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偕行》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偕行- 第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医生听完一脸苦笑,“没事就好。”不过也幸好某人的脸色在一顿早餐后恢复了很多。
  算是一顿愉快的早茶,忽略掉某人上楼的累死累活,下楼的摇摇欲坠。下楼时周怀景又挽着丁苒一步一步的走下去,丁苒脚刚一碰到一楼的地板就像触电般撤回了自己的手。周怀景的手臂还是弯着的姿势,眼底无波地睥了丁苒一眼,然后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收回了自己手臂。
  丁苒没想解释,对着他笑了笑,说,“谢谢你,我们接下来去干什么?”
  “看花看草。”
  **
  丁苒看着车离市中心越来越远,渐渐开到临近d市底下一个县的郊区,开始有点不安。如果现在有人来拷问她,说出些关于周怀景私事五件,不然就灭口,那她必死无疑。她知道的只是名字、工作、家里父母工作仅此而已。还有,跟他吃了三顿饭,知道他的大概饮食习惯,口味清淡,不嗜重口。
  思及此,丁苒竟然有点手心潮湿。
  好在她没有担心太久,周怀景开始减速,车缓缓停在了一个小院门口。院子很古朴,大门大敞,像似仿古,还是红门大环铜锁,高门槛。越过门槛就看见庭院里栽的几棵杏树,这个时节杏树已经花落,为结杏子准备着了。丁苒想到了杏林的典故,在古代医学中,杏林象征着医术精湛的中医。
  穿过庭院,进入正厅就看见有两位年轻人正在研究《濒湖脉诀》。因为对长脉有不同的感受,两人撸着袖子,对着手腕上的寸关尺比划着,丝毫没察觉有外人进来了。丁苒望着这一幅画面,内心有些羡慕,大概真正做学问的人就是如此吧。
  周怀景敲了敲两人围坐的小桌:“打扰了,褚老今天在家吗?”
  两人皆是一惊的抬头,其中一人活泛一些,先反应过来答了话:“在家在家,书房里。我给您叫去。”
  周怀景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们自己进去。”说罢就领着丁苒轻车熟路往正厅深处走进去,又越过了一道门槛,站在了一扇紧闭的门前。
  他抬手就叩了门两下。
  里面不紧不慢地传来一道醇厚的声音:“进来。”
  周怀景回头对丁苒解释:“里面是褚孟都褚老,你学中医应该知道。我们进去和褚老聊会天。”
  听到褚孟都三个字,丁苒的瞳孔骤然放大。经常出现在各位老师口中,国宝级中医大师,创造了自己独特的中医思维方法,编著的书达几十本,现已隐退,不随意接诊。
  周怀景许是体会到丁苒的紧张,拍了拍她的肩,“没事,不用害怕。褚老很平易近人,你就当普通老人就好。”
  里面传来陶瓷碰撞的声音,再招呼音调高了很多,“在门口磨蹭什么,知道你带人来了。”
  听到这句丁苒脸一下子就红。到底是没有谈过恋爱的,脸皮薄。周怀景摇了摇头推门进去了,丁苒静静地跟在后面。
  “您这性子可真得改改。”
  书桌后的人哼了一声,转而对丁苒笑眯眯地招呼,“小丫头坐。”
  丁苒很乖巧的端坐在周怀景旁边,表情是淡淡含笑,内心却是激动不已,还有一点拘谨。
  周怀景没在意褚老的态度,张口说今天来的旨意,“老爷子下月就要九十大寿了,我琢磨着从您这讨点补药给他。”
  褚孟都闻言,端起茶杯喝了大口后重重放下才说:“就知道你小子不会有闲心带着小姑娘到我这玩。来我这就想讨东西,不给不给。”
  周怀景像是预料到了褚老的态度,没继续求,转头看了眼丁苒,冷不惊把话题引到了她身上:“这是丁苒,学中医的。我今天带她过来特意拜访您的。老爷子都没见过。”
  “学中医的?”褚孟都这回是直接对着丁苒说的。
  “是。”
  “多大了?”褚孟都一脸和蔼的继续问着。丁苒却生怕答错一句,坏了在国医大师面前的印象。
  “快25了。”
  “那比我们家老三小了几岁,不过不碍事,男人大了知道疼人。”褚孟都看着丁苒恬静地坐在周怀景旁边,模样又生的素雅不惹眼,而且还是学的自己同行,竟也越看越喜欢了。
  丁苒一听这话就知道褚老误会了她和周怀景的关系了,想解释,可是两人就是在约会,就是他以为的那种关系。罢了,被褚老误会了又不碍什么事。
  周怀景在旁边也没表示什么,却觉得丁苒是越来越顺眼了。话不多,拿捏的分寸刚刚好。
  三人没聊多久,就说是有人来向褚老求诊。褚老倒是体贴,还交待周怀景带着丁苒到后山转悠转悠,说既然是学中医的那对后山那些东西自是感兴趣的。
  丁苒一听后山就猜到后山里究竟是什么个东西了。在本科上中药课时,老师就痛心疾首于现在中药圈的杂乱,假药、次品药成堆,因而中药药效不达,病人就开始怀疑中医,使得中医日渐成为伪科学,骗人术。所以老师们最常讲的理想中医模式就是自供自销,现在已经做不到像古代那样去采药,那就可以包下一座山,种上一些常用的易养活的中草药,成熟时再自己炮制,这样逐步做来,质量绝对有保证。丁苒以前和林卓妮就开玩笑,两人毕业找不到工作就先包山,自己开家诊所,招纳几个贤士,有病人来就看病,没病人就入山种地,似神仙。
  周怀景却没急着把丁苒往后山引,而是带着她出了正厅,往西边拐去。
  “昨夜下雨了,后山泥泞小路走过去不方便。我们换个地逛逛。”丁苒听了他一句体己的话,心头暖了不少,刚刚听说去后山就想到早上爬楼梯的艰辛。褚老大方开口让自己去逛,拒绝了,显得自己娇气;不拒绝,狼狈的还是自己。
  丁苒这回没猜到周怀景带她去的地方,是褚孟都自己的中药标本房。她虽然在实训课时也偶尔参观过学校的标本室,但还是为褚老的收藏惊叹。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她勉勉强强也算得上一个内行,仔细瞧了几幅标本,都是老师常说的那些道地珍贵药材。丁苒看了门道,那周怀景就真真是看了热闹。这些标本对他来说已经不新鲜,可是欣赏一个认真的女中医看这些标本够新鲜,当还是一个长得不俗的女中医。
  丁苒对这些标本着了迷,根本没察觉他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为了低头看一株千年人参,她把披散的头发都扒拉到了肩的一边,露出了修长的脖子。丁苒小时候被丁致和送去学过芭蕾,不只是为了培养一门才艺,更是名曰为了把形体练得优雅端庄。不过小时候泪的代价后来也换到了成果,她的形体,不管是站立还是端坐,都一直让人觉得有一种美感。
  像此时,她的脖子虽然没有如天鹅般高贵地昂立,却又是另一种弧度,让周怀景觉得柔韧不失韵味。柔和的侧脸,和脸上专注的表情,都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丁苒似乎与这个中药标本房就是一体的,亦或是房中哪个千年草药化作了她这个精灵,抹不开的古典气息。
  这是周怀景第一次注视丁苒这么久,这么入迷。第一次见面,他没有惊叹于丁苒的外貌,比她漂亮的他见得多了去了,但比她率真,又聪明得不让人生厌的不多;第二次见面,丁苒没有打扮,可是有勇气和可爱。第三次见面,又让他认识到了一个全新的她。周怀景不得不承认,他欣赏这样的一个女人,如果能够有更深的接触,他之荣幸。
  两人在标本房混过了一个上午。丁苒接触到自己熟悉的领域,话一下子就变多了,会挑起话题,给周怀景讲这个药的功效和那个药的典故。两人也打破了沉默的和谐气氛这个规律。
  当然,得排除掉周怀景一不小心暴露的资本家本性。
  丁苒指着一对羚羊角对周怀景很惋惜的说:“哎,羚羊角其实解热的功效特别好,只可惜羚羊被猎人大范围捕杀,导致数量急剧减少成稀有动物了,不能再宰杀作为药用了。”
  周怀景觑了颇有年代的羚羊角一眼,说道:“这就是市场发展的规律,一旦什么东西有市场,那市场里贪婪的人都会追风的去获得,然后卖出,以此获得利益,不可避免。”
  丁苒在周怀景看不到的地方叹了口气,怎么不可避免,少几个你这样嗜血的资本家,贪婪的人又少了几个。
  周怀景和丁苒没在褚孟都这留下吃中饭。周怀景和褚孟都说了句:“预约位置了。”老爷子就像懂了一切,称不打扰好事,催促他们快走。
  丁苒倒是挺想留在这的,小院里的一切太吸引人了,就是她想要的那种生活。褚孟都一直收徒弟只收男徒弟,教起来省事,能吃苦。现在看着她对中药这么痴迷,更是喜欢得紧,后悔刚刚赶他们走的话。
  “丫头,干脆别跟老三走了,留在我这,后山、小院随你去。”
  丁苒很吃惊的笑了笑,没轮上答话,周怀景就环过她肩膀,说:“您呐,跟我抢什么人,这样可没下回。”
  “行行行,改日来。带小丫头去后山玩去。”褚孟都看周怀景护短,不由得哈哈大笑。
  这两人是你来我回打趣得乐呵,丁苒却被某人的亲密接触吓得全身紧绷。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在周怀景手抚上她肩膀时,就像是一种激流从肩峰传遍了全身,让人一刹那间迷失了自我。
  周怀景的手在两人转身离开时放开了,并轻声说了句:“唐突了。”

☆、第7章 黄连苦寒(修)

  两人从郊区折腾回市区就将近下午一点,午饭算是耽误了一会。周怀景一面注意着路况,一面跟丁苒说:“饿了吧?离订的餐厅很近了。”
  丁苒没觉得饿,早上的早茶里的虾饺很好吃,她吃了两份,去褚老那又吃了点杏花糕,现在还有饱腹感。
  “没,你不用着急。刚在褚老那吃了杏花糕很饱肚子。”
  听到她提褚老的杏花糕,周怀景挑了挑眉,话锋一转:“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不留在褚老那吃饭吗?”
  丁苒没想到周怀景会问这么荒唐的问题,除了我们不能麻烦打扰老人家,难道褚老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情。
  周怀景余光瞟到丁苒眉头皱了一下,轻描淡写的开口:“褚老吃素,留在他那吃饭没有肉。不合胃口。”
  丁苒听完算是明白了,周怀景这是在一本正经的打趣她。两人第一回吃饭,他就借着请教养生,“教育”过她不吃青菜。丁苒转过头抿着嘴瞪周怀景。
  周怀景偏头正巧对上丁苒的杏眼,圆圆的,黑亮似有光。他顿了顿,抬手轻拍了下她的头:“待会肉管饱。”
  丁苒没想到周怀景接二连三的亲密动作,而且做得行云流水,极其自然。丁苒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兄长对她做过这样的动作,周怀景不经意一下却像是一把小扇在心头撩拨得她心颤。她装作不经意坐正,刻意地扼杀了还在萌芽里的暧昧气氛。
  下午一点半光景,两人终于到了周怀景预订的那家西餐厅,餐厅午餐时间接近尾声,仅有寥寥数人还在吃最后的甜品。整个餐厅在d市第一高楼明珠楼的最高层,全开放式,没有设立包厢。
  两人相对而坐,周怀景望着丁苒,而丁苒却越过他,把目光落在了他身后的那一桌。那一桌坐的是一家三口,不过父亲看上去年纪有点大了,孩子生得白净,估摸五六岁,是个男孩。三人已经用餐结束了,小男孩却赖着要再上一份甜点,妈妈没同意,于是转头找爸爸撒娇。爸爸绷着脸,讲甜品吃多了长不高,成不了男子汉,然眼底是盖不住的疼爱。这样的一副画面,旁观者看来不过是一副很日常的家庭温馨美景。
  丁苒久久没有移开目光,周怀景心有疑问,但出于礼貌,他没有回头,反是细细看了丁苒一眼。
  低头看向桌面,这才发现她握着刀叉的手握得很紧,仿佛是要紧紧勒住它们刻入手心。周怀景能感知到,这是一种隐忍,是在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出声问道:“丁苒,不舒服?”
  被唤了这一声,丁苒像是在痛苦中挣扎过来,很低声音的回了一句:“没有,我去趟洗手间。”
  丁苒算是一路踉踉跄跄地跑到洗手间的,松开原本紧握的手,这才发现手心被硌出红痕了,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撑在洗手台上,浑身都在颤抖,眼睛也涩得不行,酸得不行。她不由自主地把手伸到感应龙头下,就好像倏地打开了阀门,水哗哗的流,眼泪也不停的外冒,完全控制不了。双手用力的互搓,也没用洗手液,就干搓,红痕处磨得生疼,可这些都比不上心一缩一缩带来的酸涩。
  抽了张纸巾擦干手,丁苒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嘴里想说点鼓励自己的话,却发现舌头根本捋不直。
  就这么哭了一小会,她洗了把脸,整理好自己就出来了。她没忘记外面还有个周怀景,没忘记现在的场合不适合她任何的小情绪。
  然而丁苒没猜到好戏往往在后头,她出来时,周怀景和引~爆她情绪的那一桌正聊得火热。
  他朝她招了招手,“丁苒,过来。”
  她看了眼周怀景对面的男人,他究竟是见过大世面的,表情未变。
  她缓步走来站在周怀景身旁,先给她介绍了男人:“丁苒,这是致一地产的丁总。”
  丁苒没料到场景这么讽刺,直接对男人伸出了右手:“丁总好巧呀。”然后回头佯装轻松地模样对周怀景解释道:“我们都姓丁,是什么关系你应该知道了。”
  丁苒红着眼看着周怀景,让他心底燥起了一股无名火,可是下一句话却让他眉头锁得更深。第一次相亲后他就派秘书查了她的资料,然因为出差半月早忘了,压根就没有看过。
  丁致和没有握上丁苒伸出的手,也没有向她介绍他身旁的女人和小孩,只是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愠,“丁苒,你今晚回家。我们好好谈谈。”说罢,又转向周怀景:“周总不打扰您用餐了,我们先告辞了。”丁致和说完就抱起小男孩,三人离开了餐厅。
  丁苒站在原地,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眼睛又有点酸胀了。她就像个局外人,她什么都不知。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冲上去质问丁致和,责怪他?但是大脑好像短路了,什么都理不清。
  周怀景静静地陪丁苒站了一小会,转而拥着她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