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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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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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景曜看着他样子心里好受了点,燕靖不是一个感情充沛人,甚至有些冷硬,这是他第一次看他失控,林景曜松了口气,知道他一定会为他岳父讨回公道,他不能让连将军这样死,他这样死了,他家人怎么办,满门抄斩话,他心爱妻子怎么办?林景曜死死捏着手,林景卓叹息了一声。

众人都被燕靖气势镇住了,一时摸不清这是什么状况,都不敢说话,也不敢打扰他。他们就这么站着看燕靖亲手为连毅整理遗容,一个将军不能死于战场而死于蝇营狗苟朝堂之争是一种悲哀。

燕靖整理完了站了起来:“厚葬连将军。”严进想说点什么,燕靖背对着他笑了笑:“我会去跟皇上说。连将军戎马一生,他为这个大梁王朝立下汗马功劳,理当厚葬。”

燕靖说完后大踏步出去了,林景卓追了几步都没追上,林景曜拉住了他:“你又不是不知道,殿下一旦决定事情,我们无法改变。”声音带着一股子硬气,顾清风看着燕靖头也不回背影又往角落里缩了下,他是不会跟上去当炮灰,燕靖此刻估计满腔愤恨吧。

23第二十三章

燕靖确实满腔悲愤,他骑着马从都尉府直奔皇城,心里有无数话想问皇帝,有无数怨恨,这十几年隔阂,他都想不顾一切问出来。

也许老天有眼,又飘起了雪花,鹅毛大雪,燕靖身上披了一层厚厚雪,脸上被北风吹生疼,黑马也漫天雪花中一点点慢下来,燕靖到了皇城根下时,已经冷静下来了,他城门前下了马,把身上佩刀交给了守城侍卫,孤身一人进了皇宫。

老皇帝像是算准了他回来,看这他眼神跟刀子一样,燕靖跪地上看他:“父皇,儿臣想请父皇厚葬连将军,宽恕连将军家人。”他态度不算激动,要求也不过分,老皇帝看他眼神慢慢平淡了:“靖儿起来吧。”

燕靖顺从站了起来。老皇帝看他没有继续为连毅求情心情好多了:“靖儿,你也知道连毅是畏罪自杀,我怎么能给他厚葬?”

燕靖看他:“父皇,儿臣放弃查案,请父皇还给连将军一个清白名声。”他话简直是毫无顾忌,一点都不给皇帝留面子,老皇帝眼一下子眯了起来,燕靖看着这双阴霾眼说完了他想说话:“连将军为我们大梁朝打了大大小小战役59场,比他年龄还大,请父皇看他这么大年纪份上给他一个,他该有名声。”

老皇帝死死看着他,燕靖也由着他看,他就是生了这么一个倔驴脾气,他也想跟他好好说话,可是他心里冷静不下来。皇帝看了他一会:“你放弃查案?”不是已经查到相国寺了吗?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儿子还是有那么几分本事,差一点坏了他好事!

燕靖低头一字一句:“儿臣一切听从父皇安排。”两个人到了此刻心照不宣了,这一场暗杀根本就是皇帝自己设局,知道祭神祭天路线只有三个人:下命令当今皇帝,保护皇上都尉亲卫,另外一个自然就是负责清理道路连将军。

严进是都尉亲卫,皇帝亲卫营,皇帝非常相信他,自然不会除掉他,那么皇帝想除掉那个人就是连毅了,相国寺是皇家寺院,里面护院根本不是普通和尚,拿着兵器不是普通兵器,根本就是皇帝自己人,那一群人严格守卫相国寺,自然不是因为藏经阁书。树林里松柏干枯证明他早已设下此局,想除掉他心早已有了,他原来早就想除掉自己,把自己羽翼一点一点拔掉,剩下就该要自己命了。

燕靖想跟自己说:他早就知道皇帝不喜欢他,早就应该不伤心了,可是他心里真疼。连毅死让他悲痛,自己亲生父亲如此逼他,让他心都寒了。燕靖低着头盖不住他眼里痛楚。

老皇帝像是看穿了他心思直直问他:“父皇让你有生之年好好辅佐太子呢?”燕靖一下子抬起了头:“父皇!”

老皇帝居高临下看着他:“你不答应?”

燕靖眼里痛苦是直接,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都高了一些:“为什么?父皇为什么?我这些年做不够好吗?我14岁跟着连将军打遍了大梁朝,到现16年了,边境安稳,儿臣治理下北平也井井有序,父皇!儿臣那里做不够好!”

老皇帝啪摔了桌子上折子,外面伺候着太监李总管吓了一跳,他不敢太靠近了,只听见殿里老皇帝声音:“你放肆!”

燕靖声音极其压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一股子血腥味:“父皇,我也是你儿子!我也跟七弟一样,都是你儿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

老皇帝这次直接抄起了砚台:“给我滚出去!”燕靖没有躲,直直看着他,那块砚台很准确砸到了他头上,又从头上掉到地上,光滑大理石地面上咚一声,这一声让两个人都愣住了,燕靖头上血让老皇帝骂不出什么来,燕靖有一句说对,燕靖也是他儿子,骨子里也流着他血。

老皇帝疲倦坐到了龙椅上,朝他挥了挥手:“你下去吧,今日之事朕就当没发生过!”

燕靖听他说朕,有些想笑:“父皇,连将军呢?”老皇帝看着他一字一句说:“连将军为我大梁朝立下汗马功劳,如今身体不适,克死狱中,朕对不起他,着四皇子燕靖责其后事,务必风光大葬。连家一门忠义为国,连毅封为连国候,其子继承其候位。”

燕靖慢慢跪下来:“谢主隆恩。”他连磕了十个响头,以一个臣子磕法,结结实实磕,外头守着李总管都能听见砰砰声音,老皇帝看着他脸上血一动也没动,燕靖磕完头就退出去了。

李总管看着燕靖模样也吓了一跳,正想帮他喊太医,燕靖朝他摇了摇头,径自出去了,很消失了鹅毛大雪中。

老皇帝颓坐龙椅上,李总管细声问他:“皇上,老奴给你锤锤肩。”

老皇帝叹息一声:“朕老了,竟然想要天伦之乐了,竟然就这么放过那个逆子了。”李总管笑着说:“皇上仁慈。”老皇帝不可置否笑笑,仁慈这个词好听。

老皇帝内心想法无人可知,只有默默站他身后老太监能懂一两分,皇帝这是后悔了,随着修行时间越长,他后悔了,杀了自己亲生儿子,怎么说都是场噩梦,他以后无数夜里都会被惊吓,以至于迟迟不能圆满升天,所以后期老皇帝再也没有作出弑子举动来,当然他儿子都被他冷血吓着了,也不敢造次了,今天是燕靖第一次触了他逆鳞。

老皇帝看着地上燕靖磕过头地方,那里血还有,他眼里也蒙上了一层血色。

连将军葬礼极其隆重,皇上亲封连毅为连国侯,着四皇子燕靖办其后事,并派太中大夫任宣与侍御史五人协助他,中二千石治连府冢上。赐金钱、缯絮、绣被百领,衣五十箧,璧珠玑玉衣,梓宫、便房、黄肠题凑各一具,枞木外臧椁十五具。乘舆制度,黄屋纛,发材官轻车都尉府五校士军陈至连陵,以送其葬。谥曰连国侯。发三河卒穿复士,起冢祠堂。置园邑三百家,长丞奉守如旧法。

这样恩典是少有,就连连家所有人都感恩戴德,连毅儿子连城接圣旨手都是抖,俯地上长久未起。宣圣旨太监看他们如此恭敬,拿着林景曜给他打赏回去复命了。

他们走了,连家一家人还俯地上,像是做梦一样,尚梦中。林景曜上前扶他:“大哥节哀。”连城固执跪着,节哀,怎么节哀?多大殊荣也比不过他父亲去世,人都死了要这些有什么用呢?连城跪地上心里揪成一团,他父亲前年要告老还乡,跟皇上请辞,皇上不让走,谁成想,竟成了这种走法。

连城痛苦不堪,抓着林景曜衣服:“我父亲他怎么死?你告诉我,你不是这一次查案人吗,你告诉我啊!”他不会相信上面说,生病而死,他父亲身体很好,怎么可能才下狱两天就死了!而且头上伤是怎么回事!他连城是老实,可是他也不是白痴!

连小妹也看着林景曜:“景曜,你告诉我,我父亲他怎么死。”

林景曜一直都瞒着她,不告诉她她父亲蒙冤入狱,直到死了才说,她连他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连小妹眼里泪水滚滚而下,林景曜痛苦扶着她:“小妹,我……你别着急……”

连小妹已有3个月身孕,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激动,林景曜不能跟她解释是皇帝让陈相逼死连将军。皇帝是不能恨,唯一能恨是陈相。可是陈相也不能说,此刻他权大势大。连小妹看着他什么都不说,一下子晕倒他怀里,林景曜抱着她脸色刷白:“小妹……小妹!”

连家一片大乱,燕靖看着抱着连小妹神情痛苦林景曜心里有些木然,他侧开脸时,连城抓起了林景曜衣领:“你放开我妹妹,你不配喜欢我妹妹,你告诉过我,会给我爹一个清白!现呢!你还给我啊!”连城是武夫,痛苦时候手里力气很大,林景曜被他抓着极为痛苦,燕靖抓住了连城手腕:“连城,你松开景曜,这次事不怪他。”

连城看着他自嘲笑了声:“卑职无礼,请王爷赎罪。”燕靖看着他一字一句:“连城,是我对不起你们,我一定会给你们连家一个交代,我不会让连将军白死。”燕靖看着他眼神很坚定:“连城,你相信我。”

他从始至终都说‘我’,连城看着他,燕靖头上伤很明显,连城不知道这是如何来,可是自己父亲本是代罪之身,就算不是代罪之身,也不可能有这么浩大葬礼。也许是他妹夫求这个人,这个人又去求皇上求来。

连城想到这里,心便冷静了几分,想起以前他父亲说过话,他父亲经常夸燕靖,说他这辈子教好徒弟就是燕靖,说城儿你不能陪我上战场,终于有个人伴我一起了,我终于可以把我这一生所学传授与人,大梁朝从此有了良将,我此生无憾了。

连城心里有些苦涩,他没有上过战场,他父亲战场上,他就要留都城好让多疑皇帝放心。都说上阵父子兵,这辈子没有陪老父上阵是他连城这辈子遗憾!

连城是个老实人,爱恨分明,他心里恨着皇帝可是也不得不感激燕靖,感激燕靖陪他父亲征战沙场,感激燕靖了却他父亲愿望,让他父亲此生无憾,感激燕靖为他为亲洗刷冤情。连城重重跪了下来:“连城此谢靖王殿下。”燕靖扶他起来:“现重要是让连将军入土为安。”

此后几天燕靖忙于连毅葬礼,连毅入土那一天,皇上亲自来了,都尉亲卫3骑为连毅送葬,文武百官也为这位老将军送了后一程。浩浩荡荡送葬队伍里,林景曜跟连城扶棺,连将军只有一儿一女,所以唯一女婿林景曜扶棺了。

燕靖站陵墓边上看着他一身白色素服有些心疼,这些日子不仅是他没有好好休息,林景曜也没有休息,燕靖知道他心里一定是难受,不仅是为他岳父,为他未出世孩子。

顾清风很不想来,可是陈相都来了,他这个率领五校士军不能退缩,顾清风领着都尉亲卫跟随文武大臣身后,陈相皇帝身后,隔着众大臣,顾清风眼睛直直看着他背影,想从他身影里找寻点勇气。

陈相年纪大了,可是走路依旧笔挺,顾清风看着他竟有些心疼,连家人不知道怎么恨陈相呢。

顾清风第一次想叹气,这一次不是陈相愿意逼死连毅,他们丞相府与连毅是井水不犯河水,陈相是文职,连毅是武将,他们两个职责不同,轻易打不到一起,所以陈相这次也是迫不得已。

他拼命想讨好燕靖,想不到被连毅给破坏了,燕靖一定不会再相信他了,皇帝怀疑他,燕靖不相信他,陈相情况不好,那自己该怎么办呢?他数次对燕靖动手啊,燕靖该怎么处理他呢?

顾清风眉头紧紧锁了起来,跟着送葬大队一点一点往前走,魂不守舍。燕靖偶尔看他一眼,看他脸上浓重悲伤也有点诧异,顾清风会伤心吗?燕靖虽然怀疑,可是心里到底好受点了,他不愿意看见这个人没心没肺。顾清风无意之中竟做对了件事。

24第二十四章

连毅安然入土,都尉府人象征性安慰了一番连城也都回去了,案子不了了之,燕靖亲自下令,此案终止。以前找到那些线索全都不用了,半途而废是让人有点郁闷,顾清风慢慢吐了口气,他要去趟丞相府,丞相书房里等他。

相爷书房很大,相爷就喜欢个气派,所以书房乃至整个相府都很气派。只是此刻这气派书房衬陈相神情委顿。陈相靠椅子上睡着了,平日里收拾整齐脸此刻有了垂老样子。

顾清风看着这个头发花白老人有些心疼,他极轻喊了声:“相爷,我来了。”

陈相似是被下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哦,清风你来了。”顾清风看他疲惫之极,走到他身后替他捏肩,陈相又重靠回了椅背上,两个人书房里沉默了很长时间,到晚饭时,下人来传饭,陈相才像是清醒过来,拍着顾清风手:“清风啊,以后我们日子不好过了,皇上怀疑我,我迫不得已逼死了连毅,得罪了靖王,两边都不讨好。”

顾清风捶捶他背:“相爷,卑职能为你做什么?”

陈相长长叹了口气:“我现还没事,皇上一时不能对我如何,你放心。我现唯一担心是靖王那里,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陈相是个很有城府人,他从连毅身上看到了自己影子,皇上这是要为太子清理道路了,也许下一个就是他了,他必须要皇帝还奈何不了他时,找一条出路。

顾清风冷静给他分析:“相爷,我想靖王是个聪明人,他一定知道这其中道理,他也会理解你苦衷,只是眼下还是皇上当朝,就算是靖王也要避其锋芒啊。”

陈相点了点头:“眼下也只能这样想了,清风,你必要时候帮我谈谈他口风,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顾清风恩了声,蹲了他膝盖下:“相爷一日,我就一日。”陈相抬了抬手,想要摸摸他头发,又怕他抵触,可是顾清风眼巴巴等着,陈相笑了下放了上去:“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候,你也就这么高,都没有到我胸前,我时常摸摸你头,可现,你蹲下来我才能够得着,长高了。”顾清风轻轻笑了:“谢谢相爷栽培。”

陈相看着他笑脸很慈祥,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喜欢顾清风,那个时候他刚从马车上下来,还没等直起腰,顾清风就撞到了他身上,因为这一撞他捡回来一条命。

那一只长箭几乎穿透了这个小孩身体,这个小孩就这么倒他怀里,睁着一双大大不敢置信眼睛,痛楚让这双眼睛迅速结了雾,眼泪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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