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启明也没喊醒他,连外套带人一起抱起来,亲自送到楼上的客房里去了。他比夏阳大了几乎二十岁,苏荷现在依旧喊夏阳宝宝,既然是苏荷的孩子,那么他在心里也把夏阳视若己出的,照顾的自然细致妥帖。
酒店的人瞧见他们进来,忙跟着去推开房门,瞧着骆启明一路径直抱着那个漂亮男孩送去了卧室,更是一眼都不敢多看。他们起初也都以为这个跟在骆先生身边的男孩是骆先生的亲人,但是听着他一口一个“骆先生”的喊着,虽然举止亲密,但似乎并没有血缘关系。
更重要的是,这个外貌出众的男孩可是骆先生一开始就带在身边的,无论他是谁,都是骆先生身边一个重要的人物。要知道骆启明这位港商可是在接受采访的时候也是不轻易露出笑容,但是对着身边这个名叫夏阳的男孩,表情明显多了许多。
酒店的服务人员瞧见骆启明从卧室出来,忙上前一步,小声道:“骆先生,这是今天收到的信。”
骆启明手臂上还搭着自己的外套,瞧见那人递过来的信,上面卡了部队里鲜红的三角戳,收信人的名字是夏阳,依旧是没有寄件人的地址。这一年来这样的信陆续也收到了七八封,骆启明一瞧就知道这是蒋东升邮寄出来的,便道:“这个等夏阳睡醒了你拿给他吧,对了,他身体不舒服可能一会吃不下什么东西,麻烦你让厨房做些鱼片粥来。”想起夏阳又坚持要返回京城,叹了口气,又道,“再去通知一下史密斯医生,请他来给夏阳打一针吧。”
酒店的服务人员低头应了一声,匆匆去准备了。
夏阳一觉睡到天亮,并没有吃什么,连医生来也没有太大的察觉,不过针药还是起了作用,他的精神好了许多。
骆启明见他这样,也高兴起来,他最怕夏阳生病,有的时候甚至都有点佩服蒋东升,早两年的时候夏阳的身体应该比现在更差一些,但是跟蒋东升一起住在那个四合院里的时候并没有瞧着他这么经常的生病。
夏阳在飞机上拆开信件看着,好半天都没有说话,他阅读速度极快,但是每次看蒋东升写来的简单信函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下去,有的时候看到蒋东升在信中抱怨他们的老教官严格的不近人情的时候,更是忍不住唇边露出些笑意。
骆启明在一旁也觉得十分好奇,夏阳跟着他这一年的时间里,表现的一直非常出色,成熟稳重的不像一个少年人,只有每次他在收到蒋东升的信的时候,才会有些活泼的神色。他瞧着夏阳盯着一行字眼睛都笑弯起来的样子,笑了道:“你们感情真好。”
夏阳眼里还含着一丝笑意,听见他说便跟着点头,应了一声是。
骆启明要了一条小毯子给他盖在腿上,问道:“想他了吗?”
夏阳也没否认,只是垂下眼睛,好半天才道:“有点,也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在做什么。”
骆启明摸了摸下巴,道:“上次他信里好像说6月份会有假期的吧?我们等等看,没准回京城就能瞧见他。”
夏阳把信小心的折叠起来,贴身收好,“再等等吧,他好像还要做任务。”蒋东升目前所在的部队属于保密部队,只在信里提了自己目前很忙,并没有说什么事,这样的信函想必发出来的时候要经过许多检查,也亏得他脸皮厚在最后硬是写了句“念你的东升”。
夏阳回了京城,准备最后的高考,他这一年南北两地奔波,虽然有骆启明照顾却仍是吃了不少苦。夏阳要强,凡事能做到的,便一定要做到最好,能兼顾的,更是不肯放下,原本只顾学业也就罢了,如今加上绘画和办制衣厂的事儿一下就吃力起来,当真是恨不得一个人劈开分成三个用。
万幸京城里的Z…锦蝶还有夏妈妈和顾白蕊帮衬,他能略松一口气,再熬一段时间,等徐润熟悉了鹏城那边制衣厂的业务,他也能歇一歇了。
夏阳回来京城,在四合院没瞧见蒋东升,倒是见到了夏石三。石三爷这次是想孙子了,自己巴巴儿地从杨树湾跑过来瞧夏阳。老头也是有日子没见到夏阳了,在四合院住着的时候每天见到的也是夏志飞,夏志飞年纪小,块头却不小,瞧着那往上猛窜的劲头还有结实的小胳膊腿的,一看就是老夏家的优良基因,将来打架以一敌十的货。
也就是有夏志飞这个壮实的跟小牛犊一样的娃比着,石三爷再瞧见夏阳的时候,心疼的脸都皱起来了,一见夏阳进门就忙在裤子上擦了两把手,小心的扶着他上下看了一遍,直咂嘴说瘦了,“怎么还没前两年身子壮实了?瞧着是长高了些,就是脸太白了,这几天累着了吧?这小胳膊腿,你比你弟大十岁,我瞧着再过两年,你们兄弟俩就该反着喊啦!”
夏阳也笑了,他这一年长高了,又因为兼顾的太多,难免会清瘦一些。他让石三爷坐下,道:“爷爷,你在这等我下,我进去洗把脸就来。我还从鹏城给您带了些香烟回来,您等着啊,我这就去拿。”
夏石三被他几句话哄得高兴起来,忙让他先去歇歇,说一会吃晚饭的时候再拿也不迟。他们家一窝子土匪似的小子,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没一个这么体贴人的,还是夏阳最招他疼,模样长得斯文俊气不说,就连说话也是怎么听怎么顺耳。
夏阳的行李由骆启明的人先送回来的,他去卧室先拿了香烟出来,又拿了给夏志飞买的小火车,便去换衣服了。刚解开了衬衫的纽扣,就听见外面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紧接着外头的小孩跟头小蛮牛似的撞开门就冲进来了,声音里都带了撒欢儿似的高兴劲,“哥!哥你回来啦!!”
夏阳抬头去看,还没等看清扑过来的小孩什么模样,就被连人带脱了一半的衬衫一起撞到了床上!
夏志飞高兴的昏了头,双手抱着夏阳的腰就不撒开,挨着他来回的蹭着,笑个不停,“哥,今天院子里的海棠树上停了一只喜鹊,我早上去上学的时候它就喳喳的叫,我猜着准有好事儿!哥,你终于回来啦,我都想你了,咱妈说要等我考双百你才回来……”最后这小声里带了说不出的委屈,显然是并没有考好。
夏阳床上还散落着未穿的新衣,这会儿被夏志飞扑倒,身上的衬衣都缠在手腕上,连伸手摸摸小孩脑袋都做不了,忍不住笑道:“你先起来,让我把衣服换完。”
夏志飞贴着自己哥又哼唧着蹭了蹭,小脑袋趴在夏阳赤裸的胸口上,都能听到夏阳砰砰砰的心跳声,他觉得安心极了,这样才能知道自己哥哥是真的回来了,在自己身边儿。他趴在夏阳身上不肯走,听见夏阳咳了一声,忙吓得不敢再闹了,站起来紧张的看着夏阳,“哥,你又病了吗?上次回来不是喝了好多中药说治好了吗,怎么又病了……”
夏阳压住喉咙里那阵咳嗽,起来换了衣服,道:“我没病,就是喝了点蜂蜜姜茶喉咙发痒,不太舒服。”他想了想,又叮嘱夏志飞以后不许说他生病的事儿,“要是等几天蒋东升如果回来了,尤其是不能告诉他,知道么?”
夏志飞老老实实的点头,哎了一声,只是看着夏阳的眼神里像是一只替主人担忧的小狗,“哥,我偷偷给你去熬药好不好?我会熬药了,保证再也不弄糊了药渣,真的!”他上前揪了揪夏阳的衣袖,眼神里湿漉漉的,抬头看着夏阳再次保证道:“我谁都不告诉,我就说是给蒋七元喝的。”
“好,不过也不许欺负蒋七元,听说你把它弄树上下不来了,它叫了一天是不是?”夏阳捏了捏他的小脸,七八岁的小孩,比之前长高了太多,已经是个小大人了。
夏志飞略微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红了脸,道:“它弄脏了我的作业本,那是哥哥你送给我的,我就那么一个……”
夏阳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道:“我再给你多买几个本子。”
夏志飞抱着夏阳的腰,嗯了一声,恨不得屁股后面有条尾巴在那里甩着。
小剧场:
“新卷开始,越升越高”篇:
夏志飞:七块钱你下来,哥哥说了不让我再把你弄树上去!你爬那么高每次都让我抱你下来……
蒋七元:喵!!喵喵喵!!(上面有肥肥的小鸟啊喵!我不走!!)
蒋东升:夏阳,你弟是不是养猫的方式不太对……
夏阳:夏志飞以前养过一只小狗。
蒋东升:嗯?
夏阳(无奈):所以他只这么溜宠物。
144
144、鹰击长空
夏石三这次来京城;顺便给夏阳送来了一份儿礼物——石三爷给夏阳捉了一只海东青。
海东青是名鹰;早年间还有皇帝那会儿一只能卖到白银三十两;甚至还能抵一条人命。后来战乱;玩儿家们少了,这鹰却也难得一见了;依旧是名贵的很。等到后来十年文化运动,折腾的会玩儿鹰的、敢玩儿鹰的都不吭声了;夏石三心里对这海东青的心思也跟着放了放。
石三爷年轻那会儿贩过马匹,常年在外,倒是也养过一两只黄鹰;有道是“九死一生,难得一名鹰”,并不是所有的鹰都如海东青那般俊逸,一般都按老行规里,秋天养段时间,开春儿便放了。
但是这只海东青跟以往那些不一样,这鹰压根就没费心去捉,石三爷发现它的时候,它就倒栽葱似的挂在高压线上头,翅膀上缠了不少的电线,勒的毛都脱了露出一小截骨头来。大约折腾久了,再傲的鹰也饿的没了力气,一动不动的挂在那,像是上了炉的鸭子一般,连旁边的麻雀都敢时不时的蹲在它脑袋上叫几声。
石三爷早年间靠贩卖牲畜起家,心里始终是对生灵存了一份善心,瞧见这鹰挂在那受苦,便去找来一副高跷,冒着触电的危险硬是把它救了下来。这鹰也有灵性,似乎是知道石三爷是来救它的,翅膀和爪子都收紧了,没扑腾一下。
等到救下来,石三爷才发现这竟然是一只海东青,那双白玉似的银钩铁抓,绝对的名品啊!石三爷得了宝贝,高兴的不行,一路抱着就来了京城,想着送给夏阳——夏阳快高考了,这鹰又天生的贵气,老头盼着能让孙子也沾沾这份儿贵气考的更好些。
夏阳跟着石三爷去看的时候,老头还在沾沾自得,一边招手让夏阳靠近窗边,一边道:“夏阳,你瞧瞧,这就是我送你的宝贝,小东西还没成年,不过脾气可大着呢,还得再熬几天才能听话。”
夏阳站在窗边往里面看,他这个四合院里房间多,这间像是专门收拾出来养鹰的,里面空荡荡的只放了简单的木棍架子,那上面立着个浑身雪白的鹰隼,个头不大,身形矫健,一听到声音就立刻飞扑了过来,夏阳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阴影,便听见碰地一声它撞到玻璃上的声音,一双爪子硬生生的刮地玻璃嘎嘎作响。
夏石三生怕它伤到夏阳,立刻从一旁的小门推门进去了,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个唿哨,那鹰便在紧挨着屋梁盘旋一周,猛地一下落在了石三爷举起的手臂上,睁着一双湖水一般碧青的眼眸盯着夏石三叫了两声。
夏阳吓得低呼一声,旁边的夏志飞踮着脚也在往里看,听见夏阳在那啊了一声,忙抬头安慰道:“哥哥别怕,青哥儿不敢抓伤爷爷,不然又要吃草啦!”
夏阳听的不太明白,但是也猜到青哥儿大概就是那只海东青的名字,便点了点头继续看下去。
夏石三是个训鹰的好把式,他早年间跟着个训鹰的老人学了这祖传下来的手艺,调教起来十分拿手。先是把那鹰搁在木架上,又喂了它几块碎肉,瞧着它跟人亲近些了,这才试着给它在爪子上栓上细铁链儿。
这鹰正叼着肉吃,见夏石三要给它栓链子,立刻就不干了,一双眼睛灼灼有神地盯着石三爷拿着铁链子的手,见他一有靠近的想法,就立刻扑棱着翅膀发出威胁的声音,直到石三爷放下铁链子退后了几步,这才叼着肉警惕的吃起来。
夏阳在一边看的清楚,这鹰的确是百里挑一的上品,但是似乎翅膀有些伤到了,飞的时候太快还看不出来,这会儿一扑腾翅膀,便现出了几分怪异。
夏石三从里面出来,关上门同夏阳一起站在外面看,笑呵呵道:“怎么样,漂亮吧?爷爷把这鹰送你,希望你考试也能……哎,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
夏志飞在旁边扶着窗户沿,脆生补充道:“希望哥哥考试有个号成绩,以后能‘鹏程万里’!”
夏石三连连点头,“对对,就是这么个意思!”
夏阳眼睛还落在那只鹰上头,瞧着它几口啄完了那点碎肉,又晃悠着过去啄了几下那个铁链子,眼里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忍不住道:“它肯定是没被绑惯,爷爷,要不放它出来吧?院子里宽敞,大不了给它弄张网罩着,不怕被别人打着。”
夏石三瞧着那海东青眼睛里也满是柔和,叹了口气道:“我也想放它出来,可它右边的翅膀天生就有点残疾,骨头长歪了,这会儿翅膀上又有了新伤,得给它养好了才行。这么放出来,它又折腾的厉害,怕是要废了。”
夏阳哦了一声,瞧着那鹰已经不耐烦去啄怎么也啄不断的铁链,干脆一爪子就将铁链给踢下了木架,忍不住盯着它来回看,“倒是个脾气暴躁的。”
夏志飞心有戚戚焉,跟着在一边点头道:“青哥儿脾气很差,上次我给它吃肉,它还冲我叫来着。七块钱跟在后面想溜进来吃肉渣,差点被它咬着。”
夏石三却是哈哈笑起来,他揉了一把小孙子的脑袋,直揉成个小炸毛儿,带了几分得意道:“这才是上好的鹰啊,见着猎物就扑,天性嘛!它还小,等长大点儿别说叼只猫逮个兔子这样的小玩意儿,带着它抓鹿才是最好的呢!”
夏阳听了惊奇,这白鹰虽然瞧着矫健,但是身形尚小,这看着也就比鸽子大些,再勇猛也就抓个兔子吧。他回头看向石三爷道:“还能抓鹿吗?它这么小,怎么抓?”
夏石三摸了下巴,道:“它现在小,养两年就成气候了。早年间带着海东青出去打猎的,哪儿用得着设套和火筒子枪啊,远远的瞧见鹿群,就伸手放鹰出去!海东青眼睛利,追到鹿的时候只停在鹿角上,‘嗦’地一下就啄瞎了鹿眼!”老头比划了一下,“鹿被啄瞎了眼,又疼又慌,只知道没命的往前跑,跑不远就一头撞死在树上了,到时候只要过去捡就成!”
夏阳听的直点头,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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