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寒从医院出来後,首先就让威尔带他去了裴松所在的精神病院。
威尔买了鲜花後就到医院接他,得知他受伤的事情,内疚了很久,好在文寒是个不在意这些细节的事情,毕竟他受伤的事情,是他拜托文秀不要告诉任何人的。
裴松所在的精神病院在郊区,光开车就开了近两个小时,等到了精神病院的时候,洁白的高墙前是一道道铁锁的院门,院子内有各种各样奇怪的病人在院子里活动,他们一看见有车来,都围在铁门边斜着眼睛打量。
院方护工带着文寒走进住楼区,楼道前的病人比较少,都是那种平时比较正常,受了刺激才会变得很疯狂的病人,他们见到有人进来,都怕生地躲在墙边,不怎麽敢见人。
“我爷爷在哪里?”文寒对护工问道。
“裴老爷子在单独的病房内,他每天下午都会在落地窗前坐着看树景,现在应该也在的吧。”
不等护工说详细些,文寒便率先打开了一扇门,门内的单人床上躺着一名病人,听见声响病人将头抬起来,接着又很冷漠地躺下,接着睡。
“裴老爷子的病房在二楼,不是这里。”
威尔拍了拍文寒的後背,安抚道:“没事的,别着急。”
病房的门打开的一瞬间,裴松也回过头来,看见威尔,他很是开心,大声地喊着他的名字,然後像是个小孩子一样,拉着威尔的手一边蹦一边跳。
文寒刚伸出手喊了一声“爷……”就被裴松一巴掌挥开手,裴松表情严厉地警告道:“左景言你不准碰我家小燃,是你害死了小燃!”
就在那麽一瞬间,文寒的眼泪像是雨水一般哗哗地流,他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可无论怎麽捂还是有声音从指缝间溜了出来。
裴松看着突然哭出来的文寒,看了很久很久,然後像是知道做错了事情一样,走到文寒的跟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糖果,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的,我把你当做左景言了。你不知道,左景言是个坏人,他害死了我们家小燃,还害死了我儿子。他是个坏人,你会哭,所以你不是左景言,对不起啊,你快吃糖吧。”他将糖塞到文寒的手中,然後突然指着威尔说:“阿云啊,别再跟莫世筠那小子一起工作了,小燃都十八岁了,你该想办法送他去出国留学了呢。裴氏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以後小燃一定要成为一个优秀的领导人。”
威尔笑着应承:“好的,老爷子怎麽说,我们怎麽做。”
文寒办理了出院手续,利用威尔的人际关系,将裴松从精神病接了出来。
孩子一般的裴老爷子,就连离开的时候也在不停地问:“是小燃要从国外回来了吗?我们要去接他吗?我这身衣服合适吗?”
裴燃拉着威尔的手,欣慰地松了口气说道:“这样就好了啊,我死後也能放心了。”
精神已经不正常的裴老爷子,因为受不了失去儿子之後又孙子的打击,彻底精神崩溃,无法分清自己究竟活在哪一年内。而自己的孙子和儿子究竟死没死他根本不知道。
文寒终於明白痛到极致是何等滋味,看着身前的至亲不断地重复以前的每一句话,他的整个人脑袋里只剩下嗡鸣,什麽也听不见。
现在越痛,他对左景言的恨就越深,他将所有的痛苦都压在心底,可是裴松说得每句话都让他想要大声地哭出来。
如果没有爱上左景言,如果从未遇见过他,他还是曾经的裴燃,也不会是现在这个顶着文寒的样貌生存下去的裴燃。
让他有家不能回,让他有亲人不能认的人,全部都是左景言。
是他毁了他的一切,毁了他的家,甚至夺走了他的一切,最後连他的身心都不放过。
即便此刻如此痛恨他当初所做的每一件事,可是他的心里依旧有他的位置,那份爱,即便是死过无数次,他也铭刻心脏,不移不忘。
文寒办理了出院手续,利用威尔的人际关系,将裴松从精神病接了出来。
孩子一般的裴老爷子,就连离开的时候也在不停地问:“是小燃要从国外回来了吗?我们要去接他吗?我这身衣服合适吗?”
☆、(8鲜币)chapter87 痛入骨髓
文寒将快要流出来的眼泪逼回眼眶内,红肿着眼睛,回答说:”是啊,老爷子,小燃少爷要回来了,我帮你将衣服整理一下。”
”是哦,快快,你看我穿这样一身,不知道他会不会笑话爷爷是个老古董。你快帮我看看哪里需要整理。”
裴松又突然将文寒认成了身边的秘书,姿态从容不迫,如果不是先前就知道他精神紊乱,文寒会以为以前的爷爷又回来了。
轿车开回去的路上,老爷子很安静地靠着座椅睡着了,文寒护着裴松,帮他盖上外套,默默地想了一路的心事。
文寒的手机响起时,文寒已经靠着裴松睡着了,两个人在车内睡了一个难得的安稳觉。
电话那头,文秀轻声地笑了一声,说道:”吵醒你了吗?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左景言醒了,想见你。”
”我不想见他。”他果断的拒绝了。
想拿回裴氏吗?就回我们家。”电话那头左景言的声音低沈沙哑,却又带着一丝疲惫。
”小寒你听见了吗?他说你要是想要裴氏,就回家。要是你不愿意,我也可以帮你……”文秀刚要说什麽就被电话那头的文寒打断了。
文寒说:”好,我回。”
电话被挂断,文秀放下手机,对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说道:”你要是肯放过他就好了。”
”阿秀,如果是你,你会放任自己爱的人再一次从身边溜走吗?”
”我会跟你一样选择。好了,你已经回来了,身体如果吃不消记得打我电话,你弟弟还在裴氏替你扛着呢,上次听说他是你弟弟,我特意的去会了会他,没想到真的跟你很像,如果不是先前就听小寒说那是你弟弟,我一定会认为,左景言你从病床上爬起来上班了。文秀轻笑出声,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放下一部移动电话,朝他挥挥手,大步离开了。
左景言的身体异常虚弱,子弹穿透了胸口,他能醒过来真的算是运气好,他醒来的时候发现文寒已经离开,他整个人都快发疯了,疯了一般闹事,疯了一般将所有的医用设备都从身上拔掉,只是为了见文寒一面。
因为他知道,那个文寒就算他朝思暮想的裴燃,他恨不得能立马飞到文寒的身边。
他想对他说自己的爱意,想跪下来请求他的原谅,只要他肯原谅他,他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去换。
文秀很快就满足了他的愿望,在医生不许可的情况下带他回到了他的住处,甚至给他安排了随行医生,就住在他的对面的宾馆,随时都能照料他的病情。
文秀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小寒,为了感谢他救了小寒一命。
左景言嘴角翘起一个苍白的笑容,坐在沙发上像是个木头人一样,不会动弹,安静地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生命。
天色黑透了,文寒还没有回来。
左景言的伤口开始犯疼,一阵阵的疼痛,随着他加快的呼吸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严重。最後甚至连坐下的力气也没有。两只眼睛的眼皮像是粘了胶水,闭上了怎麽也睁不开,勉强睁开後,又会被大脑内一阵阵晕眩的感觉弄得呼吸困难。
终於,他坚持到了最後一秒。
文寒打开门後,领着呆滞的裴松走进来,文寒将裴松护在身後,一双犀利的眼眸朝他看来的时候,冷若寒冰,带着明显的戒备。
他很痛苦,呼吸也不再顺畅,一口重过一口,甚至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他只是牵强的微笑,喊出了”小燃”。
凭借着沙发的扶手,好不容易站了起来,眼前一阵晕眩後,他再无知觉,栽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小燃……”躺在床上的左景言不断呢喃。
床边,医生正在替他调试点滴的速度,冷天,输液势必会让他的手臂变得冰凉,医生建议最好灌个暖手袋。文寒立即去烧了开水,又将水倒进医生准备好的热水袋里。忙好一切後,医生又发现左景言发高烧了。
夜里必须得有人守着他,随时注意他的情况。
本来伤就没好透的文寒,加上这麽一劳碌,整个人显得毫无精神。
当时医生还说他是个铁打的身子骨,其实,他也是强撑着。
他还要照顾爷爷,还得注意左景言的情况,只能用一个“累”字来形容。
医生与文寒两个人交替着守着,上半夜是文寒,下半夜是医生。
安顿好爷爷後,文寒用热水洗了把脸,拍了拍毫无血色的脸,暗自叹了口气,心想:这一切都是何必呢?
医生离开後,文寒靠在左景言的床头打盹,却又不敢真的睡着,生怕点滴瓶空了来不及换。
看着睡梦中也皱着眉头的左景言,文寒的内心里真不知道是个什麽滋味。
要是自己能看懂他的心思该有多好。那样自己就不会经历惨痛的死亡,还失去记忆,最後爱上不该爱的他。
☆、(9鲜币)chapter88 和平共处
照顾病人是个累人的事情,左景言的枪伤严重,夜里总是呻吟着,有时候还得让神智不清醒的他保持手臂的正常位置,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把针头扎出静脉外面,造成浮肿状态。
热水袋时间一久就不热了,文寒就抽出包裹着毛巾的热水袋,又重新给换上新的。
转了一圈回来,发现左景言因为药效退烧,出了一身热汗,额头和脖子上早已经是汗水一片了。
“真是不让人省心,我也是个伤患啊。”文寒揉了揉肩膀受伤的地方,疼痛已经明显轻了很多,至少手臂不会再感觉到麻木了。
睡梦中的左景言收起了以往的狠戾,此刻的脸颊瘦得脸颊都凹进去了,眼眶下一片黑色的阴影,也不知道他究竟还要沈睡多久才会醒来。
靠着床头看着床上的人发呆,文寒又开始想起了心事,这一切似乎真跟文秀说的一样。
左景言曾经杀了他,用枪结束了他的性命,可上天竟然让他经历奇迹,让他以一个新的身份活下去。
虽然中间他忘记了一切,虽然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爱上了他,也好多次因为他的缘故命丧黄泉。
“你现在所承受的,都是我曾经所承受过的痛苦,上辈人犯的错,是上辈人的事情,你我的父亲都已经死去,左景言,我们就让我们从此两不相欠吧。”
医生来接班的时候,文寒整理一下左景言的被褥,看了又看才转身进了房间。
左景言的家他很熟悉,他的卧室旁边有两个空房,一间是有大床的客房,一间是书房,书房上有个沙发,他将沙发拆开,刚好能组成一个临时的床,把爷爷安置在客房後,他自己在书房的沙发上窝了一夜。
临睡前他在想,等左景言醒了,就让他暂时跟自己生活在一起吧,毕竟自己回到这里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裴氏的所有权。
第二天早上,文寒起得很早,晚上睡得又晚,白天还得起早帮爷爷收拾屋子,还得煮早饭,甚至还得做家务,文寒从未觉得,自己原来还有如此能干的一面。
中间虽然有几个小插曲,可在他的努力下,至少家里不再跟昨晚一开始进来的时候那样,好像被抢劫了一样,东西摆得到处都是,茶几也被推倒了,裴松也能跟着後面帮他收拾凌乱的桌椅,这时候的裴松显得格外听话,也让文寒大大地松了口气。
“爷爷。你要不要吃蛋炒饭?”
裴松将脑袋探进厨房,手中拿着一摞子书,瞪大了眼睛对文寒看去,然後呆愣地点点头,转身又接着去捡被丢得到处都是的书。
左景言的家之所以这麽凌乱,全是拜文寒所赐。
一个星期之前,左景言找不到文寒的踪影,急得没办法,只能在家干着急,最後彻底失去联系的时候,他就在家里砸东西泄恨。
回来的时候很匆忙,文秀也懒得管他家乱成什麽德行,就仅仅是帮他扶起了沙发,让他有地方可坐,至於接下来会怎样,他也不想再过多的干涉。
“二少爷,左先生醒了,想见你。”医生站在门边,很是小心地开口。
“好,我把饭盛起来就过去。”
文寒走进左景言的房间的时候,左景言条件反射地撑起手臂,想坐起来。
他依旧要强,甚至在这麽脆弱的时候,他也依旧要强。
“你找我有什麽事情。”文寒冷淡地开口,形如陌生人。
左景言干裂地唇张开,想了许久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文寒的脸色,小声地说:“我以为你走了。”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吗?在你没有把裴氏还回来之前,我是不会走的,你放心吧。”不待左景言继续说下去,文寒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走至门前他停顿住脚步,“我不允许你再伤害爷爷一分一毫,否则我们立刻就走。”
左景言很想笑,他是发自内心的想笑,笑自己为了裴燃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可怜的地步,甚至不惜低声下去地求他不要走,甚至可以卑鄙无耻地用裴氏来牵绊住他。
他没有任何筹码能够留住裴燃的心,他对裴燃做的事情,对裴氏做的事情,足以让现在的文寒恨他一辈子。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为主,文寒包揽了家里的所有活,照顾左景言、照顾裴松,根本顾不得裴氏里的任何事情。这一段时间内,他是平静的,没有悲伤,没有愤怒,甚至没有痛恨。他甚至一度希望,就这样下去,再也不要提什麽裴氏,什麽仇恨,什麽爱情。这一切就这麽平静地过着,直到永远。
只是这一切都是奢侈的想法,他不想的事情,自然有人替他想,他不愿的事情,自然有人逼着他愿。
冰箱里的东西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他必须得去超市里采购一些新鲜的食物和蔬菜回来。
左景言在书房里看文件,裴氏里的工作左景煦虽然有替他管理,可他毕竟本职是个医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呆在裴氏。所以很多时候他都是白天去应付一下,下班後将文件带出来送到左景言的手上,让左景言处理。
文寒也没有反对,左景言对裴氏没有坏心,这点他知道的。而他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他是否真的要将裴氏交到他的手上。
“我去买点食材,爷爷你先帮我照看一下。”冷冰冰的话说完,文寒拿了外套和钱包就出门了。
裴松一个人在房间里折衣服,最近他的情绪很稳定,能认出文寒,可在左景言面前他总是吓得瑟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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