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温柔低沉,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就像狂躁的大火被广阔的海水吞没一样,让人忍不住去相信。
徐辞年摇了摇头,没说话,一张嘴一滴眼泪突然砸在瞿城手背上,他从来不哭,瞿城也没见过他流过一次泪,可这一滴眼泪却一下子灼伤了他的皮肤。
伸手使劲攥住瞿城的手掌,指尖用力的几乎要把他弄伤,脸上面无表情,牙齿却咬的死紧,“我应该在徐家的时候就杀了他的,什么罚跪,什么理智,都去他妈的!如果不是我妄图让他认罪伏法,说什么不脏了自己的手,窝窝今天就不会有事。”
“我早就该知道以暴制暴才是最有用的,当初我怎么就没一刀捅死他,怎么就没……一刀捅死他……”
他的声音颤抖的已经听不出本音,最后几个字哽咽的破碎不堪,眼睛已经没有眼泪了,或许早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流干了,此刻他冷静的让人发指,连瞿城都害怕了。
紧紧地搂住他,抚摸着他紧绷的后背,“什么都别想,闭上眼睛,放松下来,所有事情我都会处理好,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孔雀相信我,嗯?”
徐辞年托着额头,碎发遮住了眼睛,肩膀起起伏伏,像深呼吸一样,在瞿城的安抚下慢慢的平静下来。
瞿城端过一杯温水送到他手里,徐辞年全都灌进去,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豆丁,再抬头的时候,虽然眼眶已经湿红,但是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坚韧。
“有没有好受一点?”瞿城抚摸着他的头发,低头专注的看着他,“去洗把脸吧,小豆丁该笑话你了。”
徐辞年扯了扯嘴角,终于从刚才濒临失控的情绪中缓了过来,点头去了楼下的洗手间。
捧起冷水扑到脸上,黑色的头发粘在额头,徐辞年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紧紧地抿住了嘴唇。
刚才他太需要一个肩膀,并不是软弱,只是需要确定瞿城还好好的,没有被任何人伤害,他跟窝窝是自己的命,现在命去了半条,他不想再在医院里像个活死人一样等下去,所以他来了,带着线索来找瞿城。
看到瞿城的那一刻,他整个人才真的放松下来,脑袋也随着刚才那场爆发冷静了下来,此刻正高速的运转着。
徐新年是个什么货色他心里一清二楚,他恨自己,绝对不会少于自己恨他,心里既然恨成这样,都没有冲到医院来直接跟他拼命,而是反其道劫走了窝窝,说明他肯定别有所图。
如果一心报仇无欲无求的话,大可以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如果他是徐新年,看到仇人有爱人有孩子,还事业有成如日中天,一定会以命换命,这样自己绝对不会亏本,但是现在徐新年没有这么做,反而放弃亲手杀自己的机会,去劫了窝窝,这说明他肯定还不想死。
一个不想死的人,就一定有贪念,需要用孩子来勒索,无非是两个目的,一个为情,一个为财,很显然徐新年是后者。
想通了这一层,徐辞年脸上露出笑容,拿出了手机,一个有短处的人,总比一个不要命的人好对付多了,至少在目的没有得逞之前,是绝对不敢伤了窝窝性命
“小军,把养殖场和餐馆现在账面上所有现金全部提出来,准备好我随时要用。”
“Cindy,帮我找王律师,说我要把豪庭和徐氏的股份转让,让他帮我准备好合同条款。”
吩咐完这些,他靠在墙上深吸一口气,刚要推门走出洗手间,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提示有一封新的匿名E…mail。
打开邮件,里面是一张照片,窝窝被绑住双手双脚,堵住嘴巴倒在椅子上昏迷不醒。
下面有很简短的一段话【如果想要你宝贝儿子的命,就用你自己现在的全部身家来换,否则我立刻像对付那些保镖一样抹了他的脖子,你也不想最后看到自己的儿子变成一滩肉泥吧?
今天凌晨三点半,西四胡同口交易。我知道瞿城厉害,所以你最好乖一点不要惊动他,也别妄图报警,否则你儿子的命就保不住了,我说到做到】
邮件再打开的五分钟之内自动植入病毒删除了,没留下任何踪迹,徐辞年盯着空白的屏幕,攥紧了拳头,扯出一抹冷笑。
一切如他所料,他也一直在等徐新年的这条通知,这么多年的勾心斗角实在是腻味了,这一次就彻底就一对一的彻底结束徐家这场冤孽吧。
摘下手上的孔雀戒指,写了张纸条贴在镜子上,他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打开一楼的厕所窗子跳了出去,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良久之后,瞿城见徐辞年仍旧没有从厕所出来,害怕他出事就撞门闯了进去,结果厕所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枚绿松石戒指。
瞿城一下子明白徐辞年这是单独去找徐新年了,当即脸色都白了,转身就要追出去,手心里的戒指掉在地上,孔雀脑袋一扭,转了个位置,原本里面应该藏着一个小东西的宝石里此刻空空如也
瞿城猛地顿住脚步,捡起戒指,看这空心的孔雀绿松石和镜子上的几条吩咐,半天才无奈的勾起一抹笑意。
这孔雀真是精明的发指,这戒指里面的东西竟然也能被他发现,可是现在大着肚子都敢深入虎穴,简直让人恨不得抽他的屁股!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解决白莲花,迪迪你赶紧杀青吧,不能再出来刷存在感了,剧组已经没有你的盒饭了╮(╯_╰)╭
作者的本命是窝窝小吃货,所以虐谁也不会虐本命嘛,放心_(:з」∠)_
谢谢妖若妹子的地雷,(づ ̄ 3 ̄)づ
☆、76
午夜刚过;徐辞年带着一箱子钱去了西四胡同。
这里是S市出名的夜市区;哪怕到了深夜依旧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各色地摊遍布;人流浪巨大,是个地形非常复杂的地方。
徐辞年按照邮件上的地址,找到一家路边摊坐下;随便叫了点东西,看似随意的往四周打量;心里却在冷笑。
选在这种地方交易;非常容易躲藏;就算是他真的带警察来,那帮人民公仆也不能不顾及普通民众的安危随便又打又杀,这等于说又增加了徐新年逃跑的几率。
呵,为了保命他倒真是煞费苦心。
徐辞年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休息,等了将近一个多小时也没有看到徐新年的影子,抬手一看表,已经到了约定的凌晨三点。
拿着钱箱站起来,放下茶水钱,他转身就走,这时候背后一双手突然按住了他,紧接着拇指一动抵住了他的脖子,里面藏这一片锋利的刀片。
来了。
徐辞年没再动,身后的人警惕的打量四周,“徐辞年对吗?只有你一个人?”
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听起来粗哑刺耳,语气里甚至带着一点惊慌。
徐辞年在心里冷笑,看来那祸害还雇了帮手。
“对,只有我一个人,钱我带来了,带我去见我儿子。”他让自己表现的非常惶恐,手指紧紧攥着钱箱,不敢回头声音都在发颤。
他这个样子很显然让身后人松了一口气,踢了踢他的凳子说,“跟我来,别耍花样,否则直接弄死你。”
脖子里的刀片收走,抵在他的后腰上,徐辞年的手机又响了,拿起来一看又是一封匿名邮件,【老实点跟他走,否则别想再见到你儿子】
邮件里附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一直染着血的白色小棉袜,是徐辞年前一天才给窝窝新买的。
徐辞年面无表情的收起手机,跟着男人一路前行,七转八拐,绕了不知道多少巷道,是不是还会跟迎面而来的人撞到一起,很快就让他迷失了方向。
正向前走着,经过一条无人的黑色巷子时,身后男人突然用力扯住他的脖子,打开停在旁边的一辆出租车把他拖了进去,猛地关上了车门,速度快的根本没引起热闹夜市上任何人的注意。
徐辞年连人带箱子摔在车座上,紧接着刀片又抵在了他的脖子上,接着箱子被人抢走,男人兴奋地打开,里面洒出一层粉红色的钞票。
他瞬间看直了眼,拨通一个号码,“人我已经抓住了,他带了好多钱,少说有几百万吧!你确定这些都给我?”
电话里传来了徐新年的声音,“你把他带来,我会再给你剩下的两百万,按我说的马上动手。”
男人听到这个露出了贪婪的模样,拿出车上的绳子就开始往徐辞年身上绑。
“你干什么!不是说好了给钱就放人的吗?徐新年他人呢!?”
“你他妈闭嘴!给我老实一点!”有了钱的刺激,男人的动作更快了,拿了块布塞进徐辞年嘴里,接着按住他挣扎的身体继续绑绳子。
徐辞年“唔唔”配合着挣扎几下,顺理成章的被他绑了个结实,看着男人下盘虚浮,动手也只知道用蛮力,就知道压根没练过,论身手,他三两下就能制服这人,不过他现在的目的是引出徐新年,压根不想把体力浪费在这种小喽啰身上,所以象征性动了动也就算了。
把人绑上之后,男人开始撕扯他的衣服,把他全身上下的手表、项链之类的配件全都扔掉,又不死心的检查他的裤子和鞋子,当掀开他上衣的时候,男人看到了肩膀上贴了块胶布。
“这是什么?”
男人恶狠狠地瞪他,徐辞年被堵住嘴“奋力”的挣扎,却没逃过男人的手,那块胶布被一下子撕开,他疼得“唔”的闷哼一声。
胶布下是一块血淋淋的伤口,看样子刚伤了不久,整整掉了一块指甲盖大的肉。
男人哼了一声,没再理会,拿出一身脏兮兮的衣服给徐辞年换上,把他原本的衣服鞋子全部扔掉,又拿出徐辞年的手机看了一眼,狠狠地砸坏之后,抠出了电池。
做完这些,徐辞年已经“虚弱”的趴在了车座上,男人鄙夷的骂了一句“怂货小白脸”,用黑布蒙上他的眼睛,踩下油门发动了车子。
此时徐辞年才长舒一口气,计算着时间,倚在一边开始养精蓄锐。
车子开了将近两个多小时才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徐辞年被扔了下来,落地的时候用肩膀缓冲,护住了肚子。
脚步声传来,停在他跟前,身后男人谄媚的凑上来,“人我带来了,现在能给钱了吗?我这次可是豁出一条命了,你可不能亏待我。”
一道徐辞年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声音响起,仍旧带着点笑意,“干的不错,这里是支票,记得把嘴巴封严实一点,敢多说出去一个字,咱俩都完蛋,你一个出租车司机总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在赚杀人越货的外快吧?”
“是是是,我知道,这规矩我懂。”男人贪婪一笑,接过支票兴奋地转身就走。
“喂,箱子你还没拿呢,说好全都给你的。”
徐新年叫住了他,男人瞬间反应过来,嘿嘿一笑低头去拿徐辞年身边的箱子,这时候“砰”一声响,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溅到了徐辞年的脸上,带着浓重的腥气。
“哎,这东西果然就是好用,要不是没有装消声器,在市里不方便开枪,我就应该在瞿城那一帮走狗身上用用。”
徐新年雀跃的笑了笑,一把扯掉了徐辞年头上的眼罩,陡然的亮光刺入眼睛,徐辞年眯了一会儿眼睛才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这里是一间废弃的仓库,刚才劫持他的出租车司机这会儿已经死了,地上还流着血,徐新年手里攥着一把枪,徐辞年看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徐建国藏在保险柜里的那帮手枪,没想到也被徐新年给偷了出来。
徐辞年并没有一丁点畏惧,眯着眼睛开口,“东西带来了,我儿子在哪里?”
“哥哥,你别着急啊,这么多天承蒙你照顾,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呢。”徐新年那张跟他酷似的脸带着笑容,此时已经扭曲的没有一丁点人性了。
他拿着枪在徐辞年脖子上滑来滑去,“徐辞年,你可终于落到了我的手里,被人捏在手心里的感觉怎么样?”
他伸手就要抽耳光,徐辞年侧头躲开,嗤笑一声,“我要是你杀了这么多人,绝对不会傻乎乎的在这里浪费时间,你在幼儿园门口弄死的两个保镖已经被发现了,警察已经介入调查,你现在不带着钱跑,还有工夫跟我磨嘴皮子?徐新年,你多大了,怎么还是这么蠢?”
一句话就激起了徐新年的火气,他毫不犹豫的扯住徐辞年的头发,“你他妈说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和你那个小蠢货!”
徐辞年被绑住双手没法动弹,被他往前拖了几米,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旁边已经昏厥的窝窝,小家伙脸色苍白,缩成一个球,徐新年手里的枪冲着他不停地挥舞,稍有不注意就可能擦枪走过!
“窝窝!”
看到儿子,徐辞年再也压制不住喊了一声,爬起来就想往前跑,却被徐新年一下子拽回来,“就在这里看,不许过去!徐辞年,我告诉你,我现在就给你一个小时,你把钱全都准备好,然后准备一艘快艇,否则我立刻杀了这小家伙,你也别想活着走出去!”
“杀一个是杀,杀一百个也是杀,我不在乎让你尝尝子弹的滋味!”
他拿着枪往徐辞年心窝上戳,黑洞洞的枪口上一刻还刚杀过一个人,此时此刻散发着冰冷的温度,让徐辞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想的倒美,我儿子是死是活我还不知道,你就想让我给你钱,我就算给了钱,也活着走不出去,你以为我不知道?”
一句话让徐新年大笑起来,“哥哥,你有时候聪明的真让我恨得牙根痒痒,有时候做人还是笨一点的好,我还想看着你为了活下去跪地求我的样子呢,你现在戳穿了游戏还怎么玩啊?”
“让你看看你儿子也无妨,反正你已经死到临头了,如果你乖乖听话给我钱,我兴许可以留你儿子一条狗命。”
他扯着徐辞年拖到窝窝身边,身体摩擦着地面,不停地动荡让徐辞年的肚子疼了起来,他咬住牙在心里不断默念,豆丁,你安分一点,这一次你说什么都要帮帮爸爸。
窝窝此刻躺在一堆稻草上,徐辞年凑近一点用脸去碰他的脸蛋,小家伙的脸冰凉凉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看起来可怜急了,要不是因为胸口的起起伏伏,徐辞年甚至以为这个宝贝疙瘩已经没气了。
心口剧烈的撕扯着,徐辞年紧紧地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他在等待时机,但是时机不是现在。
“你对他做了什么?”
“不过是一点镇静剂罢了,你别紧张。”徐新年笑着站在面前,“哥哥,他怎么说也是我的摇钱树,还没从你嘴里拿到钱,我可舍不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