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与雪而战,清除厚雪,为郡里的百姓打通一条活命之路!此路通,粮食衣物可直达郡中;此路通,民心安定;此路通,才可彻查,郡中百姓为何直闯盛武军营,喊着要粮要衣。百姓怎知军中有粮有衣,又怎会进到军营重地。兔子突然咬人,也得有个说法啊!”周猛很是形象的比喻着,刘通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更因周猛的跟兔子要说法,展颜轻笑。
“好,那朕来问你,你带着五万大军,要如何除雪开路,为朕打通一条通往郡里的净坦之路?依你来时之法?”南宫俊逸反问道,那种浑然天成的威严,无需刻意,自然流露无疑。
周猛仍双膝跪地,丝毫不去理会那已被雪地侵湿的衣袍。
“回陛下,臣在大雪之前,就命手下的能人巧匠做了除雪的器具,甚是好使,本是用在军中的,今天臣全带了来!”周猛如实回道,得南宫俊逸允许后,起身将那除雪铁器具全数献于君看。
“就这种有把手的木板?软雪到也尚可,如遇雪下冰层,或是时间久了,这木头也会湿软,未必合手!”南宫俊逸拿起其中一样,细细验看着。
皇上的一番话,让周猛受用的同时,跟敬服国主眼光独到,一针见血。事虽小,却可见其心有多细,心思有多远。
于是周猛越发恭敬地回道:“陛下说的极是,这些工具绝非单独使用,而是相辅相成,相帮相助。这雪铲,噢,这是臣给它取的名字,做雪铲的木料,臣选的是铁树之木,不但坚硬,而且侵入水中,久泡不烂。用此雪铲将浮雪推开,再用这种平口的铁镐将冰层除掉,随后可再用雪铲或青竹扫把将残冰清除,至于推开的积雪太多,必须及时运走,否则,一旦雪化,同样成灾,这些大木车,是臣根据农家拉,呵呵,这话就有些俗了,是臣根据农家拉粪的木车改进而来,不但装得多,更不会让雪倾斜而出,待找到合适地点,无须再一铲铲的铲下来,陛下请看,只要将这两侧的铁轴拔出,齐两人之力,便可将车身掀起,雪自然倒尽。”
“妙,这雪车甚妙,雪铲,好,这名字起得也好!陛下恕罪,老臣太过激动了!”一时口快的刘通,着实有些忘了本份。
南宫俊逸脸上终于露出了笑,龙颜露喜,自然不会计较这些。
“家把式确实精妙,眼下就剩一个问题,被清出来的雪,要往何处去?”南宫俊逸问道,一旁刘通看了看他们的皇上,又看了几眼周猛,心中了然轻笑,陛下果然用意深厚啊。
“回陛下,臣带来了平源郡的地势图,陛下看看!”周猛从怀中掏出一块叠得极为工整的,颜色已发暗黄的粗纸。四下看了看,引着南宫俊逸与刘通去了御驾。
毫不顾及,用自己的棉袍将车擦了擦,随即才放心地将粗纸放了上去,对其所为,回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这图可有些年景了,臣是早年从一位书生那儿买来了,图画得很是精细,连沟沟角角都绘了出来,所以,哈哈,臣宝贝了些。陛下请看,平源郡是盛武管辖之地中,地形最奇也是最怪的一个边郡,自我们所处的位置,到郡中,再到郡南可以说是一马平川,可是,郡北与郡西多为高山与谷地,尤其郡西谷地最多,陛下您再看这里,郡西谷地外,便是平郡的大片农田,百姓浇田之水,大多来自谷地中积聚的雨水或是暗河之水,而臣就想将这些雪,全数用车运往谷地,如此大量雪,待来年开春,谷地中水源必会充足得很,农田有了充足得水源,如此恶雪也算是给百姓格外的福事了。”
言至此,周猛静候圣意,而刘通看向周猛的眼神中,满是赞赏与喜悦的笑,这使得周猛有些吃不太准,他顶头上司的这种笑,到底意欲为何。
“好,照你说的做吧,朕就在此等候,你开出一段,朕就走一段,无论多久,朕都陪着!”
“皇上!臣,臣定不负重托!”
南宫俊逸的话,说的轻轻淡淡,可是,话里却有着重重的信任甚至是别有深意,这让周猛怎能不激动,不热血沸腾,跪地再谢隆恩。
“逸,快来看,这个真的好用啊,看,我已经铲出大片了!”不远处传来了雪儿的欢叫声,御驾前的三人顺声看了过去。
这一看那还得了,南宫俊逸快步而去,刘通的脑袋拨浪鼓似的摇着,嘴中更不停地自语着:“这是?唉,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周猛紧跟刘通身边,轻身问道:“将军,卑职先前可有说错什么?将军为何对卑职那般笑啊!对了,那位小姐是?”
“唉,怎么能让她动手,让她动手啊,可使不得,使不得啊,她?”刘通突然声音小了下来,就快贴于周猛耳畔说了两个字,让周猛为之一惊,这的的确确使不得啊!
“老夫先前可不是取消你,那是在夸你,更为你高兴啊,其实昨晚皇上就决定了,清出来的厚雪让你的五万先锋军就是抬,捧的,也得运到郡西的谷地中,一来,这么多的雪有了好去处,二来,正如你所说,来年开春,平源可不缺水用了。”刘通眉飞色舞地解释着。
周猛身形为之一顿,对不远处那位正从帝后手中夺下雪铲的君主有了另一番的敬重。
“胡闹!”南宫俊逸很是不给面子的一声暴斥。
“人家哪有胡闹嘛,人家,人家是在替你验证一下雪铲好用与否的,干嘛那么凶嘛!”
“哼,好用与否,我自会知晓,把手伸来!”南宫俊逸恶狠狠地命令道。
雪儿赶紧往四下看了看,还好,大军都在各忙各的,于是,极为不服的挑高了眉头,至于雪纱下那嘟起的红唇,南宫俊逸虽然看不到,也可完全想象的出是何种诱人摸样。
一双被冻得通红的小手,一伸二退的送到了南宫俊逸面前,“你不会想在此打吧,人家可是很要面子的!”雪儿很是好心的提醒道,使得南宫俊逸心中大笑,而脸上仍严肃一片。
握起那又凉又红的小手,紧紧包裹在大掌中,不停地搓揉着。
“再敢给我胡闹,我真会当着外人的面,加法处置!看你的手冻成什么样了!”
南宫俊逸的话,却让雪儿轻笑出声,那份甜蜜与幸福眼中毫无遮挡。
此时见周猛与刘通终于缓慢地走了过来,雪儿对周猛神秘地说道:“周将军可别忘记对我师父的许诺啊!”
周猛不解,今日这是怎么了,他脑子想必也被这天冻伤了,不太好使的啊!
“敢问小姐?”周猛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他的顶头上司,若是不知,叫什么都无所谓,可此时偏偏知道了她的身份,这声小姐也叫得极不妥当啊。
“将军要问什么?是不是不记得我师傅是谁了?将军那是什么脑子啊,当年盛武的张镇找将军麻烦时,将军可想起是何人斩断了军棍,斩断了军绳……”
一语惊醒梦中人,周猛双眸精亮,不敢置信的看着这已长高的小丫头,不,应该是帝后才是,深深的一鞠躬,声音响亮地说道:“当年,周猛就该谢恩人的,不想老先生要周猛将这份恩情牢记于心,待到他日再还之,更说?”
“神算子更说什么?”刘通追问,此时更加敬佩那高瘦的老头,未想到这些早在神算子算计之中。
“老先生更说,周猛日后的前途,荣耀,都来自于小姐的恩赐……”周猛激动兴奋地说着。
“哈哈,没错,若不是朕的雪儿说起了你,恐怕掌管二十万大军的将军一职,就不会落到你周猛的身上。周猛接旨!”南宫俊逸突然说道,此人,他满意,很是满意。
“臣,周猛接旨!”再次恭敬而跪,心中无限的感恩与敬畏。
“朕亲封周猛虎啸大将军,官升四品,待平源一事妥当后,速达茂郡,镇守于黑石岭口,以防异动。”
“臣,领旨,谢我主隆恩!”周猛回答得铿锵有力,字字如锤!
五万大军,那是何种的声势,何种的威力,更在周猛的亲临指挥下,傍晚时分,御驾已抵达平源郡首府,看着那跪地痛哭流涕的老头,不知南宫俊逸如何想,雪儿是恨不得给其一脚,这样的官,不值得让人尊敬,不求自救,只乖乖的等着外面来人,如此下,百姓怎能不自想法子自寻生路,而那些走不了的,就只等着雪停雪化,等到还好,等不到了,只有活活饿死冻死的份。
威怒下的南宫俊逸一掌将整张桌子拍了个粉碎,更咬牙切齿地问道:“郡中可还有粮?”
而郡首那一阵又,一阵没有,支支吾吾的回答,惹得南宫俊逸恨不得一掌将其拍死。深吸了一口长气,待重新睁开眼时,南宫俊逸的双眸中深邃而清冷,不过一个眼神,刘通速速离开。路已通,粮食与衣服自然可顺当及时地送达,除此外,眼前最重要的是查实郡中还有多少尚在的人口,至于应急的粮食就从这郡首府中搜。
还好还好,老天手下留情,经刘通的一番彻查,郡中更死二十三人,多为老人,伤百来号人,眼下百姓多窝在家里不敢出门,家里的那一丁点粮食吃光了,就以雪为食,直到边吃边吐,吐的全是雪水。而让刘通满目杀气的是,郡首府中竟然屯有大量的粮食,那是灾前朝中户部以备不时之需,提前调备至此,不想雪越下越大,这位好郡首,怕粮不够吃,竟然将库房牢牢锁好,以供自己府中人用度,对与百姓来求粮,则谎称朝廷的救粮还未到,这使得百姓中流传除了这么一种惹人愤恨的话,朝中有往平源运粮运过冬的棉衣,不想,抵达盛武时被军营全数扣押,以留己用,要想不被饿死冻死,就算爬也要爬到盛武军中讨要本就是给他们老百姓的救命粮。而郡首的不管不顾更让百姓深信这种说法,军中权大,郡首无力讨粮,那他们去,去为自己的爹娘,去为那咿呀的孩童,讨口救命粮。
听得刘通如此说,愤恨至极的雪儿,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地摔到了跪于地上浑身颤抖的郡首身前。
南宫俊逸满目绝杀,气得双手青筋暴起,此人留得何用,只会枉杀人命!
“斩!将其拖于主街之中,让百姓们看着,这个该死的蠢材,如何死法!郡首府,抄查,将府中的存粮全数发放下去,此事朕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定斩不饶!”
君王之意,何人有议,也绝不会有议,解恨还来不及呢。
皇帝陛下带大军亲临,救万民于雪灾之中,一传十,十传百,直到传遍整个平源郡。百姓朴实纯良,小恩小惠就可令他们感激涕零,更何况那是皇帝御驾亲临,百姓那是面朝皇上下榻的郡首府,跪地拜了再拜。皇恩浩荡,圣主明君啊!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郡灾被解,百姓得救,更除了郡首那一大害后,御驾该返回盛武审问那被周猛命人抓起的带头闹事之人。
周猛人长得五大三粗,可是却有颗心思细腻的心,当日闹事的穷苦百姓中,就有那么六人格外入得周猛的法眼。周猛带人好言相劝,百姓已开始动摇,甚至想来,大军是保护百姓的,怎能做此伤天害理之事,况且盛武军中还有不少平源的子弟。一见势头弱下,百姓中就会有人高喊,有人大骂,随之又将百姓没粮没衣渴求平安过冬的心,再点怒火。几番下来,周猛看出来关键所在,暗命手下趁乱逮住那领头的六人,不想他们也惊险得很,跑了三个,死了一个,活捉两个,期间周猛也审过,更用了刑,没什么太大的收获。他们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跑的那三人中有个带头的,他应该知道到底是谁在雇他们引百姓来此讨粮。
中军大帐中,灯光隐耀,一国之君的表情不敢近看清楚,可是,那威严冷冽的声息,翻滚于大帐之中。
“用疾刑,哪怕一丝一毫都不可放过,从军中挑些精干之人,在附近暗查,朕就不信那种为钱而嚣张的人,会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周猛,将此事仔细交待于刘将军接手,茂郡那边耽误不得,明日,带朕旨意,率领大军前往,朕希望虎啸将军有用武之地,天翔的安危,朕交于将军了!”
只听得扑通一声,周猛重跪于地,何为报圣恩,谢隆恩,只有牢牢看护住黑石岭的岭口,与燕陵的边境大军,共同筑起一道坚硬牢固的壁垒,无论是凤栖尤其是龙悦,但凡是意图不轨之辈,休想翻过这道壁垒,更别提冲破,除非他死,就算人死,他周猛也会死死钉在茂郡,钉在自己坚守的位置上。
周猛走后,查案一事,全落于刘通手中,一位正五品的大将军,竟然干起了巡捕的活,却干得卖力尽心。此事,绝小不了,几个无赖地痞怎敢煽动百姓涉雪而来,大闹军营重地,此等阵势,难道作为盛武这一大郡的首府,会一点也不知道吗,就算提前不知,可那浩荡的讨粮大队大街上过,他也看不到吗?这上哪儿能说得过去,再说那两个生不如死的活口,皇上不愧是皇上,真的好手段,那两人经过皇上的亲信审问,其中一人竟然在痛苦的大吼下说出了这么一句,“张卫那个老不死的,有的是钱!”
张卫,盛武的父母官,一郡之首,他有钱与否,与挑事之人何种关联,除非?除非,挑事之人的酬金来源于张卫,而这种想法三日后便得到了证实,军中派出去的人有了消息,无赖痞子到哪儿也改不了本性,虽然逃到了盛武百里外的其它郡县,那到处露白钱财,到处明里暗里的说,得了大贵人的提拔做了票大买卖,还是被有心听了去。
刘通一顿厉声的狂骂张卫奸恶小人,借此时机,竟然不顾百姓性命,不怕引起天翔民乱,造出如此险恶歹毒之计。陷他刘通于死地,刘通死不足惜啊,一旦小人奸计得逞,他刘通有何脸面活于世,有何脸面去见太上皇。
“张卫,他的女人叫张玉娇,是文王的女人!”雪儿自言自语的轻呢,让刘通顿时嘎然而止。眼神瞬息万变,眉头越锁越紧,最后一拳砸到了桌子,双目炯炯有神,更为自己先前的肤浅羞愧,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了,私怨再大,也不至于用千万百姓的性命做赌啊,也不至于扰乱军心,扰得军民为仇啊!
“逸,会吗?”雪儿突然问道,目光坚毅地看着南宫俊逸,眼中更有深意在说,如果此事为真,她也绝不会放过那个人,那个亲和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