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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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来兮-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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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放着许多座石碑,石碑上都刻着画,画内均是一个男子与一个女子。我一幅一幅地细细看来。
  似乎那男子并没有和那女子在一起。
  那男子在酒楼中喝茶,那女子却在闺中作画;男子在林中抚琴,女子则在榻上看书;男子在渡河,女子则在庭院中修剪花草;男子似乎去了沙漠,女子就在屋里逗弄着宠物……不过无论男子在做什么,他眼神望向的都是女子所在的方向。
  在最后一块石碑上,那男子似乎终于可以和女子见面了,两人站在桥的两端,凝视着对方。旁边还题有两行字:“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看完了所有,我终于明白,这些画的大概意思。那女子也许死了,也许离开了,男子无论去到何处,总会想起女子曾经的一颦一笑,他似乎一直在等待她,又或者是寻找她,他总是幻想着与她相遇的那一刻,大概会像书上说的那样吧,相看泪眼,无语凝噎。
  我正想得出神,突然有一把略微沧桑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你可知知道画中人是谁?”
  我转身一看,却和想象中的不符,眼前人竟是一位少女,容颜宛如新开的娇花,清丽脱俗。
  “萨儿他们都被挡在外面了,你竟可进得来。也算有缘人吧。且坐下吃盏茶?”
  “你是族长?”能把尤萨唤作萨儿的人可没几个。
  她倒了杯茶递给我,染着血色般蔻丹的纤指搭在白色的瓷盏上分外艳丽,“不错,你这个女娃倒是伶俐。”
  我心里奇怪,为何族长会在此处?听她语气,她似乎也知道我们要前来。
  “这个结界是你设下的吗?为何此处会有这样一座居所?”我问。
  “这个结界并不是我设下的,是那画中那男子所设。”族长瞥了一眼那石画,淡淡地道,“那男子也许你也听说过,前天帝帝俊。”
  我惊讶得眼睛张开嘴巴:“没想到族长您这地方真是藏龙卧虎……”
  她并不理会我,给我满上茶盏,继续道:“画中那女子是他的妻子,常羲。常羲死了,在三万年前那场战役中为救前天帝而死,前天帝心中愧疚,一直念着常羲死前说的那句‘死也不会放过他’,心中坚信常羲带着执念,魂魄定然还存在这天地之间,所以几万年来,从未曾放弃寻找她。”
  我摇摇头,并不同意族长所说:“前天帝定然不是出于内疚才如此,”我指了指那边的石画,“若仅是内疚,如何做得到这一步。”
  族长抿了口茶,不置可否。半响,她才道:“你可知陛下为何要把这些画置于此处?”
  我自是摇头。
  “想来,这些画亦是我劝陛下雕刻的呢。”族长脸上露出娇羞的浅笑,如怀春的少女。
  这屋子里敢情藏着前天帝陛下的风流史。不过我对那前天帝陛下的风流韵事着实不感兴趣,也不想再听这位族长大人怀古念今了,于是便道:“尤萨他们估计也等得急了,我就不打扰您的兴致了,告辞。”
  话音刚落,却见这位族长大人神色突然变得阴邪起来,声音恻恻响起:“常羲,原来你真的回来了!既然来了,就永远地留在这里,与这些石碑作伴可好?”
  族长狰狞的笑容令我不寒而栗,我暗地捏了个诀,想要打破结界,却发现术法如何也使不出。
  “那杯茶中被我下了离魂咒,半个时辰内,你会无力施法,然后失去五感,慢慢地,慢慢地,魂飞魄散!”
  我不理会她的疯言疯语,摔破那茶盏,咬牙往自己的手腕一割,力气因为疼痛而再次充盈。
  我不能死得如此不明不白,我问她:“你不觉得你太无稽了吗?随随便便就说我是那劳什子常羲,然后便要杀死我,即使我真如你所说是常羲转世,常羲死的时候,她就把她所有的情和债还清了,更遑论我不是常羲,我有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责任和亲人。”
  族长冷笑:“还清?”说着,她猛地一撩开衣袖,深深浅浅的伤疤在如玉的手臂上纵横交错,“你说还清?那我这三万年亦去不了的伤疤该如何是好?当年,我是你的贴身侍女,世人愚昧,皆以为月神纯洁善良会怜悯众生而参拜,谁知月神本性残忍喜戮,打罚宫婢奴仆手段繁多,且若能重罚,绝不轻饶。你说你何曾值得陛下如此相待?”
  “我不是常羲。”我别开眼。
  “你曾注过灵力进你庭院的梨树,你身死后,那梨树竟也迅速枯萎,陛下寻了许久,才找得魔界能令它继续生长。在移植前,他把你的灵力抽出,而这个结界的能量,有一部分便于源于你的灵力,也正因如此,你才能进得来。而且,你也来自魔界。”她看着我。
  “砰”的一声,我倒落在地,咒力已开始慢慢加强了。
  族长慢慢走到我面前,俯身与我说:“当年你知晓我思慕陛下,就狠心重责,还把我贬下凡间。可陛下知晓后,不仅辟了此处与我,还让我成了我惑惑鸟一族的首领。你身死后,他还常来此间与我倾诉。自你踏进玉苗寨的一刻,我便知道是你,因为你那气息着实令我发呕!不过你也快要死了,我终是胜你一筹!”
  语毕,她抽出带刺的皮鞭,狠厉地想要刺进我心脏。我拼尽全力才滚得一下,堪堪避开要害,可皮鞭仍是刺穿了我的肩胛,血水瞬间渗透我的衣裳。
  她双眼发红,再要刺出第二鞭的时候,被一把折扇轻轻一挥,就挥了开去。
  陆羽抱起我,在我伤口上施了个清愈诀,蹙眉道:“只是看少你几刻钟的时间,就可以把自己弄成这样,以后是不是要把你栓在腰带上才能省点心。”
  陆羽还想继续训我,可看到我疼得龇牙咧嘴的,还是管住了他那八婆般的嘴。
  “萨儿,你让开。”我才发现,此时尤萨已站在了我们前面。
  “母亲,您不能放过他们吗?”
  “不,她今天非死不可。”话音方落,族长手上捏诀的速度加快,还不等我们有所反应,我们几人已被身下渐渐浮现的巨阵束缚。
  尤萨转头与我们苦笑:“这是我族秘术,我还破不了此阵。陆羽,你可行?”
  陆羽眉头紧蹙,嘴唇抿成直线,折扇从他手中飞出,在我们顶上快速旋转,银光乍现后,那折扇似乎分出数把巨大的折扇□□,呈弧形飞落在阵外。那折扇在阵外挥舞,快得我只能看得折扇的影子,它们似乎在试图把巨阵割裂。
  我原本环绕在陆羽肩上的手倏地滑落,陆羽一惊,低头看我:“小瑜,别睡,你不是最喜欢看人打架吗,这次你不看以后都别想再让我打给你看。”
  我说不出话来,可是心里却在想,陆羽这人着实不懂风趣,我一个女儿家,都快死了,说些风花雪月的话才是正理,怪不得都好几万岁了还是根光棍。
  那边,尖锐的笑声从族长口中传出:“小伙子,不知你破阵快,还是她死得快?”
  陆羽不答,可是抱着我的手紧了紧。
  忽而,一把有些熟悉的低醇的声音不知在何处响起:“宁琨,你要用我教你的术法去杀人吗?”

  第十章 再相见

  那话音传入的一刻,只见族长的表情由张狂瞬间变为紧张无措,她抬起脚来想向门外走去,可犹豫了一下,又收了回来,半死不活的我看到这一幕,心里暗笑,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终于,我看到有一片白色的衣袂拂过门槛,一道冷冽的清香也被带了进来,往上一看,是他!是他!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不过转而又黯然,当时我那副肮脏凌乱的样子,就是我亲娘也不认得吧。
  他仍是这般清俊,半发仅用一支白玉簪束起,一只毛发莹白的小兽温顺地躺在他怀中,他一下一下地顺着那小兽的毛发,如他说话般不紧不慢。若这动作换了旁人来做,定显得那人分外柔和,而任何事物到得他那儿,都如落进了无情的冰川。他身上似乎被设了个无形的结界,与尘世,与□□隔绝,可明明,他又可以对她妻子那般情深。
  说来,我和他倒是有点缘分,却不知是不是孽缘,每次遇到他,我都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你……可是司瑾?”一直安静地跟在陆羽身后的陆颜,在所有人都沉静的片刻,急切地走上前去,可在离那人仍有几步远的距离时又怯生生地停了下来,只两眼灿灿地看着那人问道。
  看着陆颜绯丽的脸颊,毫不掩饰的仰慕之意,我才想起,对了,陆颜对那人的心思可是能由灵界传到天庭的。
  我垂下眼眸。现在只有我和族长知道那人是司瑾,也是前天帝陛下吧。
  司瑾看了一眼陆颜,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缓缓地走进屋内,坐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
  族长低头恭敬地来到他跟前,“见过君上,宁琨不敢。”
  “既然如此,就把人都遣走罢,莫扰了这里的清净。”
  “是。”
  弹指间,屋内只余我们几人。
  “宁琨,若按天庭法度,你该论何罪?”
  “杀孽,革仙职,行削肉穿骨之刑,入冰牢。”族长声音微颤。
  “我如今亦不再是……你不用如此惊怕,我这般说,只望提醒你,莫要让权力成为你的巨鸩。”
  “宁琨谨遵君上教诲。”
  “都退下吧。”
  他果然不记得我了。
  “放心吧,你死不了了,不用摆出这么一副伤心欲绝的神色。”陆羽道。
  “我中了魂离咒,你还不知道吧。我伤心是应该的。”
  “他娘的你不早说!”陆羽把我放到地上扶着我,“唰”地抽出他的折扇拦住正欲离开的族长,恨铁不成钢地瞥了我一眼,而后对着族长道:“您似乎还漏了一件事没完成。”
  看着陆羽的折扇,我忍不住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换了这破扇子?”
  早在许多千年前我便认真地劝他换一把兵器较好,若他听了我的劝告,换上一把大刀,即使没有真材实料,倒也是能吓唬人的。哪像今日,举到别人面前了,亦丝毫不能令人生畏。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让开!”族长瞪着陆羽。
  双方僵持着,室内一片寂静。
  司瑾却起了身,众人的目光都随着他的脚步移动而移动。
  他蹲下身,白皙的手指搭在我的手腕上,轻声道:“咒解了便无事。”
  族长连忙上前,亦蹲下:“君上,我来便好。”
  司瑾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语,手上凝了一团亮光,反手覆在我手心上,低声念出咒文。
  我原本开始僵硬的身体逐渐暖和柔软,触感也逐渐灵敏,开始感受到那掌心相对的温度,原来病了真的有蜜糖吃的。要是我中的咒再厉害一点就好了。
  “无恙了。”
  这句话真真是讨厌极了。
  ***
  深夜。
  微微的噪声从窗外传入,随后响起“砰砰砰”——几下急速的敲门声,“姑娘,有刺客来袭,请您在屋内不要轻易出来,以免受伤!”把话带到后,他即匆匆离去。
  我侧头想了想,随即下床,推门而出,院内空空荡荡,悬挂的皎月仍是冷傲地俯视苍生,平静得与往日深夜无异。
  想起陆羽和陆颜,急忙到他们房中去,陆颜正呼呼大睡,连我进了她房间亦无甚知觉。我走上前去帮她拉了拉滑落的被子后,又在她房外设下结界,方去陆羽那儿。
  到得陆羽房前,发现他的房门正大开,而屋内,空无一人,我心下一咯噔,立马翻身上了屋顶。只见前院灯火通明,于是施了轻功便向前院跃去。
  前院,一片混战。
  陆羽与尤萨均在人群中,看情形,似乎刺客的身手皆在上乘,地上死伤的人数多是我方的。据我这几天观察,玉苗寨因易守难攻,寨前又设有阵法,因此寨中的护卫并不多。若无增援,情况甚是不妙。
  我朝陆羽的方向看去,只见他眉头微蹙,被五六个刺客围住,战得似乎有点吃力。按理说,十个黑衣人同时围攻亦不是他对手,如今才五六人,为何……
  我不再多虑,旋身落入战圈。
  陆羽见我来了,眉头皱得更紧:“回去,别给我添堵。”
  “诶,我说你会不会说话的呀,我明明是给他们添堵。”说话间我一分神,没留意从我身后刺来的剑,陆羽脸色骤变,毫不犹豫地将手中折扇射出,“哐”的一声把那急速刺来的剑打开。
  正等着被他一通骂的我,发现他根本连张嘴的时间都空不出来,没了武器的他要应付愈发密集的刺客,更加吃力。
  我瞄了瞄那被弹落在远处的折扇,思虑着如何才可以冲出这重围。突然,计上心头,我朝陆羽喊道:“陆羽!我们用‘刹那芳华’!”
  陆羽眼神意会。
  立时,只见他用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捏了个诀,刹那间,“嘭”的一声,绚丽的火光在人群中爆开,刺得人睁不开眼。
  而就在陆羽捏诀的一瞬,我早已抽出随身的匕首,在那火光爆破之际,把所有淹没在火光中的刺客迅速解决。
  瞬间,半数刺客倒地。
  这一招,其实只是出其不意,本是我阴陆羽的损招,后来被他改良,让我可以在实战时用上。火光是华而不实,看则吓人,实则对人造不成伤害,不过却可以趁人不备时取之。当年,我还给这招取了个响当当的名字,叫“亮瞎你狗眼”。陆羽则起了个和他的折扇一样娘的名字“刹那芳华”。我开始是拒绝的,不过他说用我的要念五个字,不方便,而他的只有四个字,紧急时刻也念得比较快。我想了想认为也颇有些道理,于是便赞同了。
  此时,族长带着一队护卫来到此处,沉声命令:“生擒所有刺客,务必寻回兽玉!”
  “是!”
  听得族长的话,我疑惑地看向陆羽:“兽玉?”
  “储存着神兽之力的玉石。得了它,可增长功力,亦可诏令百兽。”
  我心中讶异,原来,玉苗寨中没有神兽,却有兽玉。那守护兽玉之处定是极森严的,究竟是何人如此能耐把兽玉盗走?
  当所有的护卫都加入战斗时,刺客旋即落了下乘,不出半响,便均被押捕起来。
  尤萨走到刺客面前,厉声道:“说!你们是何人,又为何要盗玉!”
  其中四人,同时决然自尽,而剩下的一人,稍稍慢了些,被尤萨及时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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