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半天都没有答案,穆惜时索性一把掀开被子下了床。手都放到门把手上了,又忍不住绕回到穿衣镜前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直到确定自己这样出去不会有任何不妥了,才终于放心地出了门。
傅如初竟然不在客厅,而且白色碎花沙发看起来就跟没人在上面待过一样纤尘不染,整整齐齐。穆惜时摸着下巴,幽幽地叹了口气,傅如初不会是在地板上睡了一夜吧?
家里统共就那么点地方,一眼就能看出傅如初并不在家,所以穆惜时决定还是等傅如初回来直接问他,于是便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径自去了浴室洗漱。
刷牙的时候穆惜时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昨天喝了酒之后貌似连澡都没洗便睡下了,于是索性叼着牙刷回房间拿了换洗的衣服过来,准备趁着傅如初不在先洗了个澡。至于傅如初明明很正人君子可是自己却偏偏觉得应该趁他不在洗澡究竟是为什么,穆惜时并没有深究。
不过显然是她想多了,因为直到她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傅如初依然没有回来。穆惜时擦着头发狐疑地想,难不成这人趁自己睡着回d城去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穆惜时忍不住冲回房间拿起手机开始拨傅如初的号码。结果刚摁下拨号键,傅如初的手机铃声就在楼下响了起来。穆惜时凑到窗边去看,碰巧傅如初也抬头看上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愣了一下。
最终还是傅如初率先反应过来,冲穆惜时扬了扬手里的油漆桶,“下来,给你看样好东西。”话音未落就见穆惜时扭身打算往楼下跑,于是又急急忙忙地补充了一句,“好好走路,记得给自己加件外套。”
穆惜时闻言立刻收住了往下冲的脚步,转而向自己的衣柜冲了过去。胡乱抓了一件外套往身上一披,才急急忙忙地往楼下赶去。刚到楼下的草坪,便看到傅如初两只手各抱着一只猫,倚着栅栏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穆惜时惊喜地扑过去,先抓着他左手上的多肉揉了几把,再抓着他右手边的炸毛揉了几把,眼眶微红,“怎么把这两个坏家伙给带过来了?”
傅如初含笑道:“我不在的时候,就让他们来陪你。养了他们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让他们尽尽孝道了。”
“呃!”
“如果不开心了,就让他们负责逗你开心;如果不想下厨,就让他们去外面给你化个缘;如果不想骑车了,就让他们驮着你去学校。总之,任何不想干的事情都可以交给他们。”
穆惜时眯了眯眼睛,凝神看着炸毛,“算起来,这个小家伙还是咱们的红娘了。”
话一出口,两人同时想到了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然后忍不住相视一笑。连傅如初这种从来不会伤春悲秋的人都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居然都认识快一年了啊!
傅如初蹲在草地上继续给这两个小家伙做新窝,穆惜时便跟两个小家伙一起蹲在地上仰脸看着他。傅如初偶然抬头看一眼,被这一大两小萌得心都痒。觉得怎么看怎么像是一种大猫带着两只小猫。
等到傅如初做出一个两层的白□□笼之后,穆惜时才揉着蹲得已经快失去知觉的腿站起来,慢条斯理地说道:“饿了,吃饭去吧?”
傅如初一愣,“厨房里帮你留了吃的,你没吃吗?”
穆惜时扭身就往楼上跑,一溜烟便消失在楼梯拐角处。果然就见厨房的锅里搁着几屉小笼包,还微微地冒着热气。
穆惜时洗干净手捏了一个放进嘴里,美得鼻涕泡泡都快飞出来了。正吃得高兴,就看到傅如初提着猫笼走了上来。
穆惜时顺手捏了一个小笼包递过去,傅如初美滋滋地吃了,穆惜时吃完自己手上的那个之后见傅如初依然拎着猫笼微微张着嘴等着,于是又捏了一个递过去。就这样,你一个我一个的分完了这一屉小笼包。
穆惜时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吃一屉,就听到傅如初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说了句,“我有个亲戚在这边,你想不想去见见他们啊?”
穆惜时不解地瞥他一眼,略微有点紧张的问道:“……见……什么样的亲戚啊?”
傅如初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心里好笑,不过因为怕自己笑了穆惜时更加打退堂鼓,便收起心思淡淡回道:“就是亲戚啊,他们是过来旅游的,听说你在这里,就说想一起吃个饭。你要有时间的话我就来安排一下,如果没时间的话,那就算了吧!反正他们也就只是我的两个亲戚罢了,虽然对我而言还算重要,但不想见就可以不见。”
穆惜时无语,这人虽然明着说自己想去就去想不去就可以不去,但这话说出来怎么听都是非去不可的意思。而且他都说了这两个亲戚对他很重要,又主动提出要见自己,自己哪里还好意思拒绝啊,所以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傅如初背过身之后,忍不住在心里说了句:yes!
虽然傅如初没说到底要见的是什么样的亲戚,但穆惜时估计要见的人应该是傅家的长辈,所以答应下来之后便盯着满柜子的衣服发起呆来。
都说书到用时方恨少,但对世上所有的女人而言,都是衣到用时方恨少,包到用时方恨少,鞋到用时方恨少……
就比如现在,穆惜时明明面对着满柜的衣服,却突然不知道见傅如初的亲戚该穿什么样的衣服了。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问问傅如初的意见,所以她精心搭配了几套衣服,然后拿去客厅给傅如初挑。
傅如初一套一套地看过去,故意皱了皱眉头,“光看是看不出什么来的,衣服这种东西,就得试。”
穆惜时想了先也确实是这个道理,所以便准备拿着衣服去浴室换。刚走了两步,就听到傅如初含笑问道:“要不要我进去帮你弄拉链提裙摆啊?”
穆惜时回头瞪了他一眼,颇为无奈地说了句,“不要跟着江木和花妖学,他们是流氓,你又不是。”
远在d城的江木和花妖,同时打了个喷嚏。
傅如初不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流氓?”
穆惜时仰头认真想了半天,一字一顿地慢慢说道:“如果你真的是流氓,估计我们的孩子现在都会叫爸爸了。”
傅如初掰着手指头算,他跟穆惜时认识的时候是去年12月份,现在是9月,算下来也才认识了9个多月,都说怀胎十月……想到这里,傅如初茫然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喜当爹啊?”
穆惜时恨不得将手上的衣服丢过去砸死他。
事实证明找男人当参谋是非常错误的选择,因为无论穆惜时换哪套衣服出来,傅如初都会故作高深的从上到下打量她两眼,然后非常没有创意地说:“挺好的。”
因为换来换去每套对傅如初而言都挺好,所以最后还是要穆惜时自己拿主意。
穆惜时突然无比怀念花妖和夏离,如果有这两个丫头在,一个会明确告诉自己穿哪套比较好看,具体好看在哪里;而另外一个会钻进她房间,把自己认为合适的衣服搭配好了拿来给她换。哪里会像傅如初这样,什么意见都给不出来。
傅如初见穆惜时嫌弃地看着自己,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要不我陪你去商场买?你想要什么样的就买什么样的。”
穆惜时叹气,“算了,我还是自己决定穿哪件吧!”
挑来挑去到最后,穆惜时选择了米白色上衣和墨绿色短款西装外套,搭配宽松牛仔休闲裤和枣红色鱼嘴高跟鞋。傅如初看了,倒是没有再说挺好,而是难得地说了句,“非常漂亮。”
因为这句话,穆惜时打消了再换衣服的念头,直接拿了个跟墨绿色的小手提包便拉着傅如初出了门。
傅如初看了眼时间,颇为无奈,“现在是下午啊,我跟他们约的是晚上。”
穆惜时瞪他一眼,“你懂什么,这不是还得去买礼物么!第一次见面,总不好空着手就去吧?”
傅如初一把拽住她,“不用去买了,礼物我都准备好了,你放心,保管他们满意。”
穆惜时坚持,“那怎么能一样?你买的是你的心意啊,礼物这种东西当然要自己买才显得贵重。”
傅如初画风突变,“讨厌,干嘛跟人家这么生分呐,分什么你的我的,早晚我这人和我的东西不都还是你的。”
蹲在傅如初脚边的两只猫同时,“呕……”
☆、第36章 老头
36、老头
穆惜时虽然来了巴黎有差不多半年的时间,但说实话对这个城市还真不怎么熟悉。所以她随便被傅如初带着绕了一绕,便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了。
傅如初见她一脸茫然,忍不住在心里憋笑,“怎么你都来了大半年了,却还不如我这个就来了两次的人熟悉地形呢?”
穆惜时忍不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诧异是因为傅如初居然还真的是第二次来法国。换句话来说,这人是为了她特意过来的啊!穆惜时心情很好地低头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不都说了么,两个人一起出行,一个人负责记路找路点菜问人找车买水付钱拎包,另外一个就只需要负责貌美如花就好。咱俩这样才正常啊才正常。”
傅如初想了想,竟然认认真真地点了个头,“确实!”
两人又绕来绕去走了好几条巷子,眼见傅如初居然还没有要叫停的意思,穆惜时终于严肃地停住了脚步。当然,她也不是因为路程太远闹什么大小姐脾气,而是实在有点走不动了。巴黎的街道吧,随便哪条看着都有那种时光的雕琢感跟厚重感,看着倒是美不胜收,但若真的靠双脚来走,那就要了命了。一个是因为巷子多,而且基本上都有坡度,另外一个就是有一些小巷子里甚至还有青石板路。
若换了平时,穆惜时肯定还可以多走些路的,但不巧今天穿的是一双13厘米高的高跟鞋。其实就算穿了高跟鞋也无所谓,毕竟以前在d城那会她也算是穿惯了高跟鞋的,别说穿着高跟鞋走路,就算是穿着去追公交车,那也是时一点难度没有。但或许是最近穿得少了,而且脚上这双还算是新鞋,所以穆惜时觉得比第一次穿高跟鞋都累人。
傅如初见她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不解地偏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问道:“怎么了?”
穆惜时扯了扯嘴角,“反正时间还早,要不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傅如初愣了一下,待视线落到穆惜时脚上时,忍不住微微地蹙了蹙眉头,随即自然而然地在穆惜时面前蹲下来,脱了穆惜时左脚上的高跟鞋,然后握住她的脚仔细检查起来。果然就看到穆惜时的脚上多了好几个水泡,小拇指上的水泡都已经破皮了,一看就是磨得太久了。
傅如初轻轻地叹了口气,又如法炮制地换了右脚继续检查。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自然得不能再自然,随意得也不能再随意,可是看在穆惜时眼里,却瞬间掀起惊涛骇浪,将她整个人都震愣在当场。
不知道为什么,穆惜时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跟鹿慕约会的场景。
也是九月,那天还下着小雨,鹿慕约她下了晚自习之后在学校后门见面,所以她晚自习一结束之后便握着鹿慕塞给她的纸条冒雨冲回了宿舍,然后急急忙忙地换了一件单薄的碎花白裙以及一双细带凉鞋便冲去了学校后门。
鹿慕那天倒是早就到了,看到她迟到了略微有一点点的不耐烦,不过倒也没说什么。可是穆惜时自己觉得很不好意思,又怕鹿慕生气,所以心里一直惴惴不安。那天晚上她跟鹿慕共同撑着一把伞,绕着校园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因为下雨,所以校园里没什么人,所以倒也没担心会碰到老师或者是相熟的同学。
那一晚校园里的桂花开得茂密繁盛,香味浓郁得让人稍微走近一点点就会忍不住不停地打喷嚏。风很大,吹得穆惜时的长裙飘飘荡荡,也吹得穆惜时的长发飘飘荡荡。可是穆惜时却觉得非常开心,一直压低声音不停地跟鹿慕说话。
回去当晚她便开始发烧,睡到半夜的时候被室友发现了,然后室友大半夜地打了电话去鹿慕的宿舍找他。鹿慕匆匆地赶过来,脱下身上的外套将穆惜时一裹,便抱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雨夜里往校外冲去。那天穆惜时窝在鹿慕怀上,看着鹿慕也不知道是被雨水还是被汗水淋湿的黑发,偷偷地红了眼眶。
这一晚上穆惜时很多年都记得,哪怕后来鹿慕出轨两人分手,穆惜时依然记得这一个晚上。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奇怪,哪怕拥有的只是片刻的欢愉或者温暖,依然足能抵消掉日后所有的痛苦和悲伤。或许天长地久太难,所以我们才只记朝夕吧!
她想,就像当年自己一心一意地要把抱着自己在雨夜狂奔的鹿慕记一辈子一样,此刻自己也一定要把弯腰替自己检查脚伤的傅如初刻骨铭心地记一辈子,然后等到有一日激情消散,日子越过越平淡的时刻,用这一刻温暖自己。
傅如初重新替她把鞋子穿上,然后淡定地背过身去低声说道:“上来,我背你!”
穆惜时仰头沉吟半响,既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而是认真分析道:“我虽然不算胖,但也实在不算瘦,如果只是一小段路,那我休息一会也就自己走过去了。要是路程太远,你背着我过去未免也太辛苦了,不如直接打车或者坐地铁。”
傅如初依然维持着倾身向前的姿势不变,一副“穆惜时不上来他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到地老天荒”的固执样子,穆惜时头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傅如初,就跟受了蛊惑一样乖乖地趴了上去。
傅如初站起身掂了掂穆惜时的重量,语气不善地说道:“瘦了。”
穆惜时大喜过望,“真的啊?那我之前买了穿不下的那些漂亮衣服应该都可以穿得上了吧?找个机会得让花妖给我从法国寄过来才行。”
傅如初闷头往前走了一段,良久才恶狠狠地说了句,“……我怎么听你的意思像是打算在这个鬼地方长住了呢?我可跟你说啊,一年也就罢了,如果想长住的话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想都不要想。”
穆惜时立刻心情很好的笑了,被人这样的在乎,真是做梦都要笑醒过来。
傅如初背着穆惜时走得不紧不慢,边走边耐心地向穆惜时介绍等会两人要去的餐厅。据说这家lemist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