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的语气十分诚挚,慕容汐羽向吴燕伸出手,“好姐妹,紧紧抓住我的手,一起生一起死!”
“哎!”吴燕心中感动,背过身去偷偷抹眼泪。
天骄此刻也拉紧梅素歆的手掌,“素歆,同生共死是我对你许下的承诺!你怕吗?”
“不怕!”梅素歆的笑容坚定并饱含深情,“天骄,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于是四人携手站成一排。随着天骄“三”字出口,四人纵身跳入茫茫夜色笼罩的深潭。……
与此同时,紫坤宫内,内侍捧着汤盅奉给辽皇,“陛下,这是贵君殿下特意命御膳房给您炖的滋补汤水,您尝尝?”
辽皇的眼皮连抬都没抬一下,“放着吧。”
内侍仍不遗余力,“陛下,贵君殿下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在这汤水上面,等放凉了真就不好喝了……”
“混账!朕的话你难道听不懂吗?”辽皇猛抬手将汤盅扫落。盅碗碎裂,汤水洒了一地。辽皇怒斥那内侍,“你个吃里扒外的狗奴才!贵君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这般为他说话!在你眼里,到底朕是你的主子,还是贵君是你的主子!”
“奴才罪该万死!奴才罪该万死!”辽皇平素待下极为宽厚,很少像今天这般发雷霆之怒。那内侍见触了辽皇的霉头,急忙跪倒磕头请罪。
辽皇打量他冷冽一笑,“你是该死!不过不用万死,死一次已经足够!来人,拖出去杖毙!”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呀!”紫坤宫多年未处置过奴才,侍卫们得到命令起先都是一愣,生怕听错了。辽皇脾气的骤然发作惊吓了整个紫坤宫的人,几乎没谁敢上前来求情。那内侍连哭带喊,终于还是被掌刑的侍卫拖出去杖毙了。
若清浅等殿内清静了,这才自屏风后闪出身来,“陛下,您今晚的心情看起来十分不佳。”
“朕不瞒你,朕收到南院的密奏,证实北院的确在黑山私采金矿肆意屯兵。你说朕的心情能舒畅吗?”
“陛下,容清浅说句不该说的话,大公主生性残忍,脾气骄躁,您又看在贵君的面上每每纵容,所以她一贯视律法如无物。这段时间以来,陛下命清浅暗中调查大公主,清浅迟迟没有回奏,并非无话可说,其实是不敢实话实说。”
“你想说什么朕心里有数。朕这个女儿生得不容易,她父君怀她的时候就三灾八难,临盆之际还难产,差一点大人孩子都保不住。先君后一直无所出,朕还曾经想过把琛儿交给先君后抚养。先君后对她期望甚高,临终前还恳求朕要好好栽培她。所以朕平日对她疏于管教,总想着凡事给她最好的,却不料养成她骄纵任性好大喜功的坏毛病!”
“那陛下现在打算怎么办?”若清浅看得出辽皇内心的巨大痛楚。
辽皇沉默了好一会儿重重叹了口气,“她是个不孝的女儿,朕却不能做个无情无义的娘亲。你替朕去北院走一趟,千万晓之以礼动之以情劝她回京来请罪,朕一定会从轻发落的。清浅,你是三皇弟在世时唯一的弟子,朕信得过你!一切就拜托了!”
一百 黎明之前(二)
对于能够和梅素歆大难不死后重逢,天骄对于上苍有种失而复得的感激之情。
两人回到翁眉的住所安身。夜里,小夫妻紧紧搂在一起,诉说着内心深处各般错综复杂的心事。
原来梅素歆落水之后与天骄冲散,不慎头被浮木撞了一下,在水中就昏厥过去。幸而他下意识用手扒住浮木,半个身子贴在浮木上,于是随木漂流并且被冲上岸。至于慕容汐羽和吴燕的下落,梅素歆尚自顾不暇,根本无从知晓。
天骄轻轻叹了口气,“希望她们两个平安无事才好。”
“你放心吧,正如慕容姑娘所说,我们面对黑山那样的困境都能侥幸生还,上天一定在眷顾我们,不会叫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出事的。”
“素歆,其实有件事我琢磨了很久,一直想问清楚。”天骄温柔地抚摸着梅素歆红肿的额头,眼神却分外认真严肃。
梅素歆明白天骄要问何事,他淡淡一笑,“你想知道梅家与齐家的过往吧?以前在黑山牢狱里我不方便讲,现在一切都不需要隐瞒了。”
接下来梅素歆娓娓说道:“很多年前,梅家是秦国边境的大户人家。我祖母是一位往来于秦辽两国的商人,有一次到辽国做生意却不慎得了急病昏倒在客栈里。当时祖母身上的盘缠不多,店主打算将她扔出店外,凑巧就遇到了齐家的家主。那位齐家主仗义疏财,不仅搭救了祖母,还帮祖母治好了病。两人相处的日子里都把对方引为知己,于是结拜金兰,齐家主更把自己的亲弟弟嫁给了祖母。所以说梅家和齐家原本是姻亲来着。”
“哦,那藏宝图又是怎么一回事?”
“祖母和那位齐家主虽然一个是秦人一个是辽人,却都热衷于探秘。当齐家主发现祖母也都有探险的兴趣时便告诉祖母,秦辽边界的山里有一张好几百年的藏宝图,如果能找到的话,两家都可以获得巨大的财富。祖母起先只是出于好奇,后来为了追寻藏宝图的下落连生意也不做了,跟齐家主常年在山中寻宝。之后历尽千辛万苦,总算给她们找到了那张藏宝图,所以说藏宝图上有齐家的暗记,也是在当时标注的。”
“原来如此。”天骄点点头,神色却带着疑惑不解,“得到藏宝图该是莫大的喜事,何以两家又会因此闹翻呢?”
“唉!”梅素歆重重叹息一声,“俗话说人可共患难,却难共富贵。得到藏宝图之后,祖母发现那并非一般的宝藏,而是金矿的采掘地图。祖母知道矿藏位于辽国境内,也知道私人不能擅自开采,于是便和齐家主定下誓约,藏宝图先交给齐家妥善保管,等想到稳妥的办法之后再开启宝藏。双方都发誓绝对不把秘密外泄。谁知也就不出一个月的时间,齐家主出尔反尔,要将藏宝图献给大辽朝廷以换取齐家的前程。”
“齐家这么做完全出于她们的私心。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世间事大抵如此。”
“不错!她们只是一时贪图荣华富贵,世人又有多少不都这样吗?可她们上报之前并未与祖母商议,因此祖母异常气愤,认为齐家主背叛了两人的誓言。祖母当时还在辽国境内,于是折返回齐家寻了个机会偷偷调换了藏宝图。祖母当时心想,一旦没了藏宝图,齐家的目的就不能得逞。可她却忘了,她将藏宝图擅自换走,齐家处理不好便会因此遭灾。果然这件事被齐家的仇人利用了,不出半个月,齐家就被问了一个欺君之罪。门庭被抄,全族杀的杀、为奴的为奴,几乎找不到后人了。二祖父得知这消息后与祖母大吵一架不久就病逝了。祖母因为齐家主的死懊悔不迭。本来她打算回辽国偷偷拜祭齐家主,怎奈藏宝图的消息不知怎么传了出去,很多人上门来滋扰,于是她万般无奈,一夜之间烧毁了自家宅院,带着家人前往旋风寨落草为寇。”
“想不到事情最后竟会演变成悲剧?那个齐三郎……”
“他是齐家的后人。按时间推算,齐家抄家的时候他年岁应该还很小。我看他双腿残疾,或许也是那场劫难造成的,所以他才会对我恨之入骨。”
“他能辨识藏宝图的真假,又能从轩辕沐风手上把你我带回辽国,我本来就怀疑他从始至终参与了陷害旋风寨的事。现在经你这么一说,更加确定了我的想法。”
“你说得对!没有齐三郎在幕后策划,轩辕沐风绝不可能知道藏宝图的秘密。其实,旋风寨是受到了梅家的连累!是梅家、是我害了旋风寨的姐妹与父老!”
梅素歆说罢鼻子一酸,趴在天骄怀里呜咽起来。
天骄替他擦拭眼泪,“这不关你的事!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因果循环而已。齐三郎一直将梅家视为齐家的大仇人,凑巧他的主子处心积虑要得到藏宝图,他便亲自前往大秦勾结轩辕沐风陷害旋风寨。我只是想不到轩辕沐风这个奸贼胆大包天,竟敢里通外国,当真罪在不赦!”
“我们如今还能回到大秦吗?”梅素歆下意识地用手掌按住了肩头的奴印,“如果真如看守们所说北院大王私自采矿受到朝廷的追查,她一定不会放过逃跑的我们。我们身上有奴印,走到哪里都很危险,说不准现在辽国的官府也正在四处通缉我们。”
“走一步算一步吧。”即便暂时逃出了黑山牢狱,但天骄也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
此刻小山村被一片阴云笼罩,顷刻间大雨倾盆。密集的雨点敲打着窗户,闪电之后是轰隆隆的炸雷声。
天骄与梅素歆紧紧依偎着。
摆在她们眼前的路就好像浓密阴云下的茫茫夜色一般,除了摇曳不定的微弱烛光,再无丝毫的光亮。……
“大王,请您息怒,奴才一定把吴燕与那三名逃跑的私奴抓回来!”齐三郎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看萧琛的脸色。
萧琛大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拎住他的衣领将他从轮车上揪了起来,然后狠狠扔在地上。
齐三郎挣扎着给萧琛磕头,“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还敢求本王饶命?”萧琛连续几脚踹在齐三郎的肚子上,发泄着心中难以抑制的怒火。“你知不知道南院那边巴不得本王死!如果这四个人落在南院的手里,本王如何向母皇交代!”
“大王,奴才已经广派人手打探这四个人的下落。吴家老少也都已经在控制之中,相信那个吴燕为了她家人的性命也不敢胡言乱语。”
“采矿的事情已经惊动朝廷,本王不想留下任何证据。你回去之后把矿里的尸体都烧了,本王不相信活人,死人最安全。所以本王一定要抓住吴燕和那三个逃跑的奴隶斩草除根!”
“是!是是!大王放心,那四个人绝无可能逃脱您的手掌心。”齐三郎捂着肚子说着恭维话。萧琛见他的狼狈相觉得好笑,“要不要本王帮你一把?”
话音未落,萧琛已经将齐三郎打横抱起。齐三郎原本惨白的面颊顿时拂上一抹红晕。
萧琛哈哈大笑,“怎么,一个阉人也懂得害羞?”
齐三郎心里猛地宛如刀绞,偏偏萧琛并不放过他,“你的模样生得极好,倘若你不是残废……,其实你双腿废了也不碍事,只可惜你是个阉人,没福分享受男欢女爱的乐趣。”
萧琛每说一句,齐三郎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见萧琛抱着自个儿往床榻走,齐三郎忽然意识到什么,浑身禁不住打哆嗦。他竭力哀求道:“大王,奴才已经知罪了,大王您大人大量,别再和奴才一般计较。还请您高抬贵手,饶了奴才这一回吧!”
“饶了你?”萧琛的语气冷酷无情,“本王一向赏罚分明,做了错事就要承担后果。再说了,本王这样对待你完全是为了弥补你人生的缺憾,你怎么还要怪本王呢?”
她嘴角勾起一丝淫笑,紧接着将齐三郎丢在床榻上,三下两下就扒光了齐三郎的衣衫。
齐三郎羞辱地用手掩住了私处。
萧琛轻蔑地嘲笑道:“都没有,还怕人看吗?”
不多时,屋内传出齐三郎凄惨的叫声。
一百零一 猎虎(一)
又连续几天过去了,始终还是没有慕容汐羽与吴燕的消息。
这天,天骄、梅素歆、邹竹箫正在等翁眉回来吃午饭,就见翁眉扶着个人兴冲冲地走进屋,“纪小姐、纪相公,你们看这人是谁?”
天骄定睛一看,翁眉搀扶的人竟是吴燕。
天骄和梅素歆忙起身迎上去。吴燕身上有些清淤的伤痕,不过看样子并无大碍。天骄拉住她问道:“汐羽呢?你们有没有在一起?”
“我们一同被冲上岸,不过她的腿不幸撞折了。我将她留在一户农家养伤,独自出来寻找你们。原来你们都没事,真是老天保佑!”吴燕转眼看到桌子上的饭食馋得直流口水。
邹竹箫急忙拿了一个馒头塞给她。吴燕三口两口吞下肚,见众人都望着自己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两天前从农家出来,一共才吃了半个馍,肚子饿得咕咕叫。”
“饿就多吃点!”翁眉盛了一碗菜递给吴燕,又看着天骄说:“今儿真是巧了,我出去砍柴遇到这位姐姐打听纪小姐和纪相公的下落。我问她姓什么叫什么,她说她姓吴,我立马就猜到她是纪小姐你们一直挂念的人。”
“呵呵,连汐羽也平安无事,这下我总算安心了!”五个人于是坐在一起高高兴兴吃了顿饭。
吴燕询问天骄,“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这村子相对偏僻,暂且避避风头。”
“但总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想过了,我娘曾经背着家里人给我买过一处私宅,又暗中给我存了不少银票。我打算取出来,然后装扮成商人送你们回秦国。”
“真的?”天骄和梅素歆相互对视了一眼。“能回秦国最好,可怎么通过沿路的关卡呢?官府难道没有通缉我们吗?”
吴燕的说法虽然很诱人,但也存在莫大的风险。
吴燕略略寻思片刻,“北院大王私自采矿是违反国法的事,况且你们又是被强掳的,我想她绝不敢明目张胆地到官府告发你们。不然,她不就是自揭疮疤吗?”
“就算你说得有道理,但你刚才也讲到汐羽的腿受伤了,恐怕行动不便。”
“正是呢!所以我想着找到你们之后,我们先去和慕容妹子会合,然后再商议下一步的计划。实在不行,就先到我的私宅躲躲。风头不那么紧了,咱们再乔装改扮混出边境。”
“也好,不管去何处落脚,总之要先和汐羽会合。”留在小山村里打扰翁眉夫妇天骄总觉得过意不去,况且万一自己再连累了人家……
天骄打定主意后,当晚休息了一夜,第二天连同梅素歆辞别了翁眉与邹竹箫,跟随吴燕前去寻找慕容汐羽。
吴燕带着她们在树林里七拐八拐,天骄和梅素歆好几次问她,“这路到底对不对?”
“放心吧!我记得路!”吴燕催促天骄和梅素歆快走。终于走出了茂密的树林,眼前显出一片平坦的草场。
只见营房座座,人头攒动,面面旌旗飞舞,阵阵马声嘶鸣。
天骄和梅素歆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吴燕已经大声嚷嚷起来,“快来人呀!快来抓逃跑的奴隶呀!快来抓逃跑的奴隶呀!”
“你这个混蛋!你出卖我们!”天骄一拳抡到了吴燕,又急忙推搡梅素歆,“往树林里跑!往来路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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