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十分大度地表示接受他的忏悔,同时暗示他,作为臣下就该有臣下的样子,穿这么奢侈的布料不是很对不起皇上对他的栽培?很对不起黎明百姓对他的期望?很对不起他家厨子每天喂得他这么肥?
蓝侯爷能屹立朝中不倒,除了生了个好儿子外,对上面察言观色的本领也十分到位,当下拍着胸脯保证,回去后就换掉所有的成衣,一定要和黎民百姓保持同样的步调,甚么料子便宜穿甚么。
小皇帝龙心大悦,当下就御笔亲批了几千匹料子给蓝侯爷,又很是体贴地抓过蓝侯爷的手帮他按好了手印。
待到蓝侯爷出了御书房,小皇帝吹了吹手上文书的墨迹,志得意满,最次的布料卖出了最贵的价钱,赵卫,真是天才啊。
隔天上朝,蓝侯爷成了众臣瞩目的焦点,堂堂侯爷却穿了一身乡野山夫才会穿的粗布麻衣,简直是丢尽了北楚重臣的颜面。
蓝侯爷却恍若未觉,挺胸抬头十分骄傲的样子,只在无意间接触到了公孙宰相的视线时,尴尬地别了下头。
当天下朝,又有一位重臣被赵卫留下,赵阳知晓外甥的把戏,却也不去拆穿,至少这小子不再哭爹喊娘了,死群臣不死本王。
如是每天都有一个重臣被小皇帝留下,第二天却又甚么都不肯说,只把其他人急的心中痒痒的,一来二去,都生出了别样心思,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专心政事,希望做出一番功绩好被小皇帝点名留堂。
众位大臣均思进取,政绩斐然,北楚朝中上下歌舞升平,百姓拍手称道,都说好一个太平盛世。
小皇帝自己卧房之中堆满了金子,每日里都有若干银两送到,闲来无事,赵卫最爱的就是缩在寝宫之中数钱。
那对没有良心的父母似乎已被他抛诸脑后,只偶尔会听到他抱怨声,赵阳就拿出文竹临走时的书信安慰他,“你娘说了,若是能生个弟弟,就把你替换出来。”
于是,小皇帝再次欢天喜地的去数他的私房钱了。
文竹和赵洛两个人把儿子丢到了楚都之后,一路上游山玩水,向着宁都行进,却是想着,无论如何也当叫家中长辈见一见三女婿,尤其是父亲,纵然他不大认得人了,文竹心中依然没有半分不敬。
两个人没有了后顾之后,每日里卿卿我我,行走间甚是缓慢,往往风景秀丽之地都要盘旋个三五日方继续前行。
这日贪看风景,行走山路间,却是越来越偏僻,隐隐传来了阵阵锣鼓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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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字闺中 番外之章 第一百七十五章 娶亲
赵洛见文竹一脸好奇,微微一笑,犹若春花开放,牵起她的手,二人向着那锣鼓声传来的地方行去。
原来是山中猎户娶亲,前面两个吹打手,后面一队汉子喜气洋洋,又有两个婆子跟着,看得出家境很是窘迫,那新娘却是被新郎背着的,衣服也是半新的,只头上蒙了个大红的盖头。
文竹眼中流露了几许羡慕之色,她已为人母,却没有过任何仪式,没有穿过嫁衣,亦没有坐过花轿,一旁的赵洛一直看着她,见她如此情态不禁若有所思,随即莞尔一笑,心中已是有了计较。
那边迎亲的山户已是看到了二人,便有一个老者迎了上来,很是热情地寒暄着:“这位小……大……先生,小老儿有礼了。”他本想唤上声小兄弟,进了见赵洛气度不凡,于是又想改口大兄弟,又见赵洛穿着富贵,终于还是叫了声先生。
赵洛为人不喜俗事,见文竹兴致盎然,逐勉强应了声,那老儿陪着笑脸,又道:“按照咱们山里的习惯,娶亲路是遇到的都是客人,还请先生和夫人喝一杯水酒。”
赵洛崩着一张俊脸,文竹不动声色地轻轻掐了掐他的手,赵洛为了妻子甚么都肯的,不冷不淡地应了句:“那有劳老丈了。”
二人跟着那老儿一起回到娶亲队伍时,却见那一队人俱都面露喜色,文竹尝试与其中一个婆子攀谈,三两下就打听出其中奥妙,原来此地风俗,若是娶亲路上遇到外乡人,则将来生的孩子有大福气,且会从事和那外乡人一样的行当。
文竹不禁哑然失笑,那婆子竹筒倒豆子说了个一清二楚后,偷偷瞥了眼明显有些不悦的赵洛,压低了声音问道:“不知道大先生是甚么行当的啊?”
唔,已下岗的前任皇帝,文竹心道,这个行当从事起来有相当难度,还是给人家点希望罢,笑呵呵地回道:“外子是游商。”
那老妇哦了一声,却是颇有些失望,这夫妇二人穿着打扮不俗,本以为是读书清贵之人,若是游商,竟然没有个家丁仆役,只怕家中也没甚么恒产,算不得成功。
婆子心中这么一想,对文竹就淡了些,文竹本就和她没甚么话讲,那边赵洛伸出手来,轻轻一拉把文竹又半揽在了怀中。那婆子一见,却又看轻了这夫妇三分,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各怀心思中,迎娶队伍敲敲打打已然到了地方,简简单单的土坯房,房顶上晒干的稻草铺了厚厚一层,院子里种了几棵枣树,青色的果子布满了枝头,院子的角落被围了起来,养了些鸡。
文竹见那院落清扫的颇为干净,柴火被劈成指头粗细,错落有致地叠放了一堆,不禁暗暗点头,倒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家。
新郎放下了新娘,拿了条布巾擦着满头的大汗,大步向着文竹二人行来,到了近前,憨憨地一笑,道:“咱们这的规矩,没到新房,新娘的脚是不能沾土的,现在才来跟二位招呼,见谅见谅。”
文竹和赵洛对望一眼,这莽夫说话倒是颇有规矩,不禁心生好感,那大汉又再三让过了,直把二人迎入屋中正堂,又奉上热水,房中无盏,用的是粗瓷大碗,茶叶也没有丁点,那水喝起来却异常甘甜,原来是山中的泉水。
之后闹哄哄的拜堂,这汉子的父母却在前年双双去世了,拜牌位便算是拜过了高堂,送入洞房时,那汉子发起了倔,原来他家中仅有一间房,加上灶堂和放些杂物的小隔间。
那唯一的房子便做了新房,一众乡亲问了半天,他方摆了摆手道:“若是我用了新房,客人却是没有地方住了。”
文竹见这汉子憨直,好感大生,嫣然一笑道:“我们其实住的也不甚远,走上二里路就到了。”
话一出口,一干人等面面相觑,都在心里嘀咕,二里路外是个山坳,却没听说 有甚么人家,难不成这夫妇二人是狐仙一流?
他们见赵洛生的容貌俊美,又颇有威严,不似人间所有,越发肯定心中猜疑,对待二人不禁小心翼翼起来。
那汉子却信了文竹所说,把新娘送入洞房后,径在院子里摆了两桌酒,此时天色已黑,每桌只燃了一盏油灯。
文竹二人又被让了上座,乡人们推脱再三,最后几个年老者勉为其难地与他们共坐,神色间却是又敬又怕。
片刻功夫,请来帮厨的婆子端上了八个粗瓷大碗,里面装了满满地猪肉,文竹见那肉泛着油光,颇有些###,却是没甚么胃口,赵洛亦是别过头去,凑到文竹耳边,###道:“等会儿我给你做锅鱼汤。”文竹眼睛一亮,却是更加看不上这满桌的大肉了。
二人如此作为,一众乡人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神仙不食人间烟火的。旁边桌上的肉被一扫而光,文竹这桌未曾动上分毫。文竹见他们拘谨,拉了拉赵洛的袖角,赵洛知她心意,起身辞过主家。
文竹悄然从腕上脱下了一副银镯,用帕子包了,只说是给新娘的贺仪,那汉子推脱不过,只得接了。
待到晚上和新娘一起,掀了帕子就着油灯细细查看,见那银镯由五条小龙盘成,每条小龙细如银针,龙身上的鳞片偏偏清晰可见,可谓巧夺天工,新娘甚喜,就要往手上戴了。
那汉子却不允,挡住了她的手道:“如此财物自当好生保存,日后当传子孙。”
新娘自是应了,待重新拿起那帕子,发现这帕子也非凡品,编织的丝线根根清晰,纹理明确,边上简简单单地绣了几丛竹子,苍翠欲滴,有如真物。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都在心里揣度,莫非真得遇到了神仙,新娘嘱咐了相公:“明日里,你去那山坳看看,到底有没人家。”
那汉子应了下来,二人熄了灯,自有一番喜乐。
到了第二天,山里人起身早,新娘本就是农户女子,很快进入了角色,洒洒扫扫不在话下,唤了男人起来,包了两个粗面饼,又从鸡窝里掏了几个新鲜的红皮鸡蛋,一起包了,嘱他给那两个贵客送去。
汉子自是一一应了,小心翼翼地把鸡蛋揣到了怀里,一路上迈开大脚,行了约莫半个时辰,远远望见山坳之中果然起了一座院子,两进五间大正房。
待行的近了,见那院子却是用篱笆围了起来,松木大门微微半敞,他心里暗暗吃惊,前几日砍柴经过这里,他记得清清楚楚,这地方十分荒凉,怎会突然起了这么一座宅子,看那房子用的都是上等良木,也不知为何,普普通通的房子看上去异常顺眼。
难道,那对夫妻真是神仙不成?
将信将疑地,他上前喊了声:“可有人在?”
立刻就有人从里面应门,门开了后,却是个青衣小帽的童子,生的眉清目秀,见了生客却也不怕,脆脆地道:“先生有甚么事情吗?”
汉子从怀里摸出那一包鸡蛋递了上去,嗫嗫地道:“昨日里,我娶亲遇到了两个贵人,说是住在这里,我家娘子叫我送几个自家产的鸡蛋来……”
童子面带微笑,婉言谢了他的好意:“我家主人昨天歇了一晚,已经外出游玩了,近日都不会回来了,先生还是请回罢。”
汉子脸上露出了些许失望,他转身走了两步,顿了一下,回过头来,把那一捧鸡蛋塞到童子怀里,撒腿便跑,边跑边喊道:“我家娘子要我送来的,你就替你家主人收下罢。”
童子呆呆地捧着几个鸡蛋,蓦地摇头笑道:“果然憨傻,主人真是料事如神啊。”
过得几日,这山坳之中有神仙的消息不翼而飞,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跑来看,这山坳之中原本没有人家却是人人都知道的,眼见起了这么座大宅院,都有些相信,就有人带了香纸来拜,偏真有应验的,渐渐香火旺盛起来。
文竹和赵洛早已上了马车,向着宁都进发了,车厢宽敞,二人却挤做一堆,赵洛又伸出手来牵了文竹的手,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直看的她脸颊泛红,文竹瞋道:“看甚么看,等到了家若再如此,怕要被娘亲们笑话。”
赵洛嘴角一扬,坦荡荡地道:“有你二姐夫在,怎也笑话不到咱们身上。”
文竹默然,细想确实如此,自打入赘文家,二姐夫跟着二姐寸步不离,又嘘寒问暖,把一众丫鬟都得罪了,直嚷嚷主子别老干着下人的活计。
文竹转念又想到,赵洛对她果真处处上心,别说她的事情无论巨细俱都详尽知晓,就连家中的亲人诸事亦是无一不知。
还是他说了,文章寿辰将近,加紧赶路为妙,她做为一个女儿,居然连父亲生辰都不知晓,实在惭愧。
文竹轻轻靠上赵洛肩头,一股松香扑鼻而来,是赵洛衣服上的熏香,她贪婪地嗅了嗅,轻声道:“等给爹爹拜了寿,咱们就回那小院子住上一段时间罢。”
第一百七十六章 许嫁
赵洛握着她的手,笑意盈盈地道:“好。”随后又补##:“去哪里都无妨,只要有你在。”
文竹脸一红,这家伙,在别人面前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德行,也不晓得跟谁学了这许多的甜言蜜语来。
马车行至宁都门外时,赵洛松开了文竹的手,从袖中摸出了一个小指粗细的纸卷,文竹不解地接过来,展开,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蝇头小楷,定睛看去,却全是关于衣食住行的各种注意事项。
她抬头望向赵洛,赵洛面色如常地道:“我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这些都是我问了太医、御厨、女官……”见他一本正经地还要数下去,文竹头大如斗地挥了挥手,恼道:“你不是明天就来么?”
赵洛面色一正,凝视着文竹双眼,认真地道:“是啊,我不在你身边足足六个时辰,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文竹:“……”
别了有些神经兮兮的赵洛,文竹轻抚额头,心道,不知道现在退货还来不来得及。
文竹回家受到了夫人太太们以及小外甥女的一致白眼,这当娘的出去一次,还能把儿子丢了,一众人等莫不义愤填膺,恨不能把文竹挫骨扬灰。
文竹知晓自个儿罪孽深重,乖乖地躲到了竹园之中,闭门不出,晚饭也不吃了,文兰终是心疼妹子,令丫鬟提了食盒来探她,却见文竹仅着了一件小衫,大大咧咧地靠在床上,两条腿高高翘起,不禁着恼。
啐了她一口,骂道:“你看看你,都当娘的人了,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文竹一边乖乖地把腿放下,一边无限怀念起赵洛来,有一个没有原则地爱你的人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文竹两腿并拢,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看文兰一样样从食盒里端出稀饭小菜来,又把筷子塞到了她手里,嗔道:“吃罢。”
文竹嘿嘿一笑,自顾地吃起来,文兰在一边看着她,不时为她夹些菜来,又拿出帕子给她擦擦嘴角残渣,一如当初文竹对待文晓兰般。
文竹吃着吃着便要落下泪来,昔日姐妹们一起用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今日家里却只剩下了二姐,怪不得人人都愿意生养儿子,儿子大了还可以留在身边,唔,前提是不能让他当皇帝。
文竹吃了一碗稀饭,放下筷子,待丫鬟们撤了饭桌,文兰上前一步,和她并肩而坐,一双柔荑握住了文竹的手,摩挲半晌,轻叹一声。
文竹看着二人交握的手,一白一黑,一细嫩一粗糙,对比鲜明,知晓二姐为何叹气,反握住文兰的手道:“妹子奔波这许多年,总算家中安定,妹妹们也都各有归属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文兰抬眼看她,见她一脸坦然,释然道:“姐姐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只是大家都很担心,只想你交个底,我那外甥,到底被送去了哪里?”
文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