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 第1部分

作者：白衣若雪

【，】

1第一章

将近年关，就连都城应天也冷了起来，前些天下大雪至今未化，街道上早就清理干净了，可是街道两边屋檐上还残存着些，偶尔闪瞎人眼睛。

顾清风坐高头大马上，微微眯眯眼，身边小爪牙立马凑上前来：“大人，我看靖王殿下一定是下雪路上延迟了，要不这一会早该到了。”顾清风抿了抿嘴，摸了摸马鞭，手指都冻僵了，今天真他娘冷！爪牙李探狗腿笑：“大人，不如我们先去茶楼喝杯热茶？反正我们前方有人，只要靖王殿下入了城门，他们第一时间就会来报告我们，我们再出来迎接也不迟。”

顾清风想想也是，这样等下去没等到靖王，他就先冻死了，这官服看着鲜亮，实是不保暖。顾清风哼了声，高头大马也同时哼了声，喷出一口粗气来，生生掩盖了顾清风说话，李探坐马上伸长脖子问他：“大人你说什么！”顾清风真是恨磨牙：“走！我们先去喝茶，余下人都给我好好站着！谁也不得懈怠！”后头两队人马老老实实坐马上：“是，卑职遵命！”

顾清风领着李探进了这个街上大茶楼。茶楼小厮一看是他，脸上衰了下，也就一下立马赔着笑上来了：“哎呀，是都知大人来了，都知大人请上二楼雅座，请坐！小这就给你上好茶。”

小厮把他引到二楼，找个好位置，把挂肩头白毛巾拿下来擦凳子，李探踢了他一脚：“滚开，你也不去换干净毛巾，你擦脸能跟我们都知大人屁股坐相比吗！”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酒楼上有喝茶都忍不住笑了，坐靠窗一桌人笑无忌，顾清风循着声音一下子抬起了头，眼神是狠，至少刚才笑着人都低下了头去，唯有那一桌人还放肆看着他。

顾清风下意识抿了抿嘴，握着鞭子手紧了紧，他恨别人这样看他，狠别人玩笑他，放眼大梁王朝，有谁敢笑话他顾清风！看他笑话人都被他抽了，顾清风是很想抽过去，可是他还是顾忌了下，要看一下人身份，恃强凛弱算是他本能。

顾清风看了一眼那靠桌几个人，眼神放肆是坐上方，长相有那么几分锐气，可惜穿戴很普通，身上配饰也简单，并没有特别记号。顾清风从上往下看了他一遍，确定京城里没有见过这么一号人物。

顾清风扯了扯嘴角看其他两个人，左手边是个长相普通人，看不出什么，而右手边老者竟然还穿着翻毛大裘，从衣装上看来他们像是北方来贩卖皮袄，怪不得不认识他，竟敢嗤笑他！真是该死！

顾清风这么想着一鞭子挥了出去，顾清风别不行，唯有心狠，心小，所以就格外嫉恨别人，对别人下手从不留情，这一跟鞭子不知道打过多少人，那是很准确，直奔这一桌上飞去，他本来以为这一鞭子准确无比，总会打着个，结果鞭子缠到一个人手里去了。

顾清风也不知道他如何发力，眼前一花时已经连人带鞭子趴地上了，这一跤摔结结实实，连木桌子都带倒了，顾清风气没喘好，李探就扑了过来：“大人你没事吧，大人……”他们家大人跟风筝一样，那是个纸糊，这一摔还不摔死啊，李探哭爹喊娘扑了上去，顾清风差点被他气死，这个败事有余成事不足家伙！

顾清风好不容易爬起来狠狠踹了他一脚：“滚开！混账！”李探一看他额头上破了皮，立马搬起板凳就要往那一桌人身上扣，他们主仆二人横行霸道惯了，整个京城见了他们都恨不得低着头走，这一次竟然敢打他们大人脸，那就是打丞相脸！这还了得。

李探气势汹汹扑了上去，结果跟前面一样，还没等看清楚怎么跌倒，李探就嚎了一嗓子，顾清风回头看他，只见李探两个门牙掉了，血咕咕往外冒，说话都漏风了：“大……大人……”顾清风眼神一下子狠辣起来。

刚才是他轻敌了，他武力值虽然不好，可是也不是随便一个人一拉就倒，何况李探力气也是不容小看！顾清风收好鞭子，这才正眼对上这一桌人，上座那个人现已经喝茶了，手里端着茶从头到位都没有动一下，可见这个是领头。刚才捏他鞭子、打李探是个三十多岁家伙，一张平凡脸没有想到这么厉害！他一个人就让他们两个吃了这么大亏，而人家分毫未伤。顾清风咬了咬牙抱拳问首座人：“敢问阁下是谁？”他好回去跟相爷交代！

坐首那个人看了他一眼，眼神顷刻间转极为冷淡，也不作答，顾清风磨了磨牙：“阁下到底是谁，说了我也好跟相爷说一声，让相爷请教下。”燕靖看了他一眼，顾清风一身黑色绯边都尉府官服，黑色锦缎上面绣着同样绯色老虎花纹，是6品虎袍，帽子上一颗绯色宝石，触目之处，光彩照人。

果然是都尉府人，一副盛气凌人模样，如果脸上表情不是这么阴狠话倒是一副好相貌，可惜是丞相走狗。走狗也就罢了，还敢这么招摇打着他幌子，飞扬跋扈，无恶不作，甚至连点眼色都没有，白长了一双眼。

左下首那个动手小哥刚想站起来说点什么，就被他旁边拉住了，这个人年纪较大，说起话来倒是狠毒：“无知小儿，天子脚下，竟敢如此放肆。”顾清风脸上阴晴不定，想要发作又顾忌这几个人，他穿着这一身衣服他不认识，他自报门户说是丞相人，这几个人还是不害怕？不知道是自恃甚高还是不懂行情！

顾清风有心想走，打不过就跑也是他作风，可是李探这个没眼色还这里哭丧：“大人！这群王八蛋欠揍了，大人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人来，不把这个酒楼砸了我就不姓李，还有你，看什么看！没看过啊！”

顾清风顺着他话去看酒楼众人，众人一看他立马都低下头去了，可是嘴角笑容都还没有来得及掩盖，一看就是幸灾乐祸！看见自己倒霉了一个个笑成这样！王八蛋！他们竟然敢笑他，连个茶楼小厮也敢笑话他！他如今是当朝宰相陈相爷手下第一幕僚，是都尉府指挥使六品都知，早已不是当年他们门前乞讨乞丐了，他们竟然敢小看他！

顾清风打不了那桌人，可是小厮还是打了！

小厮也知道自己闯了祸，果不然脸上啪挨了一鞭子，小厮立马跪下了：“都知大人饶命，都知大人……小知错了，小这就去给你泡茶。”

顾清风早已没了喝茶心，脸上破了皮地方滴答滴答流血，顾清风抹了一把眼神又狠了起来，又一鞭子甩了过去，小厮抱着头，瑟瑟发抖样子终于让他心里有了一丝感。

顾清风再次挥鞭子时候被人用东西打了一下手腕，顾清风刚要回头发怒时，李探带着人冲了进来：“大人……大人，靖王殿下旗仗队已经到了宫门口了！”顾清风狠狠看了那一桌人：“我们后会有期！”领着他众爪牙出去了，一路走过地方桌子凳子踢翻了，茶楼老板敢怒不敢言。

等他们出去，靠窗那位长者才问道：“刚才那人是谁，这么蛮横。”用蛮横这个词太客气了，大概他也是顾忌相爷力量吧，茶楼老板苦笑：“客官就不要问了，哎，如今这个世道难啊，今天还是好了，没有全给我把楼砸了就是好了。”

为首那个人眉头皱了下：“陈相把持朝政，都尉府张牙舞爪，欺君误国。”话语是淡淡可是一股子凌厉之气，茶楼老板连忙奔了过去：“客官别说了，一看你们就是从北方来，不知道这京城，哎！算了，今天是借着那位靖王殿下光了，这才送走了那尊瘟神。”

茶楼老板不敢细说，这一桌人却想多了解一下这个人恶行，就劝着他多说几句，被打那个小厮感激这桌人出手相救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这些人都是都尉府，仗着是朝廷爪牙就无恶不作！只知道欺负我们这些老百姓！”

都尉府人人都知道，是皇帝亲卫队，专门维护京城安全。呵，说是维护治安，其实借着权利无恶不作，夜间妇人哄苦恼小孩都会说：再哭，让都尉府人把你抓去。可见名声有多臭。

燕靖听着都尉府这个名字眉头也不由皱了下。老百姓并不知道都尉府真实作用，看他们天天巡街，抓这个抓那个，恨透了他们，其实都尉府狠他们不知道，这是一队专门替皇上刺探可能威胁皇权、危害朝廷行为和言论，并捉捕和审讯嫌疑人特务组织，所行之事只要危害到了皇权，格杀勿论。确实可恶。

小厮正倾诉顾清风恶性，顾清风就外面给他做了样子，正清理街道。他所谓清理竟然是挥鞭把街道上所有人都赶走，那一根鞭子小厮是领教过了，触及是血，现顾清风就骑马上挥舞着鞭子。

这一条街道是京城繁华街道，平日里可同时通行7辆马车，周围是商铺，作坊、酒肆和食馆等比比皆是，要是平日早就热热闹闹了，今天因为他们清理街道人少了一大半，没有谁愿意出来挨他们鞭子。

可是刚才顾清风去喝茶胡闹这一阵，有不少人出来看热闹，所以顾清风加发了狠，手里长鞭几乎不长眼睛，乱飞。这一清扫街道立马有无数人遭了殃，李探还一路喊着：“闪开，闪开！靖王殿下马上就到！你们还不给我滚开！”

铁蹄之下，总有伤亡，站窗口伺候小厮啊了声，捂上了嘴，原来是一个看热闹孩子不小心跑到了街中心，铁蹄眼看就要踩上了，小厮不忍心看惨剧，吓闭上了眼睛。他只觉耳边风声一起，什么人破窗而出，小厮睁开眼睛之间刚才抓着顾清风鞭子那个小哥已经飞了下去，地上一个翻滚把孩子抱了出来。刚才首座黑衣人武艺好似高一些，直接把顾清风从马背上踢了下去，他们甚至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出手，刚才那个马背上耀武扬威人已经滚到了地上。

小厮怔愣了一大会才叫好，茶楼人也都反应过来，连连拍手：“好身手，好身手，此乃英雄。敢问这位老先生，这是什么大人啊！”靠窗老者微微笑道：“是我们家王爷—靖王爷。”

众人惊喜之余又惶然，这……这刚才是与靖王殿下同席啊！这个奸臣当道乱世，老百姓对当官一向无好感，靖王本来是个远天边名字，可是此刻看他慷慨出手，惩恶扬善，好感便一下子拉近了。

有一点学问人都惊讶了，可是那个平北元镇西夏靖王？老者笑笑算是承认了，这下喝茶人有点激动了：“靖王殿下啊……”不可思议啊。靖王是当今圣上第四子，十四岁受封靖王，跟随大将连毅常年外征战，七年大败北元，驻守北平，成为强北面屏障。民谣有云：北平如盾，固若金汤。

老者看着窗外激动众人微微笑了下，这迫不得已走棋也算是走对了。老者缓步下了茶楼，付钱时茶楼老板连连拱送，虽然不敢说他们为国为民，可是不收他们银子还是办得到。老者出了茶楼外面已经平定下来。靖王殿下旗仗顾清风落马同时也缓缓而到。

顾清风被燕靖这一脚伤不轻，从马上落下来本能用胳膊撑了下，地面是用白色大石砌成，顾清风这一撑，胳膊跟冬天树枝一样，咯嘣断了。顾清风惨叫一声，地上打起了滚滚，他也顾不上面子了，实太疼了，他也分不清那里疼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疼过，眼前都是黑。这个繁华街道他眼前黑了又亮，走马灯一样来回串，周围人嘻嘻笑笑让他耳朵也饱受摧残，他都听不清他们说什么，顾清风想想又觉得可气，不用听也知道他们骂他，骂他活该，走狗！

顾清风好不容易缓了口气，看清楚了周边，果然刚才被自己驱赶那些人指着他小声议论，嘴角明显是有笑容，这是看自己爬不起来笑成这样！顾清风好不容易缓了口气，这一下被气头晕眼花，直往后倒仰。

那个打他人高高上站着，正跟他说什么，顾清风正想挣扎着站起来听他说什么时，就被这个人狠狠踹了一脚，正当心口，顾清风这次真跟风筝一样飘出去了。顾清风觉得自己应该要晕倒，结果李探惊呼声把他吵醒了：“大人……大人，你没死吧。”

这个蠢货！老是咒他死，他就算不死有一天也会被他咒死！顾清风潺潺歪歪说：“你……把我扶起来，先……先不管他们，我听靖王殿下……咳……到了，我们先去迎接他……你先把这帮刁民赶到一边，别让靖王殿下……受惊……咳咳……”

顾清风这次真咳出一口血来，李探吓魂不附体，使劲推着他身体：“大人，你可不能有事啊！丞相大人吩咐我们这里迎接靖王殿下，您可不能有事啊！”顾清风被他这一顿蹂躏又气吐了一口血，李探慌乱中替他擦，擦一脸灰。

顾清风靠李探身上看了一眼打他人，屋檐残雪映着头顶烈日让他眼前一阵一阵昏眩，这个人像是一堵墙一样站到了他面前，挡住了光，黑压压让顾清风心里也结结实实堵上了墙，这个人，他顾清风记下了。

顾清风看着已经过来靖王旗帐扶着李探撑起来：“我们走。”现你趾高气扬没有什么，以后有你受，王爷面前看你跪不跪，不跪就等着死吧。

燕靖看着他面无人色微微皱了下眉，他没有想过自己一脚竟然把他打出血，想说点什么，靖王车队已经停下，顾清风率领他众爪牙跪下了：“下官顾清风奉皇上之命此恭迎靖王殿下……咳咳……恭迎靖王殿下回宫！咳咳……”顾清风好不容易说完他台词，这一跪胸口生疼，可好歹是跪下了。

将近年关，皇帝大寿，靖王回宫祝寿，所以靖王车队按照回朝王爷仪仗来，高高马车，厚厚帘子，皇家特有黄色，顾清风不敢抬头。所有人都没有抬头，但凡这条街百姓都跪下了，这个礼算是大礼了。

顾清风一直等着车里人说话，可是车里人无法说话，林景曜车里叹了口气，本来他车里不露面说句话就算了，可眼下靖王殿下站外面啊，而且还要被逼着下跪，他怎敢受他大礼。

林景曜挑开帘子，看着站着几个人轻轻一笑，扶着那个小哥跳下马车，跟那位长者一起跪了下来：“卑职叩见靖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燕靖顾清风惊恐眼神里抬了抬手：“起来吧。”

林景曜长相脱俗，行为也利索，从地上起来就回过头来，看着跪地上乱七八糟亲卫队有些疑惑，看着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嘴角还挂着血丝顾清风诧异了：“顾大人这是怎么了？”顾清风甚至没有看清他脸上戏谑笑容就两眼一翻，昏过去了，这次是真晕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