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 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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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 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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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的玺印。   
  英帝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诏书上的字迹,越看越是心惊,后背上满是冷汗。只听得“叮”的一声,手中的火折竟然铁落下去,擦过横梁,落到金色砖地上,断成两截。英帝似乎视若无睹,手中紧紧握着诏书,呆坐在横梁上。心中翻来覆去只是一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也不知过了多久,莲花灯内突然爆开一个灯芯,发出一声“劈啪”的轻响。在异常静寂的大殿内,却显得十分响亮。英帝浑身一震,沉吟了一下,将遗诏又放回了匣内,顺着经幡滑下地来。他抖去衣袍上的浮尘,取过披风依然系好,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太祖的牌位,低叹一声,出殿去了。   
  陆六福等得心焦,夜风寒凉,似乎已穿透了他原本并不单薄的袍服。此时,天上的星子已全部升起,一眨一眨的,就如同无数只偷窥的眼。陆六福不时翘首以望,暗暗祷告不要出了岔子才好。   
  似是他的祷告生了效,英帝的身影从丹陛之上缓缓走了下来。陆六福急忙迎上前去,微弱星光下,英帝的脸上竟然带了几分失魂落魄的神色,陆六福心中一惊,再仔细看时,那神色已消失不见,似乎刚刚只是他的错觉。英帝低沉一句,“回吧。”陆六福也不多言,紧跟在身后,二人一前一后,又顺着来路走了回去。   
  回到承宸宫内,差不多已到了戌时末。陆六福偷窥英帝的脸色,异常的平静下似乎压抑着狂风骤雨,刚想默然退出去,又觉得不妥。只得迟疑道:“皇上,今夜不是要到贵妃娘娘那儿去?”英帝猛然醒悟过来,晤了一声。忽然道:“你去叫闵文秀来。”陆六福“啊”了一声,但看着英帝严肃得绷紧的脸色,硬生生将下面的“这么晚了”几个字给吞了进去,应了声“是”便立刻退了出去。   
  英帝转头望向窗外,目光投向一片空茫,面上竟是个悲凉的笑意,笑到后来,却变得冷酷掺杂着讥讽。陆六福的声音在殿外响起,“京畿府尹闵文秀大人见驾!”英帝的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走至椅中坐好,道:“进来!”   
  闵文秀垂着手,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皇上一回了京,便宣他入宫,他心中明白,怕是要问差事。英帝信手翻着案上的奏折,似是随意问道:“前些日子,朕让你查的千液苑刺客一事,可有眉目了?”闵文秀暗想所料不差,急忙道:“回皇上,臣已派出了大量人手,在京城内外围捕。如今,‘蝙蝠’的杀手已被剿杀了大半。”英帝的面上浮起一层怒意,抬眼向闵文秀看来,目光异常锐利,“杀人有什么用,朕让你查的是原因。”   
  闵文秀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抬起袖子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嗫嚅道:“臣查过,只是,这个杀手组织太过严密,一时之间还查不到什么。请皇上再给臣一些时间。”英帝知他说的是实情,也不好太过责怪,便点了点头,道:“你退下吧。”闵文秀如蒙大赦,说了声“臣告退。”便退向殿外,刚走到殿门前,英帝忽然又道:“若是抓到了主脑,要给朕留个活口。”闵文秀心中奇怪,但也不敢询问,只得答了声是。   
  英帝坐在殿内,又默然良久,忽然自语道:“若真是宫氏子孙,朕又当如何?难道真按遗诏所说……”语声渐低,到后来,已是几不可闻。   
  杜沅沅思绪烦乱,思忖了大半日,待回过神来,天色已经黑透。忽然想起英帝说的晚上要来的话,心中微苦,二人之间如此横生枝节,此时见面,只是徒添尴尬。想罢,便吩咐碧痕安置就寝。   
  刚刚躺下,便听到窗外有声音问当值的碧痕道:“娘娘睡了?”竟是英帝。碧痕乖巧,“娘娘一路劳顿,身子太乏,已睡了多时了。”英帝似是失望地晤了一声,又道:“你退下吧,朕进去看看。”说罢,便有脚步声向殿内而来,杜沅沅低低一叹,面向内侧,双目闭紧,做出睡熟的模样。   
  英帝轻手轻脚走进殿来,只见殿内烛火已熄,满室寂然。唯见水银般的月光洒在锦榻前垂挂的樱紫珠绣纱帐上,映得帐内横躺的人影越发朦胧。   
  英帝走上前,隔着纱帐,静静伫立了一刻,似是要呼唤,却又强行忍住,只长长叹息了一声。杜沅沅听得奇怪,那声叹息竟然充满了不尽的萧索之意,似有着无限心事。忽听得案几轻响,想是英帝已寻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又过了半晌,突听得英帝的喃喃自语,“沅沅,你一定是在怪我,也确实是我的不是,你,你莫要生气。”杜沅沅听那语声满是内疚,心中一时又酸又苦,不知不觉目中有泪珠滴下,轻轻滑过面颊,无声地沁入头下的缃丝软枕内。   
  过了一刻,英帝又道:“沅沅,你可知,今夜,我发现了一个事关社稷的秘密,原来,原来……”说到这里,语声忽然中断,显然是不知该如何接续下去。杜沅沅心中奇怪,却不好起身去问,而英帝坐在椅中,似已陷入冥想。   
  此时,月挂中天,清辉泻地,夜风中有杏花清清淡淡的香气,二人一躺一坐,竟是再无半点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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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帝睡意朦胧,恍惚间,感到有一只腻滑的小手在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低低叫了声沅沅,慢慢睁开眼来。待看清眼前一切,不觉微微有些失神,只见面前宛如垂了幅色彩斑斓的光瀑,溢彩流霞,无数闪亮的斑点在上面跳跃舞动,仔细看时,却是珠绣纱帐上钉成芙蓉花样的碎米南珠反射着透进窗棂的明媚阳光。而他刚刚感到的那只腻滑小手,也不过是被微风带起滑过他额头的纱帐一角。   
  英帝翻身坐起,昨夜种种浮上心头,脑中混乱异常。他以手支额,只觉眉宇间掠过一阵痛意,不觉又唤了声,“沅沅!”半晌无人搭言,英帝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和合如意榻上,而身边被衾寒凉,榻下满殿空阔,一片沉寂。诺大的一个寝殿内,竟是只有他一人。   
  一直守在殿外的陆六福听到了呼唤,急忙走进殿来,英帝双眉紧皱,劈头就问,“贵妃去了哪里?”陆六福躬身道:“回皇上,贵妃娘娘一早便出去了,说是带着荣国公主到御花园去。”英帝本是微有些发慌的心忽然定了下来。面色和缓,道了声“更衣。”   
  他刚要下榻,掌心里忽然感到一阵湿意。低头看时,只见湖蓝的并蒂芙蓉软枕上,晕染着大大的一团深蓝,竟似是泪痕的模样,急忙问陆六福,“贵妃可曾留下话来?”陆六福低头无语。英帝眼前浮现昨夜纱帐内那个淡淡的剪影,心中蓦地一痛,她这般置他于不顾,只怕是不愿面对他吧。可见,这一次,他终究还是重重地伤了她的心了。   
  英帝赤着双脚就踏下地来,一迭连声道:“快些!朕也去御花园看看。”   
  水红扶着林锦儿走出了殿门,迎面正碰上了从正殿里匆匆出来的英帝。林锦儿眼中一亮,娇柔地福下身去,眼波如水,莺声呖呖,“参见皇上!”英帝淡淡地晤了一声,脚步不停,依旧大步向外而去。   
  林锦儿嘴唇抿紧,一丝怨气从眼中一闪而过,忽然娇怯怯道:“皇上可是在找姐姐?”英帝闻言止了步子,林锦儿走上前去,“姐姐一早便出了怀玉宫,神色间冷冷的,就连臣妾也置之不理。只怕,”说着拿眼角瞥了英帝一眼,眼中忽然浮起汪汪水意,“只怕是生了臣妾的气。”英帝听那语声竟是满含委屈,不由抬头望了一眼,只见林锦儿珠玉般的贝齿咬着下唇,头儿半偏,手中绞着帕子,目中满是依赖地向他望来。   
  英帝脑中蓦然浮现出那日在林锦儿身旁醒来的情景,心中更是烦躁,只得敷衍道:“你莫要多想,还是好好歇着。”说罢,转身而去。林锦儿不想放弃,一步一旬地跟着,眼见英帝绕过影壁,便也紧走几步,却听见有隐约的语声传了进来,是英帝在吩咐陆六福,“你找人提点一下淳婉仪,让她好好在殿里养着,无事不要出来闲逛,免得贵妃看了烦心。”林锦儿脸色倏地苍白,摇摇晃晃几欲摔倒,一旁的水红吓得急忙扶住。过了好半晌,林锦儿才回过神来,脸上竟浮起个笑意。那笑意里满是怨毒,让人看了禁不住心生寒意。   
  杜沅沅坐在御花园的意畅亭中,面色沉静,不时转过头去,轻摇一下放在她身旁的细藤摇篮,摇篮中的懿蓉睡得正香。一旁坐着惠贵嫔,带着一脸满足的笑意,温柔地看着亭外。在亭外的小径上,已经一岁大的安国公主静宓正在奶娘和一众宫女的簇拥下蹒跚学步。   
  突然,小静宓没站稳,一跤跌坐在地上,小嘴一扁,哇哇大哭起来。惠贵嫔急得变了脸色,忙奔过去,将静宓揽在怀里,又拍又哄,丝毫不在意静宓的眼泪、鼻涕弄脏了她身上的紫棠色宫服。   
  杜沅沅默默看着这一切,暗暗道:“芫雪,静宓的容貌与你越来越酷似,惠姐姐待她如同己出。如今,你可以瞑目了。”她低头看到摇篮中粉团似的小脸,遥想着曦儿的模样,心中低叹,那个莆一出生便离开了娘的小婴儿只怕也有这么大了,只是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惠贵嫔走回亭中,看到杜沅沅一脸落寞的神情,不由唤了声,“沅沅!”杜沅沅忍下心中酸苦,笑着抬起头来。惠贵嫔叹道:“和我你也要这般生份么?”一句话说得她转瞬间失却了笑意,猛地扑到惠贵嫔怀里,泪落如雨。惠贵嫔并不知道杜沅沅换子一事,以为是为了淳婉仪而伤心,便轻抚着她的乌发道:“君恩难测,后宫里的女人大抵如此,凡事只有放开胸怀。”   
  杜沅沅闷声不语,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挫败。她一直以为,只要他们彼此相爱,只要他们的感情坚贞不渝,只要她足够坚强,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不计较。但是,她忽略了,这里是古代,这里是后宫,而她爱的那个人是拥有三宫六院的皇帝。即便是英帝只爱她一个,也不可能惊骇世俗地奉行现代的一夫一妻。他与她的世界,永远有无数的女子来分享。这一次,就算是林锦儿以不光彩的手段得了宠幸,但是,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究竟还会出现多少个象林锦儿一样妄想飞上枝头的女子。   
  明年三月,又是三年一届的选秀之期,到时,又有新的佳丽充盈掖庭。当中不知又有多少表面温柔甜美,背后不择手段之辈。此时,她终于能够体会申雪漪临死之前送她的那句,“这宫里,永远没有最后的胜利者”的含义了,而她也已经累了。   
  杜沅沅闭上眼睛,幽幽叹息。静默了一刻,她低低道:“惠姐姐,你照看着懿蓉,让我独自呆上一会。”惠贵嫔明白她是要好好想想,便点了点头。杜沅沅便沿着意畅亭旁的小溪向前行去。   
  沈毓隔着几树刚刚发芽的碧桃,呆呆地向这边望着。杜沅沅的痛苦、哀伤与无奈,他全都看在了眼里。昨日回宫,他也听说了淳婉仪之事。脑中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她会怎样,只是二人已隔了一道厚厚的宫墙,无法再如千液苑般随意见面。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一大早,他便有意替另一个太医到宫内例诊,幸运的是,竟真的碰到了她。   
  沈毓距杜沅沅颇近,近得都可以看到她睫毛上晶莹的泪滴。他的头脑一下子热了起来,不顾宫里非传召不得入见的规矩,分花拂柳走上前去,突兀道:“你何必要受这样的委屈?”杜沅沅被这突如其来的语声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沈毓。   
  沈毓又向前一步,眼神专注而热切,“你并不是平常女子,难道这就是你想过的日子?难道你宁愿深陷日复一日的算计?”杜沅沅听那话语句句都击中自己的心坎,禁不住倒退了一步,面上显出张惶的神色。沈毓的语声转柔,“你可曾想过……”“出宫”两个字还未出口,忽听惠贵嫔的声音道:“什么人如此冒失?”   
  杜沅沅脑中翻来覆去都是沈毓的话,正自迷茫,忽然听到惠贵嫔质问声,不由得悚然一惊,立时清醒过来,见惠贵嫔正一脸责难地看着沈毓。杜沅沅回想起沈毓刚刚的面色和语声,更加坐实了她在千液苑中的那个想法,沈毓的确是对她动了心思。忽又想到自己此刻的处境,心中烦乱,不由低叹一声,道:“惠姐姐,不妨事,是我看他经过,有些话要问他。”惠贵嫔尽管心有狐疑,见杜沅沅如此说,也不好再拦,便点了点头,向意畅亭那边去了。   
  杜沅沅挨着溪边的石凳,轻轻坐了下来。面前溪水清澈,潺潺而去,间或漂过落花几瓣,嫩粉、雪白、桃红,沉浮其间,似乎与溪水缠绵在一起,久久流连不去。   
  杜沅沅低喃了句,“这又是何苦?”忽然朗声道:“这清溪宛转,落花缤纷,真是令人赏心悦目。只可惜,它们都有各自的去处。溪水要汇入江河,落花要归于尘土,终究走的不是一路。沈毓,你说是也不是?”沈毓浑身一震,杜沅沅早已猜到了他的心思,说这样的一番话,分明是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沈毓并不答话,走近溪边,随手捞起落花一瓣,以衣袖将上面的水渍润干,呈至杜沅沅眼前,低低道:“你既不是它们,又怎知它们的想法?”说罢,眼神灼灼地向杜沅沅看了过来。   
  杜沅沅不由自主接过,突然感到一阵慌乱,将那片花瓣又扔回了溪水之中,看着它悠然漂远,坚决道:“刚刚的话切莫再提了。对了,石脂水的事查得如何?”沈毓见杜沅沅有意转开了话题,虽是无奈,却也端肃起面容,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小的木牌来,递给杜沅沅,“已有了些眉目,你且看看这个。”杜沅沅接过木牌,只见木色乌紫,周边雕着纹饰,下端还系着双环如意的丝涤。   
  杜沅沅认得,这种木牌是内务府的系名牌。所谓系名牌,指的是证明后宫里宫女和太监身份的木牌,它的作用类似于现代的名片。在每名宫女或太监入宫之初,内务府都会将其姓名刻于制好的木牌之上。除非是身故或者是出宫,系名牌便一直要佩在身上。杜沅沅知道沈毓不会无缘无故拿个系名牌给她,便将木牌举至眼前,只见木牌正中,“岫烟”两个字赫然在目。杜沅沅微有些愕然,岫烟已死在了翔凤居的那场大火,她的系名牌未同主人一样化为飞灰,竟然落到了沈毓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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