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
忽然,对面一个身影狂奔而来。
天骄正要去唤苏垠雪,苏垠雪已经先嚷起来,“快走!天骄,快离开这里!”
“垠雪,出什么事了?”
见天骄不走反直奔自己而来,苏垠雪面色更加焦虑,“快逃!天骄!有人要害你!”
他话音未落,不妨身后一支响箭风驰电掣般冷飕飕射来,扎进他的后背。苏垠雪啊的一声惨叫扑倒在地,他朝天骄伸出手,含混不清依旧在说:“快走!有人要害你……”
天骄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眼睁睁瞧着苏垠雪倒在她面前,她怎肯独自逃命?可就在她离苏垠雪十几步的当口,十几支雕翎羽箭齐刷刷朝她袭来。她下意识后退闪避,就在这一恍的瞬间,似一片鸿影掠过,伏在桥板上的苏垠雪已经踪迹皆无。
十几名黑衣人现身将天骄团团围住。
天骄厉声喝问,“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害我!”
那些人并不作答,而是手持兵刃,转眼间便冲了上来。
饶是天骄武功再好,双拳难敌四手,况且这些个黑衣人经过训练身手都不容小觑。眼见天骄力所不逮,身上也被刀划伤几处。千钧一发之际,阿娥与城东别院的阿三阿四赶来杀入人群。天骄得以片刻喘息,阿三阿四叫阿娥保护天骄先走,阿娥扯着天骄要跑,天骄却不肯。
阿娥无奈吼道:“家也抄了!大将军也气死了!侯君他们都被下了狱。此时只有小姐活着才能把事情说清楚,您要是死了,一家子也就跟着完蛋了!”
“你说什么!我娘死了!纪府被抄了!怎么会这样!”几名黑衣人齐齐攻了过来,阿娥为保护天骄接连被砍中要害两刀,身上被血染得鲜红。
阿娥猛地推开天骄又拖着残躯冲进人堆,“小姐!快走啊!您不走奴婢也是死!您记得将来给奴婢几个报仇呀!”
天骄犹豫之际,阿娥已经挣扎着点燃了怀里携带的炸药。
只听轰隆巨响,火光冲天,被炸药炸断的残躯混杂着焦糊的血腥味呛得天骄一阵阵恶心。天骄伏地涕泪横流,恍惚中,有脚步声朝她靠近,但她已经筋疲力竭且神志不清。
六十六 六月雪 下
醒来时置身在一处秘室里,手臂一阵疼痛,随即若清浅的声音传来,“这药有点厉害,你忍耐些。”天骄咬紧牙关没出声儿,若清浅替她包扎好伤口后,天骄挣扎着坐起身。
若清浅抬起眼眸望着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我只是凑巧路过,并非存心救你。”
“不管怎样,都请若姐姐受我一拜。”天骄给若清浅跪下,若清浅叹了口气把她搀扶起来。天骄拉着若清浅不肯撒手,“我知道我如今没什么资格求若姐姐帮我,但好歹阿娥、阿三和阿四她们跟了我一场,又都是为我而死的,我总不忍心叫她们死无全尸又曝尸荒野。我现在行动不便,想烦劳若姐姐替我去殓了她们,就算要我给有凤来仪当牛做马我也愿意……”
天骄心中悲痛,声音哽咽,若清浅拍了拍她的手,“这点我早就想到了,不过我再次返回去的时候,现场已经清理干净。我见不远处松林间有一座硕大的新坟,想必众人骸骨都已无法区分所以一并埋葬。将来你若有机会去坟前拜拜,也就算尽了你的心。还有,纪府被抄,现在全城都在通缉你,人人都说你参与晋王叛乱,且还是主谋之一。”
“我是被冤枉的!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天骄说完将贴身保存的信笺取出递给若清浅,“若姐姐不信,我这里有新帝亲笔信为证!我其实是奉命混入晋王行馆的朝廷密探,我是无辜的!”
“既如此,新帝为何还要下旨查抄纪府并全城捉拿于你?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若清浅看罢疑惑不解。
天骄亦满脸茫然,“我也不知,唯今之计,我只能和新帝当面把话说清楚!”
“你要进皇宫?”若清浅一惊,“你疯了吗?外面四处都是捉拿你的官兵,外加那些企图置你于死地的杀手,你怎么可能进得了皇宫?”
“恳请若姐姐再帮我一次!”天骄双膝跪倒。
若清浅连连摇头,“不行!我出手救你已经破坏了阆风的门规,若不是看在……”她本想说若不是看在羽寒竟然为你担忧到吐血的份上,但这话犹豫着始终还是咽回肚子里。
若清浅不顾天骄再三哀求,执意锁了秘室的门独自离去。
天骄虽知若清浅一片好心,但纪府遭逢巨变,自己又蒙冤不白,怎肯善罢甘休?况且听阿娥所言,纪宛平已经因变故气死了。纪家世代忠良,祖先万世英名,都被她这个不肖女连累抹黑,母亲一口气上不来暴亡也不是不可能,只叫她情何以堪?父亲与众位叔叔、兄长等全家系数下狱,可怜邱牧嫁给她也不过寥寥几个月,更可怜苏垠雪如今生死未卜,实在令她忧心忡忡。
天骄撕心裂肺,在秘室中嚎啕大哭直至晕厥。也不知过了多久,天骄恍惚中只觉得有双手在抚摸自己的脸,又隐约听到男子的啜泣声。
天骄猛地睁开眼,羽寒先是一惊,随后露出欣喜之色,“纪小姐,您终于醒了……”
“羽寒……”天骄想起身,却发觉右手腕骨被锁了铁铐,铁铐一端就钉死在床头。
羽寒面带歉疚,“纪小姐,对不住,馆主出门去了,她临走时特意交待要留您在这里静养,万不可以叫您胡来。”
“羽寒,我娘死了,我爹他们都被关进了大牢,如果这个时候我明哲保身做缩头乌龟,就算我侥幸活命我也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天骄使劲儿摇晃羽寒的手臂,不停恳求,“你帮我!羽寒,我求你,你帮帮我!放我走吧!”
“纪小姐,外面真的不安全!官兵刚才还来有凤来仪搜人呢!您冒然出去太危险了!”
“那我也不能留在有凤来仪连累你们呀!”天骄说着眼圈红了。“事情因我而起,我不挺身而出就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到牵连。垠雪为了救我现在生死不知,阿娥、阿三和阿四都为了救我牺牲了性命。说我是反贼,如果我真是我就认!但我不是!我要去找新帝把事情说清楚!我要叫天下人都知道纪家是冤枉的!”
天骄说着再也不管不顾,因不能下地便跪在床上给羽寒磕起头来。
羽寒惊惶失色,他连忙死死托住天骄的身子,“纪小姐,您别磕头了,我可受不起!罢了,我放了您,可您一定要万事小心!倘若在外面遇到危险,你还要记得再回来躲躲!”
“行!我答应你!”等羽寒用钥匙打开了铁铐,天骄生怕有变,大步流星就朝秘室外跑。
只听羽寒在背后担忧地喊了一句,“纪小姐!”
天骄回头对羽寒温柔一笑,“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这是凤霆筠继位的第二个早朝,如今朝议的头等大事无非是大行皇帝的殓葬事宜以及捉拿叛臣余孽的进程。邱丞相告病未到,轩辕沐风出班启奏,“皇上,纪天骄身犯谋逆大罪,理应诛灭九族。邱纪两家结有姻亲,邱家不仅在九族更在三族之内,还请皇上下旨将邱府满门下狱候审。”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纪天骄一日未追拿到案且未经审讯定罪,就不可以说她谋逆。邱丞相乃百官之首,一向为官清廉,绝不可轻易株连入罪,还望皇上三思!”朝臣中有不少官员都是邱丞相的门生,自然纷纷站出来反对轩辕沐风。
轩辕沐风冷笑着,“晋王联名册上有纪天骄亲笔签认和指印为证,同时风大都督也可证明纪天骄前往晋王行馆进献虎符投靠晋王,难道还不是证据确凿?”
“轩辕沐风,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根据皇上的指令行事!我决不允许你胡言乱语诋毁我诋毁纪家的清白!”天骄再也忍无可忍,手执信笺从人群中挺身而出。她穿着宫廷文书的服色,这种不起眼的值日小官在宫廷中没人会留意,特别是在大行皇帝殡天忙乱之际。
轩辕沐风认出天骄后大声传令,“殿前侍卫何在!还不把这个谋反的逆贼拿下!”
天骄蹬蹬几步跑到御座丹陛之下双膝跪倒,“皇上,请还纪家清白!这是皇上给草民亲自写的证言,现在草民被污谋反,纪家满门株连,还请皇上为草民申冤!”
“你说你手里拿的是朕为你写的证言?”凤霆筠起先一直在看一份奏折,当她听到天骄的话便放下奏折露出脸来。“纪天骄,朕怎么不记得为你写过什么亲笔证言?”
“皇上您……”天骄与凤霆筠的目光相触,身子猛地一颤,“你、你是无垢小姐?你、你不是皇太女……,你、你怎么可能穿着凤袍?你……”
轩辕沐风在旁讥讽一笑,“大胆纪天骄!此乃当今皇上,满朝文武都认得!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受皇上指派,怎么唯独你不认得凤颜哪!”
六十七 叫天天不应 上
凤霆筠望着天骄,“你没认错,朕既是逍遥无垢,也是凤霆筠,朕以逍遥无垢的身份与你结识,却未曾向你透露朕乃皇室的真正身份。”
天骄呆愣片刻,犹自难以置信的模样,“如果无垢小姐您就是当今新帝,那草民真的糊涂了!草民这两年来奉密诏晋见皇太女数次,那个自称皇太女的女人与皇上绝非同一个人。草民一直被她蒙在鼓里,所有的行动都是遵从她的吩咐。现在细细推敲,难不成两年前她就定下毒计处心积虑要谋害草民和纪家?一定是!一定是她为了谋害纪家而利用草民,草民愚蠢才上了她的当!”
“纪天骄,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冒充朕的人给你写了一份证言能证明你无辜。好,如果你真有证据的话,朕会派人彻查,揪出幕后黑手,还给你和纪家一个清白!”凤霆筠说罢命内侍将天骄手中信笺呈上。内侍刚要去拿,轩辕沐风已经抢先一步从天骄手中夺过信笺。
轩辕沐风对凤霆筠躬身道:“皇上,纪天骄涉嫌谋逆,所呈之物万一危及皇上那就是臣等失职。臣愿意替皇上拆开信笺以防不测。”她自持忠义,众目睽睽下拆开信封将信纸取了出来,并连抖几下,这才双手铺陈在御书案上。
凤霆筠看到信纸立刻面沉似水,“纪天骄,这就是你要呈给朕的证据吗?”她哼了一声,将信纸揉成一团丢在天骄面前。
天骄匆忙打开信纸,然上面空空如也,一个字都没有。天骄顿时呆了,她惊惶地抬眼望向凤霆筠,根本搞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
轩辕沐风走到天骄跟前一把夺过白纸连笑两声,“纪天骄,你竟敢当殿戏弄皇上,你罪该万死!”轩辕沐风说罢将信纸连同信封一并丢进大殿内的炭火盆。
熊熊火焰很快吞噬了信笺,天骄想去扑救根本来不及。
而凤霆筠纵观一切,动动嘴唇并未多说什么。
天骄向上叩头并连声喊道:“皇上明察!草民所言句句属实!草民先前是受了风玉翎的胁迫才答应将虎符送到晋王行馆,虎符是假皇太女交给草民的,草民还给假皇太女提供了参与晋王谋逆的全部名单。草民从始至终没做过一件对不起皇上的事!草民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反叛异心!如果草民早知这是一场骗局,草民绝对不会对奸人言听计从。那个假皇太女这两年来与草民频频相见面授机宜,甚至还派人在草民身边协助草民,草民从来没敢怀疑过。”
“你说那个假皇太女派人潜伏在你身边,那个潜伏的人是谁?”
“他叫作苏垠雪,两年前,他奉假皇太女之命以草民的侍夫身份进入纪府。”
“那他现在人在何处?”凤霆筠盯着天骄,似乎在给她最后的机会。
天骄脸上显出凄哀之色,“垠雪他、他为了救草民身负重伤,如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哼!这么说就是死无对证了?”轩辕沐风神色不屑,“皇上,纪天骄这分明就是在信口雌黄!什么假皇太女,什么证明信,什么苏垠雪,都是她为了脱罪找的借口而已。皇上,此等刁民如果不重重治罪,何以叫百官信服!何以叫天下百姓信服!”
“皇上,草民真的是冤枉的!”
“纪天骄,你不必在大殿之上装可怜。你的恶行不止一人举报,就连你的三哥纪明宣也早在几天前就向大理寺总捕岑羡知提交了你谋反的证据。”轩辕沐风说罢转向凤霆筠,“皇上,岑总捕乃是先帝一手提拔,在凤都素来享有刚正不阿的贤名。皇上可以不信微臣,但却不能不信岑总捕!岑总捕手中有纪天骄与晋王勾结意图谋害先帝的书信为证,经查验确系纪天骄笔迹。如果纪天骄不肯承认,大可取来叫她当殿辨认。”
“好,那就取来给她看。”凤霆筠传旨后不多时,岑羡知亲自带着书信上殿。
天骄拿过书信,字迹的确是她的,无论横竖撇捺,勾点顿笔,几乎毫无二致,甚至连书信用的纸张都是纪府专有。
轩辕沐风冷冷一笑,“纪天骄,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皇上,这是阴险歹毒的陷害!这是有人为了要置纪家于死地的陷害!”此刻除了喊冤,天骄明白自己已经无能为力。方才她没有听错,这些书信是纪明宣交给岑羡知的。为什么?为什么纪明宣要设圈套害她?为什么纪明宣要害纪家?
凤霆筠摇了摇头,然后传旨,“来人!将纪天骄拿下!”
话音未落,执殿侍卫已经冲上前将天骄按到绳捆索绑。
天骄并未挣扎,只是抬着一双哀求的眼眸望着凤霆筠,“皇上,草民死不足惜,只是纪家蒙受千古奇冤,纵然草民被屈杀于九泉之下也死不瞑目啊!”
“纪天骄,朕看出你并不认罪。也罢,你有罪无罪,该如何定罪论处,朕就交给大理寺审清问明然后回奏。来人,将纪天骄押往大理寺。岑总捕,这个案子朕许你督办之权。另外,审案定案讲究真凭实据,先帝生前亦对大理寺的公正廉洁抱有厚望,你们切不可滥用私刑屈打成招。”
岑羡知一躬到地,“皇上放心,臣谨遵皇上旨意不敢有违。”
朝议散去,轩辕沐风受邀前往宫廷乐馆,闲室内,凌陌晓摆了龙门阵在等她。
两人相视一笑,凌陌晓举杯赞叹,“想不到轩辕将军功夫了得,那招偷龙转凤真使得炉火纯青,令人大开眼界。”
“呵呵,区区雕虫小技何足挂齿?本将军只不过当着皇上的面露了一手。凌大人放心,真正的信笺已经和假的一起丢进祁泰殿的火盆付之一炬了,纪天骄就是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咱们这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