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说什么也不能要,用了点力气,将钱塞回去。
回到空荡荡而冰冷的家中,天仙在月光下打水洗漱,进屋后,没有开灯,径直爬上了床睡觉。
方才在那个温馨而和谐的三口之家中,天仙勉强地应付着,只是觉得她在那里有些格格不入,在学校中也是同样。
第二天一早,天仙没有向任何人告别,把昨天新办的□□放在妈妈房间的床头柜上,并附一张写着密码的纸条。
山中人淳朴,在天仙有记忆以来,她们村子中从未发生过偷鸡摸狗的事情,因此她并不担心有人偷拿。
她提着缩水了的大包,敲响了村里王三叔家的门。
每次她坐王四叔的牛车进村,坐王三叔的牛出村车,在她十八年的生涯中从未变过。
王三叔一大早被搅了好梦,却没有丝毫地不悦,一边赶着牛车,一边对天仙说着一些村里发生的琐碎事情。
天仙神色如常地应和着。
直到牛车行到王四叔家门口时停下,天仙将最后一包特产送给王三叔。
“天仙啊,路上小心。”王三叔朝天仙挥了挥手。
天仙走出村子许远,方到人烟较多的村落,搭了一辆去县城的马车。
城南汽车站前,天仙付过钱,跳下马车。
少女年轻而稚嫩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坚毅,紧抿着唇,手上拎着一个洗的发白并没装多少东西的大包。
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些微惊讶的裂痕,天仙停下脚步。
破旧而漏风的候车室里摆着几排漆掉的看不出颜色还发黑的木椅,大多数等汽车的人,脚边放着尼龙塑料袋,牛仔布料的大背包,扁担上拴着鸡鸭。
而一个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却坐在这里,他身边没放任何行李,一张脸若画中人一般,充满水墨画的气息,却苍白的紧,身上套着与周围人相同的,做工粗糙的军绿色大衣与短了一截的黑布裤子,脚穿洗的发白的胶鞋。
“白老师?”天仙试探着唤了一声,本没想着这个人会应,脸虽一样,但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穿这样一身土气的衣裳。
“嗯。”白墨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帮我买张票。”
天仙没动,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眼前这个人,此次再见,他与一贯谪仙般飘逸的形象不符。
白墨掩着唇咳了咳,“我和你一起回学校。”
天仙盯着白墨,咳嗽过后,有些青白的嘴唇沾染上红色的血迹,鲜艳了许多,语气平静地陈述道:“白老师,你咳血了。”
话落,天仙直接转身去售票处又买了一张汽车票。
“……”白墨,不应该接着认真关心一下他这个师父吗?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尊老了。
“白老师,你的票。”天仙将票递给白墨。
白墨只扫了一眼,没接。
“放你那吧,到上车的时间再叫我。”
天仙将车票揣好,看着正在闭目养神的白墨,突然开口问道:“白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墨抬了抬眼皮,皱着眉思索了一下,“我来开一个学术研讨会。”
“……”天仙,这是驴她呢,还是驴她呢?她们这个不知道排到了多少线的国家级贫困县的小县城,别说一所大学,连一所技校都没有好吗?
“然后呢?”天仙面无表情地问道,“您怎么换了一件衣裳?”
白墨的眉头皱的更紧,他的储物戒被封印打碎了,身上什么也没有,又受了点重伤,近几日还不能动用修为。
“你们这风太大,把衣裳吹坏了,钱也吹没了,回学校的路费你先给我垫上,我回去还你。”
“……”天仙,驴她呢!既然风那么大,为什么他没被吹走,还有,风有那么大吗?
好不容易等到发车,白墨随着天仙上了不知道服役了多少年的汽车。
车一开,白墨凌厉的剑眉皱起,这车比他千年前坐过的马车还颠簸,抖得玻璃哐哐直响,惊的车内鸡鸭挣扎着乱飞。
“白老师,你又想吐血了吗?”天仙瞥着白墨难看的脸色问道。
“……”白墨。
“您等着,我去问司机师傅要一个为晕车的人准备的塑料袋。”天仙未等白墨回答,便起身去了前面。
白墨看到天仙拎着一红色塑料袋回来,脸色更加难看。
天仙贴心地伸出手去,从白墨的头顶拈下来一根鸡毛和一根鸭毛,将塑料袋推到白墨身前。
“不用了,你留着吧。”白墨勉强地道。
“哦。”天仙将塑料袋揉了揉,塞进包里。
作者有话要说: 双十二,陪母上大人刷淘宝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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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师徒
长途汽车刚停下,车上的众人背起大包小包下车涌入火车站的人流。
白墨板着一张俊雅的脸,闭着眼睛,端坐不动,直到汽车上座位都空了,只有车门口几个人。
天仙不得不提醒道:“白老师,到站了。”
白墨掀起眼皮,站起身来,随着天仙下了汽车,当看到拥挤的火车站时,本就毫无血色的脸上脸色更加难看。
“白老师,方才这汽车在半路抛了锚,修了大半天,我们得快点,今天的这趟火车还有半小时就开了,若是赶不上就得等到明天。”天仙催促道。
白墨虽穿着极为普通的军绿色大衣和短了一截的黑布裤子,却难掩他周身清雅的气度。
天仙看着白墨难看的脸色,沉吟了一下,“白老师,得罪了。”
话落,天仙一手抓上白墨的手腕,另一手将只剩几件衣服的干瘪大包挎上,往人群中挤去。
白墨在被少女拉上手腕时,身体有一时的僵硬,眉头下意识地一皱,修真之人最为忌讳他人控制自己的脉门。
墨黑的眸子中闪过惊讶,倏尔泛起起温雅的笑意,少女拉着他小跑着穿梭在人群中。
天仙手上突然一紧,她拉着的人不知如何挣脱了她的力道反手握上了她的手。
天仙低下头看了一眼,她的手被白墨的大手裹住,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对白墨道:“白老师,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票。”
白墨放开天仙的手,任由她冲到售票处排队买票。
买到票后,天仙看了看时间,紧抿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白墨望着少女的笑容,目光略有些幽深。
“我来拿吧。”白墨手方放在少女肩上背着的干瘪大包上,便见少女侧身一躲。
“不用了,白老师。”天仙看着白墨仍然停留在空中手委婉地拒绝道。
白墨收回了手,目光凝在天仙的背包上,却见少女似乎更加戒备。
“我只是想帮你拿行李,毕竟我是男人。”白墨解释道,苍白着脸,柔和地一笑。
“不重,我自己拿就好。”天仙拍了拍肩上背着的包,却看见白墨脸色一变,又咳了起来,胸膛上下起伏。
天仙从包中掏出红色塑料袋,撑开,伸到白墨身前,“白老师,用这个接着,方才保洁阿姨刚拖过地,我们就不要弄脏了。”
白墨闻言咳得更凶了,天仙忙给他拍后背顺气。
“白老师,你没事吧?”天仙看着她的专属导师貌似身体很不好的样子询问道。
白墨顺过气来,嘴角染血,摆了摆手,“无妨。”
听见天仙下一句话,白墨脸色瞬间又是一变,心情略复杂。
“白老师,你先别擦咳出来的血,我可以扶着你走老弱病残通道,还有十分钟,要来不及了,这样快些。”天仙话落,不由分说地拉着白墨朝老弱病残通道走去。
“……”做为修界第一人,从来都是被称赞年少有为的白墨,此时沦落为老弱病残的他,心情极度复杂,在听到天仙嘴边的十分钟后,默默将话咽了回去,倚在自己徒弟的身上,以老弱病残的身份进了特殊通道。
刚上站台,白墨突然感叹了一句:“这就是火车啊!”
“白老师第一次坐火车吗?”天仙不经意地问道。
“嗯。”白墨应了一声。
“想必白老师出来开学术研讨会都是坐飞机的吧!”天仙身上仍然承受着白墨的重量,她也只是当白墨身体真的不舒服,不咸不淡地道。
“没坐过飞机。”白墨却道。
天仙另眼看了一下靠在她身上的男人,“白老师别说是自己走过来的,这个,我还真不信。”
白墨沉默着没有接话。
等上了火车,白墨眉头紧锁。
逼仄的车厢内挤满了人,吵吵闹闹,还混着怪味。
“为什么他们有座位,我们没有?”白墨指着那些安然地坐在座位上的人问道。
天仙没好气地道:“白老师,我们的是站票,十一黄金周,能买到票已经很不错了。”
由于他们上车的站只是一个经停的站,车厢内早就塞满了人,天仙好不容易在厕所旁的洗手台那找到一处空地,地上有些湿。
天仙叹了口气,将背包中的吃的和喝的拿出来,将只剩下几件衣服的背包铺平,放在地上,“您老将就一下吧。”
天仙将白墨扶到她的背包上坐下,背靠车厢壁,而她却半倚着车厢挡在白墨的身前,防止其他来来往往的人踩到他,就算他只教了她搬砖和拍砖,他也是她的老师。
墨黑的眸子凝在那个纤瘦的身影上,闪过一丝复杂,白墨脸上的神色柔和了许多,探出手去将挡在他身前的人一拽,却用了些巧劲,让少女直接躺入他怀中。
天仙猝不及防地倒下,却完全没有摔痛,反而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温暖怀抱。
她的双眼中充满惊愕,直接对上那双漆黑却泛着笑意的眸子。
天仙还没来得及反应,白墨一手揽着她的背,另一手取下她头上宽大的帽子,将散落下来的头发理顺,一串动作十分自然。
天仙猛然反应过来,立时挣扎起身,肩膀却被白墨按了下来,她再次坐在了白墨的双腿上。
她从未与一个人如此温暖地贴近过,天仙略有些迟疑地开口道:“白老师,你让我起来。”
白墨笑了,笑容如沐春风,“小孩子家家的,逞什么强,乖,睡!”
白墨一手揽在天仙的腰上,另一手轻拍在天仙的背脊上,仿若在哄一个孩子睡觉。
天仙不自在到极点,如坐针毡,背上那只手更是让她难以自处,冷着一张脸强调道:“白老师,你身上还有伤!”
“我说无妨就无妨。”白墨揽在天仙腰上的手下移,在她臀部轻轻拍了一下,“听话,睡觉!”
天仙白皙的脸上猛然涌上红晕,从未有人如此对过她,像对待孩子一样哄她睡觉和责罚。
“白老师,这样不好,我到旁边坐。”天仙垂下眸子,微侧着脸,不想让人看到她脸上的红晕。
白墨看着向来故作老成的徒弟难得露出娇俏害羞的一面,向来波澜不惊地心中涌起些逗弄的兴致。
“有什么不好的,我是你师父。”白墨在天仙的臀部轻拧了一下,撞上少女惊异的双眼,他笑了笑,“你这孩子的年纪连我年龄的零头都赶不上,别扭什么啊!”
天仙被白墨拧了屁股,脸色绯红,抬起身子用上了力气从白墨身上下来。
“还是说——”白墨忽然话锋一转,原本温雅的笑容带着些邪气,手下却毫不含糊地揽着少女,将其按下,不让她从他身上下来,如此反复,“你对师父我有什么想法,在一个男人下、身乱蹭,师父我可以理解为——”
“绝对没有!”天仙提高声音一本正经地打断白墨的话。
“那就乖点,别动了,不然师父我以为你真是那个意思了,你也不看看旁边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白墨淡淡道。
“……”天仙,觉得气有些不顺。
“有伤风化,诶,说你们呢,你们小两口注意点,这是公共场合,要想亲热,回家关灯拉上被子亲热去!”一大妈扯着嗓门吼道。
周围的目光皆扫向白墨和天仙这处。
天仙红着一张脸,又怒又羞,她从未遇到过这么憋屈的时刻。
“白老师,放我下来。”天仙压低了声音。
“叫师父。”白墨坚持道。
“师父,放我下来。”天仙妥协了。
“不用理他们,你少在我腿上扭几下也不会是如今的状况。”白墨眉目之间一派温润之气。
一中年大叔挪了挪屁股下坐着的行李,往天仙与白墨这块地方凑近了点。
“小俩口是新婚吧,看这蜜里调油、如胶似漆的模样!”中年大叔操着一口方言道,两只大拇指竖起相贴地比划道。
天仙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白墨一脸淡定。
中年大叔自以为猜到了,哈哈一笑,“你们也不用不好意思,大叔我是过来人。”
“小伙子长得真俊,跟电视上的明星似的。”中年大叔夸赞道,目光凝在白墨如泼墨山水画似的脸上,“不,比明星还俊,你媳妇应该——”
中年大叔目光移到天仙脸上时,突然不说话了,又有些尴尬地补了一句,“你媳妇长得,也还行吧。”
白墨将天仙的脸按入他的怀中,阻隔其他人的目光。
“……”天仙,至于说的那么勉强吗?
“你们刚结婚就要去城里打工啊,娃准备什么时候要啊?”中年大叔自来熟地说着。
天仙看着这位大叔越说越离谱,白墨如老生入定一般坐着,没有半句反驳,开口解释道;“大叔,你误会了,他是我的教授。”
“教授?哪有他这样的教授!”中年大叔的口气中全是不信,“家里蹲大学的教授吧,你们年轻人就是好面子,忽悠不到我!你们两口子一看就知道是去工地的。”
话落,中年大叔从行李包中摸出一个饭盒和一包泡面,慢悠悠地挤进人群中朝开水处走去。
“你心性的修养还不够!”白墨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白老师心性的修养——”天仙话说到一半便被打断。
“叫我师父。”白墨闭着眼睛,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天仙实在不想说什么了,在白墨怀中方一动,便对上了那双墨色的眸子。
“我拿点吃的。”天仙解释道。
天仙啃了两口馒头,发现白墨的视线凝在她的馒头上。
“师父定是吃不惯这冷馒头的,待会乘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