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丫的指控很明显地伤害了魂的骄傲,那尖细的嗓音很是愤怒地道:“大人,小的有自己的魂格!小的怎么可能害人!况且,王爷也不是小的能碰的!”
赵四丫绷得紧紧的脸在魂的指控中渐渐松动,甚至有点感觉魂很可爱,在听到最后一句后有点意外也有点就应该如此的理所当然。
“是因为那金光吗?”
“大人,那不是金光。”魂有点无语,“那是紫薇帝气。”
“咦,紫薇帝气不是紫色的么?”赵四丫下意识问出口,在感应到魂很是无语的态度后感觉有些丢脸,尴尬地挠挠脸颊,一点都没判官大人气势地弱弱解释:“那个啥,我刚出来行走,见识不高,呵呵。”
她可以说自己没见识,魂可不敢,只是隐晦地表示以后如果大人有什么不懂可以问它。
“那你给我说说,王爷到底是什么来历。”赵四丫自从看见金光闪闪的和王爷后好奇得不得了。
为了不消失,魂打定主意抱着判官大人的金大腿,对判官大人的问话有问必应:“王爷是紫薇帝星转世在人间的行走,与大人其实是一样的,区别是大人有阴阳记忆,王爷在人间行走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唯一不同的是紫薇帝气能保佑王爷不被妖魔鬼怪缠身。”
赵四丫立即指出一点:“我没弄错的话,你也是妖魔鬼怪中一员。”
“所以小的每次靠近王爷三步范围身体就难受。”魂有点幽怨,早知道它就该找个离王爷远一点的人。
“让你难受你还冲着王爷来?你这对王爷的爱未免太浓烈。”不知道是哪一世的记忆在作祟,赵四丫说的话有些俏皮。
“大人,小的只是不想消失,王爷是紫薇帝星,那紫薇帝气说来与小的是万本同源,都是精气所化。小的是人死精气所化,说到底是阴物,紫薇帝气克制世间一切邪物,又因同源之故,小的只要能跟王爷保持一定距离便不会被王爷所伤。”
“你的意思是紫薇帝气能滋养你?”
魂叹了口气:“只是能让小的暂时不会消失,如果离了王爷,最终还是难逃消失一途。”
赵四丫懂了,点点头,交谈这么片刻她能感受到这只魂体很纯净,想了想,有了个念头,道:“我有法子能让你不消失,只是有得有失……”
她话还没说完,恐惧消失的魂激动了:“大人,只要能让小的不消失,大人让小的做什么小的都愿意!”
赵四丫亮出判官笔:“我的法子是你成为本官的器魂,从此往后你将终生为本官仆从。”
成为判官笔器魂?魂从来不敢想有一天这么好的事会落在它头上,一时间无语沉默了。赵四丫等待片刻见它不吭声以为它不愿意,便道:“本官不会强求你,你大可放心,只是……”
“不!大人,小的愿意!小的愿意!”如果是别的物件器魂它或许还会犹豫下,然而这是判官笔呀,那可是神物!神物!
“你答应了?”赵四丫再问了一遍。
魂连连点头,可激动坏了:“小的答应,小的答应,能成为大人的器魂是小的荣幸!”
“那你进来吧。你虽没有害人伤人之心,然你毕竟是阴物,长时间附于人身,对人体多多少少有所伤。”说着,周身散发着紫色光辉的判官笔飞到半空中。
“是,大人。”魂激动地应道,随后赵四丫便看到一道浅浅的类人形能量体离开孙嬷嬷身体快速冲进判官笔中,判官笔周身紫色光辉瞬间大放异彩,把赵四丫吓了一跳,急忙去看桃花,见桃花没有一点惊醒的痕迹才悄悄松了口气。
判官笔大放异彩只是一瞬间的事,眨眼室内便恢复原样。判官笔回到赵四丫手上,就听器魂惊异地咦了声。
“怎么?”
“大人,这里竟然有小的熟悉的气息!”器魂激动地道。
赵四丫嗯了声,也感觉很惊异。随即若有所思起来。在地府,这只判官笔从胎记中所化,虽是神物但却是死的,她的那十七个哥哥手上大小颜色各异的判官笔很明显与她的不一样,就像有灵智的活物。她好奇地问了问十七哥。
“十七哥,为什么你们的判官笔是活的,而我的是死的?”
“因为你的判官笔跟着你一起投胎了呀,要这只判官笔活过来,那就得给你的判官笔找只器魂。”
即使十七哥没多说,赵四丫也晓得这器魂不是你说找就能找到的,除了她认同也得判官笔认同。孙嬷嬷身上的魂,她答应不让它消失,让它做判官笔器魂也只是暂时性的,因为判官笔不认同的器魂只能施展一点点功能,比如写字。赵四丫十二年来没碰过笔,这判官笔如果像某一世记忆里的那只钢笔她还有点信心,问题是判官笔是毛笔,这毛笔字是要从小练习才行,在判官薄上写字,套某一世知名金句,她想说“本官做不到呀”。
所以她打的主意就是让魂代替她写字,等以后找到判官笔认同的器魂,这只可怜的魂不想消失就得宿在判官笔一角。没错,判官笔也是一个容器。没想到这只可怜的魂竟然在判官笔里找到熟悉的气息,赵四丫不得不去想这只可怜的魂莫非就是她投胎后消失不见的那只器魂?
就在这时,器魂哭哭啼啼的声音传来:“呜呜呜,主子……主子……”
赵四丫身子一颤,眼眶跟着红了,不用多问她知道这魂就是判官笔原来的器魂。
“主子,呜呜呜,小的终于等到您了……主子……”
赵四丫低头抚摸判官笔,各种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嗓眼处有些哽咽,千言万语诉说不出。
“委屈你了。”最终说出这四个字。
器魂坐在判官笔里抹泪,边摇头:“主子,小的不委屈,倒是主子这些年受苦了,呜呜呜……”
“别哭了,哭的我心里难受。”
“主子,你就让我哭一哭吧,小的反正又哭不死。主子,小的好想你呀,主子啊,这些年小的过的真的是生不如死呀,吃不饱穿不暖,爹不亲娘不爱,小的在外面天天被欺负,主子,你可要帮小的打回去呀,那些坏蛋欺负你最可爱的小判判……”
久别重逢的氛围眨眼被这一声声鬼哭狼嚎给破坏殆尽。赵四丫黑着一张脸无语地看着判官笔里的器魂,很想问,你丫的一器魂哪来的爹娘?你丫的一器魂知道什么叫饿肚子什么叫冻成狗?你丫一器魂早死的不能再死了,哪来的生不如死?
忍无可忍,在可爱的小判判鬼哭狼嚎半天后,判官大人眼中紫电噼里啪啦,一巴掌拍在判官笔上:“闭嘴!吵死了!”
器魂哭的正在兴头上,突如其来挨了一巴掌,哭嚎声嘎然而止,仿若中途被掐断了喉管,一主一仆陷入诡异的静寂中,过了半晌,器魂抽抽噎噎地控诉:“主子,你打小判判……”
“闭嘴!”
“呜!你不疼小判判了,主子你是不是有了别的新欢啦!”
新欢旧爱……赵四丫无语。
“刚才是谁怕本官怕得要死,转眼胆大包天放肆起来了?”赵判官开始放冷气了。
判官笔适时抖了抖,器魂幽怨地认错:“主子,是小的错了,小的是好久没见到主子了,一时兴奋……主子,不要生气了,小的错了。”
听它自称小的,赵四丫突然觉得有些别扭有些不忍,看来还是小判判适合它,语气却依旧冷肃:“好了,你魂体尚且虚弱,赶快去休息。”
器魂眼睛一亮,心道原来主子不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是因为担心它呀。
“主子,小判判就知道主子最疼小判判了,主子,小判判去睡一会,等小判判醒来后再陪主子聊天,再给主子敲背,再给主子暖床……”
赵四丫无语的同时也哭笑不得,再叫她像方才那样一巴掌拍下去她又舍不得,无奈道:“行了行了,快去休息,你不睡你家主子我还要睡呢。”
一听自家主子困了,器魂赶紧乖乖地闭上眼睛,这一折腾,它本就快要消散的魂体愈发透明,也不知这一睡要多久才能醒来。赵四丫怜惜地叹了口气,心念一动,判官笔化作胎记于手腕处,自己也跟着躺在榻上,却久久难以入睡。
隔天,赵四丫与青染青雪桃花四人一如昨日那般照顾孙嬷嬷,昨夜器魂离开孙嬷嬷的身体后孙嬷嬷的脸色明显红润了些许,看起来精神头足了些。赵四丫依旧做些二等丫鬟的事帮青染青雪打下手,日子一日一日慢慢流淌,因此没有注意到孙嬷嬷时常瞥向她隐晦的目光。
☆、第五章
这个春节是赵四丫十三年的人生里有记忆以来最幸福的春节。王府给每个下人发了新衣裳还有厚厚的过年封子。赵判官活这么大头次有红包拿,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小模样可爱又纯真,这让几天来对赵四丫的态度一直隐晦不明的孙嬷嬷的警惕松动了点。
孙嬷嬷一直在告诉自己,那晚她看到的只是一场梦,可是孙嬷嬷是个理智的人,就像当年三皇子被指为不祥之子时她没有顺应那样,对那晚发生的事,潜意识告诉她那不是梦。
那晚她听到了这个叫四丫的小丫鬟跟那个东西的对话,在那个东西离开她的身体后,她看到了那只笔。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传说中那个存在。
判官。
正出于这点想象,孙嬷嬷没把赵四丫好赶走,她在暗暗观察这个人,同时也在警惕。孙嬷嬷七八岁的时候就入宫做了宫女,看过太多的宫廷秘事,与她同期入宫的到如今活下来的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有幸得了侍候的主子赐了自由身出宫的更是寥寥无几,算来她算得上半个。
大半辈子浸淫深宫,孙嬷嬷不得不去考虑更多,考虑赵四丫这在她看来高深莫测的人物出现在王府所为何来。她的存在会否对王爷不利?
如果真是传说中的那位,孙嬷嬷对此无可奈何,鬼神与她而言只有敬畏,难生左右之心,如果可以,孙嬷嬷希望这位鬼神大人能保佑她家王爷一生丰顺。可如果赵四丫如当年乔玄大师,是有神力的肉体凡胎,那么她就得好好估计估计了……
春节过后便是元宵,孙嬷嬷身体也彻底恢复康健,朱嵘对此大喜,孙嬷嬷在来西南的路上得了病,这一直是朱嵘心头大石,如今孙嬷嬷好了,心情大好的他当即给孙嬷嬷院子里每个下人发了赏钱,赵四丫是孙嬷嬷身边的二等丫鬟算得上孙嬷嬷身边的近身人,那赏钱自然比外面粗使下人多。
从没见过银子的赵判官觉得自己如今很富有了,小时候她总想着有一天买很多很多馒头放在家里,自己躺在馒头堆里醒来就有馒头吃,如今荷包里有几十两银子,明显比买一堆馒头更让赵判官幸福感爆棚。
“奴婢谢王爷赏赐,嬷嬷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长命百岁。”有银子拿,赵判官嘴巴抹了蜜,吉祥话不要钱地往外吐。
之前吉祥已经查探过孙嬷嬷的三花,虽然主寿命的那朵花已有枯萎之像,寿数仅剩几年,却是寿终正寝之相,因孙嬷嬷护持帝星有功早年在宫里有意无意间做下的恶行也被功德抵消,下一世乃福报之命,长命百岁这话判官可没说错,就是没说清楚是这世还是下世而已。判官大人内心的小人儿调皮地吐吐舌头。
朱嵘显然很喜欢赵四丫的嘴巴甜,满意地看了赵四丫一眼,问道:“你,叫什么来着?”
孙嬷嬷却心头一跳,暗沉沉地瞥了赵四丫一眼,垂眸不语。
“奴婢四丫拜见王爷。”
“四丫吗?这名字不太好,瞧你方才那吉祥话本王爱听,以后你就叫吉祥吧。”
对于改名字这事赵判官没有什么抵触情绪,当即磕头谢了王爷赐名,从此赵四丫改名叫赵吉祥。(从本章开始女主不再叫赵四丫)
“过些日子等天气暖和了,到时候嬷嬷可以去街上走走。”发完赏钱,朱嵘陪着孙嬷嬷又说了些话,逢前头有事便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目送朱嵘离开,孙嬷嬷暗自松了口气,方才她那点心思现在看来是白顾虑了,又瞥了赵吉祥一眼见她面上并无其他神色彻底松了口气,方才定是她多虑了。也是,王爷是被厌弃的,又被发配到这穷山恶水之地,京城里那些人又怎会把王爷放在眼里。私心里孙嬷嬷希望赵吉祥是那位传说中的存在,如此她定会毕恭毕敬地待她。
那晚毕竟是判官与器魂的对话,孙嬷嬷即便清醒,有些话她也是无法留下记忆的,比如紫薇帝星这类天道忌讳的话,孙嬷嬷就算听了也记不住。留在她记忆里的就是一些不太重要的话,以及判官笔。因此对于朱嵘的世间行走的身份一无所知。
转眼大树吐嫩芽,日头渐高,天气转暖,青染青雪自从来到西南就没出过王府大门,眼看着春光正好又有王爷的话在先,那想出门逛逛的心就长了草,随着春光渐盛呼啦啦地越来越茂盛。
“嬷嬷,今儿个天气正好,适合踏春,出去走走吧。”
青染青雪在孙嬷嬷身边侍候多年,孙嬷嬷也很是疼爱她们,闻言意动,转而望向赵吉祥:“吉祥可想出去玩?”
即便有多世记忆,这一世赵吉祥十三年的人生依旧占据主导,这在大城里逛街看看繁华是任何一个出生在偏僻贫穷地的孩子们内心都有的渴望。赵吉祥是地府在阳世间的行走,然而地府半日的经历终究没有十多年的人生刻骨铭心。骨子里,赵吉祥是个人,是个受了很多苦的穷人家的小姑娘。这观念一时半刻是改不过来的。
最近,赵吉祥已经察觉到孙嬷嬷对她的重视,以为那是托王爷赐名的福,因此并没有多想。瞅着青染青雪眼巴巴的小眼神,况且自己也心动便点了点头。青染青雪开心地欢呼一声,各自忙碌准备去了。两刻钟后,一辆简陋马车从王府侧门驶出,马车上除了孙嬷嬷跟四个兴奋的小丫头,坐在车门处驾驭马车的车夫与旁边男子都是朱嵘派出来保护孙嬷嬷一行人的侍卫。
马车没行驶多久就在一处巷子里停下,四个小丫头簇拥着孙嬷嬷往人来人往热闹不已的大街上走去。
这肇州的大街没有京城的街道宽,店铺门面没有京城的齐整,却有京城没有的人气。在京城是有阶级分层的,穷人跟普通百姓住外城,身家不低跟普通官员住中城,达官贵人则住内城,皇家自然住在皇城里,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