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管洛飞说什么,方寒无动于衷,在他心里,所有事情的原则是以保护张筱漫为先:“那天根本没发生什么,这样一闹好像发生了什么。”怕洛飞想别的歪主意,安抚地说:“锣子,这么做对筱漫的伤害太大,我和秋枫会想别的办法帮你,我研究过这个案子,就算最后结果罪名成立,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也关不了多久的,而且秋枫家里在市里很有背景,会有别的办法的。”方寒没有丝毫犹豫和可以商榷的余地,起身离开拘留所。
洛飞急得团团转,气愤大吼大叫:“关不了多久?关的又不是你……”被方寒拒绝,秋枫那里也丝毫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洛飞冥思苦想,想到了日记、张筱漫有写日记的习惯,监控录像,加上张筱漫的日记,她品学兼优,可信度极高。景瑞父亲是市里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不能作为证据,但如果媒体曝光此事,造成社会舆论,景瑞父母一定受不了,那么此事就可以私下解决,或许连需要赔偿的医药费都省了……
洛飞能想到的,帮他的人便只有陈滢潆了,巧舌如簧,惺惺作态出一种孤单无助的困境,在洛飞低沉而痛苦的一再恳求下,陈滢潆妥协了,从寝室偷偷拿走日记。在毫无心里准备的情况下,洛飞公开了张筱漫的日记,中秋之夜发生的事,清楚地记录在日记本上……近日来,她的惶恐不安、恶梦连连……
双方律师见面和解,洛飞的律师拿出重要依据,也就是监控录像和张筱漫的日记,然后义正言辞的说:“我的当事人是在女朋友被侵犯之后才会出手伤人,在这件事情上,原告也负有责任……”对方因为顾及影响,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撤诉,如洛飞所愿,连赔偿都省了。
日记公开,张筱漫对洛飞失望至极,他怎么可以那么自私,口口声声说爱,却那么残忍地把自己出卖,偷日记,还公开……那么隐讳、令她耻辱、难堪的段落,对她来说是奇耻大辱的一件事,竟被他用作为谈判的筹码,被利用为逃脱罪责的利器。
一切都是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她也在想办法帮他,秋枫和方寒都在帮他,为什么他不能等等?为什么他这么对她?经此一事,这场爱情似乎真的走到了尽头,拿回日记,烧成灰烬……张筱漫怎么都想不明白洛飞的‘我爱你’就这么廉价吗?洛飞对的爱情就只有这样吗?那么他说的那些好听的话,都是骗人的吗?脑海里一遍一遍回放他们的过去,张筱漫突然发现,他们之间的快乐瞬间,竟少得可怜。
洛飞从拘留所出来的那天,跟家人报平安之后,急急忙忙去学校找张筱漫。校门外,方寒拦住去路,怒不可及:“洛飞,你是不是男人?用伤害她的方式留住她?你以为把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然后再假惺惺地装作毫不介意流言蜚语,她就会原谅你吗?或者,她受不了流言蜚语而辍学,然后乖乖跟你回村里结婚吗?别做梦了,爱一个人是成全他的幸福,给她想要的那种幸福,我不会再退让,不会再帮你,我会用一切手段让她离开你。”
被揭穿心思的洛飞不屑轻哼一声:“你觉得你有那个本事吗?”
方寒微微一笑,胜券在握的表情是洛飞第一次见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你和陈滢潆的事,足够让她离开你。”
洛飞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有点嚣张,趾高气扬的神色,不足为虑地看着方寒直击其软肋:你觉得在你和我之间她会比较相信谁?她爱的是我,心里只有我,你这么做她不只不会相信,反而会让她讨厌你,你会失去她。”
方寒气急,揪起洛飞脖领子,怒视他那副欠揍的表情,反问:“你觉得在你做了这么多伤害她的事情之后她还能相信你吗?还会继续听你胡言乱语,谎话连篇吗?
洛飞斩钉截铁,自信满满的说:“会,我说什么她信什么,因为她爱我,她就是个笨蛋。”
方寒重重推开洛飞,重心不稳的洛飞一个趔趄,理了理领子,几步逼近方寒,吊儿郎当,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方寒眼中是愤怒和坚决,还有自信,他清楚自己在张筱漫心里的位置没有洛飞说得那么不重要,从某种程度来讲,她更信任自己,方寒勾唇冷色道:“洛飞,如此糟蹋筱漫对你的感情,太无耻了。让我告诉你她不是笨,只是把爱情和你想得太美好,只是在尽力保护她心中的完美,但是你和你们之间的感情没那么美好。让我再告诉你,她对你的感情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牢固,你们的爱情堡垒早已因为你一次又一次的谎言而摇摇欲坠,只要我轻轻推一下,瞬间坍塌。”
洛飞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怕,但是方寒的自信和话语对他还是有所触动的,恼羞成怒:“方寒,没有我张筱漫也不会爱你。”
方寒很从容,很淡然:“没有你,她会更快乐,她值得更好的男人,或许不是我,但绝不应该是你。没有你,不管她选不选我,我都要将她从你身边带走,让她过更快乐的生活。”方寒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坚定要拆散张筱漫和洛飞的决心,也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坚定要自己给她幸福快乐的人生,他清楚的记得那天她亲口承认自己错了,选错人了,这就更坚定了他的信心和决心,如果重新洗牌他绝对不会输给洛飞,不会输给任何人。
而关于那件事除了当事人和几个知情人之外,外人不了解内情,并没有造成太恶劣的影响,只当是英雄难过美人,只当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可是心田荒凉,爱海搁浅,该怎么原谅成了无解的难题。
☆、无可挽回
【没有一种感情,是可以肆意挥霍的,没有一颗心,是可以恣意践踏的。不要怪别人绝情,因为自作孽,不可活。】
洛飞每天不是等在寝室楼下,就是出现在张筱漫下课的班级门外。
张筱漫不看他,不说话,那些天,她以为自己可以放弃了,真切地感受到另一个自己游离在躯壳之外,一个人独自承受突出其来的苦涩,陷入两难。索性冻结自己,冻结爱情,不能原谅,就当做不存在,等待一个支援,期盼一个决定。
可是每回洛飞出现,在看似冷漠、坚硬的外表下冻结的心在一点一点变软,变暖,如磐石的意志开始摇摆,在记忆与犹豫中徘徊。她还是放不下他,与其说张筱漫放不下洛飞,倒不如说她放不下自己的一片痴心和对一生一代一双人的执着。经过无数次思想斗争以后,在雪花纷纷飘落的季节,孤单地站在空无一人的教室内望着白茫茫的世界,放弃一段感情不是件容易的事,继续很痛苦,可是失去更痛苦,终于做了决定。
如果说明明知道自己错了,那么张筱漫愿意一错再错,再错一次,最后一次,拨通了很久没有拨过的号码,依然温柔却少了热情,声音很低很沉:“洛飞,我是筱漫。”洛飞受宠若惊:“筱漫?”
“你还爱我吗?”张筱漫直奔主题。
电话里,洛飞毫不犹豫的说:“爱,我当然爱你。”
张筱漫情绪没有起伏:“那我去找你好吗?”
“现在?”
“对,现在。”
“明天行吗?我现在走不开,明天我去找你。”
“行,明天。”
张筱漫挂断电话,转身回头看见方寒眼眸里的痛色和愤怒,相识四年,他第一次对她发火,无法自控地摇晃她的身体:“张筱漫,你清醒一点,你被他伤的还不够吗?你的心还不够疼吗?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清楚吗?洛飞根本配不上你的一片真心。”
张筱漫垂下眼眸:“方寒,我……我放不下,我不想再假装坚强,我真的放不下,只要他还爱我,只要他心里还有我……我什么都不在乎……”
“清醒一点,再坚强一点,你自己都承认自己错了,为什么不结束它,反而继续错下去?”方寒注视她的双眸,给她坚强的勇气,张筱漫抬眸:“我……我承认我错了,很难受,可是没有他我更难受,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很难过。”
方寒又气又急的大吼大叫:“张筱漫,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那么多文学典故你都白读了吗?长痛不如短痛,你知不知道?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方寒急的恨不得把知道的所有大道理统统讲给她听。
张筱漫的头低得不能再低,眼泪忍不住夺出眼眶:“方寒,我试过了,我做不到……”
方寒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踹凳子又拍桌子:“好,我让你看看他是怎么爱你的,你现在要见他,他不肯,我让你知道为什么,如果知道以后,你还是要跟他和好,我不拦你。”说罢,方寒怒气冲冲拽着张筱漫出了学校,拦了辆出租车,把张筱漫塞进去,自己随后跟上去。看着方寒怒气的脸,张筱漫不安地问:“方寒你要带我去哪儿?”
一向温润如玉的方寒,此刻,如他的名字一样,语气冷若寒冰:“让你看清事实,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十分钟后到达C城,人民医院,妇产科。
张筱漫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紧密抱在一起,洛飞和陈滢潆,他抱着她从手术室门口走向病房。医生感慨叹息:“现在的孩子啊,太随便了。这么小就发生关系,发生了就发生了吧,还不懂得使用保护措施……”又不免心疼地对陈滢潆嘱托交代:“姑娘,以后可不能这么干了,男生拍拍屁股啥事没有,吃苦遭罪的是你自己。”
又热心的叮嘱几句:“别着了凉,别吃生冷的东西,一个月内不能行房事,可得注意,不能再有下回了,否则的话,以后到了结婚的年龄,想生孩子都难,小月子和大月子一样马虎不得,不能受风……”脑海一片空白,望着他们,嗡的一声,仿佛听见什么声音,那是心碎梦破的声音……
方寒冷冷开口,又是一盆冷水泼下去,让她彻底死心:“看见了吗?这就是洛飞对你的爱,抱着别人说爱你,你认为你的日记为什么会出现在洛飞的代理律师手上?你觉得为什么之前陈滢潆三天两头的打击你和洛飞,而后又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地劝你原谅他?那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那是她心中有愧;日记的事,还有景瑞,如果不是她想讨好他,跟景瑞拉关系,如果洛飞真的爱你,不会不顾你的伤心难过,我行我素……”
方寒的话如一记重锤猛烈地敲打在张筱漫的心上,又如醍醐灌顶,告诉她一个残忍的她不想去面对的事实:不是真心付出就会得到相同回报,很多事情,她不会去做,并不代表别人也不会,而此时此刻,就该像方寒说的那样,长痛不如短痛,当断则断,已经错了,不能一错再错,不管多难、多疼唯一能做的选择是放弃。
抱着陈滢潆的洛飞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像木头桩子愣在原地,张筱漫极其平静地看一眼方寒:“所有的事情你早就知道?”
方寒铁心铁意,傲然颔首。
她平心静气地说:“那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如果我早知道,早就结束了。不过我还是万分感激,谢谢你给的我勇气,让我清醒。”张筱漫脸上竟有一丝笑意,是嘲笑,对自己的嘲笑。她以为她的爱情惊天地、泣鬼神,感动了全世界,事实上,她只感动了自己,在外人眼里,她不过是一个傻瓜、笨蛋,这场爱情,不过是笑话一场。
洛飞送陈滢潆进了病房,追出去,抱住张筱漫:“筱漫你听我说,听我解释。”她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他的挽留,狠狠地甩了洛飞一巴掌,厌恶的注视那张脸:“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看得明白听得清楚,不用解释。”
洛飞幼稚甚至可以说是无耻地解释着:“筱漫,我爱你,真的爱你,我和陈滢潆就是玩玩,这段时间,你不理我,我才和她……”
“洛飞,我不在乎你有没有钱,不在乎你是否学富五车,不在乎你帅不帅,我只在乎你爱不爱我,我只想和喜欢的人,简简单单相爱一辈子,我要的只是一份纯洁、没有瑕疵的爱情,现在还跟我说爱,是在侮辱我……”这一次,她没有掉一眼泪,回想起很久以前胡小超提醒她的时候自己说过的话【她要是有本事拐跑洛飞我就给她,洛飞要是选择她,我成全他们。】而现在就是说到做的时候了,自嘲的笑笑:“回去吧,滢潆需要你。我,再也不需要你了。”走得决绝,无声无息,无泣无泪,只有无法言喻的痛楚浸入骨髓,流淌在血液里,人与人之间那种叫爱情的东西,变得脆弱又虚假。
或许‘我爱你’这三个字,在张筱漫和洛飞的世界,定义是不一样的。
他们都看到了她眼底的死心和绝望,刹那间明白了这是张筱漫不可触及的底线,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是背叛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的,无论心里有多痛,无论有多少舍不得,她,再不会回头。
洛飞惘然若失,有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茕茕孑立之感,怒目瞪着方寒:“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方寒,你真狠,真毒,打破她所有美梦,对爱情和友情的信任。”
方寒面色冷峻,横眉怒目,句句在理,振振有词:“背叛、出卖她的是你和陈滢潆,我只是让她从梦中醒来,不再被你们欺骗和玩弄,错得人是你,不是我。”
洛飞面露痛色,又恼又怒:“你知不知道她有多伤心?”
方寒聪明英毅,坚定而果决:“知道,但是长痛不如短痛,梦醒以后,有我陪着她,不见得有多难过。”鄙视地指着他,一抹胜利的微笑:“在张筱漫的爱情国度,你,已被驱逐出境。”
洛飞气急败坏地指着方寒,心痛怒吼:“方寒,你永远替代不了我在张筱漫心中的位置。”方寒无所谓从容的说:“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她之间已无可挽回,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情感是可以无限挥霍、践踏的,尤其是爱情,至于你和我在她心里的位置,你高估了自己的分量,也低估了我的位置。”
“方寒,你王八蛋……”此刻,洛飞像只疯狗一样乱吼乱叫,恶语伤人。
方寒轻视地瞥一眼洛飞,抬头看看楼上:“别在这儿像疯狗一样跟我乱吼乱叫,现在后悔晚了。上去吧,陈滢潆还在病房里,她需要你,去承担一个男人该负起的责任,别再那么自私。”
从医院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