枝雪从漫吹音记忆里最后看到的那种无心无情冷酷漠然的样子要好了许多。
她是悄悄潜回来的,要去归妄水月找重砚上神,看到千枝雪她也没有多理会,只交代了下来意表明没有恶意就走了。
千枝雪笑嘻嘻地,学着漫吹音的样子在她身后道:“小青女,司青的位置还给你留着,早日归位啊。”
司青一职由帘玉暂代着,帘玉只是上仙,还没有资格接任这个职位,唯有历过神劫的青女,堕仙之后若能再归神位,就能越级为上神,有资格接替她父亲成为下一任司青上神了。
青女一如既往没有说话。
千枝雪也没当回事,只是不想眨眼之间,青女又回来了。
她站在千枝雪面前,蹙着眉头打量了她一番,北冥剑蓦然指着她喉咙:“你不是漫吹音,你是谁?”
千枝雪一愣。这还是第一个这么迅疾有效力就看穿她不是漫吹音的,就连师父,她一开始没有承认的时候也没发觉来着。
青女手中北冥剑向前送了一分,剑尖已经抵着千枝雪的肌肤了。
“说,何方妖魔?”
千枝雪吓了一跳差点朝着北冥剑撞上去。
“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暂时……养着这具身体,我也在找漫吹音,我和师……我和沧洺帝君都在找她。你看,我已经快撑不下去了,要是再找不到她,我也要死了。”
千枝雪苦笑,笑容有些绝望。
“我做错了事情。我亏欠漫吹音很多,我想还给她,可是我做错了,最后害了她,害她不见了。这么多年,她还活没活着我都不知道……”
“她还活着。”
“沧洺帝君都要绝望了罢?都是我的呃……你说什么?”千枝雪猛然反应过来青女刚刚说了一句话,她说:她还活着。
她?哪个她?是她想的那样,漫吹音还活着吗?
千枝雪整个人都发抖了。
青女收回北冥剑,眉间的堕仙印记闪烁了一下,冷冰冰道:“自然还活着。在你灵魂最黑暗的地方,上面压着万重山,下面埋了十八层,还用锁链锁住她的灵力,禁锢着她的四肢令她不得动弹,半分气息都流露不出来。她跟你什么仇?”
说到什么仇的时候,青女眼神一厉。
千枝雪整个身体剧烈颤抖,她佝偻着蹲下抱住双膝,难以置信:“怎么……怎么会这样?师父明明都查看过很多回,我也找过,都没有找到一点痕迹啊。不过一丁点贪念,怎么会这样……那得多痛啊……”
青女看了她一会儿,似乎不像装的,才继续道:“你们肯定找不到,那种地方,除非堕天或者成魔才能察觉到一丝端倪。她似乎不太好,你要是死了,她也会跟着死吧?告诉沧洺帝君,若要救她,以千瓣佛莲为引,渡人神识入你神魂方有一线生机。”顿了顿,她面色略微慎重了些,“你神魂已经太虚弱,若失败,你的神魂会崩溃,不但漫吹音救不回来,救她的人也回不来。”
青女说完也没去管千枝雪什么表情就走了。
“千瓣佛莲归妄水月有,正好我也要找重砚……上神有事,回来我会带给你们,怎么做决定,你们自己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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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魂最黑暗的地方,上面压着万重山,下面埋了十八层,还用锁链锁住她的灵力,禁锢着她的四肢令她不得动弹。
每时每刻,漫吹音都有种错觉她已经死了。
这里没有时间也没有昼夜,漫吹音不晓得过了多久,只看到她的神识在变弱。
猝不及防被拖下来的时候,她还抱着侥幸,自己那么厉害,分分钟就能打出去。
结果……
结果被狠狠打了脸。
叹口气,靠着巨大的锁链她闭上眼睛。
遗憾吗?恨吗?
遗憾有,但是恨说不上,也许恨过,但都已经在这无尽的时间里消磨殆尽了。
遗憾的是,她才懂了一点喜欢,就要永远失去了。
失去那些朋友,失去需要她保护的人,失去……镜歌。
“镜歌……”
漫吹音慢慢地去想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想是怎么写的,想有什么含义,想……她对他还能喜欢多久?会不会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殆尽,变成一个只是有点熟悉的名字?
想得多了,胸口就变得难受,像是把什么东西从她心上无声无息地挖走了一样,她看不见是什么,但她晓得自己是十分在意的。
意识再一次迷糊之时,她似乎闻到了一丝莲花的香气,带着一种禅意。
这是要归天面见佛祖了么?
她露出了一个妥协的笑,对着虚空呢喃。
“呐,镜歌,我来跟你打个赌好不好?”
“以前都是我风雨无阻挡在所有人前面,无所畏惧又所向披靡,所以现在我们就赌你这回能不能找到我、并挡在我面前,替我遮去所有风雨,好不好?”
“……那你是赌他来,还是不来?”
漫吹音笑了笑:“我赌他不来。”
“……为什么?”
“唔……”不晓得是不是自己幻听了,她觉得接话的这个声音在发抖,那种因为深深震惊而发抖,因为惧怕而发抖。
她觉得这个声音真有趣,不过是接她话而已,也能模拟出来这么形象的情绪来,她得跟它多说一会儿话才行,这里太寂寞了。
“因为呀,”漫吹音弯起的嘴角压下去,她的声音却是虚弱地、有点奇怪的欢快,“因为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啊。一个人久了,就会对别人的期待小了。”
“……你不相信他会来救你?”
“也不是。”漫吹音想了想,欢快地给出了答案,“他若能救我,自然会来,来了,我就当是惊喜,若是没有来,那样我也不会觉得失望啊。”
来了就当惊喜,不来也不会失望。对别人的期望已经低到这个几乎没有的程度了么?
“……以后不会了。”他说,“以后风风雨雨,我都会挡在你前面。”
“不会让你,再一个人孤独流浪了。”
——正文END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end,还有个漫吹音和镜歌的甜蜜番外,玄湄的番外不写了。
写下来,总结一下:
①男主似乎拿错了路人的剧本,没他啥事。
②我似乎有写百合的潜质?
③除了主cp,其他都没成←_←
④等写完番外彻底结束司战篇,我琢磨一下是写坤妃的故事还是写青女的故事。青女最后找归妄水月重砚不是死搬出来,她有自己的故事,在她的故事里,这一段也是至关重要的。两个故事都有点模糊想法并开了坑,司战篇本来是最后才开的。
☆、番外·喜闹
九重天突然要举办一场婚礼。
有多突然?
昨个儿司命还半是扶半是拖地拉着越来越虚弱的漫吹音在长曦宫附近散步,两人一起数落沧洺帝君无情无义,一起讨论最近四海八荒的八卦故事,说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看到镜歌远远飘过,高贵冷艳地鸟都没鸟她们俩。
今天一大早,司命还没起床,就被善虞催命一样敲开了门,喜气洋洋地递上了一封喜帖:“十日后我家帝君成亲,霜儿你一定要来。这是帝君叮嘱专程给你的,帝君亲笔所写,四海八荒仅此一份哦。”
司命大清早还没睡醒,一脸呆滞地看着他,脸上差点就要写上“没睡醒你说啥”几个大字了。
善虞见她傻愣愣的模样,脑子突然灵活了一回,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鼓足勇气凑上去在她脸上就亲了一口。
司命还是那副没睡醒的模样,傻乎乎的,特别可爱。
善虞好想在她另一边脸对称的位置也亲一口啊,可惜贼胆用完了。舔了下嘴唇,把喜帖塞到她手里,推了她一下:“我还要敢去别处送喜帖,先走了,你回去继续睡啊。”
说罢就真的急匆匆赶去下家了。
司命呆站了好一会儿,忽然打了个哈欠,随手就将手里的喜帖扔垃圾似的丢到了门外草丛里,砰的一声踹上门,三步并作两步扑回床上继续睡。
日上三竿的时候,司命府突然传出一声女高音,特别惊恐的模样,住得近的还以为她遭人劫色了,纷纷探头,思考着要不要去看看是谁这么英勇。
就见司命府大门突然打开,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穿了中衣就扑出来,表情惊恐地在地上胡乱地摸索了一番,像是在找东西,没找到又转而扑到了草丛里,嘴里还不断发出类似惨叫的音:“早上那条鳝鱼送谁的喜帖来着?他说的帝君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妈个鸡,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这就要抛弃漫吹音娶别的女人了吗?还叫我一定要去,妈个鸡,有没有搞错!做人怎么能过分到这个地步……等我知道新娘子是谁,看我不扒出她祖宗十八代黑历史,我就不叫司命!”
“……司命这又是发什么疯?”
“谁知道呢。”
“她好像在念着什么,声音都走了形。”
“唔,好像是什么什么喜帖什么抛弃什么扒皮……”
“吓!她惨遭抛弃却收到新郎喜帖羞辱,愤恨之下失了理智决定报复新娘?”
“女人好可怕!”
……
“找到了!”司命突然从草丛里站起来,扒拉扒拉一头鸡窝似的头发,激动地双手发抖,翻开喜帖直奔新娘的名字,念出来的字抖得都变形了,“新娘……漫吹音,好啊,哪里来的骚狐狸精,也不看看沧洺帝君是谁的男人就敢抢,不给你点颜色你就不知道……等,等等!”
她突然停止碎碎念,目光倒回去,死死盯着那三个字:漫吹音,又一字一字挨着念了三遍。
“漫吹音……”
不是慢吹音,不是漫炊音,也不是漫吹喑,真的是漫吹音,三个字与她脑海中三个字重叠在一起,一字不差。
司命登时脑子不够用,死机了。
两百多年前,一个晚上,镜歌同漫吹音从难舍难分到形同陌路,司命还一度怀疑漫吹杀了镜歌全家被镜歌晓得了。
两百多年后,一个晚上,镜歌与漫吹音从视若仇敌噌地跳到了十天后成亲。
请不要大意地告诉我,这两个晚上都发什么?!
**
十日的光景简直是一晃就过了,不管四海八荒是如何沸腾,不管众仙是如何目瞪口呆,反正就到了漫吹音与镜歌成亲的日子。
两个都是上古尊神,有资格参与他们喜宴的神仙,真心不多,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往喜宴上一坐,路过的仙婢大气都不敢出。
虽说看似筹备仓促,但喜气洋洋的善虞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说这场喜宴除开吃的东西,其他的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准备妥当了,连新娘的喜服都早就做好了的,就等着这一天了。
众仙均端着脸做出高深莫测的稳重样,心里却不由吐槽技能全开:早就准备好了?有多早?新娘喜服都准备好了?也不怕做出来的喜服不合身新娘子心里记恨哦。
然而再怎么隆重,都改不了镜歌一身喜服去接新娘子,然而他跟着鸾车出去,回来的时候……九只飞鸾拉车,前后九九八十一只凤凰飞绕,四周还飘着桃花瓣儿,都拦不住回来的只有车没有人的事实。
别说新郎新娘,就连跟着镜歌一起去迎亲的神仙均不见身影。
众仙:Σ(っ°Д°;)っ什么鬼?!
抱着兴许是什么余兴节目的想法,众仙又安坐了下来,一直坐到吉时都到了,才见善虞哼哧哼哧跑回来,宣布喜宴推迟,具体时间再通知,然后各种赔礼道歉。
众仙全部懵了。
搞什么?
说要成亲的是他们,到了吉时又不成亲了的还是他们,这是当过家家玩儿?
这怎么能当过家家玩?
众仙忍不住,吩咐左右向善虞打听怎么回事,然而善虞只要不是面对司命,简直就是铁嘴葫芦,不能说的半个字都没透露,说来说去都是废话。
来打听的人纷纷铩羽而归,正要回去禀报的时候,看到了远处袅袅过来的司命。
司命走起路来都面带幸灾乐祸。
司命是漫吹音的朋友,算半个娘家人,是在长曦宫送嫁的。她今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