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离开,他们漫步在街头,脸上漾着只有对方才懂的笑容。
雷浩志依旧被路人用爱慕的眼神猛瞧,但不同的是,他身边多了个人,这让他高兴不已,不再觉得夜晚无趣。
他不懂,为什么一个人和两个人差别这么大?但他现在只想好好体会,不想深究。
第6章(2)
“借过喔。”搬着木材的工人,差点擦撞到他。
随即听见沙哑的女性嗓音喊着动作快点要加紧赶工之类的话。
雷浩志一瞥,原来是正在筹备的艺廊,心中涌起无限感慨。如果那时候没发生那么多意外,他也会是其中一个展出者吧?
“要是这间艺廊放了你的耶稣画像,一定会变成圣地。”乔依莲感叹。
“你还真会说话。”他不知该笑该哭。
“这是实话。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不继续画画?如果我有你一半天份,我一定每天练习、每天拼命画,把另一半没有的天份,用后天的努力补起来……”她的语气满是向往,也替他感到可惜。
“你的意思是,你没有我的一半天份,所以你就不用努力了?”他故意扭曲她的话逗她。
她连忙抗议,“你很烦耶,我的意思明明不是这样!”
雷浩志莞尔一笑,这时突然有个黑色人影来到他面前,伸手拥了下他,还轻啄他那人人渴慕的俊脸。
“你这个时间怎么会在这里?”她听见他们的笑闹声,发现是Koshi就立刻过来。
六十岁的Vivian夫人满脸皱纹,删才还用那沙哑的声音喝斥工人,但在他面前却轻声细语的十分温柔。
她瞄了眼乔依莲。“这是谁啊?不要跟我说,你的女人国有那么多忠心子民还不够,连这种穷酸的货色也要。”从两人的神态,她看得出这小女孩和Koshi关系不同,不由得有些吃味。
乔依莲瞪大眼非常不服气,一个老女人竟然敢说她是个穷酸的货色?
“她不是属于女人国那边的……”她是女朋友。雷浩志想解释。
“好了,我不想浪费时间谈闲杂人等。”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将目光移回他身上,“这是我下个月开幕的艺廊。你也知道,虽然我Vivian号称是国际珠宝设计大师,可我原本是学画的,我爸当初也一直以为我会是个性格古怪、满身脏污的穷画家呢。”
雷浩志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是Vivian夫人开的艺廊。
“为了给像我这样,对画画有兴趣却碍于种种因素,最后不得不放弃的天才机会,我开了这间艺廊,谢绝知名画家,欢迎画坛新秀提供作品,说不定有些会计师、建筑师,会是画坛奇才呢,你说这想法怎么样?”
Vivian夫人虽然在国际珠宝界呼风唤雨,许多名牌及厂商都要听她指挥,但她在雷浩志而前,却像个只想讨句赞美的小孩。
“主意不错。”他淡笑回答。
他还能说什么?说他也是一个原本有机会,却放弃的天才吗?
他以为画画的梦想早已随着人生的推演,埋藏在心底最深处了,但他在乔依莲身上看到从前那个虽贫穷却不认输、在色彩里找寻生命意义的自己。
几年过去,画坛新秀不断崛起,而他却已经放弃,远离画画,走向截然不同的人生……雷浩志望着艺廊,暗暗嘲笑荒废的自己。
“下个月开幕那天,你来看看好吗?”她露出少见的乞求神色,“你放心,绝对不是你讨厌的上流聚会,不是每个人拿着酒杯讨论政治经济的那种,我邀请的都是艺文界人士。”
“那一样讨厌。”
“就当是为了我……我的珠宝展、走秀、新品发表会,什么时候叫你来过?只有艺廊是我真正的梦,才会希望你来,这样你还不捧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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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为了你。”他一向敬重Vivian夫人,她都如此低声下气了,哪有办法拒绝?他眼里有叹息。
“我就知道你最好……对了,你可以带一个女伴。”Vivian夫人说到这,往乔依莲一瞄,不以为然的又道:“带个好一点的货色。”
“我哪里不好?”乔依莲见两人迳自聊起来,雷浩志把她扔在一旁不管,她心里早有不满,此刻又被贬低,终于忍不住,气冲冲的理论。
“呿,黄毛丫头……”Vivian夫人连理都懒得理。
“我是黄毛丫头,那你又是什么?你一身黑,又包那么紧,是要参加丧礼吗?你这位常常见报的珠宝大师,怎么都没有记者问你是不是每天都有朋友去世?”乔依莲朝着她,劈哩啪啦讲了堆。
“Ok,Stop。”雷浩志无奈的拉远她。
“你这是在护着她吗?为什么你说我不属于女人国?”她更气了,明明是对方一再嘲讽自己,他却不替她说话,那她到底算什么?
“真幼稚。”Vivian夫人看她被刺个几下就在那张牙舞爪,不由得好笑。
“开幕茶会那天,你不会要带她来吧?”
“谁希罕?”她最讨厌这种自己有钱就把别人看扁的人!乔依莲忍不住顶回去。
“我们茶会上见。你该回家休息了,你看起来有点累。”不理会两人的唇枪舌战,雷浩志对Vivian夫人温声建议。
“好……”他的关心对她十分受用。
等Vivian夫人乘坐的宾士车远离后,乔依莲终于摆脱雷浩志的钳制,不满的问他,“她这么瞧不起人,为什么你还要去她的开幕茶会?”
“她不是真的瞧不起你,相反的,只有在面对令她感到威胁的女人,她才会像刚才那样先发制人。”
先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有一点她非常介意。“那你会用对待她的方式去对其他女人吗?你怎么从来没有对我这么甜言蜜语过?”刚刚还刻意忽略她。
“是你叫我不要对你太好。”
“可是那不代表你就要对别人都这么好啊!”
雷浩志有些无奈,他开口试图解释,“我只是比较尊重她才这么做,相信我,在我的工作上或是其他时刻,我都不会这样哄别的女人。”
“谁知道?”乔依莲止不住涌上的醋意。
他最不愿被触碰的神经似乎被挑动了,他定睛瞧着她,“那么你是认为我是那种每天说一些言不及义的话哄女人开心的男人?既然我在你心里是如此,那你刚刚发现我的工作后,为何不轻视我,当场掉头就走?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为什么要用你的手抚摸我的脸,无言的告诉我,你仍然可以接受我,可此刻却完全不相信我?”接连几个问句,带些控诉的意味,表露着他受伤的感觉。
乔依莲愣住,这才发现自己的口不择言踩中雷浩志的地雷。
她最不想做的就是伤害他,她不想当个在他眼里与其他女人没两样的家伙……
他刚才在俱乐部和她深情凝视时,是那么信任她,可是她刚才的表现有多么愚蠢,多么伤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太在意他,她无力再说。
“对不起,我也失控了……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不是要一起搭捷运吗?乔依莲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欲言又止,毕竟是她让气氛不愉快的。“不用了,我自己搭捷运回去就可以了。”
“你干么像个小媳妇一样,一脸可怜兮兮的?”
“我哪有?”她红着眼,倔强的反驳。
“哪里没有?都快哭了你。”看她眼眶红红、备受委屈的模样,他的心都跟她的脸一样,纠结在一起了。可明明是她先惹火他的……为什么他要感到愧疚?真令人火大!
“我要回去了。”在真的落泪之前,她得赶紧离开。
“不要这样……”雷浩志见她要走,赶紧从背后牢牢抱住她,无奈的在她耳边低喃。
他从来不对女人发脾气,在俱乐部工作后,更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他愈靠近她,就愈害怕的想逃避她当初吸引自己的坦白,她纯真得像一张白纸,总是直接表现出内心的想法,迫使对方也只能正视,每当他不愿面对什么时,就会不自觉的防备着她,不想让她看见他隐藏的部份。
其实他并不是气她吃醋,而是……他不愿被她轻视,即使她的话语没有那种意思,但太在乎她想法的自己,仍只会敏感的钻牛角尖,让他开始讨厌自己,为什么没办法做个令她骄傲的男人?
原来自己的心志早已不知不觉被她影响。
这是他从来没想过的,号称女人杀手的他,在面对一个顽固任性的少女时,竟然会失去理智,只因怕被她讨厌。
乔依莲感受着他的拥抱,这热情而温柔的贴近,让她抗拒不了,这也是她常常找借口假装自己不在乎,却又轻易被掳获的原因。
“你知道吗?你很像我哥哥最好的朋友。”她突然想起一个人,他们一样的有魅力,难怪她会对他有种熟悉感。
第7章(1)
“我没看过他,但他很有名,他也叫Koshi。据说他跟你一样,有着举世无双的俊美脸庞,有着比女人还要妩媚的眼神,有一张性感到连男人都想亲吻的嘴唇。
有他在的地方,人人都想向他邀宠,可是啊,他最好的朋友却是我哥,我哥冷静内向又不多话,他喜欢画的都是人体解剖之后的狂想画画,或是动物器官分解图,对了,我哥也喜欢画画。”乔依莲忍不住说起那个她地直记在心里的男人。
雷浩志听了陷入过往的回忆中,她的话语令他不自觉的轻颤。
“我哥常常跟我谈他,他们一起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那个美得过份的朋友今天又干了什么狂妄的事,让我觉得自己好像也跟那家伙认识很久,对于他的脾气、个性、惯有的反应,我都好熟悉。”她的眼神充满感伤和怜爱的转身望着他,那张她爱极了的脸。“发现你们好像后,我一见到你,就会不自觉的想起那人,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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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浩志吞吞吐吐好一会,最后呐呐的问:“你哥……没再跟他联络了?”
“我哥……走了,自杀的。”虽然已成过往云烟,不再那么心痛,但她提起的语气仍无法不酸楚。“他爱上一个医学院高材生安娜,据说她是个多情种,谁爱上她,谁倒霉。偏偏我哥偏执又痴情,在发现无论自己多么爱她,她都不会回头看他一眼、不会停止爱上别的男人之后,他最后选择自我了断,终结这样的痛苦。”
听到这里,他心跳几乎快要停止,并不是因为这个故事多特别,而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就是当中的主角之一……
“听我哥其他同学说,那人发了狂似的要找安娜报仇,可是不知怎的,他后来却加入那女人的乐团。”乔依莲陷入往日的纠结情绪中,不甚理解的又道。
“他不是我哥最好的朋友吗?我哥因为那女人而死,他不是很痛苦吗?可是口口声声说要报仇的他,居然加入那女人所组的乐团,这让我不能谅解……就像唯一一个盟友,背叛了我们兄妹似的。”
“他加入那乐团,是有原因的!”雷浩志不由得脱口而出。
他完全确定,乔依莲就是亡友一均的妹妹。
以前一均常提起自己有个脾气顽固又坏的妹妹,她跟他一样爱画画,常说哪天要介绍给他认识,但是,还没等到那天,一均就为情所困,选择离开了。
“你怎么知道?”她困惑的瞅着他看。
“因为……”雷浩志考虑过后,把话吞下。他不愿在这份感情才刚开始,还不够稳定时,添加任何可能引发不愉快的导火线。
“因为什么?因为你也是个多情种,所以你能了解安娜?”
“我并不多情。”他皱眉。
“其实我知道不能怪安娜,也不能怪他,我也没有要报仇什么的,我只是矛盾,无法理解身为哥哥好友的他,为什么会加入敌营,我好难释怀……他加入的乐团就是后来鼎鼎大名的地下乐团金苹果,只是成员里没有安娜,但他们前身的确是她组成的乐团,安娜还是主唱。”乔依莲矛盾的苦笑着。“更折磨我的是,我本来是怀着不满偷偷向喜爱他们的大哥哥要了他们的EP来听,没想到却发现那个Koshi是主唱,他们的歌曲,竟然都那么动听……”
雷浩志这才知道问题的症结不在于乔一均的自杀,而是身为好友的他给了她太多矛盾,他的所作所为让被留下的她,感到背叛和孤单,可怀着恨意聆听敌营音乐的她,却又忍不住为他们喝采,令她充满矛盾。
“这些年……你很孤单吧?”他心疼的抚着她的脸颊。
“听余苹果的歌,就比较没那么孤单,虽然他不认识我,我也没见过他,但听他说话、唱歌,就好像跟哥哥的某部份有了连结。”
他可以想像小小年纪的乔依莲,一个人在书桌前听着收音机,默默想念兄长的身影,可以的话,他想把全部的幸福给她,让她从此不再难过。
“你爸妈呢?”
“我们是在育幼院长大的。”因此她才更孤单,更难谅解他们。
雷浩志听了再也忍不住,用尽力气拥她入怀,像是补偿多年的遗憾和愧疚。其实他从没忘记一均,和他当朋友的日子是他生命里最单纯美好的一段时光,他不是没想过要找一均的妹妹,只是他加入了安娜的乐团,已没脸去见她。
但他很想解释,他加入乐团并不是因为那女人,而是因为乐团成员——黎青军和齐柏明这两个家伙。
他们奇怪到暂时抚平他失去挚友的伤痛,没什么知心朋友的他很珍惜两人的友情,而后来在因缘际会下阎锋和夏泽治的加入,令乐团更具吸引力,让他企图借由音乐忘掉所有伤痛,消失的画画梦、背叛他的初恋情人罗丝丝……
可他要怎么说?要怎么让乔依莲理解这种心情?
他曾对她说,要是她更了解他,说不定先离开的人会是她,看来真是一语成谶……害怕失去一个人的心情,原来是如此忐忑,雷浩志第一次感受到。
啡.主流咖啡馆依然忙碌,今天乔依莲的心情,跟昨天前的每一天都不一样。
她没想到自己会跟雷浩志说那些,也没想到向他诉说完过往,会令自己如此放松,好像那些痛苦都随着他的理解而消失了,自己将不再孤单。
想到雷浩志心疼的眼神和温柔的手,她便不由自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