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我们会回石桥镇。那里是他的故乡。”女子浅笑着,眉眼里全是满溢的幸福。
在那个平凡古朴的镇上,他们可以开间私塾,或者再盖个蔷薇小筑。或许他会破着一只脚艰难走着山路,可他旁边一定会有自己的搀扶。就这样,空山新雨,自然纯净,一辈子便好!
“安陵还有一件事想请问姑娘,可否告知。”
“公子但说无妨,素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只想到,将姑娘封印在画中的,究竟是何人?”安陵眸光犀利,直直射入那双盈盈秋水眸中。
素娘身躯微颤,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随即低敛眉眼,幽幽道:“是我,自愿被封禁在画中的。”
安陵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他并未想到答案竟是如此。
素娘对着安陵轻笑,慢声道:“夙世皇朝已存在千年,可却无人再知道这幅画的来历。真实早已湮没再历史的洪流中,就如夙浅月这个名讳。”
安陵身躯微震,这三个字他似乎在哪里见过,此刻记忆却有些模糊了。“珍重。”
车夫连夜驾着那辆风铃马车送二人赶上了归程,安陵站在金陵城池上久久伫立。看着天上那一轮圆月,暮然间,他想起了夙浅月这三个字的来历。
夙世历五百年,文宗帝喜得贵女。此女诞生时已是深夜,却有百鸟朝凤,百花齐放。帝悦,赐名夙浅月,夙世长公主。
夙世历五百一十年,各路枭雄四起,绿林当道,群雄占地为王,征讨夙世,一时帝都风雨飘摇。
夙世厉五百一十八年,自称天生帝格的燕北王协同万马千军,将夙世帝都围个水泄不通,帝都及笄可危。
却在此时,一名来自帝都宫殿中的宫女,向燕北王进献一副美人图。而这副美人图正是夙世长公主的自画像,听闻此画,也是出自此女之手。
燕北王有谋略,有胆识,却也轻视了这绝色女子。
他将画卷收了,并让宫女回去回话。若是文宗帝可打开城门,迎他进城,那么夙浅月便会成为这个城池最为尊贵的女主人,也就是,他未来的皇后。
深夜,千军万马中的豪华大帐中,却传来凄厉的惨叫。在燕北王熟睡时,那绝色女子,身着鲜红的宫群,自画中跃出。
跟随燕北王经年征战的神兵利器,此刻却在其主人燕北王胸前,开出了鲜艳的蔷薇色,断送了这枭雄的一生。
从此以后,夙世皇朝得以保存绵延,天下三分,夙世帝都更名,夙世长安!
而美人图从此失落,真实事件无从考证,只有民间灵异书中,还有些许流传。
安陵也曾未相信,这世界上竟真有此等奇事。这个绝色绝烈的女子竟真实存在着。
你红衣如火浓烈,你微笑那般清浅,若天上的明月,轻轻的烙在我的心间。
你性情如水绵柔,你行事那般惨烈,若天上的烈日,狠狠的印在我的灵魂。
———夙世长安,惟念夙浅月。
第三十七章 般若寺(一)
金陵城百里之外,有座紫金山,山势雄浑,巍峨壮丽,有“钟山龙蟠”之誉。
此地虽有盛名,却人迹罕至。
山腰处有一座般若寺,昔年,也曾香火鼎盛,佛法昌隆。
而今也只剩一个光秃秃的寺庙,只因,这是一片诅咒之地!
当年,般若寺中所有和尚,上至得道高僧,下至木鱼和尚,全都一夜诡异如泡沫般蒸发。
也曾有官兵去查询过,可住了一夜什么也没发生,只能悻悻的下了山。而那些野路子和尚,去了山上没几天,也同以前一样人间蒸发了。
后来前去求香拜佛的人就渐渐少了,小道长满杂草把山路封了,也再无人会想起那盛极一时的般若寺。
而就在昨日深夜,星空之上北斗七星突然大方溢彩,浓厚的星辉掩住了明月,七道水桶般的光线如瀑布般倾泄而下,虽片刻即逝,却也震惊四海。
而那星辉散落之地,正是那紫金山方圆百里区域。
一道身影如惊鸿般掠过,带起几道流烟,顷刻间,便出现般若寺残破的山门前。
“刷刷刷”几道犀利的眸光冷彻的打量着来人,看他一副贵公子打扮,眼中闪过几分不屑,便不再对来人给予注视。
“安陵,长青?”清甜的嗓音喊道。
安陵早已在落地时便看见那女子,一身宽袖白裙气度悠然,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正是姬五月。
安陵颔首轻点,便淡然移开目光。
姬五月看了周围三三两两奇人异士,银牙轻咬红唇,思索片刻后,竟像安陵走了过来。
“安陵公子,昨日七星异动,星辉倾泄如水,看来此处必将有异宝出世。不若我们二人联手,到时平分如何。”姬五月眸光闪动,里面划过丝丝狡黠之色。
安陵看着耍着小心思的姬五月,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这个模样,和当初多像。只可惜,当初的青梅竹马,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好,现在情况如何?”
姬五月看着拦住佛寺门前的老乞丐暗恨,小声对安陵说道:“昨日深夜我和那个大胡子就到了,可是那个门前的老乞丐拦住我们,非不让我们进去。你看,那个大胡子。”
顺着姬五月的手指看去,只见一个三人合抱粗细的古树上,正死死的捆着一个中年男子。也不知那绳索是何种材料所制,那人挣的面红耳赤也没挣松绳索。
“只是不让进去,没有别的?”
“那老乞丐还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尸筑黄泥,真空还乡。”这句话她想了很多遍,也没想出其中的含义。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尸筑黄泥,真空还乡。”安陵低低的念了一遍,也不解其意。
片刻后,他信步走到老乞丐身前,微微拱手问道:“敢问前辈,不知如何才能让我等进去。”
闻言,一直闭目不语的老乞丐竟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没有任何黑色的眼球。全白的眼珠的眼眶中打转,看着甚是诡异。
“不在六道,不入轮回,身似浮萍,天地可欺。小子,你可以进,只是进去后是生是死,全凭你的造化了。”老者嘶哑的声音缓慢的响起,语气中透着几分诡异。
“不在六道,不入轮回。”刚闻此言,安陵身躯猛然僵硬,这老者,竟看的如此透彻,着实有些恐怖。
微微对姬五月颔首,安陵越过老者,走进了那已丢了半扇山门的般若寺。
姬五月恨恨的跺足,却又惧怕老乞丐,没敢出声叫住安陵。
而身边的一些人却耐不住了,老者之前不让任何人进去,大家在强大武力的压迫下也没得说,只是此时他竟放了个文弱书生进去,众人这下可就忍不住了。
“喂,老瞎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刚才你说谁也不许进,现在又放人进去了,你是欺负我们没你厉害吗?”一个性格火爆的魁梧大汉大声叫道。
那老者闻言却哈哈大笑起来。“你说的很对,我就是在欺负你们没我厉害。”忽然画风一转,“如是你们比老和尚我厉害,也不用我在这里守山门了,哎,作孽啊,作孽啊!”老者暮然抬头朝天吼道,几滴泪水竟爬满了满是皱纹的老脸。
“额,原来还真是个老秃驴,怪不得一副被挖了祖坟的模样。”众人心中暗骂,却无可奈何。
“老和尚,这不会是你的寺庙吧。而且它这么破败也跟你有关吧!”
姬五月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众人也突然醒悟过来,对啊,还真是有可能。
“小娃娃莫心急,不到黄昏落,万鬼哭,我是不会让你们进去的。”老者张这大嘴无声的笑着,露出即可残存的牙齿,看着甚是老迈。
般若寺内。
安陵踩着厚重泛着腐朽味的落叶,一步步向经殿中走去。四周全是断壁残骸,蛛网密布,让沉静的佛寺中又透着一种不祥的味道。
正殿中供奉着如来的佛像,一双慈悲双眸怜悯的看着众生,看着他们沉沦在凡尘欲海中永远也达不到彼岸。
安陵冷笑一声,抬头四周环视。殿内似是寻常,可安陵还是感觉到,一股诡异的气息,正从这佛法庄严的大殿中四散开来。
最终,安陵目光移至佛祖身上。他想了许久,终觉佛像有异,却又不知那里有异。
午后阳光很暖,有丝丝透过残破的屋顶透射进来。一道微弱的红光照进安陵双目中,他猛然停住脚步。
原来刚才他久思不得其所,就在佛像前来回走动。谁知刚才停的位置竟刚好可以看到一丝微妙的红光。
他举头望去,心中释然。只因这佛祖的眼珠中,竟镶嵌着两粒通红如血的宝石。
指尖微弹,气劲便碰到那两粒红色的宝石,宝石微微下陷。石像剧烈抖动,移开一丈方的入口。
入口内漆黑一片,深不见底,散发着阵阵阴寒之气。
安陵手执青铜古灯,一步一步顺着台阶乡下走去。
“咔嚓,咔嚓。”的声音随之响起。
借着森冷的烛光,台阶上如凝着一层厚厚的白霜。而那咔嚓咔嚓的声音,正是那厚厚的白骨,被踩碎后的声音。
若有风起,便是一片雪白的天地。
第三十八章 般若寺(二)
这是一座恢弘的佛寺,纵使如今破败不堪,可谁又能想到,这端正威严的佛像下,竟隐藏着一个黑不见底的通道。而在那数不清的台阶上,竟堆叠这秘密麻麻的人类骸骨。黑如浓墨世界,却又充满森冷的白,这否是通向地狱深渊的通道?
通道无风,却烛火四曳。伴随着脚下咔嚓咔嚓的声音,气氛显得诡异而又恐怖。安陵一步步走着,一共七七四九个台阶后,阶梯戛然而止。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一人高的四十丈方的空间。山体被掏空,如梯田式的层层开凿出来。
更诡异的是,每一层都盘坐着数百俱身着僧袍的和尚。最下面一层都是白骨身披黄色袈裟。第二层便是皮包骨头的和尚身着橙色袈裟。越往上,尸体越少,却越完整,身披的袈裟也颜色越来越深,甚至绣满梵文。
肉塔堆叠共有九层,所有和尚双手合十,眉目低垂,面朝山洞中间的一处泉水处。
一处半丈有余的深潭,在丝丝缕缕的寒气中,那里生长这一朵粉白的莲花,花有九层,层层堆叠,甚是浓密。此时外面八层粉瓣齐开,只有中间一层还欲开欲绽,却未完全打开。
寒潭前盘坐这一名身披雪白袈裟的和尚,他眉目精致,栩栩如生。此时还保持着生前的动作,目含柔情的看着那朵莲花。
安陵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心中微微震撼。
是什么东西,可以让这些和尚心肝情愿的坐化在这了。这不是一个人,一百人,而是近千人。究竟是谁,策划这一幕,那么,他图谋的又是什么?
就在此时,在安陵感知中,那盘坐在寒潭前,一直毫无生机的和尚竟诡异的微微回首,那人由骨子里透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僵硬,呆板,再到慢速转动,那死寂灰沉的眸竟逐渐有了温度。
晶莹剔透,如那清湖镜面,将安陵所有的纷念全都倒映在眼底。
“不在六道,不入轮回!”这八个字,犹如雷霆,重重击打着安陵的神魂。
而那眉眼如画的白衣和尚,只是在看安陵一眼后,又继续回首,深情看着眼前的白莲,此时同之前无丝毫变化!
安陵围着寒潭转了几圈,又将这些和尚尸体都细细打量,却一时想不出这异宝究竟在何处?
般若寺前。
当天地最后一丝光线被黑暗吞噬 ,一股股旋风突兀的刮起,将厚重的树叶啪嗒这,如同一声声凄厉的叫喊,充斥众人的耳膜。
“黄昏落,万鬼哭,六道乱,阴阳颠!痴儿啊,痴儿啊!”老和尚陡然有癫狂的吼道,像是在对苍天诉说不公。一双深白的瞳孔,直直盯着天上异常的光亮的北曜七星。
而等待焦急的众人,也不管老和尚的大哭大笑,纷纷越过老者向残破山门涌去,而老者并未阻止他们,只是嘴角却勾起一抹悲天悯人的苦笑。
“小姑娘,你怎么还不进去。”虽是在问姬五月,他却又自言自语回答到:“不进去的好,不进去的好啊!”
“我在等您啊,大师,我们一起进去吧!”姬五月走到老和尚身前,清亮的水眸闪过几分狡黠之色。
老和尚沉默了良久,却悠悠的向寺庙后方山头走去。姬五月见状,连忙赶紧跟上。
佛寺下方,一群人挤在狭小的密道中,戒备周围的环境时,也戒备着周围的人类。
密密麻麻的白骨在脚下被踩碎,那声音,听的人头皮发麻。暮然,一惨叫声响起。原来走在前方的矮小男子,被烟尘呛着了鼻子,他伸手去揉了一下,却感觉到指尖湿漉漉的,借着火石光一看,竟满手的鲜血。
他急切的转过头去,想问同伴自己脸上怎么会有血迹。却在回头时看见,一张布满血丝白骨的头颅。头颅下是完好的身体,他还一步步走动着,似乎丝毫没察觉自身的异样。
同伴似乎也是借着火光发现了他的模样,那白骨下颚抖动了几下,却无半丝声响。
就在他们顿住的同时,后面的众人也赶了上来,一片刷刷刷的白骨,有的是退到了脖子,有的是腰部,或许还有的都变成了他们脚下被踩的粉末的白骨。
一阵纷杂尖叫后,各种法术剑光乱舞,一时血腥味蔓延,滴落在地面森森白骨上。
而那走在最前面的矮个男子,早已在众人打斗时拼命向前跑去,他几乎可以想象的出,等他们身上的皮肉全部推完,啪嗒一声全部散架,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死去了。
在矮个男人跑到宽阔山洞前时,那些皮肉已经褪到他的脚裸。
而在安陵的视线中,一个步履踉跄的骨架,磕磕巴巴的跑到了山洞前,却啪嗒一声暮然散架了。累累白骨堆砌在甬道前。那堆白骨距离这座开阔山洞只有一部之遥,却是一生的距离。
这诡异的一幕让安陵呆愣了一下,然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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