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怡深深打量了儿子,她想看明白,儿子这话中有几分真心?所谓母子连心,那,四阿哥胤禛究竟连的是哪一颗“为母之心”?
“额娘,你一片仁心,可这宫中的人又哪个能担得起您的仁心?将来她们反咬一口的时候,若是真的伤了额娘,儿子毕竟后悔不堪,那还不如……”
他有几分真心,很快就会知晓了,“额娘,此次让德妃逃过一劫,暂且揭过。但是,良嫔……”
“胤禩”想了很久,并不是一时冲动,他不知道为什么这辈子的良嫔不一样了……可是,他不愿“她”再入纷争。那么,唯有掐断“她”争宠的希望,“她”只要做一个不起眼的后宫女人,就好。
“好了!胤禛,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专心读书练功。”昭怡突然厉声喝斥,她感觉眼前的儿子有些陌生,胤禛想来至孝,虽然打小很有主意,但这是第一次,他居然明目张胆要“宫斗”。
“胤禩”一愣,张张嘴,沉默了,他还是说得太多、做得太过了吗?
他不过是想要额娘好好的,即便……是对付另一个“她”。
他果然是魔障了!
昭怡不明白,为什么儿子的眼神中居然流露出深深的痛楚和哀伤?
“好了好了,禛儿乖,别再理会这些俗事,额娘会一并处理的,禛儿只要乖乖地快快长大,然后再换禛儿来照顾额娘,好不好……”搂着“胤禩”僵硬的身子,让儿子的脑袋埋在自己怀里,昭怡伸手轻轻拍打这他的背。
……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世上更没有不透风的墙。
秦淮一字一句把景仁宫内室里皇贵妃和四阿哥的对话学给“胤禛”听,等着说完,秦淮原本跪着的身子已经几近瘫软了,天啊,这是什么小怪物,眼前这位小祖宗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分明、分明……
“你是说,四阿哥最后提到了良嫔?”
“是。奴才确定,不敢懈怠,这的确是景仁宫里传出来的原话,奴才不敢对主子有任何欺瞒。主子明鉴。”
虔诚地磕头以示忠心,秦淮即便怕了,却是个顶聪明的,若不然,也不会能得到这种机密的消息。
方茴皱眉看着秦淮,她不知道,小主子为什么听到四阿哥和皇贵妃算计良嫔会这么大怒?原本,宫中彼此阴谋诡计,就是常事。
但是,这秦淮可就不规矩了,竟然趁着这机会,对着八阿哥自说自话地“认主子、表忠心”!
然而,“胤禛”像是丝毫没有察觉秦淮的用心,也没有发现方茴的情绪,他只是沉浸在思绪里,无法自拔。
老八……“胤禛”张嘴,无声说着这两个字。
秦淮低着头,不敢直视这“怪物主子”。
方茴一直细细打量着八阿哥的神情,却疑惑不明白,刚才小主子口中说了哪两个字?怎么也猜不到,竟是“胤禛”恨恨地咒着“老八”两字。
☆、吐血
秦淮是个人精,“胤禛”不软不硬地敲打了一番,乍一看,一个年近二十的大人,在个小孩子面前低头哈腰、冷汗涔涔,煞是怪异,然而,这的的确确是此刻秦淮的真实感受。
“胤禛”因为心中对“胤禩”的心思愤恨不已,也没多余的兴致再应付秦淮,早早地打发了,随后,把方茴和林立都赶出门,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关着。
这辈子,他不敢在“胤禩”面前过早地暴露,也因为自己如今这个八阿哥的出身,“胤禛”几乎没有机会接近皇贵妃佟佳氏,一年一年时光流逝,对佟额娘的感情,却是从上辈子起就深深埋藏在心里的,不敢、更不愿忘却。
老八,果然是为了那个位子,仍然这般不择手段吗?看来是朕太过仁慈,上辈子没把你给打怕了,这辈子还要争?哼,朕不会让你如愿的。
“胤禛”是被气疯了,否则,“朕”这样的字眼他早在今生投胎之时就决定抛却了,然而,此次被“胤禩”一激,当年的帝王霸气尽显无疑。
原本,“胤禛”的身子在方茴照顾下,很是安康,只是,这一回,偏偏是被逼得怒火攻心,郁气难消之下,就这么生生喷出一口鲜血,趴在桌子上晕过去了。
茶杯倒地打碎的声音传到门外,方茴本就察觉了小主子的异样,一直在门口守着,这会儿也顾不得规矩,用力推门进来,瞧着桌子上、地上的血迹,平日里的镇定从容顷刻间没了,这是怎么回事?
“主子?主子,怎么了……”方茴一叫唤,外面的林立跟着进来,两人把“胤禛”抱上床榻,已是汗水淋漓。
任凭方茴和林立怎么叫,“胤禛”就是闭着眼睛不答应,嘴角边留有的血迹,看得人心慌。
因为不知道缘由,方茴犹豫着该不该禀明情况去请御医,林立却顾不了那么多,就在他挣开方茴的手要飞奔去御医院的那一刻,床上的人儿动了动嘴唇,方茴惊喜,“主子!林立,等等,听主子吩咐了再说。”
其实,刚才两人的叫唤,“胤禛”是听见了,却不想动,他好想就这么睡一觉,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生在这皇家,他先前想要一个清净的童年,简直就是妄想,“胤禛”忍不住自嘲,他大概是老糊涂了,居然会这么奢望,“姑姑……咳咳……让林立去、去请御医,不必遮着掩着,咳咳……”
“是,是,主子,我明白了,你别说了,累了的话,就好好睡一觉,接下来的事,我们会做好的……”方茴又拉着林立出门,交代了几句,这才回房,底下宫女太监们也闻声赶来了,正想要打水给八阿哥清理,都被方茴拦了下来。
既然主子让去找御医来,那么,主子这血不能白吐了。
“怎么回事?都给朕说清楚!”康熙爷一脸的怒容,听闻八阿哥在阿哥所吐血昏迷,就放下手中的折子赶来了。
来的御医是个新上任的,为八阿哥把脉诊断,居然发现这小主子是急火攻心才导致地吐血昏迷,这样的结果,这甘御医年纪轻轻,医术不及老御医经验丰富,连在宫中为人处世都差了一大截,面对万岁爷,竟然唯唯诺诺说不出个所以然。
康熙爷刚想动怒吼几声,才发现床上的小家伙眉头皱了皱,康熙压了压嗓子,“梁九功,去,把胡德辛找来给八阿哥诊脉,快去。”这胡御医平日里是专门给皇帝打理身子的,康熙最是信得过。
“回禀皇上,八阿哥怕是急火攻心了,胸中郁结难消,这才虚了身子,导致吐血昏迷。”胡御医虽然也同样诧异,却是比菜鸟甘御医镇定多了,“请皇上宽心,八阿哥这病,微臣开几服药调理调理便好,八阿哥平日里身子健朗,很快就会恢复的。”
康熙皱着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只是点点头,让梁九功去跟着胡德辛开方子煎药,挥退了其余的奴才,只留下了眼前的方茴,“怎么回事?”
一个六岁的孩子,急火攻心弄得吐血?
方茴赶紧跪地磕头,“皇上息怒,是奴婢没有伺候好八阿哥,请皇上降罪。”
“朕是问,胤禩为什么会急火攻心?他一个六岁的孩子,究竟是为了什么事?”虽然这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康熙相信胡德辛的判断,可胤禩一个孩子,究竟怎样才会如此?难道……
方茴顶着康熙爷的压力,强硬着沉默了一小会儿,“回万岁爷,八阿哥把自己关在房里,然后就吐血了,奴婢实在不知为何?只不过,最近八阿哥……明日是良嫔娘娘的生辰,八阿哥知道良嫔娘娘喜爱紫菊,特地吩咐奴婢照料了几盆紫菊花,还夜夜临字,想要写一副菊字一并送给良嫔娘娘,所以,奴婢觉着八阿哥近日心情不错……奴婢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为何……”
良嫔?康熙想了想,眼神一闪,很快有掩饰了情绪,低头仔细打量着方茴,他自然知道胤禩身边有一个很是忠心的宫女姑姑,现在看来,果然。
原来是为良嫔争宠?哼!
帝王是多疑的,听了方茴这话,想起近日宫中闹得沸沸扬扬有些过了,一个贵妃还病入膏肓,如今看着眼前这个宫女竟然存了心思,不管这是不是卫氏的意思,却已经让康熙爷心里不舒服了。
“额娘……”
康熙爷杀心刚起,床上的“胤禛”就猛地坐起身,口中叫着额娘,满额头的汗,小脸都白了。在康熙爷面前做戏,不容易,不过,“胤禛”的身子的确被那一股郁结之气给震虚了。
“胤禩?”康熙没再看向方茴,坐在床侧扶了一把像是被噩梦惊醒的儿子,“怎么了?”
“胤禛”最是了解康熙,就在刚才杀意乍现,“胤禛”虽然知道方茴有心犯险,却怎么能舍得这姑姑白白牺牲性命,他爱新觉罗胤禛,想要高位、想要额娘过上好日子,是要“争”,而不愿意用同样很珍贵的东西去“换”。
上一辈子,为了皇位,为了大清朝,他失去过太多东西,那种“换得”的滋味实在不愿再尝试。
“阿玛?您怎么来了?”满是疑惑地看着康熙,一时间也忘记了请安,自从那次亲近之后,“胤禛”私下里面对康熙爷的时候,还真的就毫不谦虚地把“皇阿玛”换成了“阿玛”。
康熙不得不承认,对眼前这个八阿哥,他的确有心宠爱,这孩子有些特别,“哎……你这小家伙还问朕怎么来了?你看看你自己,怎么回事啊?嗯?是谁惹得咱们八阿哥这么生气?”
收起了杀意,却还是半真半假在套“胤禛”的话,康熙觉着,每一次都很期待这儿子的应对,想着想着,康熙竟然顺手拿过方茴手中的帕子,轻轻给“胤禛”擦着小脸,把“胤禛”脸上的疲惫看在眼中,他有忍不住起了怜爱之心。
“我……”急急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对上康熙的目光,“胤禛”有沉默闭嘴了,渐渐低头,“让皇阿玛忧心,是儿子的不是,还请皇阿玛恕罪。”
生硬陌生的语气,听在康熙耳中,很是不舒服,又感觉到“胤禛”悄悄躲开了自己为他擦拭的手,把头低得沉沉的,怎么听、怎么感觉儿子这句“皇阿玛”有些刺耳。
康熙爷张嘴要说话,却被外面的脚步声给打断了,梁九功进来回禀是太子殿下带着几个皇子来了,听说八阿哥病了,做哥哥的都来看望了。
胤礽带着弟弟们进来,一番请安之后,嘘寒问暖,倒是让“胤禛”看得有些咋舌,明明都是第一次踏进自己的院子,可看着,老二他们竟然都是一副熟门熟路的模样,好不亲近的架势。
被打断的康熙爷有些不高兴,不过再看着儿子们兄弟之间亲近起来,倒是渐渐平复了心绪,“好了,胤禩身子虚,看过就好了,等他康复了,你们兄弟再好好叙。现在,都跟朕走吧。”
几个阿哥也不是每日都能见着皇阿玛,现在有机会亲近,自然不愿意留在这小院子了,说白了,八阿哥是谁?若不是太子爷发话,可没人会有心思来探望的。
很快,屋子里清净了。
“主子,休息吧。”方茴知道,小主子是真的累了,毕竟吐血可不是作假的。虽然对小主子“生的什么气”好奇有疑问,但主子既然不说,方茴选择不问。
“嗯。”点头,顺势躺下来,然后闭着眼睛,在方茴推门出去的那一刻,“姑姑,我请姑姑帮忙让额娘上位,却不是要姑姑用命去换,何况,姑姑以为你一条命就能顺利帮额娘了吗?姑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鲁莽不明理了?”
方茴停下脚步,主子的话语透着丝丝冰冷,这孩子向来主意大,性子也古怪,“奴婢一条贱命……”方茴在“胤禛”这小主子面前大胆惯了。
“方茴!”“胤禛”唰地从床上坐起身,怒眼盯着她,苍白的小脸鼓鼓的,有些涨红了。
方茴笑了,“既然知道心疼我这一条命,主子你又何必糟蹋自己的金贵身子?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个孩子偏要弄得急火攻心,吐血?再有个一次两次的,我平日里再怎么顾着你的身子,都没用。”
方茴的确是笑着说完的,不过“胤禛”自然也感觉到了她的怒气,一时间,又无言以对……方茴说的,他明白,至于自己被“胤禩”气得吐血,咳咳,这也是他没料到的,而个中缘由,不是他不信任方茴,只是连他自己都不愿过多地牵扯前尘,又何必拿这种鬼神之事说道呢?
“林立!”
“主子,您吩咐,奴才要不去御膳房要些您平日里喜欢的……”
“去吧,记得多拿一些紫芸糕。”这是方茴爱吃的点心。
“是,奴才这就去。”林立机灵得很,明白主子是在向姑姑示好,所以出门前,还特地对着方茴挤眉弄眼,小主子都吐血了,姑姑您就放主子一马吧?
闹得方茴哭笑不得,“谢主子赏。”向着屋里的“胤禛”提了一嗓子。
“胤禛”扭过身子,装睡。
“八哥、八哥、八哥……”叽叽喳喳,横冲直撞。
方茴拦不住,嘴角抽搐,真不知道自家主子给这位十阿哥灌了什么迷魂汤,愣是惹得这贵妃娘娘的亲子对着八哥简直就是黏黏糊糊、死缠烂打了……
虽然不忍心看八阿哥歇息受了打扰,但是方茴抬眼看去,主子迷蒙着双眼,一脸无奈看着趴在床侧的十阿哥,那副表情,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八哥、八哥……胤俄听说八哥你病了,八哥你难受吗?八哥你要喝很苦很苦的药吗?八哥你……”小脸很是紧张地盯着八哥,说道喝药,胤俄脸上还相应地出现很苦很苦的表情。
“怎么过来的?贵妃额娘派谁陪着你来的?”皱眉,现如今,温僖贵妃若是还能让胤俄过来和自己亲近,才怪!
果然,胤俄那张小脸又苦了几分,额娘才不会答应自己来看八哥,自从八哥搬出了储秀宫,自己几乎就没再见过八哥,再怎么求额娘都得不到允许,“……”所以,溜出来了啰!
然而,“胤禛”对上小家伙渴望的眼神,胤俄大大的双眼就这么湿漉漉地看着自己,很快,“胤禛”顶不住了,“八哥没事,八哥很好,胤俄不用担心。不过,胤俄听话,八哥现在送你回去,好不好?”
“胤禛”凶不了这小子,以前是因为寄人篱下在储秀宫,所以处处让着十阿哥,可是,“胤禛”无法否认,刚来了那么一堆兄弟,合起来的感情,都抵不上这小娃子的真,舍不得太过凶了胤俄,说完,就打算下床着衣,亲自送胤俄回储秀宫。
然,祸不单行。
就等“胤禛”换了衣衫,不听方茴劝阻,打算牵着胤俄回储秀宫的时候,院子外突然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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